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救人
「這不像是破敗的廟,怎麼沒了香火,敢怕是道士和廟祝卷了廟產跑了?」
「前後都是驛站村鎮,道觀寺廟多了,或許這山神廟漸漸養不起大菩薩。」
耳听眾人議論,朱佑桓看著面前神龕中被煙燻得烏黑的山神,欣賞了下,隨手解下斗篷遞給從人,吩咐道:「把院子里的雪清一清,拆些欄桿什麼的做柴火燒,把那些野味都收拾出來。」
侍衛們轟然答應,都饑腸轆轆了,提著適才抓到了各種野雞 子,興高采烈的四下散去。二虎赤著上身,站在院子當中宰殺那頭野豬,楊一清等人幫著撿拾木柴。
猛听哎呀一聲大叫,接著有人喊道:「晦氣,這里面有具死尸,拆下一塊門板來,對了,誰過來給抬出去?」
朱佑桓皺起眉頭,看著東殿六七個神機營軍士連說帶罵,商量怎麼搬運尸體。
「你們嚷嚷什麼?」
一位軍士忙回頭稟報:「陛下,這屋里有個尸首,是個女的。」
朱佑桓背著手來到配房里,果然是一位凍死的年輕女子,看年紀大約二十上下,頭發披散著,穿一身藍線的棉布衫,赤著小腿,用裹腳布纏著兩只鞋貼前後心捆著,雙手揣在心口上,背靠牆角坐著。
臉色黝青,像燃盡了的香灰一樣難看,大約是怕晦氣纏身,幾位軍士低聲咒罵著,沒有人敢上前動手搬尸。
朱佑桓冷道:「身為當兵的,見了尸體就束手束腳?那還要你們何用?」
幾位軍士被皇帝數落的面紅耳赤,急忙一起俯身搬動女子,有人立時叫道:「陛下,這娘子腋下還是溫的。」
「嗯?」
朱佑桓沒什麼忌諱的,撥開想要攔著自已的侍衛,上前扶起女子手臂,扶著脈感覺了下,說道:「是沒有絕氣,快抬到正殿火堆旁暖一暖,喂下去一碗肉湯,興許能救回來。」
既然不是死人,那就無所謂晦氣了,一干男人救人心切,當下七手八腳的把女人抬走。
「我這有藥酒。」
謝遷忙取出行囊里的黃酒,就著火堆熱了熱,撬開女子緊咬的牙關給灌了下去。朱佑桓再模脈象,能感受到緩緩悠悠,似緊似慢若隱若現地跳動,喜道:「是剛剛被凍僵,應該是死不了了。」
路途中無意中救人一命,大家伙都很開心,圍著女子緊張的看著其反應,就見鼻翅一張一動,臉色也漸漸回轉來,只是極蒼白,氣若游絲地躺在火堆旁,身下墊著松軟的行李被褥,頭枕著一具馬鞍子。
見所有人都跑過來湊熱鬧,朱佑桓笑著揮手:「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圍著人家大姑娘作甚?這才出山海關幾天?想就去做夢去。」
眾人立時哄笑,四下散開準備晚飯,神殿內篝火六七處, 啪作響,鐵架子上吊鍋內烹煮的鮮肉散發出令人垂涎欲滴的濃香。
謝遷等人守在皇帝身邊,又看了眼昏死不醒的女子,轉過頭來,又討論起建州女真來。
顯然這鬼天氣是為難漢人移居遼東的首要難題,對此朱佑桓不當一回事,說道:「眼見為實,今次朕要在遼東多住些日子,行宮就駐扎在古城遼陽,到時你們就明白了,這里絕非是什麼苦寒之地,無非是冬天長了一些,天氣冷一些而已。「
其他人都點頭同意,要論起天氣,京師或許還趕不上這里,一路行來都能遠遠望見大海,可見氣候濕潤,四季分明,再說北京一樣住的好好的,無非就是為了防御,山海關以外給人感覺過于凶險,是以沒人願意遷居而來。
朱佑桓如今躊躇滿志,命人取來地圖,謝遷等人低頭一瞧,不由得眼楮睜得圓圓,楊一清抬頭顫聲道:「陛下,這,這難道就是附近的地形圖?」
「正是。」朱佑桓解釋道:「這才是真正的地圖,你們以前看到的,過于抽象,好好看看吧,這北方和遼東,到底有多大。」
幾位臣子立即仔細尋了半天,才在地圖上找到山海關的位置,不過是離京師稍遠一點的小點而已,那上面的紅線清楚標明,大明實際控制的範圍並不大,周圍一大片土地都是外族的。
以往類似的地圖都看過,但從沒有像今次這般直觀,山川地勢,長度距離,城池關隘,道路河流等一目了然。
謝遷良久長嘆道:「天子御國門,今日方知此言半點不假,分明是周圍強敵環視,稍有敵蹤,即京師震動,社稷堪憂。」
楊一清苦惱的道:「這北方太大了,草原一望無際,佔領卻無法長期堅守。而東北又是森林密布,女真人躲入其中根本無法徹底擊敗,唉空耗費兵員糧餉,無法實現長治久安。」
啪朱佑桓輕輕一拍地圖,說道:「你們也看到了,無論怎麼說,我大明都是不利的一方,先機以喪,縱使如何防御都無用。與其處處受制于人,不如趁國力蒸蒸日上之際,全力一搏,我們坐擁精良火器,銳意發展改良格物致知之道,先賢的話總是沒錯的,有了大量火槍火炮,戰船蒸汽機一類的新式玩意,則北方再也不是心月復大患,反而會變成我朝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礦藏來源,萬里良田,各族必須要歸順融入我漢民族,順我者生逆我者亡。不然,你我後人早晚會淪為異族奴隸。」
看著信心滿滿的皇上,幾位臣子不約而同的俯首,每個人都很有信心,畢竟大明如今正在恢復國力,君明臣賢,萬眾一心,憑借這些有利條件,足堪一戰
朱佑桓反而不急,他有足夠的時間來準備,現在要做的,就是一邊積蓄國力,一邊密切注視著東北各族的一舉一動,一旦有了良機,則下旨命邊關將士迅速出擊。
討論著地形地貌,此刻一直沉默不語的楊廷和,對同僚解說道:「從山海關到錦州,在到遼陽,撫順,南至安東,大連。現今都設置了官府,城池都在修繕修建中,往來道路也在想方設法的鋪設相連。難為遼東總督劉大人了,管軍管民日夜操勞,累得不輕,光是從山東渡海而來的百姓就多達六十萬人。從京畿,河北,陝西等地,走陸路陸續遷徙百姓一百四十余萬,加上世居遼東的遺民十幾萬人,總人口已經接近三百萬。
即使如此,還是顯得遠遠不足,人手不夠用,道路和城池修建速度緩慢,倒是糧食等難題不必憂心,經過兩年來的墾荒,本地有豐富的野獸野果,海中有無數海魚海蝦,可以做到自給自足,各種特產經商船運抵南方各城,今年竟然有了六十多萬兩銀子的稅賦,陛下說的不假,真乃寶地。」
楊一清最關心戰事,問道:「可遇到過敵襲?」
楊廷和點頭道:「朝鮮國對此抗議最激烈,可又不敢做什麼,正在抓緊時間攻打圖們江附近的野人女真,想要牢牢佔據長白山等地,不過朝鮮宮廷日漸腐敗,對于邊關將領動輒貶斥,不想因此得罪宗主國,上下不齊心。蒙古各部逐水草而居,對此反應不強烈,黑土地對他們這些草原人向來無用,倒是有小股騎兵時常南下,大多被我邊軍擊潰。」
楊一清忽然問道:「陛下,您難道真的要對女真人斬盡殺絕嗎?是否有些。」
朱佑桓目光深邃,嘆道:「朕豈是心狠之人,並不想徹底滅絕一個民族,不過要想各族親如一家,現今只能狠下心來,不以殺止殺,則各民族之間永無安寧。何況血債只能用血來還。」
所有人都狠狠點頭,神色間毫無一絲憐憫,楊一清的話語,不過是提醒陛下不要一味殺戮,不然邊疆將永無寧日,拉攏一批外族人為爪牙往往事半功倍,這也是從大局來考慮的。
實際上,對明朝人來說,誰會把北方各族當兄弟?那可是不同戴天的世仇,什麼民族間安定團結,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在這年代你要是敢說出來,保管人人都當那是個瘋子。
朱佑桓不耐煩具體細務,任由文臣相互小聲議論,什麼安置多少百姓于何地,需要籌備多少種子,什麼地方的官員犯了罪等等。
吃著侍衛獻上來的炖豬肉,香噴噴的味道鮮美異常,就是吃了幾口即滿口留香,太膩了。
心中盤算著暗中追上王守仁,怎麼引他去見總督劉大夏,由劉大人出面勸他回京參加科舉,或許會有效果。最差也得強行把人留下,勸王守仁直接從吏做起。
這不是朱佑桓心血來潮,因劉大夏當年就是發現科舉不公,憤而上書自請為吏的活榜樣,這些年還不是官聲不俗,政績斐然,一步步高升做了總督,要不是自已不放心東北,劉大夏早就回京做尚書了。
從吏做起,踏踏實實的從底層起步,或許對于王守仁的心,更加是個淬煉。而王陽明文武雙全,能管政能帶兵,哪怕是派到外國去傳經,那也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忽悠,天生就是能開宗立派,名動外邦的一代高人。
正在此時,那凍僵的女子身上抽搐了一下,申吟道:「水,水」
第280章救人。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