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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著兩位妹妹在郕王府內花園尋幽訪勝,早就把長輩之言拋在腦後,興致勃勃的到處玩耍,四五個丫鬟跟在身後。
千樹濃蔭,一彎流水,足跡所到真可謂是處處驚喜,王府花園大的沒邊了,隨處都是粉牆內藏四季不謝之花,華屋難掩長春之景。
武陵桃放,漁人何處識迷津?庚嶺梅開,詞客此種尋好句!端的是天上蓬萊,人間仙苑。
朱祐桓不時贊嘆︰「好景致!」
牽著小妹王詩珊的小手同走,十歲的女孩根本沒必要避嫌,下人也不當回事,甚至還樂見其成,誰讓這年頭最是流行親上加親呢。
先是從萬壽堂沿著長長回廊散步,欣賞了下鸚鵡等怪模怪樣的鳥兒,出了游廊,循朱闌轉過垂楊邊的一曲茶蘼架,路過太湖石,松風亭,來到奇字亭。
亭後是繞屋梅花三十樹,中間聳立二層高的精舍名曰探梅閣。王芷珊笑著一指,輕聲道︰「看那冬日里競相綻放的臘梅,芳香吐蕊,臨風傲雪。這里乃是皇祖父當年最喜歡的景致,早年邀請過很多雅士文人前來聚會呢,那樓上藏有題詠上百,其中不乏先帝爺的親筆。」
朱祐桓緩緩點頭,三人相伴上了樓去,果真雪白的牆壁懸掛著無數字畫,默默看著景泰皇帝的一手好字,那詩詞仔細看過,里面都透著一股子積郁之氣。
不敢在這里停留過久,三人看罷出了探梅閣,眼前現出一大間暖房,建在一處高台上,其上的琉璃瓦純淨透明,罕見的遮擋不住陽光,王詩珊解釋道︰「這里是牡丹台,乃是外祖母最喜歡流連的地方,台上種植著百種珍奇牡丹,要不要進去觀賞一番?」
「過些日子再說吧,傍晚天色黑了,可別一不小心,踢碎了祖母心愛的牡丹花。」朱祐桓隨意笑言,轉身朝別處尋去。
南下是一座竹園,朱祐桓一見大為開心,姐妹倆瞧得一笑,猜到這位哥哥定是喜歡翠竹的,一行人少不得再此東逛西走。
園內風景如畫,哪怕是寒冬臘月,一樣景觀處處,其間丫鬟們耐不得寒冷,紛紛跑到附近房子里避寒,反而是兄妹三人穿著大氅,興致盎然的各處觀賞。
山東那邊人丁還算興旺,住的宅子人滿為患,京城老家相比之下淒淒冷冷,王府又實在太大,是以一路而來,繡樓院落幾乎都是空的。
似乎是隨著朱祐桓兄弟三人的到來,以及大小姐一家子回了京,使得偌大的郕王府人氣增添無數,連帶著下人們都覺得開心,不時撞見飯後消食的婦人婆子,在內花園各處散步。
園左是一彎金魚池,池上有一座巧奪天工,八角尖頂的樂水亭,三人憑朱欄俯看金魚,池面早已凍得結了一層冰,哪里見得魚來?只能遙想春夏時節,各色魚兒好似錦被一片的浮在水面了。
園右則有假山奇石,竹林當中有座听竹館,一個鳳來亭,匾額皆是出自名公手跡,隨處欣賞了一會兒,朱祐桓這才動身繼續朝南而去。
丫鬟們見狀紛紛跟在遠處,遇到個房屋就躲進去取暖,這邊三人穿過一道拱門,迎面就見一座三層高的殿宇,朱紅色的金匾,上書三個大字,听月樓。
踏著樓梯徑自登上三樓,到處也有名人的題詩對聯,皆是刊板砂綠嵌的,猶如一座袖珍博物館。
其中一幅詞句尤為引起朱祐桓的興趣,念道︰「師表方眷遇,魚水君臣,須信從來少。寶運當千,佳辰余五,嵩岳誕生元老。帝遣謙安宗社,人仰雍容廊廟。願歲歲共祝眉壽,壽比山高。」
心里默念于謙其名,朱祐桓至此嘆息,假如當日于謙不是愚忠于當日諾言,按兵不動的話,或許今日的歷史就會完全更改,自己保不準就成了太子了,真是一飲一啄皆有前定,中興大明的君臣二人,也不至于雙雙郁郁而終。
不管史書對于于謙的評價如何,起碼那是于國有功之人,能挽狂瀾于既倒,足以使當日魚水君臣永遠青史留名了。
幽幽一聲輕嘆,朱祐桓轉身下了樓,王詩珊拉著朱祐桓就往東行,王芷珊臉上露出懷念神色,笑道︰「那里有個八仙洞,小時候,我們姐妹最喜歡在洞里玩耍,總是求著二姑姑陪我們躲貓貓。」
朱祐桓哈哈一笑,饒有興致的道︰「那可得前去瞻仰一番不可。」
姐妹花立時格格嬌笑,走不多遠,穿過一道花牆,就見一座大山,山中果然有個八仙洞,里面幽深廣闊。
洞中有石頭棋盤,上面甚至連棋子都有,就像是傳說中的描寫一樣,石壁上鐵笛銅簫,道家的經書,各式酒杯酒盞,何仙姑的花籃,張果老的石驢,乃至有些說不出典故的擺設,看的朱祐桓眼花繚亂。
幸虧書讀得多了,倒也不是孤陋寡聞,原來八仙之說始于晉朝,其時有蜀中八仙之稱,等到了唐朝,又有李白為代表人物的酒中八仙,杜甫還為此專門賦詩一飲中八仙歌來詠其事。
至于後世耳熟能詳的八仙,其實乃是源自唐朝時的道家八仙,時至今日就連姓名也未固定,但是類似何仙姑,張果老都榜上有名。
還得等幾十年後,隨著蘭江先生吳元泰寫出一本東游記,其中一卷上洞八仙傳,那時才能徹底使八仙其人永固仙班,現在恐怕還得繼續打醬油一陣子了。
不等三人在洞中停留太久,就有丫鬟站在山外催促,朱祐桓也覺得山洞中黑漆漆甚是陰森,是以拉著兩位妹妹小心翼翼的出來,就見丫鬟們手里拎起了翠花宮燈。
姐妹倆顯然對于這里情有獨鐘,有感于剛才兄長解釋八仙淵源,雙雙拉著他朝不遠處的一座院子快步走去。
隔著老遠,就听聞依依呀呀的有人吊著嗓子,姐妹倆一怔,妹妹王詩珊問道︰「何時住了人?」
一個家里的丫鬟笑著解釋︰「回姑娘,二少爺買了十個小丫頭,全都安置在此,聘了個師傅整日里教她們唱戲,如今這里成了戲班子了。」
「戲班子?」王詩珊先是感到不悅,听完後反而很是好奇,笑吟吟的進了院子。
朱祐桓也很好奇,不知二哥這是演的哪一出,跟隨在後進去一瞧,就見七八個十幾歲的女孩,站在院子里習練唱功做打。尤其使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兩個留著短的小姑娘,一身淡薄布衣,正在一本正經的學著男人做派練功,滿頭大汗。
要不是有丫鬟解釋,三人真以為是男孩呢,元朝戲曲達,明朝自然跟著花樣翻新,京劇此刻還只是地方上的小道,遠沒有近代成了國劇時的輝煌。
時下最流行的,就是類似于舞台劇的雜劇,而各種唱腔剛剛興起,最風行的是源自溫州的南戲。雜劇是元朝遺留下來的,講究的是慷慨激昂,幾個人一台戲,關漢卿的竇娥冤就是代表之作了。
南戲則較為細膩悠長,唱腔不受四折的限制,也不必一個人站在台上唱到底,而是分工明確,各司其責。一開始也是地方上的小道,後來隨著南方文人的精心提煉,使之不夠嚴謹的短小缺點徹底改頭換面。
尤其得益于唐朝時流傳甚廣的古籍傳奇三卷,唱腔內容已經擴展到講述人情百態和社會生活,昆腔,青陽腔一類的都是月兌胎于南戲,如今風靡大江南北,已然漸漸取代雜劇了。
書歸正傳,教習師傅是位老婦人,見來了主人家,趕忙上前見禮。又笑請三人進了正屋。
王詩珊對于兩個扮作男兒身的女孩頗感興趣,不停的問這問那,老婦人當下揮手命丫頭們獻上香茶點心。
很快就見兩位歌童大步進來,朱祐桓抬頭一瞧,女扮男裝的二女生的容貌出挑,好似粉快捏成白面,胭脂點就朱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頭上綠糝糝的唯有幾寸青絲。
明明扮著男相,偏偏又反串回女子,香馥馥的滿身綺羅,二人手拿鼓板,合唱了一套時曲長生殿,唱腔似男似女,雌雄莫辨,該渾厚時低沉清澈,該高亢時嬌喉婉轉。
當真是秋波一轉,憑你縱是那鐵石心腸,也得頃刻間軟化。檀板輕敲,遮莫金聲玉震,正是但得傾城與傾國,不論南方與北方。
把兩位嬌滴滴又訓練成假小子的嬌媚丫頭買回家中,不問可知,老二老四這是打的什麼齷齪主意?最可惡的,就是假借孝敬長輩的名義,一口氣買了十個丫頭,出身戲子,將來她們的悲慘命運可想而知。
朱祐桓倒也沒太過氣憤,要是連這等事都要打抱不平的話,那他這一輩子就甭想安生了。
正所謂人各有命,要是眼前的小姑娘有心掙月兌淪為貴族玩物之命運的話,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要是連人家自己都心甘情願的,那還是趕緊省省吧,沒的被人嘲笑多管閑事。
養在內花園,想必那兩個家伙還未得手,過了年或許就未必了,朱祐桓對此暫時不置可否。
忽然有個王芷珊身邊的丫鬟急匆匆的走進來,說道︰「姑娘,剛才見到一位太醫進府,婢子一打听,竟是去萬壽堂了。」
「啊!」
兄妹三人聞言自是大吃一驚,急忙起身,也顧不得道別,直奔萬壽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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