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難得陽光正烈。
冬日暖洋洋,傅希文為首的上陽眾將,卻只感到從心底誕生的寒意。
「諸位,我判斷錯誤了。」
傅希文是一個氣質純粹的人,很坦然向眾將承認,他所犯的錯。不能不承認,他能被推崇為天下最頂尖的名將之一,絕對是有道理。
他以為王策攻佔了第二道防線,就會暫時休整一番。這個判斷,很快就被推翻,被王策借由戰靈軍扇了臉。
戰靈軍簡直就像瘋了一樣,宛如怒潮一樣,發動恐怖的決死沖鋒。
一b 一b 的來臨,永遠沒有間斷的前僕後繼。
不要說前線將士,就是把大帥營也能清晰無比的感覺得到那份恐怖的壓力。
這個時候,傅希文真切的切身體會到,馬福祥等前線將士,面臨這一b b 無窮無盡的戰靈沖鋒,需要多麼強大的勇氣,需要多麼頑強的神經。
如果王策的戰靈軍,真的能無窮無盡,也許就是赤龍騎也會被一點點的磨掉作戰意志吧!
赤龍騎,是上陽皇帝的御林軍,只有三千,卻是最精銳的王牌。和大律的龍虎騎,北唐正在組建的天龍騎,是一個概念。
不論敵人是強是弱,面臨無窮無盡的敵人,一b b 的沖鋒,似乎永遠殺不完,永遠殺不怕的敵軍。任何人的士氣和意志,都會被一點點的摧毀。
傅希文把腦袋想破,也實在想不到一個能破解的策略,誰都想不到。
王策的策略,是最簡單的,直接憑絕對的實力和數量,正面強攻摧毀敵軍。而這恰恰印證了一句老話︰最簡單的,往往就是最沒有破綻的。
正面強攻,是很合理的。可王策派遣戰靈軍,一b b 不間斷的強襲,那就實在太惡毒了,那是摧毀作戰意志和士氣的法寶啊。
第二道防線,投放十萬兵力。面臨戰靈軍的第一b 沖鋒,只付出不到三千的戰損,就全殲了第一b 三十萬戰靈軍。
第二b 後續跟上,上陽防線付出了約莫一萬三千多的戰損,再次全殲。
第三b 戰靈軍沖鋒,卻讓上陽軍防線中身心疲憊不堪,作戰意志被消磨的情況下,戰損接近三萬。全線壓上的西策軍團,尾隨殲滅了接近四萬。
也就是說,在連續作戰,身心疲乏,作戰意志被動搖的情況下。第二道防線在有接應增援的前提下,也幾乎被全殲。
西策軍團幾乎沒有戰損,而王策僅僅只付出了八十萬的一級戰靈軍的犧牲。
按理論來說,殲滅十萬人,王策起碼需要付出五百萬一級戰靈軍。從這個數據對比,就能看出這一招有多麼惡毒了。
「現在的關鍵是,王策究竟有多少戰靈軍?」
傅希文環顧,眾將沉默,真的想不到辦法。王策都不怕犧牲戰靈軍了,他們能有什麼辦法破解。
一名武帝咳嗽一聲︰「老夫在天空偵查過,北唐軍中路大營,估計大約只有一百多萬戰靈軍了。」
傅希文和眾將都暗自松懈了一口氣。如果只有一百多萬,那就好辦了。
以現在的烈度,最多持續到天黑,也就差不多了消耗完了。
這邊剛商議妥當,一個壞消息就沖擊得眾人心神失守。
第三道防線失守。
……
……
「大帥,我們攻克了第三道防線!」
鐘雲寂策馬狂奔回來,喜不勝收的匯報。他生平頭一次感覺,最慘烈的野戰攻堅戰,居然能打得這麼輕松。
廢話,戰靈軍率先沖鋒,率先搶佔陣地搏殺,牽制對方的遠程攻擊力。犧牲的全是戰靈軍了,能不輕松?
戰靈軍先沖鋒一把,然後,西策軍團跟上搶佔陣地。這種交替出擊的打法,讓上陽防線上的將士苦不堪言。
解世銑眼楮一亮︰「是否把戰線向前推移?」
策搖頭,盤算一會,忽然道︰「我們推進多少距離了?」
鐘雲寂心算一下︰「如果壓到最前,那就是差不多五十里了。如果不算,那就是大約三十里。」
眾將心中一動,隱隱覺得王策的發問,似乎蘊藏著某些東西。
王策沒理會眾人,而是繼續下令︰「李自成,準備下一b 沖鋒,繼續攻擊中路!」
「沙盤!」
親衛急忙吭哧吭哧的把沙盤抬過來,太陽照射,異常明朗。也不必王策交代,戰場上來往的各種最新信息,很快就反應在沙盤上。
席撼之等陸續湊過來,沙盤反映的戰況並不是太j 烈。
東西兩路暫時保持強大的軍事壓迫力,並沒有強攻,基本保持原本的態勢。唯獨中路,王策付出上百萬的戰靈炮灰後,強攻推進三四十里。再進,那就是上陽軍的防線了。
「看來,上陽軍也劃分為三大戰區了。」從戰場形勢來看,上陽軍中路被打進三四十里,東西戰區並沒有太明顯的馳援跡象。
「諸大人。東路和西路,他們有多少人馬?主要將領是誰?」王策頭也不抬。
諸相如一個眼s 示意,一名手下匆匆趕去,很快就抱著一疊卷宗過來。北衙必須全力配合南方戰區的戰事,這是諸相如親自南下的最大理由。
「僕從軍的大致方位。」王策抱著胳膊,使勁的摩挲下巴。
軍務參贊很快就把僕從軍的位置標識出來︰「僕從軍暫編為十個軍團,本土軍十個軍團。其中東西各有三個,看似單獨駐防某地,其實混雜在本土軍中。」
王策抬頭,柔和的目光投向媳f 兒,又轉向準岳父︰「武帝?」
諸相如深鎖眉頭︰「無法判定上陽武帝的行蹤。根據情報推測,上陽武帝分為三股活動,一股攜帶空間異寶,一股到處晃悠,保護河運和陸運的後勤線。」
「剩下一股,應該佔了半數,作為戰略機動。」
王策拈下巴,上陽和北唐的武帝,本來是半斤八兩。上陽橫掃南部,並北上佔領部分中部後,人皇格局已顯,不少宗派和世家投效,武帝數量就一下子膨脹了。
不過,上陽的武帝肯定還是沒有大律多。王策回歸後,武帝數量其實就差不多了。
很多人都在這一帶觀戰,等待南北之戰的過程和結果。其中未必就沒有武帝武宗。
北唐正常的戰敗也罷,如果上陽指望武帝出手奪取勝利,那些不喜歡人皇的武帝,未必就不會出手針對上陽。上陽至今沒敢靠高端武力來做文章,其實也有忌憚。
「武帝,暫時忽略不計。」王策又問︰「武宗呢?」
諸相如直接道︰「類似,也分為幾股,一部分在後勤線上活躍,一部分充當戰場傳令者,剩下一股作為機動力量。」
一名武宗從天而降,急促道︰「上陽軍東西兩路在撤退!」
「該死!」王策重重一拳轟在掌心。
這一剎那,解世銑等人心中一動,恍然大悟。難怪王策會集中力量猛攻中路,卻放開了東西兩路,原來……王策是想從左右翼斜插包抄。
該死的傅希文,這老兔子也太精明了。王策咬牙,其實斜插包抄,是一個相當明顯的勢頭,之前沒人看見,是因為北唐軍兵力明顯做不到。
道理很簡單,中路軍才二十多萬,一旦斜插包抄。中路空虛,分分鐘被上陽中路軍壓上一口吞下。
傅希文本來也不認為王策會那麼干,結果無窮無盡的戰靈軍,讓他重新萌生警惕,這才有上陽東西路撤退的事。
王策磨磨牙,不管了,果斷抬頭︰「傳令,第一軍團推進,包抄上陽東路軍。第二軍團向西,包抄上陽西路軍。」
「立刻,出擊!」
熊式武和鐘雲寂流l 狂熱,狂喝︰「末將遵命!」
解世銑等人瞠目結舌,席撼之聲音洪亮︰「大帥,這麼打會打成亂戰的。」
王策招手︰「李自成,我命令,你兵分兩路,作為先頭軍,包抄東西路敵軍!」
說完,王策抬頭,眾人看見他眼中的淡淡冷酷︰「亂戰亂打,未必不能亂中取勝!」
……
……
戰靈軍海洋,鋪天蓋地的推進,忽然分成兩股,分別向東邊和西邊斜插。
北唐中路的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也集結完畢,分別向東西兩路高速推進。其中的快速步兵和快速騎兵,作為少量精銳,更加全速突擊前進。
從天空俯瞰,這些少量精銳的快速反應部隊,全速前進的情況下,極為驚人。短短一會,就甩掉了大部隊兩千米。
這幾名在天空盤旋偵查的上陽武宗,其中一個恰好是前軍官,一看就洞悉王策的包抄戰術,一時汗流浹背。
飛身快速返回大營,這名武宗一路騰挪,閃電一樣的趕入帥營,急促道︰「大帥,不好。」
傅希文心中生出不安感,這武宗凝重道︰「王策出動大軍包抄東西路!」
「混賬!」傅希文腦子里一根叫理智的弦,瞬間就崩斷︰「這個不可理喻的混蛋,他究竟想干什麼!」
儒雅斯文的傅希文,這興許是眾多將領,第一次看見他如此失態暴怒,頓時就震住了所有人。
「混蛋,太混賬了。他簡直,簡直就不可理喻,他簡直就是……」傅希文真的不太會罵人。
砰!一拳重擊在書案上,他暴怒情緒緩和下來,卻是臉s 鐵青,更夾雜慘白,呢喃道︰「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眾將鴉雀無聲。
傅希文自言自語︰「這下……麻煩大了!」
「明天幾點的火車?」韓雪佳抱著吉他,望著滿是霧氣的海面。
「走吧。」馬可想回去了。
馬可嘆了口氣,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呆呆地望著這片海。
「你會留在青島嗎?」
沉默——
她的長發的香味讓馬可沉m 「怎麼不彈了?」馬可看著她的背影問。
馬可感覺到了,自己舍不得這個女人,這是一種深深的眷戀——
自己的這把吉他,已然飄落了一層晶瑩的雪hu ,天漸漸地黑了,馬可開始難受了。
自己會回來找這個女孩子嗎?命運還會給自己機會嗎?
馬可已經冷靜多了,他知道,杜輝是騙自己的。
兩個人靜靜地肩並肩坐在夜s 中的礁石上。
「嗯」
「也許吧。」
第二天早上,馬可起得很早,他知道她是不會來送自己的。
韓雪佳輕輕地應了一聲,溫柔地笑了笑,就低頭彈起了吉他。
兩個人久久地w n著。
這把吉他走了,也許蘇梅會讓自己留住韓雪佳的「冷嗎?」馬可感覺海風有些涼。
馬可低頭w n了她,馬可也閉上了眼楮,他要好好享受著一刻,如果自己能夠成功,肯定會回來找她,但是——
現在的自己有資格去愛她嗎?沒有的,馬可苦笑了。
現在的自己對愛情是不是有些恐懼呢?
「我有點冷。」
「怎麼這麼慢呀?」韓雪佳有些幽怨地看了看他。
可是——
兩個人久久地坐在那里,只有海浪拂岸的沙沙聲。
或者她是在向這只即將遠去的狼告別嗎?
她即將成為他的新娘,近在咫尺的愛情,卻只能止步于曖昧,兩個人都明白,這一刻,他們錯過了一些東西——
馬可咬咬牙,提起吉他,拿出了大無畏的【革】命氣概,高昂著頭,像【革】命先烈奔赴刑場一般,大踏步地走出了大門。
韓雪佳對他微微笑了笑,也許兩個人都不想去觸m 那份曖昧的感情,馬可想一想韓雪佳就直冒冷汗,自己該怎麼與這個女人告別呢?
「嗯」她輕輕地答應著,睜開了眼。
可自己為何無法開口呢?
兩把吉他並擺著放在他們身後的位置。
他驀然發現昨天陪自己過生日的韓雪佳,馬可站起身,到韓雪佳的身邊輕輕坐下「嗯——」
「我——」馬可也沒有說出口。
她溫順地躺回馬可懷里「好些了?」
清涼的海風吹得馬可有些愜意。
是在挽留自己那漂泊的腳步嗎?
但是這絲毫不能減少馬可的困hu 。
馬可輕輕嘆了口氣,發覺韓雪佳的琴聲已經停了。
是不願去觸m ,還是不敢?
韓雪佳剛想起身,就又呆呆地望著海面上縹緲的燈光出神。
這琴聲是什麼呢?
馬可靜靜地听著。
而蘇梅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自己是多麼想把這個女孩子擁入懷中啊,這片海見證了自己曾經的愛情——
為何讓自己在最落魄的時候遇到了韓雪佳呢?
都曾在這塊礁石上躺在自己懷中陪自己看海,一起傻想未來。
天已經黑了。
13
海邊的w n別如今物是人非,這片海邊只剩了自己,就是自己二十七歲後見到的第一個女人。
「我忙完了,你出來吧,我在H大南門等你呢。」
是在向自己傾訴她的心事嗎?
那會不會已經太遲呢?
兩個曾經深愛的女人「為什麼?」
這將是結束呢?還是開始?
這種味道好熟悉,這是蘇梅的發香——
馬可閉上眼楮,任海風吹亂自己的思緒——
「韓雪佳」
「嗯,沒什麼可帶的,就兩個破箱子的。」
「不知道。」
「不知道。」
自己為什麼去北京呢?自己在渴望些什麼呢?
她彈的曲子非常的柔美,甚至有種憂郁的淒美。那一個個婉轉的音符,從弦上緩緩地流出,飄d ng在暮s 里,消失在晚風中。
這位已經視死如歸了。
「七點的,明早上早點起 ng,應該能趕過去的。」馬可看了看韓雪佳,就低下了頭。
也許馬可也很想留下來,可是——
但是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哦——」
「有點不舒服。」韓雪佳還是靜靜地坐在那里。
「等很久了?」馬可笑了笑。
還是沉默——
「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
「也許吧。」她淡淡地說。
「不想彈。」馬可有種莫名的惆悵。
兩個人到了他們最常去的那塊礁石,便坐了下來。
漂泊的吉他,輕舞的雪hu ,這次他又嫌時間過得太快了。竟然這麼快就要去面對那個女魔頭!
這已經是一把雪吉他——
「準備好了?」
然而,這把吉他卻不能為這片雪而奏,蘇梅會不會已經知道了自己與韓雪佳的故事呢?
這就是男人的理想嗎?自己為何不能停下的腳步呢?
只有一張小紙片,上面有三個字——
「以後會回來嗎?」
琴聲似夢,伊人如水——
「我們走吧,好冷了。」馬可問懷里的韓雪佳。
她會希望自己怎樣呢?
沉默——
也許她也本可以留住他——
蘇梅就是如此的溫柔與善良的——
「你不彈吉他了嗎?」韓雪佳沒有動。
馬可笑了笑,有些苦澀,也許這是他收到的最珍貴的生日禮物。
難道真的就是她嗎?她就是自己的歸宿?
遠處的樓房里已經亮起了燈,路燈也亮了。
「走吧,去海邊。」
「你——」韓雪佳張了張嘴,沒有說。
馬可愣了,韓雪佳躺到了自己的懷里。
韓雪佳閉上了眼楮。
自己與韓雪佳是不可能做出那些事情的。
那些歡樂的日子,似乎就在昨天,真的恍然如夢——
韓雪佳,這個女孩子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韓雪佳提著自己的那把木吉他,早早的就在那里等他了。
無奈此情可待成追憶「哦——」
也許他本可以選擇留下,韓雪佳的長發也隨風輕擺,美麗的背影讓馬可不禁沉醉了。
馬可輕輕伸出自己的胳膊,將她攬入懷中。
「嗯」
自己呢?
上天是在捉弄自己嗎?
「嗯」韓雪佳也笑了。
他拆開了白靜的禮物盒子。
還是在為這把流浪的吉他祈禱?
那張紙片飄落在地上,馬可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清晨的霧氣中——
這家伙正愁眉苦臉呢,韓雪佳的短信到了。
就這樣帶著曖昧的遺憾擦肩而過?
或許自己現在就可以問她,或者向她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