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謝軍此刻的心里是極為興奮的,當然不是為了打架而興奮,事實上,男孩在打架之後都非常興奮,這個時候都會忍不住四處吹噓,來宣泄自己過度的興奮,其實是由于身體的腎上腺素分泌過多造成的,謝軍現在基本上能夠控制住腎上腺素分泌的程度,防止過度的腎上腺素毒害肌體細胞,因此他的興奮不是由于激素分泌過剩造成的。
謝軍的興奮來自于能力的進步,雖然只出手了兩下,不過所得卻很多,一方面對技擊有了一個全新的、直觀的認識,而不再只是停留在想象中,另一方面,謝軍對自己肌體的控制有了新的進展,熟悉了在激烈對抗下對肌肉、內髒和呼吸的控制,這些都不是僅僅靠練習就能得到的,可惜這樣的機會不多,總不能自己一天到晚的出去找事?
或者應該找個武館之類的地方,增加一下實戰的練習,不過那些地方可都是要錢的,而且還不知道那些地方的人是否有真本事,自己又不能表現得太過出格,防止惹上麻煩。
想到錢的問題謝軍就一陣頭痛,今天這件事明顯就是許家的少爺用來惡心自己的,如果當時的情況被攝像頭記錄下來,估計現在自己應該呆在派出所里,被當成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條例來審問。
其實許家少爺的心思謝軍很清楚,不就是想告訴自己,只要自己繼續呆在鵬遠妨礙他的事情,他就會繼續整治謝軍,對許家少爺來說,只不過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金錢,而對謝軍來說是無窮無盡的麻煩,既然如此,謝軍惹不起還躲不起麼?反正本來就有了跳槽的打算,可惜了一份收入不錯的好工作,還有免費午餐呀!該死的許家少爺,打破老子的飯碗,可惜老子不能滅你全家。
心里胡亂罵了幾句發泄,忽然發現自己有些像魯迅筆下的那個阿Q,不由得笑了起來,其實謝軍不大明白魯迅先生寫下這個阿Q到底是諷刺呢還是贊賞,阿Q這種人其實就是最廣大的老百姓的真實寫照,他們的境遇和心態千百年來都是一樣的,而且會一直存在下去,人類社會永遠都是由強者和弱者組成的,阿Q就是弱者的典型形象。
自己現在還是弱者呀!謝軍深刻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正滿懷感慨的走著,謝軍忽然發現有個人一直鬼鬼祟祟的跟著自己,回過頭去,看著那個裝作蹲在路邊研究花兒為什麼這樣紅的少年,鬼祟的樣子讓謝軍有些哭笑不得。
謝軍干脆在路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薄薄的褲子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已經不怎麼怕冷的謝軍也哆嗦了一下。
「過來,你跟著我干嘛?」
謝軍朝著偷看自己的少年招了招手,和藹的笑著說道。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磨蹭過來,兩步的路走了半分鐘,謝軍仔細的看了少年一眼,白皙的膚色與典型的北方人面孔結合起來頗有些小帥,幾乎一米八的身材有些單薄,灰藍色的羽絨衣,髒了唧的牛仔褲和幾乎黑掉的運動鞋,還有有些粘連的頭發,顯然已經幾天沒洗澡了,不過身上到是沒有什麼怪味,有些局促的表情和嘴邊淡淡的絨毛暴露出他的青澀。這……是個離家出走的少年麼?
眨著帶著血絲的眼楮,少年囁嚅著說道︰「那個……大哥哥,你……能不能……收我做徒弟呀?」
謝軍撇了撇嘴,抑制住心里對少年帥氣外表微微的妒忌說道︰「你是女人呀!扭扭捏捏的,大聲點,我听不清楚你說什麼。」
「大……」突然放大的音量嚇到了少年自己,扭頭看了看四周,發現沒有引起比人的注意,這才松了口氣說道︰「大哥哥,能不能……收我做徒弟,我很听話的,又能吃苦,你讓我攆雞我絕不會去抓狗,你叫我向東無絕不會朝西,我……」
「等等,等等。」謝軍揮手打斷了少年越來越順溜的話語,這些話很熟悉呀!貌似不少的網文中都有出現,看來這也是一個愛幻想的少年宅男。
「你是想要做我的徒弟?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來歷?你覺得我能教你什麼?還有,我為何要收你做徒弟呢?對我有什麼好處?來,從這幾個方面來說說。」
謝軍閑著也是閑著,這個少年引起了他的興趣,至少,一個敢于追求自己的夢想的少年是會容易讓人欣賞的。
少年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本來就凌亂的頭發更亂了,吸了吸鼻子,少年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大哥哥,我叫莊慎,村莊的莊,謹慎的慎,祖籍河北,我爸爸叫莊偉宏,媽媽叫李麗平,現在是鵬城戶口,我家開一家小五金店,身家清白。我剛才看到大哥哥跟那幾個混混打架,哦,是打斗了,我想學功夫,我知道大哥哥是很厲害的,至于好處……我現在跟爸爸鬧矛盾了,身上沒錢,要不大哥哥你先收下我,等我回家去找我媽拿錢,而且我很能干的,洗衣做飯打掃衛生……」
看著謝軍似笑非笑的眼楮,少年,應該是莊慎的話音越來越低,說起來,謝軍收徒弟似乎真的沒有什麼好處,既然如此,干嘛還要收呢?莊慎也有些迷糊了,自己剛剛還覺得拜師理直氣壯,現在卻覺得有些無理取鬧了,雖然道理莊慎不明白,但是實打實的尷尬他卻明白得很。
謝軍笑著攤開雙手,對著低著腦袋站在自己面前的莊慎說道︰「你看,你現在也明白自己的要求多麼無稽,小盆友,回家去,外面的世界不適合你。」
莊慎的白皙的臉上一片通紅,梗著脖子嗆道︰「不要叫我小盆友,我已經十八歲了,是成年人,雖然我的要求在你眼里有些無理取鬧,但那是我自己的追求,你可以拒絕我的請求,但不能看不起我!」
「呦呵!看不出你還是一個成年人,怎麼?自己能養活自己麼?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又算什麼成年人?你的追求?你先想想怎麼能讓自己不要餓死再想追求,小盆友!」
謝軍特意在‘小盆友’三個字上加了重音,謝軍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如同一把尖刀一般,直接插在少年稚女敕而熱血的心髒上,血淋淋的,生疼。
「我……」
莊慎的反映讓謝軍確定,這確實是個離家的少年。
莊慎覺得心口有什麼東西給堵住了,連說話都有些困難,如果是幾天前,血氣方剛的莊慎可能還會死要面子的頂上幾句,這是幾乎所有少年的通病。但是幾天來在外面游蕩的經歷,讓他模模糊糊的明白了一些,面前這個大哥的話沒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的,當昨天你還理直氣壯的為了父母的嘮叨、老師的嚴厲而抗爭,今天,你就得明白,那些自尊、自由和人權神馬的都是狗屁,吃飽肚子才是最最真實的現實。
「放不下面子回家面對你的父母麼?你轉身而去的時候,你可曾考慮過父母的面子何在?再說了,面子能夠填飽你的肚子?」
謝軍的話像是惡魔的誘惑,試圖摧毀少年心中最後一點點殘存的自尊和自傲,也許將天上的天鵝打下來扔進泥里,然後再做成叫花雞,哦,不對,應該是‘叫花鵝’才對,這種褻瀆的惡趣味其實是每個草根心里深藏的願望。
摧毀一個人的理想很有成就感麼?沒有麼?
謝軍仿佛听見少年心中的象牙塔轟然倒塌的聲音,一如當年自己心中的象牙塔倒塌的時候一樣。人活著真的不需要象牙塔,即使它多麼的美麗和迷人,那只是現實的毒藥,只是面對生死存亡時逃避的借口,只是麻痹弱者的毒品,讓我們從現在開始,徹底的拋棄它。
莊慎一臉的糾結,眼神中透著迷茫和無助,謝軍嘿嘿的偷笑了一聲,不動聲色的消失了。
一天平淡的日子又過去了,鵬城路上的行人更少了……
又是一個早上,可惜今天天氣並不喜人,陰沉沉的,清冷的晨風中帶著從遙遠的北方吹來的干燥和凜冽,吸到肺里會讓人有些微的疼痛,南方人都不喜歡這干燥的空氣。
謝軍再次見到莊慎的時候,要想了一會兒才記憶起他的名字,原來以為錯身而過之後再也不會見面,誰知道這個少年卻打定主意卯上謝軍了。
「大哥哥……」
「打住!你能不能將最後一個字去掉,你不覺得這麼叫讓人慎得慌?」
莊慎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上整齊干淨的頭發,小聲說道︰「這麼叫不是顯得我比較純真麼,會換取一些好感度的?」
「我呸!快別惡心我了,我性取向很正常,不好那口的!」謝軍下意識的退了兩步,戒備的看著莊慎。
「我、我也不好那口,大哥,我也喜歡美女的。」莊慎雙手亂搖著解釋,生怕給謝軍留下惡劣的印象。
謝軍玩味的打量了一下莊慎,疑惑的問道︰「你是打算跟我耗上了?」
「嗯……不是的,是這樣的,我昨天就回家了,我跟我父母說,我打算趁著假期,嘗試一下能不能自己賺錢養活自己,所以……所以我想跟大哥請教一下,有沒有什麼適合我做的工作,給個建議,大哥。」
「咦!?你這可就奇怪了,這個問題貌似應該去問你的父母或者老師朋友,你來問我恐怕不是那麼簡單,誰給那你出的主意?」
謝軍眼珠一轉,就發現莊慎的話里不盡不實,這小子恐怕打著曲線救國的主意。
「嘿嘿,被你發現了,這是我一個女同學出的主意,她說只要多接觸,由陌生人變成了熟人,事情就好辦了。這家伙雖然長得一般,但真的很聰明,要是……」
「停!我才發現你很嗦呀。想必我現在趕你走你也不會走了?」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啊!」莊慎打算無賴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