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將近中午,陽光從落地窗中照射進來,讓酒店包間里敞亮通透卻又不覺燥熱,窗邊的大葉花斑萬年青在陽光下顯得別樣鮮活,蕩漾著動人的生機。
張繼軒知道一會兒的會面不會有機會吃飯,估計都用來斗心眼了,于是先叫服務員來點了不少的廣式早茶點心,眾人一邊品茶,一邊享用點心,一邊听著張繼軒聊一些江湖中的趣聞軼事,氣氛倒也十分的融洽。
時間差不多,服務員進來收拾了頗有些狼藉的桌面,重新換了茶水茶具,等待著言家武楓勤的到來,氣氛漸漸變得有些凝重。
與謝軍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樣,隨著秀雅的服務員走進來的男子一點也不陰森,武楓勤身材高大健碩,稜角分明的面龐,膚色略有些黑,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淺色的襯衣還打著青紅色的領帶,顯得精神而又嚴謹。
一進房間,如鷹隼般的銳利目光迅速的從各人臉上掃過,最後似笑非笑的定在張繼軒的臉上,雙手一拱略略躬身施禮,沉穩的開口說道︰「龍虎山張天師相招,武楓勤幸何如之。」
張繼軒等人都站了起來,來客已經點明,自己是沖著張繼軒來的,謝軍等人也樂得不用出聲,只等張繼軒出面應酬就是。
「武師傅客氣了,龍虎山只有一個天師,就是在下的掌門師兄,請武師傅稱呼在下張繼軒或者張師傅、張道士都可以。請……」
一邊將武楓勤扔過來的陷阱輕輕擋開,一邊伸手延客,將武楓勤讓于對面座位坐下,這樣一來,圓形的桌子形成了兩個陣營,一邊是謝軍眾人,一邊是武楓勤,讓帶路而來的秀雅服務員略略有些驚訝,不過她也是見慣了場面的人,不動聲色的含笑給武楓勤放好茶具,斟上茶水,微微的伸手請茶,然後又朝眾人笑了笑示意,這才退了出去。
武楓勤低頭看了看清澈的茶水,抬頭一臉深意的笑著︰「不過是個稱呼罷了,何必那麼在意呢,你說是不是張天師。」
「哼!我們龍虎山雖然不是什麼名山大教,但也不像某些小門小戶一點規矩都不講,祖宗定下的規矩自然是有道理的,你說是不是,武師傅?」
張繼軒不動聲色的回擊。
武楓勤臉色略微僵了了一下,隨即又若無其事的笑了起來︰「好,咱們都是江湖兒女,也不來那些虛的,張師傅請在下來有什麼事就直,咱言家都接著。」
張繼軒呵呵一笑︰「一點小事而已,談不上接著不接著。這東西是武師傅的?我偶然得到,現在物歸原主,請武師傅收回去。」
張繼軒從桌子下拿出那個奔馬根雕擺在桌面圓形玻璃轉盤上,輕輕的轉動轉盤,穩穩的將根雕停在武楓勤面前。
武楓勤收起臉上的笑容,冷冷的掃視了眾人一眼,讓謝軍覺得像是被一頭猛獸盯住一樣,刷地冒出一身冷汗,目光不覺得就要閃避,隨即謝軍醒悟過來,一旦自己這麼一閃避,心里就會埋下一個恐懼的影子,于是忍住心尖的顫動,眼神空茫的回視武楓勤,佯裝自己被驚呆的樣子,以免引起對方的重視或反感。
時間只不過是眼神一轉之間,武楓勤對謝軍的反映很是不屑,撇了撇嘴角,再度注視著張繼軒道︰「這些是許家的人?」
「正是,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張繼軒說完超許大爺使了個眼色,許大爺掏出一張支票,五百萬,謝軍的眼楮都瞪大了。
武楓勤的視力一樣好的很,自然也一眼就看清楚了支票的數額。
「張師傅,你何必為這些普通人出頭?」
武楓勤是想看看龍虎山在這次事情里面到底扮演什麼角色,其實當許家找到武楓勤的時候,武楓勤當時就看出了這件事上油水豐厚,吃完上家再吃下家一貫是武楓勤的習慣,如果可以,武楓勤自然願意尋求最大的利益。
「你是求財,我是還人情債,求財何處不可?」張繼軒冷冷一笑應到,心里自然鄙視不已,言家的人個個都如同貪婪的毒蛇一樣。
「也對,人情債,大如天。那就看在張師傅的面子上,這件事就這麼著。」看了看松了一口氣的許大爺和許筱顏,武楓勤再次將目光轉向謝軍,頭一次仔細的看了看這個窺破自己術數的年輕人。
「不過,給人就這麼打了臉,我武楓勤可不能裝作沒發生?言家隨是小門小戶,可也不是隨便誰都能上來踩上幾腳的!」
謝軍心里咯 一聲,果然,這個家伙還是要對付自己,不由得將轉頭看了看張繼軒,張繼軒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笑了笑說道︰「那小子不過是機緣巧合,要是知道是高人作法又怎麼會胡亂說破,他畢竟不是江湖中人,想必武師傅也了解過,他不過是一個得了祖宗余蔭的醫家子弟罷了,與人為善乃是本能。」
「哦?醫家子弟,那麼你是如何看出我那法器的用途的?」
這一句話是直接向謝軍問出的,謝軍雖然心下忐忑,卻也不能不回答,不過聲音卻有些發緊,顯示出他現在緊張的心情︰「武師傅,我只是發覺許小姐的氣色變化,在她處于辦公室內和辦公室外有明顯的區別,這才發現了這根雕的古怪之處,就是中醫的望診之術。」
武楓勤閉目思索了一會,讓謝軍心里一陣發緊,心里不斷的安慰自己,張繼軒收了自己的好處,一定會保住自己的,武楓勤一進來,謝軍就看到了武楓勤的數據‘武楓勤,133/133,119/119’,這樣的數據以及武楓勤在小動作中表現出的異常沉穩,讓謝軍明白,這個武楓勤也是一個技擊高手,加上神秘莫測的奇門術數,自己還是離開遠一點比較安全。
沉默了一會,武楓勤冷笑了一聲︰「嘿嘿,好一個望診術!既然如此,我也不難為你,江湖中歷來就有醫者無忌這一說法,再說你也是無心之失。服務員!」
武楓勤的話讓謝軍有些驚疑,這麼容易就放過自己了?眼神轉向張繼軒,掃過許筱顏的時候,卻發現許筱顏正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不過此時謝軍無暇顧及到許筱顏的想法,只是心里略有感動。張繼軒微微的沖著謝軍笑了笑,謝軍自然不知道他的笑是什麼意思,但看到張繼軒安穩的神態,倒也略微放松了心里的緊張。
武楓勤招來服務員,要了兩瓶白酒,取了三只吃飯的大碗,咕嘟嘟的將三只碗都倒滿了酒,剛好用光了兩瓶白酒,武楓勤抬眼看了看張繼軒,詭異的笑了笑,又轉向有些不安的謝軍,呵呵笑著伸手一指︰「這位小醫者喝了這三碗賠罪酒,咱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我武楓勤言而有信,請!」
謝軍沒有再看向張繼軒,他也不是沒有主見的人,這個情況已經擺明了,要麼自己喝了這三碗酒,要麼就翻臉。三碗酒謝軍不怕,就算他再不會喝酒,這三碗酒也喝得下去,最多事後醉倒,問題在于,剛才在武楓勤倒酒的過程中,謝軍清清楚楚的看到,武楓勤用極快的手法向酒中扔進了一些灰白色的粉末,至于那些粉末是什麼,謝軍不可能知道,但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十全大補丸之類的東西。
之前謝軍緊張無助,不時的注目張繼軒,可以說是一種弱者對強者的依賴,但是並不代表謝軍喪失了勇氣,當事情已經逼到沒有退路的絕境時,謝軍一樣不缺乏無產階級一往無前的拼命勇氣,此時謝軍反倒鎮靜了下來,頭腦出奇的清明,畢竟謝軍的MP數值也是遠超常人的,心智也不會比在場的兩個強者差。
不要一看到兩人的數據就被嚇住,別忘了謝軍現在得到的HP和MP其實是一個綜合數據,如果將MP分到精神力、控制力、智商、腦部功能區開發程度等等方面一一對比,兩人超過謝軍一倍的數據也許都分布在精神力和控制力上也說不定,因為這兩個人都是練武多年的,而且平時使用的術數都依賴于精神力,所以在智商和大腦功能上,也許謝軍還佔優呢。
謝軍腦袋一轉就想到,自己能看到的張繼軒也一樣能看到,而武楓勤當面下藥未必就沒有試探自己的意思,當然,也有向張繼軒示威的意思。同時,如果張繼軒沒有把握,也一定會阻止自己喝酒,現在張繼軒既然沒有出聲,加上他事前已經對武楓勤的做法有所預測,給謝軍吃過了定心丸。
想明白這一點謝軍裝作略微猶豫的樣子,扭頭看了看張繼軒,完全一副弱者的形象讓武楓勤心下放松了不少,得道張繼軒點頭示意,謝軍回頭看著武楓勤回道︰「就依武師傅所言,謝軍多謝武師傅寬懷大量。」
說罷,站起身來,將旋轉到面前的酒碗一一喝掉,忍住胃里不斷翻涌的酒氣,晃了晃有些暈眩的腦袋,朝著武楓勤裂開嘴比哭還難看的笑了笑。
武楓勤嘴角隱隱勾起一絲詭笑,嘴里低低的發出一些似乎毫無意義的聲音,又似乎在沉吟著,不過張繼軒卻面色一變,冷冷的哼了一聲,讓腦袋已經有些暈沉的許家爺孫清醒了過來,有些詫異的看向臉色微微發青的武楓勤。
武楓勤術法被張繼軒喝破,心神受到一絲震動,恨恨的看了張繼軒一眼,隨後發覺謝軍已經趴在桌子上昏睡過去,心里不由得暗道一聲倒霉,要是謝軍沒有昏迷過去,自己的傀儡術說不定已經完成了,也許謝軍真的不勝酒力,早知道就不用三碗酒這麼多了,張繼軒剛才一定沒有料到,現在自己的施術的時間只需如此短暫,事實上,剛才武楓勤的失魂咒已經確確實實的完成了,張繼軒的動作已經是慢了一步。
「此間事了,在下先行告辭了,下次有機會再向張師傅請教,請了。」
武楓勤隨意的拱手一禮,拿起桌子上的木雕轉身而去,對許家爺孫連看都沒看一眼,甚至不等張繼軒回禮,顯然,剛才的交手他心神還是受創了。
張繼軒站起來無聲的向武楓勤回了個禮,不管他看沒看見,自己也不能失了龍虎山的臉面,雖然剛才自己差點就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