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愛不釋手(九)
蒙面人單腳猛然朝地上一蹬,騰空飛起,朝姬妙花撲去。
姬妙花手腕一沉,蒙面人順勢被往下拉去。
就這麼一阻隔,花匠、莫琚已經追到。
姬妙花不得不收回銀鏈,反手朝他們二人抽去。
花匠與莫琚吃夠了銀鏈的苦頭,下意識抬起鋤頭和鐵拐。但是鏈子繞了一圈,依然是沖蒙面人去的。
蒙面人屈指成鉤,去抓銀鏈。
但是銀鏈細長,滑不留手,他的手指剛剛踫到鏈子,就被滑了開去。
姬妙花突然吹了個口哨。
花匠與莫琚立刻朝兩旁看去。想象中的伏兵並沒有出現。
他們正以為姬妙花故布疑陣,就听一陣馬蹄聲從後面傳來。
與馬並肩奔跑的是怡然和安然。
她們對視一眼,突然翻身上馬。
馬受驚,跑得越發快。
花匠和莫琚正為馬背上顛簸的兩人心驚膽戰,就听蒙面人叫道︰「追人要緊。」
他們回頭看去,姬妙花和蒙面人都已掠出數丈。
姬妙花輕功與武功一樣出眾。
蒙面人起初還能勉強跟上他的步伐,但是久了,內力消耗過巨,距離便被越來越遠。身後的花匠和莫琚倒是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饒是如此,他也不敢放松。萬一姬妙花追上端木回春,只要端木回春能擋他一會兒,他們說不定還能追上解圍。
但這也不過是他美好的願望而已。
事實上,姬妙花追上端木回春之時,端木回春已近強弩之末。
「親親啊。」他一個空翻越過端木回春的頭頂,腳步還沒站穩,就見端木回春一個急停,轉身往回跑。
姬妙花只好重新追上去,伸手去抱他。
端木回春反手便是一掌。
姬妙花抓住他的手腕,順勢想將他拉入懷中。
端木回春見來路不見蒙面人等人,心中又急又怒,放開了先前的估計,舞著扇子,朝他面目襲去。
姬妙花頭微微一側,抓著鏈子的手輕拍他的肩井穴。由于兩人距離太近,鏈子無從施展,握在手中反而成了累贅。
端木回春縮肩卸力,卻依舊趕到一陣微微發麻。
「親親,你說過的,全憑我做主。」姬妙花放開的手,身體突然向後掠去,「怎麼能出爾反爾呢?」
端木回春吃不準他意欲何為,但雙腳不由自主地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姬妙花終于甩出鏈子。
端木回春騰空躍起,雙腿在半空屈起,只用扇子朝那鏈子打去。
那鏈子仿佛有了靈魂,被扇子擊中後不但不往下落,反而翹起尾部,向端木回春的腳踝纏去!
端木回春吃了一驚,慌忙用另一只手去撥,卻弄巧成拙,連手腕也被繞了進去。
「放手!」
身後傳來蒙面人的疾呼!
姬妙花沖他微微一笑,手腕一抖,端木回春便像個球一樣從空中滾了過來,撞進他的懷中。姬妙花點住他的穴道,然後抱起他就跑。
蒙面人只好繼續追下去。
姬妙花到底是西羌第一高手,又年輕力壯,內力渾厚。蒙面人追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便漸漸失去了他的蹤影。
他只好停下腳步。
沒多級,花匠與莫琚追上來。
「人呢?」
蒙面人拉下面巾,露出本來面目,「被搶走了。」
花匠和莫琚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魔教出動三大長老兩大護法一百教眾的結果卻仍是讓對方劫著自家長老跑了。這若是傳到中原江湖,定會叫那些白道武林笑掉大牙。
莫琚抓著鐵拐用力朝地上一跺,嘆氣道︰「可惜暗尊不在!」
花匠道︰「誰讓紀無敵早不去突厥晚不去突厥,偏偏這個時候去突厥。」
莫琚看著蒙面人道︰「盧長老,你看此事……」
盧長老道︰「還是稟告明尊再作打算。」
莫琚擔憂道︰「不知明尊與聖月教談得如何了。」
盧長老道︰「有侯爺和五百教眾在,大可放心。」
他雖是這麼說,但是撞上姬妙花之後,他們心中信心實是動搖不已。不見姬妙花,又怎知西羌竟然也有這樣的絕頂高手!
花匠道︰「如今更該擔心端木長老。」
莫琚和盧長老都沉默下來。
適才他們這樣圍攻姬妙花,可說已翻臉成仇。如今端木回春落在他的手里,卻不知會遭受怎麼樣的罪。
盧長老道︰「不如我們兵分三路。我去聯系赤教教主,打探打探渾魂王與聖月教的動向。你們去通知明尊和尋找端木長老的下落。」
莫琚道︰「也罷,我追姬妙花,花長老去通知明尊。」
盧長老點點頭,「對了,安然和怡然呢?」
莫琚看向花匠。
花匠道︰「之前還听到慘叫聲的,可能被拐到別的地方去了。放心,她們認得路,肚子餓的時候自然會回來的。」
莫琚和盧長老對視一眼,決定睜一只眼閉一眼地相信她的說辭。
卻說端木回春被姬妙花點住穴道之後,心已經完完全全地涼下來。
侯爺不在營救之列,本在他的意料之中。既然明尊約見辛哈,那麼侯爺必定在明尊之側。但是袁傲策……他想到父親之死,暗罵自己沒出息。加入魔教是為了報明尊之恩,但是期望仇人反過來救自己就不免有些厚顏無恥了。
這樣一想,他突然覺得自己落在姬妙花手中並非一件糟糕透頂的事,至少比被袁傲策救走要好得多。
姬妙花抱著他連著跑了將近兩里路,才找了個山坡坐下來。
端木回春終于從懷抱中月兌離出來,仰面放在地上。
姬妙花在一旁悉悉索索地擺弄著衣裳。
盡管端木回春幾次好奇地斜眼去看,卻只能看到他的衣擺。
「親親想說什麼?」姬妙花的頭突然湊過來。
端木回春道︰「請峰主解穴。」
他其實只是隨口一說,本未抱希望,但姬妙花竟然真的解開了他的穴道。
端木回春急忙坐起,轉頭看他。
姬妙花正在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
……
他竟然受傷了?
端木回春說不出心頭是幸災樂禍居多,還是驚訝居多。原見他在魔教眾人中悠然來去,以為他游刃有余,不想竟是強忍著傷勢。
「親親,這里我夠不到。」姬妙花將藥拋給他之後,就轉過身去,將背上空門毫無保留地露了出來。
端木回春拿著手中藥瓶,不知該欽佩他對自己的信任,還是郁悶他對他自己武功的自信。
「峰主不怕我偷襲你?」端木回春忍不住將心中所想說出來。
姬妙花笑道︰「親親若是想偷襲,便不會問我了。」
「是麼?」端木回春伸出手指朝他的氣海點去。
姬妙花反手輕松抓住他的手指,「親親真是喜歡撒嬌啊。」
「……你不是要上藥麼?放手。」
姬妙花依言放手。
端木回春小心地撥開他的衣服。他背後有一道口子,不深,但細長,血絲一點點滲出來。他打開瓶塞,倒了些藥粉在上面,然後重新幫他整理好衣服。
「親親真是體貼啊。」姬妙花轉過頭來。
端木回春看著他,心中突然有種哭笑不得感覺。
就在不久之前,他們還分屬敵對陣營,打得你死我活,一轉眼,他居然心平氣和地坐在這里幫他敷藥。
端木回春將藥瓶塞回給他,低聲道︰「你何時知道我是端木回春的?」
「剛剛。」姬妙花面對他質疑的眼神,坦然道,「不是親親剛剛自報家門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