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無香微微頷首,一提玄青寬袍,翩然轉身坐在榻上,優雅的看著她一笑,道︰「三小姐似乎有些怕我呀?」
吳琣眼見走也走不月兌,雅間的門早已關上,只好強自鎮定的也坐在八仙桌邊,拿起桌上的茶杯自斟一杯,反問︰「我怕你?冷老板真會說笑,我是客,哪有理由怕見到你的。」說著,將手中茶杯的水灌了一大口到口中,甫一入口,吳琣就覺得這水苦澀難當,更是帶著一股土性味,也不知什麼水。她本能的「噗」的一口噴了出去,茶水飛濺了一桌子。「你這是什麼水,真是夠難喝的!」吳琣跳起來,將杯子丟回桌上,不停的吐著口水,唇齒間還留著那股又澀又咸的水味。
冷無香卻以袖遮口,笑著她的魯莽。
吳琣眼見她一直在笑,沒好氣的用手抹去噴濺在臉上的殘水,又問了一句︰「說說吧,你單獨把我留下,不是傾慕我吧?不少字我可不好那一口兒。」
冷無香看她死活都不肯坐在自己身邊,只好起身走到八仙桌前,與她面對面的坐下。伸手扶正她丟在桌上的茶杯,又為她倒滿一杯,輕聲道︰「這水取自西山玉泉山,不是山南皇家水眼,而是山北半山腰的一眼苦井。這世間的茶多要與甘甜的泉水沖泡,唯有一種茶非要這種苦井水才能激出其中的香甜。」
這倒是吳琣第一次听說,不由得傾了上身,專注的看著她向下說去。
不料,冷無香卻偏偏不說那茶的名字,又扯著說起茶水的香氣︰「苦井水沖出的茶葉入口略苦,淺嘗即有咸味,散入口中後會帶有青竹葉般的酸澀,最後入喉時才體味到甘甜綿長,數種味道匯在口中如嘗人間百味。」說著,她持起杯,望著那杯里的水出神。
吳琣早已听得不耐煩,急躁的追問︰「說得這麼神,這茶到底叫什麼名字?」
「這茶名喚‘生死輪回茶’」,冷無香一雙深目定定的看著她,面無表情一字一頓的冷冷說出。
吳琣「騰」的自椅上跳起,心頭莫名的狂跳了起來,只覺得冷無香一雙眼眸被一雙碧珠襯得如古井起了漩渦,若再不避開,只怕就會被這眼井拖入萬劫不復。「你……你說什麼……」吳琣不解又害怕,站在那里想跑卻覺得腿軟得一分力氣也使不出來。
「吳三小姐,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世間輪回自有定數,如今你與宿主只有這一點點的連接……」冷無香伸手拾起吳琣的一只右手將掌心向上,另一只手將所持的茶杯中的水緩緩倒入她的掌心。
吳琣愣愣的看著她的所為,再低頭,只見掌心一泓清水下,一條不過寸長的鮮紅小魚自右手掌內跳出,在空中打了個轉復躍入掌心的水中,在掌心悠然游動。就在水中打了個轉的工夫,紅色小魚驀然竄出水面,幻成一條火紅的龍,猛的撲向吳琣。
「啊!」吳琣嚇得抬起雙手擋在面前,掌心的一抔清水灑落一地。隨著水灑落在地,紅龍瞬間消失,室內一片沉靜。吳琣小心的放下手臂,再望向掌心,只有右手大魚際處有一塊鮮紅如血的胎記,好似魚形。
「你逃得過鬼門關卻難渡人情劫,吳三小姐,萬事思清再行,不可作惡。」冷無香依然面無表情,只是一雙眼楮里寒光閃閃。
「你……你神經病呀!」吳琣全身如沉深海,她想掙扎,也想呼救,卻偏偏全身僵硬的動不了。
雅間內,二人一言不發的對峙,外面走廊里突然傳來韓敬儒的一聲召喚,吳琣瞬間覺得自己回了魂。她急忙高聲應了一句,如蒙大赦的跳了起來,一步竄到了雅間外。
推門過于急了,「 當」的一聲倒嚇了韓敬儒一跳。眼見著韓敬儒換了一身干衣,站在走廊里正站在那里,吳琣奪門而出。韓敬儒原本換完衣服,自覺今天太過失儀,急忙忙的向小月道了謝。走回原地,卻不見了吳琣的身影,情急之下才高聲喚了出來。才叫完一聲,就听門響,吳琣一臉蒼白的自雅間里逃出來,一股風般沖到韓敬儒身邊,雙手牢牢的抱住了他的手臂,猛喘著氣。韓敬儒才想開口嗔怪她有失儀態,就覺得握上來的小手,掌心冰冷,布滿了膩滑的冷汗。韓敬儒一驚,問了一句「你沒事吧?不少字」卻發現吳琣緊著往他的身後縮,離得雅間越遠越好的樣子,他急忙看向她跑出來的雅間內看去,卻見冷無香掛著氣定神閑的笑緩步而出。
「韓相公,方才弄濕您的衣服,多有失禮,還望二位不要怪罪。」冷無香輕聲帶笑的對著二人施了禮。
韓敬儒雖然有些不解,卻也不便當著她的面相問二人方才談了什麼,只好回禮道謝。
說話間,冷無香與小月已站立在樓梯一旁垂首送客。
韓敬儒見吳琣也沒有什麼要說的,只好又對冷無香施了個禮,幾首是半拖著吳琣退出了無香苑。
冷無香面無表情的目送著他們一路走出了茶苑,久久不動聲色,站在她身邊的小月忍不住輕聲問道︰「老板,你是不是也覺得這位吳三小姐身上的味道,與以前很不一樣?」
冷無香低垂下眼瞼,走到院中的一株秋海棠前,隨意的撥弄了一下艷粉的花朵。
「說不清楚,只是覺得怪怪的。」小月認真的想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
冷無香听了淡淡的一笑,對她道︰「是,我也是剛才覺得味道不對,才自她身上取下二根斷發,可我用這斷發佔卜了三次,每次的結果……嘶……而且,剛才我用符水澆在她的身上,竟然也沒有反應……她到底是什麼人呢?」冷無香站在院里怔怔的想了許久,一只右手的縴指反復掐算,不得其果。她突然眉頭一松,笑道︰「算了,反正她再古怪也與我無香苑無關,你去做事吧!」
小月本來還想追問一下,有何佔卜結果,听老板如此說,只好施了一禮,轉身回後堂去。既然老板安排了讓自己想辦法支開韓敬儒,那麼她與吳三小姐說的話本就不願被第三人知道,自己再問也是惘然。
小院里,只剩了滿園綠意淡花和圍轉的流水輕響,冷無香低頭盯著那朵盛放的秋海棠,緩緩展開手心中一直握著的一張紙條,紙條有四墨字︰壽終正寢。這是方才她用吳琣斷發進行三次佔卜的最終結果,可這是什麼意思呢?既然已是壽終之人,又怎麼能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出來行走?
搖了搖頭,冷無香嘆了口氣,轉身回屋。
無香苑外,吳琣在大太陽下連著打了數十個冷戰,緊緊的抱著韓敬儒的手臂,連聲叫著冷。過于親密的動作,引得街頭行人俱是側目而望。
韓敬儒也覺得這個舉動太不合適,無奈吳琣抱著他的一只手臂,死活甩不掉,只好任命的讓她抱著。
總算,過了好一會兒,吳琣才算在大太陽下滿血復活了。她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對韓敬儒道︰「這位冷老板什麼身份?神棍嗎?她好像看穿了我……」想著剛才冷無香說的話,吳琣還是猜不透她是什麼人。
「你說什麼?她怎麼看穿了你?」韓敬儒一听不好,急忙追問了起來。
吳琣還未來得及回答,卻覺得有陣風吹過臉側,帶來一陣涼意。她急忙伸手一模,卻是剛才噴出來的水還殘留了幾滴。剛好在口邊,她一抹之下,本能的伸舌頭輕舌忝手指尖的水滴……水滴沁人心脾的甘甜,讓她忘了回答韓敬儒的問題。
「這水……不是很難喝的嗎?」不跳字。吳琣怔怔的看著指尖,嘴里卻是如甘霖一般的味道。方才那水明明是帶著土味的澀苦水,怎麼現在像高山融雪般的清冽甘甜?吳琣略一思量,之前的幾件事如潮涌回︰琀哥兒拿著難吃的梨子,自己則熬煮出了甘甜的梨水;用許哥快發霉的面粉制出的那一碗酒窩面以及後來蒸的美味面食;再加上此時出自同一壺,先是難喝再變得甘甜的井水,有個答案就在吳琣的腦中呼之欲出!
紅光閃現,吳琣突然想起方才冷無香說的話︰……你與宿主相連的,就這一點……
「我的手!」吳琣心里一驚,急忙抬手看去,兩只縴掌細細長長,十根手指如水蔥般尖細。兩只手掌的大魚際處,分別有塊鮮紅胎記,左手的似鳥,右手的似魚。這兩塊胎記她自穿來,就日日見,天天瞧。早就見怪不怪了,哪知今天會發生古怪?「難道,是這雙手的原因?」
吳琣喃喃的自語了數聲,目不轉楮的盯著一雙手掌。
她這神情,嚇得一旁的韓敬儒心里直打鼓,無冷香倒底怎麼這孩子了,看如今給嚇的這樣。
才想問,就听吳琣猛的暴出一串尖銳的嚎叫……呃,可能是笑聲,太過得意而變了調。
「你沒事吧?不少字」韓敬儒忍下想躲到牆角的沖動,仗義的詢問著她。
吳琣一臉獰笑,真的是獰笑,看得韓敬儒全身都發毛。她帶著獰笑,一把拉住韓敬儒的手腕,神秘的道︰「我知道我的金手指是什麼了?」
「金……手指?」韓敬儒听不懂,字面意思當然懂,可誰的手指能是金子的?
「就是老天給我這種穿越者的優惠措施,比如點石成金一類的。」吳琣神秘的說著,故意壓低了聲音,拉著韓敬儒就向街頭走去。
韓敬儒還是沒听太明白︰「你能點石成金嗎?」不跳字。
「差不多啦!一會兒我show給你看。」吳琣就覺得滿胸都是壓抑不住的得意,如果自己的這個猜想是真的,今後就真的可以誰都不依靠,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啦!
「什麼繡……你要繡花給我看?」韓敬儒真是接受不了這些網絡用語,吳琣也懶得再跟他解釋,拖著他去找一家料糙味差……不是,應該是價廉物美的小攤。最近總一不小心把心里話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