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保山耿直的話語更是讓顧長勇心里堵得慌,他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主子。
他是顧家的家生子,從懂事起就知道,下人的命根本就不是命,它們只是主子們眼中的貨物。你健康能干就值錢些,生病不能干活就等同廢物,想讓主子花錢給你治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縱然是他當初做到大管事,生了病都要悄悄的隱瞞著,自己拿錢找大夫趕緊治好,生怕被主子知道了,萬一踫到他心情不好,那就糟糕了。
這也是為什麼顧媽一直都隱瞞著自己手受傷的緣由。
金珠進門剛好看到這一幕,蔣保山只顧著拉起顧長勇,那邊顧媽已經跪在了地上,他想伸手去拉又覺得不方便,看見金珠進門忙求助。
「金珠,你來了,是不是找顧媽有事啊?快,你去瞧瞧顧媽,她的手沒有問題,只十天左右就能痊愈,這些日子里只要不動那只手,其他的事情都還能做。」
金珠看著顧媽平抬在胸前的右手,眉頭皺了皺,問︰「爹,你就讓顧媽這麼抬著手,沒有其他的什麼辦法了嗎?」。
「顧媽,你起來,你這麼跪著,我怎麼和你說話啊,還有你這手,要想個法子才行。」
金珠冷冷的語氣讓顧媽連忙站了起來,相比較蔣保山的客氣,她還是覺得金珠的冷言冷語更讓她安心。
「什麼法子?金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蔣保山一听金珠的話,不由的愣了愣,顧**手他已經處理好了啊,還要怎麼弄呢?
「爹啊,你要知道,顧媽只是右手傷了,她的左手和兩只腳可沒受傷,家里的事情一大堆,她可不能這麼閑著,我有事情交代她去做。可你瞧瞧,她的手就這麼抬著,如果別人不注意踫到了,又或者是她自己不留心,那豈不是又要受傷,這樣不行。」
蔣保山呆呆的看著金珠,他剛才那麼說不過是讓金珠叫起顧**隨口由頭,沒想到金珠真的還要受傷的顧媽去干活,這讓他心頭一陣不高興。
「金珠,你怎麼」蔣保山有些生氣有些不解,讓受傷的顧媽去干活,這樣狠心的事情不像是金珠往常的所為啊?
話還沒說完,金珠笑嘻嘻的打斷了︰「爹,你忘了剛才答應我的事了嗎?」。
「我答應你什」
蔣保山看著金珠調皮的眨動眼楮,突然想起他剛才提出在房間中砌牆,曾經答應過金珠,往後不插手下人們的事,想說的話就又咽了回去,有些發愣的望著金珠。
「爹,你難道不知道我,我是那種狠心的人嗎?我只是想讓爹用竹片幫顧**手做個固定,然後用一條布帶子綁起來掛在脖子上,這樣她自己方便,別人也會注意著不踫到她。」
金珠亮晶晶的眼楮,直直的看著蔣保山的雙眼,低聲說道︰「爹,你瞧瞧顧媽和老顧,都被你嚇得半死,咱們平日里做慣的事情,對他們並不適合。你別看我說話凶,這對他們來說才是正常的事。爹,你這幾日就先照我說的做,你只細心在旁邊瞧著,看看是不是我說的在理?」
蔣保山只一愣就反應過來,金珠先前就對他說過這方面的事情,當時听著明白,只是真到面對面的時候,他腦子里哪里還記得這些,想想自己還真先別插手這些人的事,否則只能是添亂。
「原來是這樣啊,呵呵這容易,你等著,爹有個更好的法子。」蔣保山緊皺的眉頭瞬間散開,想明白了金珠的言行,他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看著顧**手,有了個新主意。
蔣保山跑到後院翻找出幾節竹子,大都碗口粗細,長度在兩三尺左右。拿著在顧**手上比劃了一下,確定了其中的一根。
「就它了,怎麼樣,爹這個主意不錯吧?」蔣保山得意的拿著手里的竹子。
「這主意好,爹,你真厲害」金珠一看就明白,沖著蔣保山直豎大拇指。
金珠原先只是想弄幾片竹片做個夾板,把顧**手臂做個保護性的固定,有個東西在手上,別人就會特別的注意,她自己也能時刻的小心些,沒想到蔣保山直接拿來了一節竹子,這個可比弄竹片好多了。
蔣保山哈哈一笑,拿過工具就準備動手,慌得旁邊的顧長勇道︰「老爺,這種活還是奴才來吧,要做成什麼樣,你只管說就行。」
顧長勇也不笨,瞧著那節竹子和顧**胳膊,心里就明白了大半,等听著蔣保山說了一遍後,他徹底的知道了。
顧長勇紅著眼楮,把處理好的竹節輕輕的套在了顧**手上,粗細長短正合適。
顧**手在竹節里能輕輕的轉動,不影響血脈的暢通,涂抹了藥的手指尖剛好到竹節的盡頭,一眼就能看到紅腫的手,用一條粗麻布條往脖子上一挎,金珠在旁邊呵呵的笑了。
這下任何人看到顧媽,都會先注意她的胳膊,不用擔心有人會踫撞到,也不用擔心她自己逞強再次傷到,終于放心了。
「好了,顧**手處理好了。爹,你不去看著他們挖土做土坯嗎?」。金珠朝蔣保山擠擠眼楮,提醒他可以撤退了,她還有事要找顧氏夫妻做呢
「哦,好,那爹走了,有事你讓老顧來找我啊」蔣保山明了的點點頭,轉身走了。
金珠掃了一眼顧長勇和顧媽,也轉身朝外走去,「顧媽,你不是說擅長飼養家禽嗎?走吧,先去找滿櫃,跟著他看看怎樣養野雞和野兔。雖說你以前養過雞鴨,但野雞和野兔終究是有些不同,正好你的手現在不方便,也做不了事情,就用眼楮和腦子努力的去看去學,等你手好了,這些野雞和野兔以後可都歸你管,明白了嗎?」。
「是,二小姐。」
顧媽聞言才真的松了一口氣,眼楮里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嘩嘩的無聲往下流,就是剛才蔣保山幫她揉手的時候,劇痛中她也沒有流淚,現在听到金珠的一番話,她的卻忍不住了。
早在她的手被木棍擊中,沒有可能從人牙子手里拿到藥醫治時,她就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手沒事能自己慢慢的好起來。
可越來越紅腫的手讓她失望了,她不敢把事情說出來,怕被人牙子知道,會被賣到最下濺的地方去,她一天天的拖著,不過是想看著自己的丈夫兒女,能被個好主子買走。
沒想到,他們一家四口來到這里,在小主子最開始問詢的時候,她差點就說了,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到被小主子識破。那一刻,她真的是徹底的絕望了,心里唯一的希望,就是丈夫兒女不會被牽連。
可沒想到,不到一個時辰里,事情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不但沒有被小主子賣掉,主子親手給她治了傷,小主子還告訴她,在手沒好之前她不用干活,只要用眼楮去看用腦子去記,以後就管養野雞和野兔的事情。
主子不會要無用的下人,既然小主子已經給她安排了事情,那就是告訴自己,她不會被賣了,這讓她怎麼會不流淚呢地獄到天堂的感覺,讓她一時恍然在夢中,只有不停往下流的眼淚,才能提醒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顧長勇的眼楮一直都紅著,他雖然沒有流淚,但心中的感受不會比顧媽淺半分,他轉頭看看顧媽,差點失去親人的感覺在他心里激蕩。
對于新主子父女,顧氏夫婦有了新的認識,他們相互間沒有說話,但心里都在暗暗的發誓,今後一定要更加努力的干活,報答主子的恩情。
金珠找到滿櫃,指著顧媽道︰「滿櫃,這是顧媽,她要跟著你學養野雞和野兔,你教教她,行不?」
滿櫃一臉好奇的看著顧媽,轉臉問金珠︰「金珠姐,她就是你家的下人吧。我听我娘說過,是你買來幫家里干活的人,她來學養野雞和野兔,那我以後是不是就不能養了啊?」
「哪能啊,這些野雞和野兔可都是滿櫃養大的,它們怎麼舍得離開滿櫃呢?金珠姐是想啊,咱們不是年紀小嘛,這野雞和野兔再怎麼養,也只能養那麼幾十只,數量太少了。現在有大人幫忙,那咱們就能養上幾百只,到了那個時候,你想想,那該是多好啊」
金珠知道滿櫃最想就是有很多很多野雞和野兔,當初不讓野雞抱窩野兔懷孕,他還哭鬧過一場,現在把將來的場景一說,他肯定高興。
「真的啊金珠姐,你放心好了,我一準把她教好,呵呵」滿櫃一听金珠的話,興奮得直跳,拍著小胸脯保證。
「我知道你一定行的,滿櫃,那顧媽從今天起就跟著你,她的手受了傷,你注意點別踫撞到就行。」金珠指著顧**手交代著滿櫃。
「我知道了金珠姐。」
金珠交代完滿櫃,又轉頭仔細交代了顧媽後,領著顧長勇出了門朝村外走去。
福保村是在進口子里的右手邊,那里因為先前就有人開墾出一些土地,還因為有那個大山洞,所以才一開始選中,從那里開始開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