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保山眼見剛才被人抬過來放在死人堆上的女娃活了,忙低頭朝自己懷里看去,想看看自己的珠兒是否也能活過來,可他失望了,他的珠兒早已經涼透。
生性善良的蔣保山忙抱著自己女兒站了起來,沖著旁邊正在搬運尸體的眾人大叫︰「這里有個活的,這里有個女娃還沒死,快來個人把她抱出來,看看有沒有染病,還能不能治好。」
幾個鄉親忙放下手里的尸體,跑了過來,小心的把金珠從死人堆里抱了出來,送到不遠處路邊臨時搭建的一個棚子里,那里面有一隊鎮西大將軍派來的隨軍大夫,在朝廷安排的大夫到來之前,先來幫回鄉的民眾檢查身體,如果發現疫情就可及時處理,免得傳染給更多的人。
蔣保山抱著女兒也跟了進去,簡單的把自己發現女娃的事情說了一遍,就站在旁邊看著隨軍大夫給金珠做檢查。
觀面,問話,號脈最後又讓金珠咳嗽了幾聲,隨軍大夫沒發現她身上有什麼疾病,只判斷是餓得昏死了過去,被粗心的運尸人當做尸體放在了死人堆上,然後在蔣保山的大哭聲中醒了過來,隨軍大夫邊讓手下的人給金珠準備食物,邊感嘆蔣保山和金珠的緣分不淺,要不是他哭女兒怎麼可能發現女娃還活著,說不定這是上天看蔣保山喪女可憐,才又送了一個女兒給他。
蔣保山听了隨軍大夫的話,眼楮不停朝金珠的臉上瞟,年齡身高和自己女兒大致一樣,一樣的瓜子臉一樣的大眼楮一樣的小嘴巴,就連現在狼吞虎咽喝粥的模樣,都像極了幾天前的女兒,想到這里蔣保山的眼楮又濕了。
沒有應隨軍大夫的話,蔣保山可是听說了,因為這次的天災人禍,越州等地死亡的人數眾多,有很多家庭都只剩下孤兒,為了穩定民心盡快還地方一個安定,鎮西大將軍下了令,希望活下來的大人們,能盡量收留災後的孤兒,為此還頒布了許多獎勵。
蔣保山並不是不想收留金珠,而是想先等等看,這個女娃是否還有親人活在世上,如果沒有,他當然很樂意收養金珠,特別是在听她說自己的名字叫金珠時,和自己的珠兒只有一字之差,這給蔣保山帶來了更不一樣的心情,他現在心心盼望著金珠的家人都走失了,只要等上幾天無人來認親,那他就去找處理這事的官吏。
金珠此時的心情更是緊張,災後孤兒的身份無疑是她這個穿越人士,最好的掩護,不用裝失憶不用裝病,她現在比蔣保山更迫切的希望,自己肉身的家人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並且她早已經檢查過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普通的粗布衣裳,全身上下也都干干淨淨,沒有一絲能代表傳說中貴人身份的東西,這讓金珠放心不少,普通人的身份代表著平凡的日子,最適合金珠目前的處境。
天從人願,三天後,蔣保山帶著已經改名的蔣金珠,懷揣著新的身份文碟,帶著妻子女兒的骨灰,回到了自己原來的家中。
望著眼前曾經留下歡聲笑語的屋子,蔣保山忍不住又大哭了一場,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看著養父傷心欲絕的模樣,金珠也大哭了起來,她想起了上世的爸爸媽媽,他們現在是不是也和養父一樣,正哭得撕心裂肺呢?
蔣保山失去了女兒,金珠失去了父母,兩人在各自的痛苦發泄中抱在了一起,把本還不深的感情硬是哭深了。
為了不讓自己觸景生情,也為了不再失去剛得到的女兒,蔣保山把妻子女兒的骨灰,深埋在了當年自己做獵戶時,在深山里蓋的一間房屋後面,這地方平常人是不可能來的,蔣保山打算帶著金珠先到外地去幾年,等時間長了事情過了,再回家鄉來陪伴妻女。
收拾妥當拜祭完妻女,蔣保山帶著金珠依然踏上了去益京的官道,此時金珠的身份是蔣保山的親生二女兒,今年8歲,生日是金珠從死人堆上醒來的那天。
為了免除收養人的後顧之憂,處理戶籍的官吏也都睜只眼閉只眼,只盼著能有更多的人來收養災後的孤兒,對于像這樣稍改身份的事情,也都大開方便之門。
帶著官府獎勵的幾兩銀子,和領取的一些干糧,蔣保山又一次開始了逃荒之路,只不過這一次,路上很太平,大都是返鄉的人們,也有不少是家里人死光想到外地投親靠友的,還有人想借機到外地發展,或是本就在自己家鄉沒有了生計,想到外地去踫踫運氣,畢竟現在朝廷為了安撫各地的災民,對不能返鄉而留在異地的外鄉人,有一套非常實惠的政策。
大夏國土地廣闊人口稀少,就算敷衍生息了一百多年,仍然有很多土地沒有被開墾,京都和各大城鎮附近,集中了大量的農田,可遠一點的地方,雖然土地肥沃卻無人願意耕種,空荒著長滿了野草。
益京附近的普安縣就有那麼一塊地方--口子里,在平常的日子,就算有再好的朝廷獎勵,本就不缺吃少穿的普安縣人,是根本沒人願意來這里,可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同,從南面逃荒過來沒有返鄉的人,讓普安縣令看到了一絲希望,如果能在自己的任期內,使自己管轄的地面上,能多出一塊能產糧食的地,這將為他的政績上添上厚重的一筆。
普安縣距益京有一個時辰的車程,而口子里距普安縣官道,有一個時辰的路程,上了官道在行至普安縣內,又需要一個時辰,如此看來,從口子里到普安縣僅有兩個時辰的路程,可實際上,從口子里到官道之間並沒有路,憑著空手雙腿走要一個時辰,可如果是負重托運點糧食物品進出,那就很是費事,要多花不少時間不說,還一次帶不了太多的東西。
又因為口子里沒人居住,所以地方衙門也就沒在這里修路,如此一個循環,就更沒人願意來這里落腳了。
蔣保山帶著金珠已經在普安縣呆了7天了,雖說吃住都是官家提供,可看著7天過去了,也沒幾個人願意到口子里去開荒,蔣保山忍不住想打退堂鼓,那個口子里到底有多遠多荒涼,怎麼就讓這些官老爺像侍侯老太爺般哄著自己,可不要被騙了,自己一個大男人吃點苦到沒什麼,可金珠這丫頭可不能再受苦了,她已經經受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