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方圓五丈左右面積的溫泉處在山谷低窪之處,周邊圍著的山川雖然不高但好歹也是將肆虐而刮的冬風御去大半,溫泉表面騰升著濃濃的乳白色氣霧,從水底冒上的氣泡咕咕嚕嚕作響,附近的空氣潮濕溫熱夾帶著有些刺鼻的硫磺味,稀疏的雪沙在熱氣之上便已融化成水滴,落入原本便不安靜的溫泉當中。
「坐在一邊泡一泡腳,暖和一下也是好的。」澤雲看著因為寒熱過渡而雙頰發紅的小妮子笑了笑,遞給她一頂笠帽,看了看四周後才又道︰「附近有五線草,我去采一些。」
小姑娘稀疏的長睫毛眨動,乖順點頭,待澤雲走去一旁後頂著那頂漆黑巨大的笠帽走到泉邊褪去靴襪墊在溶岩石上坐了下來,小小的腳丫子試探性地點入水中,乳白色的湯水比想象中燙,但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中著實令人頓覺舒服無比。
澤雲沒有走遠,五線草這種東西向來喜熱喜潮只會生在溫泉旁邊,極小一株,五片青女敕的草葉尖端各延生一根細細長長有如麻線一般的枯睫,這種草的入藥部位也就是那五條細睫,據說與某種藥物配合便有提升靈力的效用,一般知道此草藥性的人采摘五線草時都是有些講究的,只能掐去每一根細睫的三分之二,若留下的細睫任何一條未有超過一寸那麼整株草都是要枯萎的,凡事留本存根的道理大多數人還是明白,所以這里的五線草才得以生長至今。
不久之後,天空當中飄下了些許稀薄的雪花沫,夾雜在越來越繁密的雪沙之中,如同千絲萬絲漂浮的柳絮。
冉初見目光眺望著遠處,小小的手掌伸出碩大的笠帽之外接住的卻還是小水滴,于是從袖里取出一塊小帕將腳丫子拭干穿好鞋襪,懷著頗為激動的心情走入飄飄雪落的地帶。
第一次親身體驗站在雪中的感覺呢……
那潔淨輕盈的小花兒飄飄灑灑從天而落,小姑娘忍不住將笠帽移開,清麗可喜的小臉向著天空仰望綻開一朵無比純淨好看的瓊花,雪花沾在她長而稀疏的眼睫毛之上,微有涼意。
「七十幾年前的冬天,我第一次隨大師兄入宗也曾在此做過停歇,我還記得那一日的雪下的比今次大得多了……」澤雲前輩的話語忽而在耳畔響起,平靜帶著些許懷念的意味,「戰退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
「再往北一些風雪可能會更大,我們的行程會比預計花上更多時間……」澤雲收好包裹著少量五線草細睫的布包,朝著睫毛微顫的小姑娘淡淡一笑。
事實證明澤雲的推斷是真理,他們自溫泉處出發御著硯台繼續向北飛進,因著雪虐風饕的緣故期間休息的次數不斷增多,那日的傍晚他們才是將將進入州雲大荒的邊緣,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澤雲尋了一處靠近小溪的崖壁清理出一處岩穴,第二日清晨才是帶著小姑娘開始在廣葆無垠的大荒邊緣山脈之中尋找道元宗移動傳送陣的所在。
山川銀裝素裹,雪光耀眼,頭頂的天空十分蒼白,澤雲一動不動地佇立在皚皚白雪之中,先前他祭出一塊與移動傳送陣所在方位相互呼應的玉簡,此時神識正在細心追蹤著那一絲聯系。
許久之後,他才是緩緩地轉過了身向著西南方向望了去,眉頭微微皺了皺。
迎著寒風,冉初見拉了拉裹在身上的獸絨皮將澤雲面容上微小的表情變化收入心底,安靜的杵在一旁。
「神識所能跟蹤到的距離之內都沒有傳送陣的痕跡,而那絲聯系還在向著西南方向延伸,上一次是在東方,位置變幻得越來越頻繁了……」澤雲如此想到,旋即帶著冉初見登上硯台向著西南方而去。
中間又做了兩番休息,倒不是澤雲自己吃不消而是因為小妮子的狀態越來越不好了,她臉頰之上的兩片紅暈鮮艷得有些眩目,薄薄的小嘴唇卻是越發顯得蒼白,目光也不再如兩日前那般靈動甚至有些呆滯,一臉疲憊。
這樣的地勢,這樣的天氣,這樣的飛行,若不是好歹也有練氣一層的修為,這妮子恐怕昨日便是會出現如此的狀態,她自己其實很清楚,這樣的狀況大部分原因歸咎與偽高原反映,因為含氧量少、空氣干燥又寒冷,高空與地面頻繁替換產生的氣壓差一時有些難以承受,但這些她是不知該如何同澤雲說出來的,坐在硯台之上飛行越來越有暈機的感覺。
澤雲似乎也是第一回帶著接近凡體的弱小身子長途跋涉,他雖知身邊妮子身體不適,但一時盡然未能想出化解不適的最佳方法,對于藥理不通,又不敢隨意給她吃下任何丹藥。
最後一次落地休息期間,冉初見無力地從衣兜里取出前日吃剩的糕點,心想著茶果糕所含糖分充足多少可以緩解一點頭暈與目眩,此時也已無心介意那包糕點因為昨夜睡覺壓在腰下被壓得扁扁,拿了出來將之送入嘴里好無胃口地吃起來。
澤雲忽而收回遠眺的目光定定的盯住小姑娘,發自內心微笑道︰
「那天忘了告訴你這糕點的確很好吃,不過以後入了山,俗食卻是不能常常吃到了……」
凜冽又干燥的風中小姑娘吃力的點頭,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心中升起一絲莫名的委屈,但隨即又想到一個重點問題,當然,紅花膠囊那種東西是想也不要想了,當先要乞求的就是能夠將海拔下降個好幾百米。
于是弱弱地問道︰「等一下是要上山還是下山?」
「不遠了,傳送陣就在山腳下,不過到了傳送陣之後你還是需要一番休息,否則傳送的過程你也會扛不住……」
听澤雲如此說後,小姑娘這才如臨大赦般吁了口氣,竟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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