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御食 第一卷 靈光乍現 第一章 皮球紛飛求自保

作者 ︰ 月滿西樓1980

就在吳琣猜測來人身份之時,二品大員也已掃視過屋內的眾人,輕蔑的勾嘴角一笑,冷冷道︰「我還真沒想到,人可是夠齊的」說著,走到李東陽身前,皺緊了眉對他施了一禮,恭敬的道︰「首輔大人」

李東陽尷尬的抬手讓他免禮。

劉謹看他這樣,也賠了滿臉的笑,走上前半步,對一品大員施禮道︰「不知尚書大人如此興師動眾,來此……」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尚書大人冷笑著盯住了他,臉上的笑襯著眼中的寒氣,讓劉謹局促的將話吞了回去。

來者不善呀

「壽哥,您還不進來嗎?」不跳字。朱衣官員回身對著雅間外調侃道了一句,引得屋內眾人俱是一驚,特別是吳琣,不可置信的探頭看向屋外。就見阿壽垂頭喪氣的自外面踱了進來,看那臉色,無比沮喪。

進了屋來,阿壽抬頭對尚書大人苦苦一笑道︰「楊師傅,您就別跟他們學著叫我壽哥了,其實就是隨口一說,當不得真的」

「胡鬧」尚書大人猛然獰眉怒吼,嚇得滿屋子的人都縮了脖子,大氣不敢出一聲。尚書大人一雙環眼睜得巨大,冒著怒火盯著阿壽,似乎要用眼光直接將他燒化。一張嘴緊緊的抿住,似乎在努力將即將噴薄而出的話壓回胸腔。

吳琣緊張的盯著他,擔心這位大哥會不會這麼不知尊卑的當眾訓斥皇帝。

終于,他成功了他轉身掃視著一屋子的人,緩緩道︰「你們好啊一個個的,食君之俸,就帶著他出來花天酒地,你們也算是盡職盡責呀?你們是不是根本忘了你們的本職工作是什麼了,啊」這位尚書大人陡然提起聲音怒吼了一聲。

吳琣看著他四方的長臉,眼白中布滿了血絲,一雙略腫的眼泡灰黑的透著疲憊。再加上他指責眾人的光輝形象,吳琣漸漸確定了這人的身份。看過的網絡資料上寫過,這個童頑成性的皇帝只怕二個人︰宮里的女乃女乃以及這位自太子時期就陪伴他的楊師傅——楊廷和。阿壽看著他時,滿眼的緊張與膽怯,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沒錯,他就是他的學生,剛才還恭敬的叫了他一聲「楊師傅」。這個傳聞中剛直不阿的正德年間的第二任首輔,果然還沒上位就帶著強大的霸道氣場,連皇帝學生都要讓他三分,這就是為什麼劉謹、李首輔會畏懼一個二品尚書的原因了

想清楚了他的身份,吳琣偷偷抬眼瞟向劉謹,卻見劉謹一臉的不自在,又羞又憤,卻是鎖著眉閉著嘴,老臉憋成豬肝色,一付敢怒不敢言的姿態。其它人被他這樣不留情面的指責,臉上也都掛著難堪,低頭不語。

這滿屋子不是以蠟像呈現的古代名人,讓吳琣感動的熱淚盈眶,真是積了大德了,今天讓她過足了與名人同行的癮

「楊師傅,別這麼生氣嘛不過是一頓飯而已,一會兒吃完了,朕自當回宮,哪里還勞您大駕前來?」阿壽嘻皮笑臉的與楊廷和討價還價,原本加個「朕」字,想提示楊廷和,不管怎麼說他還是這里的老大,這麼不顧皇帝尊嚴的當眾指責這些人,不就是在打皇帝的臉嗎?

他不說這話還好,說了這話,楊廷和怒極反笑了。「一頓飯?陛下,微臣自詹事府領命教導東宮開始,就不斷對您誦讀先皇遺訓,希望您親賢臣,遠小人。反觀陛下之行,可與遺訓相符?」

他說到這句話,吳琣眼見著這一屋子的人除了李東陽外,都抬眼怒視楊廷和。吳琣不由得在心里替他捏把汗︰大哥,您就算是出了名的耿直,也不用表現的這麼突出吧?不少字合著,這一屋子就沒有一個賢臣了嗎?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當著人家的面兒讓人下不來台,難怪劉謹會針對你。

而楊廷和卻對這滿室的不滿渾不放在心上,用凜冽的眼神與那些怒目相對,成功的壓制住了所有人,這才繼續開展他的批評工作繼續進行。他走上前一步,指著吳琣、洪掌櫃及韓敬儒道︰「這些都是什麼人?有沒人知道他們的底細,就把陛下暴露在這等小民面前?陛下此行就是只身犯險,將自己至身于危機之中,卻不知列位臣工可把江山社稷放在心中?」

阿壽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滿屋之人俱都低頭不語,連臉色都看不太清,只怕也是相當的難堪。吳琣听到這里也心道︰大哥,真的言重了啊耿直是好事,但不知進退可是該折了人家無非是孩子小,不懂事,不懂事作為他的老師您就好好教吧,發什麼脾氣呀

果然,阿壽面沉如水,冷冷的道︰「楊師傅言重了,朕有分寸。」只這一沉臉,吳琣就發現這個玩世不恭的大男孩身上散發出與生俱來的君王霸氣,將滿屋臣子罩在其中。

「分寸陛下若知道分寸為何物,今日早朝就不會棄而不歸,任由群臣無主,荒廢朝政了」楊廷和面不改色,依然故我的直視阿壽。「陛下早在半月前就已答應在今日,接見南直隸前來覲見的朝臣,重審南京數起冤案。而今群臣皆在朝堂恭候,陛下卻在此嬉戲吃喝,于朝堂不敬,于國事不尊,陛下覺得分寸在何處?」

阿壽臉色一黑,卻是無言以對,他是真的把答應好的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唉呀,介夫,陛下不是看你才剛自南京歸來,途遙路艱。听說你才一回來又病倒了,陛下這才想辦法讓你休息一下嗎?那些要翻案之人久在陪都,這一次進京,就讓他們多住些時日,游玩一番也沒有什麼錯嘛冤案之事已過去多年,不爭這一朝一夕。你看你,脾氣一向這麼急,你錯怪陛下了。」李東陽眼見局面僵住,急忙站出來打個圓場,勸說著楊廷和。

不勸倒好,這一勸倒把火引到了李東陽身上。楊廷和轉身看著他,臉上掛著笑,道︰「多謝首輔大人的關心,介夫不過是微恙,喝二劑藥睡一覺,早就恢復了。國事重如泰山,那些身負冤案之人恨不得立即翻案重審,青天做主,他們拿什麼心情在京城游戲?首輔大人才高智勇,一向舉重若輕,介夫愚昧,可不敢一早就買醉。」

得,這下連首輔都罵上了

氣氛一下僵住了,這位大哥的脾氣,也就是自小被他教育的阿壽賣他的賬。到了阿壽弟弟當皇帝時,再沒有那層「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情份保護,那不是立時就被拿下了嘛吳琣心底嘆著楊廷和最後的結局,一邊偷偷轉著眼珠,小心的打量著幾位主人公。剛好這眼珠一轉,與阿壽氣惱灰心的臉正撞在一處,兩個人對望了一瞬,阿壽尷尬的對她一翻眼皮,只覺得自己在這個小小民女面前,威風掃地的一塌糊涂。

而吳琣看了他的眼神,像一只委屈的小貓,心里不由得一陣好笑。

她的笑還沒溢出眼角,就听楊廷和朗聲道︰「各位大人,你們明知陛份,卻帶他來此,是為臣子的不忠。列位明知早朝不可棄,國事不可荒,卻無一人提醒陛下,將陛下聲譽置于危處,是為臣子的不孝。」說著,他轉頭冷冷的走上前一步,逼近離他最近的高鳳,道︰「高大人,你一直是陛下的貼身近臣,照顧陛下的起居,相必陛下離宮,你是最早知情之人。可你卻知情不報,高大人,你這個近臣是怎麼當的?」

白發蒼蒼的高鳳原本還在桌邊裝糊涂,冷不防被楊廷和問上這麼一句,他有點支吾。左顧右盼了一番,斷然的一指坐在對面的江彬道︰「咱家也勸過陛下,不過當時江大人說,有他在,定能保護陛下周全,咱家這才放陛下出宮的嘛」

矛頭瞬間轉向江彬,楊廷和冷著臉的看向江彬,引得江彬一陣不自在。高鳳卻在一旁松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這事出了,要擇擇出我自己,要罰誰也別想跑,江彬算是被拉下水了。

「江大人?」楊廷和沉著臉對他。

「楊尚書,有我在,陛下的安危當然是全無問題」江彬信誓旦旦的吹著牛,引得楊廷和面如寒冰。他看楊廷和更為生氣的臉,訕笑著抓了抓頭發,又對楊廷和不好意思的道︰「在下粗人一個,是劉總管派人來跟我說今日陛下有場宴席,務必要出席,我這才趕來的。」

好麼,這下足球踢到劉謹的腳下。

楊廷和冷笑一聲,盯住劉謹。前幾月,他受排擠被調往南京六部養老就是劉謹暗中搞的鬼,劉謹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可楊廷和是誰呀,十二歲中舉、十四歲進京殿試的天才兒童能上他這小學水平的當?如今這二人,可算是勢同水火。

劉謹眼見楊廷和的眼光又轉了過來,面上一僵,伸手馬上指向張永道︰「昨日咱家一直沒出宮,是張總管自‘豹房’派人傳的信兒,咱家擔心陛下安危,才請江大人隨行。若楊大人想知道其中詳情,還請問張總管。」說完,轉了臉,再不去看楊廷和。

楊廷和卻是冷冷一笑,心知,以你的膽量與肚量,也不可能將此事攬下。

吳琣卻是心道︰果然是一點陷害張永的機會都不放過呀這一屋子人,還真是沒有一個有擔當的,這麼點小事還推來擋去,太極打的一流棒

張永沒等劉謹說完,先跳起來叫道︰「昨晚陛下與谷大用打賭,我只是一個居間證人,谷大人才是最清楚此事之人,今天一早來傳信兒的,就是谷大用手下的那位管事。」說著,用手一指站在一邊的齊飛虎。

齊飛虎和谷大用立時心中叫句「不好,這球可踢到自己腳下了」。當然,齊飛虎在這里地位低下,他干脆閉了嘴,由著谷大用去發揮。

谷大用才想高叫「這事不是我干的」,卻在環顧一周後,發現這屋里已經沒有人能再轉嫁栽贓了他有點傻眼,看了李東陽一眼,卻被李東陽瞪了回去,那眼神在說︰別看我,我是剛來的,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再看其它人,所有的人都立時將眼光閃開,丟給他的眼神是︰兄弟,不是我們不仗義,楊大人我們可惹不起,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谷大用立時有點想哭的感覺,這麼大的罪要是自己認下來,楊廷和指不定怎麼罰他呢

吳琣看著他那張哭喪臉,不由得嘴角直勾,想笑出來。

谷大用正慌亂的找替死鬼,眼見吳琣這輕微一笑,立時理直氣壯了起來。齊飛虎說了,昨夜就是這姑娘攔著他們不讓見壽哥,還約了這席面。如今,又是她托著一盆湯來傳壽哥的口諭,顯見這姑娘與壽哥關系不一般。此時,只有把這姑娘推出去擋了這災,想必到時楊廷和怪罪下來,以壽哥和她的關系,也一定能保她。就算壽哥不保,這事推到姑娘身上,也與他無關了。

想到這里,谷大用倉皇的伸手一指,大叫︰「是她,是她把我們約到酒樓上來的,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笑容立時僵在吳琣臉上,只見無數眼光都射了過來,以楊廷和為首,一道道冰冷如刀。帶著探詢,帶著看好戲,帶著惋惜,帶著落井下石。「這群不帶種的家伙哦……他們本來就沒有了……」吳琣吞下口水,心里罵著,眼里卻迎上楊廷和那道冰冷的目光,腦里緊張的思索,被出賣了,被誣陷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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