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御食 第一卷 靈光乍現 第四十章 鴻雁傳信留舊情

作者 ︰ 月滿西樓1980

無名居因為那面名人高官題字而名滿京城,每天前來用餐加瞻仰的人絡繹不絕,銀鉤賭坊設立在此的伙計每天用來畫人氣的冊子都要用上一整本。無名居的主要餐飲又是面食和湯,來客幾乎可以不在食肆內停留,所以翻台率很高。而做飯這類的事,自吳玨回來,吳老爹又怎麼可能讓吳琣再插手?這個時期的吳琣每天就是插著兩手,笑呵呵的看著自己擺下的局順利進行。要不就是跟銀鉤賭坊探听一下其它酒樓的情況,得意著自己的一路領先。不是說別的酒樓生意不好,可這一局不是比人氣嘛當然是不論經營而看每天的客流量啦。于是,在這一點上,吳琣算是佔盡了便宜,她店里最便宜的點心一文錢能買三個,客流量當然遠遠超過那三家酒樓。

當然,在她這邊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比賽,朱小侯爺那邊被刺了滿臉的墨,黯然悲憤的離京。人都說把壞樣刻臉上了,只怕就是用來形容這位爺的。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只一天的功會,朱小侯爺被行黥刑的事不出半天就已傳得京城眾人皆知。吳琣心道,只怕這是小皇帝有心而為的,他做得如此轟動,就是為了讓邊的人覺得被打了臉。

可想像,若是見到小侯爺一臉刺青回家,他那個爆脾氣的大哥肯定就此揭竿而起了。你想呀,這一次侯爺來京城是為了找劉謹共商大事的,卻在京城被皇帝的人拿住,責了刑,最後還來個劉謹監刑。安化王自然會認為自己被劉謹出賣了,不管他曾與劉謹好的到什麼程度,共謀了多大的事,也一定會撕破臉面了。當然,為了讓出師更有理由,這位安化王爺一定將怒火直指這次監刑的劉謹,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動手。呵呵,這面大旗它安化王不會是第一個用的人,卻也不會是最後一個用的人。

听到朱小侯爺離京的信息,吳琣的心思又活動了起來。

如果真的如上面所說,一定會有人去平定叛亂,那麼,她迎救韓敬儒的計劃就可以開始了……

念頭打定,她算計了一下,收拾了幾樣東西,換上一身新衣,雇車一路行到東華門。

下了大車,吳琣抬頭看了看天色,剛剛過午。一般的人家這個時候應該是剛剛睡過午覺,起來洗臉漱口等待下午的小點。她掂了掂隨身帶來的東西,心里略有些打鼓,剛才也說了,那是一般人家的習慣,卻不知江彬這個武將是不是也能過得這麼安逸。

吳琣向門口的小童說明了來意,卻被告知︰江大人一早就出去了,現下不在府中。

吳琣听了有些失望,只好又向小童打听江大人什麼時候回來,韓先生可在府中。

得到的答案卻是韓敬儒也跟著一起去出了,要到很晚才能回來。

吳琣算了一下,那個時間點,連晚飯都過了。看來今天的打算只能落空了,她想了想,向小童打听江大人明天可在,能不能通傳一下,約見明。小童卻說哪里知道大人的行蹤,也不能通傳,還請她明天再來踫踫運氣。身上帶的東西無法過夜,吳琣無法,只好道了謝回家去。

到了第二天,她又準備好了東西,來到東廠門口。結果,還是和昨天一樣,小童說大人昨天很晚才回來,累了一天,跟本來不及向他說什麼。今天也一樣,讓吳琣不要再等了,有什麼事過幾天再說。

吳琣有些焦急,要想使得動江彬,這幾天必須要打入他的府內,再這麼拖下去,計策就只能改了。她道了謝,決定明天一早趕來,在江彬還沒離開之前踫下運氣。

第二天一早,她又撲了個空,江彬昨天晚上干脆都沒有回來,吳琣急了起來。再拖下去,真的就都耽誤了。

「喲,這不是吳小姐嗎?」。

正在她焦急無比之際,有個清脆嬌柔的男人聲音傳了過來。

小童低頭向那個人施禮,叫了聲︰「爺。」

吳琣听得聲音熟悉,看去時卻見一名年青不過十五的男子,頭戴雙龍奪珠紫金冠,身穿赭石長袍,腰間掛了鼻煙壺、比目玉佩、荷包等等,這一身綾羅炫得吳琣只眨眼。這人在哪里見過,她想了想,再結合方才小童叫的那一聲爺,吳琣恍然想起上次西山詩會上見到過,演了一出貴妃醉酒的金道。她急忙也低頭施了個禮,就打算回家了。

對于這個佣有古老姓氏的小男孩,吳琣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懼怕。

眼見她就要退去,金道邁步追了出來︰「唉,你都來了好幾天了,別走呀?有什麼事跟我說也一樣,我晚上能見到大人,我幫你傳。」

這句話說得吳琣眼楮一亮,她轉了身,驚喜的問︰「真的嗎?」。

金道對她眯眯一笑,一雙細長的大眼楮眯成一道縫。

隨著金道走入東廠,吳琣也算見識了這座傳說中的特務機關,覺得也不過是一般的四合院,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她卻不知,金道只不過帶著她走了東廠的四分之一不到的地方,後面最為機密的地方,都還沒有帶她去,當然沒有什麼特別的。若是帶她進了設下地下的幾間刑室,吳琣不嚇傻了才怪。

當然了,原本吳琣是不想進去談的,她想就站在府門口把來意說清就好。不料,金道扶著腰,申吟道︰「我身上有傷,站著說我可受不了,吳小姐不如跟我進去,找間客房再說可好?」

吳琣有些為難,這個人身上天生有一種脂粉氣,和他還未成年的男子氣質相絞在一起,偏偏不讓人覺得別扭。可吳琣就是說不出的怕他,有些像本能。

沒辦法,吳琣只好跟著他走進了東廠。

兩人行了一個跨院,又穿過二個夾道,才到了金道平時起居的地方。

進了門,那家伙就身子一軟,像沒有骨頭一般的倒在一旁的圈椅上。椅上搭著長長的緋紅色椅搭,設著一只極柔軟的錦墊,看著就想坐下去。

吳琣沒做,反倒是走到金道旁的桌前,將身上帶的東西拿了下來。

「你這兒有盤子沒有?」吳琣打量了一番,看到正座前的幾上有一只西番蓮型的高腳果盤,里面還裝著二只柿子。她也不等金道回答,徑直走去將盤子騰出來,再把帶著的食盒打開,將里面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

金道坐在一旁,被她的身子擋住了,看不到有什麼拿出來。正自好奇,卻嗅到一股濃香的味道。他抽了抽鼻子,叫道︰「你帶了什麼?好香?」

才問完,吳琣捧著盤子轉過身,笑盈盈的道︰「原本是想給江大人送的小點心,既然來了,就別浪費,你看能不能入得你的法眼?」說著,將盤子遞到金道眼前。

金道只覺得香氣撲鼻,盤子里碼了整整齊齊的幾只小點,樣子奇異,看得他「咦」了一聲,坐直身體,伸手撿起一只。小點是包餡的蒸點,皮子如透明一般,里面紅綠黃紫,各色都能透過看到。樣子嘛,是四只蒸餃首尾相連,皮子也一樣有紅有綠,連在一起就成了一只巴掌大小、外圓內方的銅錢樣兒。

吳琣看他不住的打量也不下口,便指著蒸餃道︰「皮子上的顏色兒紅的是加了胡蘿卜,是甜的。綠的是加了波菜,是咸的。里面的餡料也是一樣,第一只里面加了雲貴的酸筍,第二只里面加了廣東的臘腸,第三只里加了青椒,最後一只里加了金華的火腿,中間融和了糯料。你嘗嘗,這麼多味好不好吃?」

金道梖听了不由得嘆道︰「乖乖,酸甜辣咸,你把這味都湊齊了。」說著,張口咬滿嘴,連嚼幾下竟好吃的沒說出話來。

直到他將一整只四味蒸餃都吞下去,吳琣才笑道︰「怎麼樣?好不好吃?」

金道伸舌頭舌忝去指尖沾染的油漬,笑道︰「嗯,你等了大人這幾天,不可能就是為了送他這東西吧?說說,你打的什麼主意?非奸既盜」

吳琣卻並不急著說出來,這小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她轉身又自食盒里拎了一只小碗出來,塞到金道手中道︰「我能打什麼主意,不過是想出幾個新鮮點心的做法,想請江大人嘗嘗。」

「你沒事干嘛要討他的歡心?還不是有事求他?」金道懶懶的道,接過小碗去看,卻見里白生生女敕顫顫的一塊白女敕的東西。像是豆腐卻不太像。他小心的伸手指摳了一塊,放入口,只覺得入口細膩潤滑,帶著冬日的寒冷滑入了嗓子眼兒。口中卻留了香氣,酸酸的很是爽口,方才吃蒸餃的油膩一掃而光。吃得金道連連叫奇,都忘了剛才想到的問題,轉而詢問吳琣這是什麼好吃的。

吳琣笑道︰「蒸餃也就是餃,不過是味道多一些,因為樣子很漂亮我叫它四色金錢餃,而碗里的卻是女乃酪。那味你還吃得慣嗎?是我煮了牛乳,又滴了小半碗檸果汁進去凝出來的,倒不似平常喝的發酵而來的。」

金道看看碗里女敕女敕的女乃酪,點點頭道︰「嗯,難怪覺得有一股奇怪的清香。」說罷,他抬起頭來對吳琣賴笑道︰「可是,你沒事向江大人送這些東西做什麼呢?說來听听」

吳琣將帶來的東西都掏了出來,正在收拾口袋與食盒,听了他的話,只是一笑,隨意的道︰「在江大人面前我又能耍什麼小花招,不過是上李先生來過,回去跟我說,這里的廚子懶死,做的東西人大約是不能吃的。我想,江大人會不會也沒有下午點吃,便上趕著送來。如果他願意,我倒可以每日都過府來做上一些。」

說到這里,金道「嗤」的一笑,將吃完的碗丟回桌上,「騰」的站起身笑道︰「我要是真的信了你所說,那才真出鬼了呢」明顯,吳琣的一番解釋人家沒信。金道說著話,倒貼近了吳琣,神秘的道︰「我倒听說,韓爺之前可是與吳小姐關系密切呀?你不會是想借故來看他吧?」

與吳琣來訪的目的略有偏頗,倒是沾邊。吳琣不想承認,搖了搖頭,道︰「之前韓大哥受命前往吳家,我與他原本也沒怎麼見過面。後來,誰知道他是不是奉了江大人的命才收留我姐弟二人的?在我吳家,算是委曲人家了,他這尊大佛,我們吳家廟小可留不了。」

「喲,听听,這話里的醋味可是不小。」金道笑的更歡了,一雙眼楮都快看不到了。笑著,手自懷里扽出一只信封,嘆道︰「唉呀,你自將自己擇出來,好似與他無關一般,他卻仍是將你當親人一般的對待。看看,還留了封信,讓我得空了給你送去。嘖,嘖,要是知道你是這麼看他的,韓爺這心只怕要傷透了。」說著話,金道將信封舉在眼前,對著吳琣搖了搖。

吳琣本能的伸手去抓,金道卻「倏」的收回手,笑嘻嘻的道︰「還不叫我聲好听的?」

吳琣看著他臉上嘻皮笑臉的樣子,斜睨道︰「叫聲好听的……你叫韓敬儒韓爺,我可是叫他大哥的,那就是說我是韓大哥的妹子,你好歹要叫我一聲女乃女乃。那我若是叫你聲好听的……有了。乖孫,快把信拿來給女乃女乃。」

「你……」金道的一張俏臉早在吳琣的取笑中漲紅了起來,听她說到最後那一聲「女乃女乃」時,不高興的白了她一眼,「誰要叫你女乃女乃?人家好心幫你們倆鴻雁傳書,你倒在這里取笑人家,這活沒法干了。」說著,賭氣的坐回椅子上,將信重又塞回了胸前衣襟里。

吳琣眼見他發起小孩子脾氣,急忙走近他,好好又說了幾句好話,這才哄得金道將信掏給了她。拿到信,吳琣謝了金道,見他心情還好,便詢問起江彬最近來麼忙在做什麼。金道想了想對她道︰「想來跟你說說也沒什麼,江大人在調原來在山西跟著他的綠營,那幾位將軍現在有在河北的,也有留在山西的,反正想聚在一起也不容易。這事你我說了也就算了,你可別跟別人再提。韓爺天天跟著他,忙著起草軍令調令,忙的很。你若真想見他們,明天一早來吧,我盡量拖住江大人。」

吳琣急忙謝過,提著東西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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