尉遲貞听得神往。
半響,她嘆了一口氣,喃喃地說︰「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了。「
「知己」︰便是愛自己,自己又愛的男人。
但,這又談何容易?宮女——特別是罪犯的家屬,從進入宮中的第一天起,就猶如進入囹圄,失去了人身自由,終身苦役,不能與家人相見。宮中的禮節繁瑣,等級森嚴,說話行事都得小心謹慎,略有大意,就有人頭落地的危險。
做宮女的,如果運氣好,給皇上青睞,上了龍床;運氣再好,懷上龍胎,封個什麼美人,甚至是什麼妃的,才算是有出頭之日。只是這樣的幾率,少之又少,何況現在做皇上的,是只奉行一夫一妻制的隋文帝,幾率完全是零。
我很同情尉遲貞。
相比之下,我覺得,我的命運比尉遲貞好多了,我是未來的晉王妃,屬于人上人,身份和地位都高貴——我真佩服自己,居然能夠想得這麼開,苦中作樂。
「四公主,我忽然間心情很低落,你能不能陪我周圍走走?」尉遲貞輕聲問。
「好。」我說。
能去的地方,也不過是花園。
「四公主——」尉遲貞說︰「我很是羨慕你呢。」
「羨慕我?」我問︰「我有什麼是好羨慕的?」
尉遲貞說︰「晉王殿下是一位了不起的人,文武雙全,能詩善文,才華出眾。最難得的是,晉王殿下德才兼備,作風儉樸,虛懷若谷,極得皇上的器重。」
我苦笑,默不作聲。
眾人都夸楊廣好——因為,他們看到的,只是楊廣的表面。
剛剛走進花園,就听到一陣笛子的聲音,像一縷輕煙,徐徐飄來。笛聲悠揚,婉轉,旋律有說不出的幽雅,清涼飄逸,高低起伏,一會兒如林中鳥語,一會兒像溪水潺潺,一會兒像清風明月,又像風越過高山,讓人思緒飛揚。
我尋了笛聲看過去。
原來吹笛子的人是楊廣。他站在竹林里的一塊大石旁,專心致志地吹著一根笛子,整個人沉浸在樂曲中,兩耳不聞世外事。
楊廣吹的曲子,是《高山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