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御食 第一卷 靈光乍現 第五十二章 再探尸首得根由

作者 ︰ 月滿西樓1980

回到房里,吳琣將門死死的閂住,又縮回帳子里拿棉被將全身都裹住。

這里有人死了,死狀與家中所犯冤案相同,就在剛剛還有人拿著刀要帶她走。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聚會?吳琣全身打著哆嗦,尖著耳朵听院里巡邏守衛的腳步聲,一步步好像踏在她的心跳上一般。腦子里不受控制的回想來到這里後的每一件事情,幾乎每件事情里都有個高高瘦瘦的藍衣書生。無數的笑容重疊映像在一起,暖暖的,閑散的,淒苦的,自嘲的……吳琣只覺得頭痛的就要裂開了。

是的,他是怎麼混上山來的呢?吳琣記得上山的路上沒有守衛,卻在進入來青軒的入口處站著二名身材高大的太監手里牽著兩只高大的狗兒,對進出之人伸鼻子一嗅就能知道他身上所帶之物。還有那些躲在暗處的錦衣衛,吳琣有理由相信阿壽已經把他們訓練的跟特工沒有什麼兩樣。

如果不會武功的韓敬儒真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輕松的混入的詩會,只能說明兩件事︰其一,他真的是某個大人物的鷹犬。想到這里,吳琣緊緊的抱住了腦袋,這是她不想見的。可是她轉瞬就想起了其二,阿壽的安保工作根本沒有他想的那麼堅固。

這個念頭一起,吳琣頓時覺得精神為之一振,之前那麼多可能都統統被推翻。韓敬儒不可能是個壞人,絕不可能,至少對她來說,他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害她的事。

是的,他一定是費盡力氣才混入了詩會。

如果是這樣,那他現在一定很危險。吳琣的神色又黯淡了下來,剛剛黑衣人的確清晰的說︰……兩個人殺掉,小妞帶走……看黑衣人撤退時的有條不紊,他們絕對分得出來人手將無縛雞之力的韓敬儒帶走,那韓敬儒面對的可就是死路一條了。

想到這里,吳琣只覺得萬念俱黑,想像著韓敬儒也許此時已經是橫尸山野,明早再找到他時,就只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了。難道,連再見面追問他這一切是怎麼回事的機會都不能給嗎?他可以是谷大用的人,也可以是江彬的人,還可以是張永的人,也許……也許他是阿壽的人吳琣突然又重新燃起希望,如果他是阿壽的人,那屋里的人一定是接應他的。若是這樣的話,他一定還在山上,也許隨時都會來找自己。

是的,吳琣確認,他只要還在山上就一定會來找自己,找自己說清楚謝瑞麟所說的都是扯淡

她飛快的跳下床,走到門邊,手觸到門閂時又緩緩的停住了。院外都是守衛,發生了那樣的事,他不可能再從門進來。她又退回到窗邊,推開窗扇,向外看去。是一道後牆,有高高的竹林掩蓋,如果進來這將是最好的地點。吳琣把窗子大開著,身上穿了所有能穿的衣服,退到桌邊瞪大了眼楮盯著窗外。

斑駁的竹影晃動,一片清脆的葉片踫撞之聲。冷冷的空氣,帶著冬夜的清新灌了進來,吳琣扯緊了披風,把炭盆放在腳下。

韓敬儒說過,他不會害她。他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如果他想害,這個世間連吳琣的一根毛都不再存在。

黑衣人還說什麼來著?

吳琣突然靈光一閃,三個被斷了手的黑衣人好像是領命去毀尸

對了毀尸最直接的作用就是滅跡,黑衣人就是奉了殺人凶手的命令來毀尸滅跡的。她跳了起來,現在要想把一切弄清,最要緊的是找到殺害宋仕子的凶手,那個人一定還在山上。不然,他不會這麼清楚的了解一切動態,也不會這麼迫切的要把尸首毀掉,那麼只要找到了他,一切都能大白于天下。

吳琣跳到門前,現在能幫到她的只有謝瑞麟。

手才觸到門板,門外竟傳來輕輕的扣門聲。寂靜的夜里,敲門聲分外清晰,吳琣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她意識到有點什麼地方不對勁,她屏著呼吸听了兩下,一片寂靜中又響起了兩聲輕輕的扣門聲。

門外巡邏的腳步聲沒有了。

吳琣有些膽怯的退了半步,難道……那些人又來了。

「湮銳」是謝瑞麟的聲音,輕輕響起,也讓吳琣松了口氣。她急忙扯開門閂,打開的門外,四名巡警衛圍著謝瑞麟站在那里。謝瑞麟回身對他們謝過,又指了一下吳琣,道︰「我來帶她。」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吳琣倒是有些詫異︰「你知道我會來找你?所以穿好了衣服?」

吳琣穿得就像個球,這一問倒讓她不好回答。

謝瑞麟越過她,看向對面大開著窗,皺了皺眉嗔道︰「天這麼冷,又有危險,你把窗開著,也不怕……」說到這里,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及時收了嘴。吳琣看到他臉上有一絲強按回去的不悅,知道他已經猜到窗子是為某個人打開的。

吳琣也大大方方的一聳肩︰「我需要你的幫助,現在只有你能找到凶手。」

謝瑞麟低頭,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失敗了。吳琣開著窗,目的何在他比誰都明白。事情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這個女人還相信韓敬儒。他不自禁的自嘲了一下,對吳琣道︰「我知道,我也是怕明天派上山來的仵作是誰的親信,如果是那樣的話,死尸上的證據會被抹的一干二淨。我們要想拿到第一手的證據,只有今天晚上這半天時間。」

兩人在四名警衛的保護下,一路回到停放尸體的屋子。

門前的重兵卻死活不讓他們進。

無法,吳琣扯出脖子上帶著的腰牌,那是阿壽上次給她的,一直都沒有用過。于是,又驚動了江彬,核驗了腰牌的確是他給的那塊,隨吳琣二人一起進到屋內。

點樣亮了燈,江彬打了個哈欠,極不情願的依坐在一張椅子上,嘟囔道︰「大半夜的,我只是來監工的。你們再好不要指望能給你們出什麼主意啊」

吳琣白了他一眼,謝瑞麟卻是萬年如一的恭敬,微微施禮謝過,便走到矮榻邊仔細檢查尸體。

宋仕子原本就鐵青的臉,在一片搖曳的燈光更顯猙獰。吳琣縮在謝瑞麟的身後,小心的探了半個頭,看著他把宋仕子的衣袖一層層的褪去。衣袖褪得有些費力,那些傷口上的粘稠物把衣服和皮膚粘得緊緊的,現在看去粘稠物在皮膚和衣物上結了一層透明狀的硬殼。

謝瑞麟從桌上端過一杯清水,用指甲挑了一點點硬殼狀的東西放入水中,輕輕的搖了搖,那東西沒有溶化反而沉入了水底。如果是一般粘稠的東西,遇到水應該溶化或重新恢復成原樣,這東西倒底是什麼呢?他把杯子遞給吳琣,讓她也看看。

江彬在一旁掃了一眼宋仕子的尸首,如自語般道︰「嚴大公子身上剛好有一處才紋好的花紋,沒有上色,好像也是涂的這東西。難道,是毒藥?」

這可是重要線索

吳琣和謝瑞麟對望了一眼,急忙轉身對江彬謝道︰「多謝江大人提醒。」

江彬卻是一笑︰「喲,我可不知道能幫上什麼忙,就隨嘴這麼一說。」

可他隨嘴這麼一說的話,卻讓吳琣靈光一閃。她拿過杯子,對著杯底的那東西又仔細的看了看,突然發現這東西與自己化妝時用的蛋清十分相似,為了確認,她伸手入水輕觸了一下,想把它撈上來。雖然謝瑞麟馬上制止了她,可是吳琣卻覺得掌心一熱,又是大魚際處微微一熱。隨後,吳琣就只覺得指尖的觸感匯到腦子里,繪出一只圓圓滾滾的雞蛋。

吳琣心里一喜,抽手看向左手的掌心,胎記的顏色比平時鮮艷不少,滴血一般的艷色。這股喜悅也讓吳琣想到了宋仕子的死因,如果這東西真的是雞蛋的話。

「萬一是毒藥怎麼辦?」謝瑞麟責備她。

吳琣卻急切的道︰「不會,不會,這決不是毒藥。有壽哥設在山門前的狼狗來看,沒有人能把毒物帶上山來,投毒的人用的是食物的特性殺人,我已經差不多猜出來了。你快幫我回憶一下,昨天我們桌上的菜里,可有一道菜是放的雞蛋,而且量很大,幾乎都用的雞黃」

謝瑞麟只思索片刻,便點頭道︰「有,有一道蟹黃焗金瓜條,上面涂的不是雞蛋黃便是鴨蛋黃,鴨蛋黃行嗎?」。

吳琣歡喜的一點頭,對謝瑞麟道︰「我知道宋仕子是怎麼死的了,如果可以,我明天可以找一只狗來試」

謝瑞麟將信將疑的看著她,吳琣看他不信,瞟了一眼一旁的江彬,拉近謝瑞麟在他耳邊輕語數句,看著他還是不信的樣子,用肩撞撞他道︰「你若不信,明天我試給你看」

兩人結束了驗尸體,起身向江彬謝過,三人出來,看著守衛將門鎖緊。隨後,又求江彬明天一早找一只野狗,再約上軒里住的所有仕子,當著眾人的面一試。

吳琣心里狂喜,自己想到這個辦法是一定能成的,若真是如此,明天就可以向阿壽說明嚴公子在酒樓上只是誤食相克的食物而亡,並非有人投毒了。至于真正的幕後黑手,有時間再去揪吧,先把老爹救出來是真的。

謝瑞麟心頭卻升起一股不安,這件事,似乎不是吳琣想的這麼簡單。

兩人相攜在警衛的保護下離去,卻沒有看到身後江彬若有所思的目送著他們,突然江彬「嗤」的一聲笑了出來,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笑道︰「陛下苦思了數天的結果就讓這丫頭一息之間猜了出來,不簡單呀看明天壽哥如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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