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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過了春節,天是一天比一天長了,可到了酉時過半之時,天空也如潑了墨一般的黑壓了下來,風也一陣緊過一陣。韓敬儒站在房前的廊下,看著發著暗紅光的天空,嗅到空氣里有一絲潮濕的味道,他猜,也許這個冬季的最後一場雪就要到了吧?
又是一陣如小刀子般的風起,韓敬儒抓緊脖領,用那一圈黑色水貂皮暖在臉上。卻听得二門外一陣喧鬧,他抬眼看去,只見院里院外的眾小廝都奉迎了上去,便知是江彬回來了。他也急忙調整好臉上的表情,迎了出去。
才一出院,就見江彬抖著一身皂青大氅,臉上略帶喜色的邁步走了進來,韓敬儒與一干人等急忙躬身迎接。江彬一揮手讓他們都起來,徑直走向韓敬儒,跟他說︰「你來安排一下,十五晚上陪太後賞完花燈咱們就出城,你想著把所有預備下的東西都帶上,此外再多加一輛軟廂車。」
韓敬儒點點頭,應下後又遲疑的看了看江彬問︰「還有女眷?」不然加軟廂車做什麼?
江彬嘴角勾起的笑笑,短暫又冷峻︰「是,吳家小姐給陛下推薦來的得力之將。對了,你最是細心,看看還應該再備下點什麼女子應用的東西,听說還有個四五歲的孩子,你想起什麼就一並帶上吧。」
一听是吳琣推薦來的人,韓敬儒心里一顫。至此金道還沒回來,他也不知吳琣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卻不敢多問,只得低了頭接下活計。待江彬進了內室,他這才一一吩咐下眾人去準備,一時,江府里人員奔走,卻也安排的有條不紊。韓敬儒則回房里持了一本賬冊,這都是這些天他早已備下的物品名錄。
說到這里,倒也得夸韓敬儒一下。他雖然老早受制于江彬,卻也是月兌離了一陣,而這次他回來,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便以細致體貼的辦事風格,深深打動了江彬。府中大小事宜,一並交由他來打理,府里的眾人也在他處理大事小情間,漸漸服了這位小爺。那些個遞葛犯賤的下人,每每都讓他兵來將擋、水來土屯的治了個服服帖帖。手段既不暴烈又不溫存,生生的收了所有人的脾性。
吩咐完所有人,韓敬儒又對照著名冊上的物件單子四下點數,正自忙碌,只覺得肩頭「踫」的被人狠拍了一記。回頭看去,金道半眯著眼站在他身後抱肩叫冷。韓敬儒看著他,心頭一喜,急忙一把拉起他向屋里轉去。
兩人手拉手一轉身,韓敬儒就听身後一片壓低了聲的議論紛紛,有幾個人離得近了,卻讓他听了個分明︰
「看看這兩人,真夠不長記性的,這才打了多久呀?」
「你操得了這麼多心嗎?人家那叫你情我願你嫉妒呀?你嫉妒你也去呀,你看金道小爺、韓爺可理你?」
「我呸這絕子絕孫的念頭我才不會起呢」
「你們這就是吃不到說葡萄酸嘻。」
金道倒是渾不在意,搖頭晃腦的向里走去,韓敬儒卻覺得後背都是冷汗,也不知將來若真能出得江府,自己要如何討生活。
先不提韓敬儒緊鑼密鼓的作各項準備,卻說吳琣這邊。
原本交待完了一切事宜,吳琣目送謝樂楠被送入豹房,松了一口氣的往家轉去。她掀起披風的斗篷帽才要蓋上,卻看到面前的人群里擠出了一個小丫環,站在她面前討好的笑,再定楮看去才看明白是誰。難怪她覺得面熟,正是上次她走投無路時,想去投奔的大姐吳珠的貼身丫環。上次去冷無香的無香茶苑見面,這小丫環雖未在屋子里出現,卻一直等在外面。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打扮得整整齊齊,干干淨淨,生了張隻果樣的俏臉,窄小的下巴上長了一顆圓圓的旺夫痣,讓吳琣過目不忘。
此時這小丫頭趕來攔在她面前,又一臉阿諛的諂笑,想必是孫家三少女乃女乃听說了吳家此時的風光,又要認親了?
想明白了這一層,吳琣卻又想起上次吳珠不念親情、見死不救的樣貌。吳琣打定了不去理她的念頭,抖了抖披風扭身想繞過她。跟在她身後的招財、進寶並不認識小丫環,雖看她攔在身前,卻沒放在心上,只跟著她向前走去。
不料,那名小丫環看了她臉上的表情,也明白她所想,急切的跟上前一步。
這一攔太過突然,吳琣退了半步,進寶也被嚇了一跳,本能的伸手一把擋在了吳琣的身前。
小丫環急得直跺腳,卻被進寶攔著進不了一步,只得急急的施了一禮,探著脖子對吳琣叫道︰「姑娘慢走,我家夫人……想與姑娘見上一面,還望姑娘能賞個薄面。」
原本吳琣是不想理她的,可一听她說這話,終是忍不住的轉了頭,好笑的回她︰「薄面?我可是個沒臉的,這張臉呀上次早就用盡了。再說,我跟她認識嗎?很熟嗎?」。
招財生了一張利嘴,眼見得吳琣不想跟這丫頭去,挺身站在兩人中間,大聲道︰「你家夫人是什麼人?她一句想見我們姑娘,我們姑娘就巴巴的趕了去嗎?想見別人,自然先下拜帖,上門約請,若我們姑娘願往自會與你們定下吉日。現在倒好,不說這些繁復禮法,她想見我們姑娘也該她自己親自前來吧?竟遣個小丫頭子來,當我們姑娘是什麼人?世上卻也沒有這麼好說的道理。」
吳琣听著她快嘴快舌的說了這些,心里舒暢,倒底有兩個貼心人兒。
一番話說完,招財、進寶攬著吳琣轉身就要走。
那小丫環眼見她們就要離,立時佘得臉面,緊走了二步,又繞到吳琣身前,倒身就要跪。
進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招財立時冷笑著道︰「可別跪。你這膝頭生了什麼黃金,拜了我們姑娘,我們姑娘可當不起。」
那個小丫環見跪也沒法跪,只得拼盡了膽子大聲道︰「姑娘,奴婢知道您定是由于上次求助未果之事,對夫人芥懷于胸。可我們夫人當時也有苦衷,姑娘您是個明事理的人,世上血濃于水,如今說破大天,我家夫人也是您一女乃同胞的親姐姐呀這京城、天下,除了您此時可真的沒有人能救她了,您可千萬別見死不救呀?」
招財立時轉了頭,干淨利落的回了回去︰「住嘴,你還真別拿這大帽子壓我們姑娘。你家夫人是生是死,自然是她自己個兒的造化,與我們姑娘有何相關?再說,你說血濃于水,又說我們姑娘因芥懷前事,見死不救,你這安得什麼心?拿你們那小心眼兒度我們姑娘?這世間,哪有無緣無故的恨,若你家夫人沒有對不起我們姑娘的事,又怎麼會不敢親自來請?想必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個沒臉的,還沒上前,倒心虛了,只好打發了你來。你也不用多說了,回去跟你們夫人回,我家姑娘愛見誰就見誰,誰都能見,偏就不見她。」
而吳琣听了小丫環的話卻是腳下一滯,說這麼嚴重?都提到死了,會是什麼事呢?不如听听,讓自己開心一下?
思及至此,吳琣微笑著轉了身看著她,淡淡的道︰「什麼事?你先開個頭,若本姑娘感興趣,去見一面也無妨。」
小丫環見她願意听聞,急忙又走上前兩步,急切的道︰「姑娘,說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終歸是生意上的事。具體的奴婢也並不知曉,還請姑娘能移動大駕,我家夫人在府上備了好酒好菜請您前去。若是姑娘救了我們家老爺,夫人自有重謝。」
吳琣听了,仰頭向天的冷笑連連。
招財立時斥責道︰「我家姑娘可是什麼都不缺,也不少你家夫人的謝。」
小丫環急忙抽了自己的嘴巴︰「您看,奴婢就是個不會說話的還請姑娘別笑話。」
吳琣伸了手,攔住她再打自己的嘴巴,道︰「說起來,我還真是懷念冷老板家那一鍋九珍湯,可惜,最近哥哥看得緊,沒有什麼零花兒的錢能用。」
小丫頭急忙接下話頭道︰「若姑娘想喝,奴婢立時回去跟夫人回,不如,奴婢就大膽的替夫人約在冷老板的無香茶苑可不可以?」
「今天嗎?太趕了吧,要不……」吳琣拿搪。
小丫環卻立時就應了下來︰「好啊,好啊姑娘爽快,就今天吧,奴婢這就去回。您要不要坐車,我們府上的大車就備在那邊。」
吳琣笑笑,搖頭,讓進寶去把自家的車趕過來,心里卻是冷笑︰「這個世上,用人時朝前,不用人時朝後呀」她上了車,掀開窗簾對小丫頭道︰「原本我還約了一位老友見面,可你家夫人這麼橫插一杠子出來,我們這見面都被打擾了。你去問一聲,我這個朋友是一定要見的,若我帶著她同去,你家夫人可願同時款待?」
小丫頭一笑,連連點頭︰「姑娘盡管帶,夫人自然願意。」
「行吧,那你就先去回你家夫人,我接上我那位朋友,午時一準到無香茶苑。不過,我希望我們到的時候,一切應用都已準備好,我可不想再等了。」
小丫頭連聲應下,施了一禮,轉身跑開了。吳琣也吩咐開車,幾人都離開了謝府前的熱鬧所在。(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