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來勢洶洶相比之下,眾仙走得如同退潮般的毫無氣勢可言。仙族一撤,魔族這邊也開始漸漸的散了。
一場起因不明的仗,就這麼不分勝負且不明不白的結束。
此時留下的,魔族這邊只有千宿他仨,仙族這頭便是老仙王、司凌、肅默加上左顧右盼的莫琴。
老仙王那頭喊了肅默留下,莫琴這頭便合計著腳下抹油。誰知她溜號的念頭是起了,可壓根就還沒來得及實施,便听老仙王緩緩的點了她的名,隨後更指了易塵與釋燁的名字。
被點了名,只能自認悲催的莫琴,再听老仙王提到易塵與釋燁,下意識地搖頭否道︰「我怎麼知道他倆在哪兒,要叫您老人家自己去叫。」此話大有與他倆不熟的暗意。
拿莫琴的話來說,在場的有誰還不知,易塵與釋燁在她上輩子那兒,被硬生生的扣上個背叛天界的一頂大帽子,而干這破事的,好巧不巧就是她上輩子的哥哥司凌。萬一把易塵和釋燁叫過來了,兩方一照面,一句話不和的動起手來,她豈不是又惹了禍?
好說他倆,一個是她上輩子的青梅竹馬,另一個是她上輩子的義弟,雖說都是些上輩子的事兒了,然而上輩子種下的因,只能由倒霉催的這輩子來結那個果,回頭真是動起手來了,她當然只能幫理不幫親……那她這上輩子的爹,弄不好會來個大變臉,豈不是弄得誰都難堪。
這些念頭是在話出口後才閃過腦間的,想得莫琴頗有幾分得意。最近的她,說話做事那是越來越深思熟慮了。
大膽無禮的話從莫琴嘴里說出,末了還見她一臉的得意,司凌像是逮到了她的小辮子般,趁機呵斥道︰「司琴,你真是越來越無長幼了」
哥哥教訓妹妹,本是理所當然,可惜在莫琴的意識中,她不是司凌的妹妹。拿她的話來說,上輩子她就覺得當司凌的妹妹是件不幸的事,眼下她都轉世輪回了,好不容易月兌離了司凌的妹妹這一束縛,居然司凌還仗著哥哥的身份居高臨下的對她說話。
他憑啥呀?憑啥呀?莫琴沖司凌翻了個白眼,再輕哼了一聲,雖未說話反駁,但那不屑的態度比說了刺耳的話還刺激司凌的神經。
司凌頓時激動了。
「你……」
「行了,凌兒。」老仙王及時的打斷了司凌的後話,語氣平緩不帶感情,讓司凌臉頰憋紅。
這分明是在護她的短……
捂著胸口的肅默,先掃了司凌,再看向莫琴,垂下的眼瞼擋住暗光閃爍不定的瞳仁。
果然有她在,他便得不到一絲肯定……
氣氛變得尷尬了起來。
瞅著仙家王族出現了內部矛盾,千宿雖想看,卻不好意思明目張膽的看。他側目瞄了眼千蠻,後者一心一意的瞪著肅默,似乎打算把肅默的身上瞪倆窟窿出來才爽。千宿知道,千蠻的倔勁上來,誰也甭想輕易的扭過來,更別說他這個本就和他不對盤的大哥了。若不是遇上這一致對外的當頭,估計他才懶得去管誰死誰活的。
明知喊了千蠻也是白喊,千宿便只傳音叫了千邪離開,打算走了之後再殺個回馬槍,模在某處偷瞄上一瞄。他可不是八卦什麼的,真的,他只是擔心丫頭被欺負而已。千宿為自己找了個合理的理由,帶頭轉了身。
千邪掃了莫琴一眼,遲疑了一拍才轉了身。
他倆踏出才不到兩步遠,老仙王突然像想起什麼般,沖著他倆招了招手並淺笑著說道︰「二位皇子也休急。」說著看他倆側目過來,紫瞳里透出程度不同的迷惑,他便再說道︰「待琴兒叫了塵兒與燁兒過來,二位皇子再離開,可好?」
話都說這份上了,而且老仙王的態度又那麼的溫和,縱是溫和得讓他倆生疑,仍是听得本就打算先走後折回來的千宿,與不太想離開卻不得不離開的千邪,不約而同的點了頭,分明就是樂得留下。
那邊一點頭,莫琴就直搖頭。她埋頭暗想,這老頭怎麼就不問她好不好的,要是他敢問她,她一定給他說不好統統的不好
她太了解這個她上輩子的老爹了,丫的簡直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典範。
老仙王看莫琴還在有心磨蹭,便笑容滿臉的對她說道︰「琴兒,還不快些去」那笑容可掬的模樣,落到莫琴眼里那是怎麼看怎麼的覺得有詐。
這老頭又在盤算什麼?怎麼就那麼的不良呢?
帶著疑惑,莫琴一步三拖的重回了易塵這頭。
莫琴到的時候,易塵與釋燁正湊在一起交頭結耳。也不知他倆是看她來了,還是真把話說完了,反正她一靠近,他倆就剛好收了聲。
好在神經相對比較大條的莫琴並未注意到這一反常,只是瞧著眼下少了一號重量級的人物,自顧自地問道︰「咦?浩宇呢?」怎麼說也沒說一聲就離開了?
「始主說回去瞧瞧鸞音的情況,叫你不用管他。」釋燁淺淺笑著,淡淡地答了,說完易塵也輕點了下頭,只是二者的神色間微有雷同的閃躲,貌似有隱情未說出一般。
在某些時候,比如糾結著老仙王在盤算什麼的時候,莫琴的觀察力便就打了個折上折的折扣。就易塵與釋燁之間那麼明顯的動作,她居然楞是一點兒都沒看到。她听釋燁說完,立馬說道︰「那正好,司琴他爹有請。」
司琴他爹?易塵听得愣了下,月兌口而出接了句︰「老仙王不就是你爹麼?」說完余光便瞄到釋燁蹙了下眉。
他說錯了?他正愕著,就听莫琴氣鼓鼓地吼道︰「小娘要和你說幾次才明白,小娘不是司琴不是」吼完再氣息不勻地丟下一句︰「走啦」
易塵被吼得一愣,轉頭瞧向釋燁,後者正揉額角,大有孺子不可教的無奈感。他一臉不解的沖釋燁傳音問道︰「她不就是司琴麼?干嘛我每說一次她就強調一次?」關鍵次次都像他借了她谷子,最後只還了糠般的不爽。
釋燁斜了易塵一眼,仍然還是那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他真不明白,易塵如此聰明,怎麼遲遲想不透莫琴要表達的意思。難道是司琴帶給他的陰影太深了?還是他仍未放下對司琴的感情?
他揉著額角想了想,盡量簡單的傳音答道︰「我想,琴兒的意思是說,她既是司琴也是莫琴,卻希望塵別將她當作司琴看待。」
易塵再是一愣,暗道,原來是這樣……可她為何會有此念?
心跳隨著閃現的疑問而加快,就在易塵要得出一個答案的當頭,耳里傳來一句詫異問題︰「塵兒,印記……是何時,又是誰給解的?」問出此話的,正是老仙王。
正走神的易塵,壓根就沒注意到已經到了老仙王面前,更是沒料到老仙王會有出一問,便月兌口而出答道︰「是浩……」
「塵,你的印記解了?」釋燁看似驚訝的關心,實則是打斷了易塵的回答。
這麼一打岔,易塵自然是恢復了正常。
「呵呵,解了。」易塵隨口答了一句,再斜睨著司凌,半真半假地說道︰「好像是自己解的,可能與施術者有關系,時間一到就自然解了。」
司凌臉色一黑,瞳仁猛縮了一下。
老仙王模著白須笑了幾聲,沒點破釋燁與易塵之間巧妙的遮掩及隱瞞,也不再追問誰解了印記的問題,就當是真的相信了易塵的話般,繼續說道︰「既然解了,從前的事算是過了。塵兒與燁兒便可以回天界了。」
淡淡的一句話,其實是一道赦令,听得易塵與釋燁心情復雜的面面相覷,更是听得司凌咬牙切齒,拳頭緊握,卻是听得莫琴想笑。
她就說這老頭賊精賊精的,果然不出她所料。居然把司凌推來當壞蛋,他卻扮著天使當起好銀來了。莫琴轉眼瞄向司凌,首次覺得他可憐。
當年司琴幫千邪一事,老仙王是不聞不問,司凌便大著膽子的做了主,來了個先斬後湊。不過老仙王對于司凌的處理,並未提出質疑,像默許了一樣,仍由著司凌主持了一切。
然而眼下,老仙王隨口的一道赦令,就把當年搞得驚天動地的事給結了,結得司凌不甘不願,胸悶犯堵。
他張了嘴再閉上,閉了嘴又張開,如此這般的醞釀了數秒,最後還是問道︰「父親,他倆可是幫了魔族,怎麼能如此就算?」帶點委曲的聲音讓莫琴撇了下嘴。
他認栽得了吧,問這麼清楚,豈不是自己找難堪?
老仙王掃了眼莫琴,將她撇嘴的動作收入了眼底但未動聲色,隨後才對司凌緩緩地說道︰「凌兒,當年的事休要再提了,塵兒與燁兒留于凡間也有二十載了,琴兒更是輪回重生,一切的因成了眼前的果,至此也該了斷了。」
總之一句話,司凌的公報私仇也該結束了。莫琴在心里為老仙王的此番話做了個直白的翻譯。
老仙王他說了那些之後,再轉向純屬看圍觀的千宿他們,說道︰「千宿,回去告訴魔皇,仙魔之爭也該停下了。」
千宿呆了下,不知要點頭還是搖頭。狹長的眼瞼內紫色的瞳仁轉向正斜睨著老仙王的莫琴臉蛋上,瞳色不自覺的柔和了幾分。這不是他能決定的,雖然他有生出過此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