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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已是偏向一旁了,朱厚照還在吳琣房中,倒不是他多想待在這兒,關鍵是他老媽一听他回來了,一把拉住了,就不讓他走了。無法,最敬孝道的朱厚照只好耐著性子跟老娘嘮了會兒家常,轉頭就賴在吳琣的廂房里說等著吃晚飯,哦,對了皇帝得說是用晚膳。
不過,這個晚膳當然得由吳琣來操辦。
原本可以用來閑散八卦的一個下午就這麼白費了!吳琣認命的在屋里冥思苦想一番,終于決定了要做什麼吃的。她坐在桌邊念叨一堆食材,由賈瓊一手妙筆錄下,再送到御廚準備。說好申時二刻準備全了,由她來做其中六道主菜。雖說大明沒有清那麼奢侈的滿漢全席,皇帝與太後的席面也不能太寒酸了不是,除了吳琣做的六道菜給皇帝、太後吃個新鮮,其它撐門面的菜還是要做的。
「陛下,咱們可先說好哈,民女只會做家常菜,一會兒這菜上了桌子,您可別跟我報怨沒油水。」吳琣盤算完了,先給朱厚照打預防針,誰不知道伴君如伴虎,更何況是這種半大小子心智還未成熟的。可是,話一出口,吳琣就發現了更要命的事︰她跟朱厚照隨便慣了,全沒有君臣之道。說完,她就見賈瓊高挑左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她只好吐了下舌頭,心里暗暗提醒自己現在身處深宮,可別來個老耗子鑽油瓶——有進無出。
閑坐在榻上的朱厚照明顯並不以為意,專心的擺弄手中的一只木制小模型,隨意的揮揮另一只手︰「行啊,行啊,朕過年吃得的確很油膩,清清腸胃也好。」他倒是好說話兒。
定下心來,吳琣想起要先給他報報菜名,才要開口卻听門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似乎人還挺多。接著,就听有男聲道︰「陛下,江彬大人求見。」
朱厚照面上一喜,應了一聲。
吳琣卻是心里猛的一激,那聲音清澈如洗,就像玉石撞在鐵器之上,這不是韓敬儒嗎?他怎麼也進宮來了?轉念一想,方才他提到江彬求見,也許是跟著江彬進來的吧。可是如今已是下午,朝事早就畢了,江彬一個大男人,怎麼能進得了深宮呢?與禮制也太不相合了吧?
才一念想的工夫,門簾一挑,小戟領進來三人,最前面的正是一身朝服的江彬。這是吳琣第一次看到沒有穿甲冑的江彬,團花錦緞,下擺上襯著江牙海水,薄于常人的朝服服貼,像是熨在江彬身上一般,反倒襯得他寬肩窄腰,虎視熊姿,很是氣勢。一只罩在眼上的黑色眼罩,細細繡了淡金色的蘭花,不似之前看到時那麼凶悍了。
跟在他身後一男一女,男的自不必說,正是方才通傳的韓敬儒。而女子一身新衣,忻長的身姿嬌弱婷婷,正是謝樂楠。雖然她恪守宮規一直低著頭,卻也能看到她臉上多了些許光彩,嘴角似乎都帶著笑。也對,無論是誰,有了用武之地,終歸都是喜的。她再抬眼皮,看到坐在一旁的吳琣,顯然吃了一驚,轉而又是歡喜異。礙于朱厚照還在當場,謝樂楠不過是含笑點了點頭,吳琣也只好笑了笑,兩人誰也沒敢說話。
三人向皇帝見了禮,朱厚照自懷里掏出一本破舊的書籍,對韓敬儒道︰「韓……那個……」想了半天,也沒想出韓敬儒的名字。
低下的韓敬儒則輕聲提醒道︰「陛下,小人姓韓,名敬儒,陛下大可稱小人尚文。」
朱厚照听著光名字就一大堆,有些訕訕的,點頭胡亂應了︰「我說尚文,你說這本書是你家傳,又說應是有幾卷幾籍,好多本才成一套對嗎?」。
韓敬儒連忙起身,躬身應道︰「回陛下,是的。此書名為《夷堅志》,出自南宋進士——洪邁之手。原本,不過是他自己把听來的小說整理成冊,自娛自樂的產物。不想,此書雖記錄的是人情風俗,卻因涉及生產創新,倒有不少機關應用是可以借鑒的。說起它的卷數,小人听說,洪邁原是按初志、支志、三志、四志排列,而每一志又按甲、乙、丙、丁的次序排列造次,最終成冊時共六百二十卷。」
朱厚照听完點了點頭,追問道︰「你說太祖皇帝曾下令補遺過此書?」
韓敬儒連忙躬身又應︰「不錯。小人不過是看過其中這一本,便有了方才解答陛下所出難題之道,想必這書中還有更多陛下可用之處。也正因听聞,太祖皇帝曾收集遺補過此書,小人才大膽猜想,御書房中會藏有些書。」
朱厚照點點頭,心里卻在思量,書房中藏書沒有百萬也有十萬,這書薄薄一本,若是真的找起來,是不是會耽誤此次關外之行呢。
吳琣卻甚是好奇,不由得詢問︰「不知,韓大人解了何難題?」
朱厚照抬頭對她一笑,有心賣弄一下,對跟班的太監道︰「拿出來給她看看,若她也能猜得出來,朕有重賞。」
跟班太監跑出殿外,不消一會兒,取回一只手掌長,金光閃閃的水晶梅瓶,遞給了吳琣。
吳琣打量上下,發現這只瓶子雖是金光閃閃,卻是用純色透明水晶打造。梅瓶通體透亮,也不知哪位工匠用的何種工具,竟能將水晶打造成這樣一只細頸薄壁的瓶子。瓶子里面,又請畫師畫了一幅早春圖,一枝蒼勁有力的老梅根上,朵朵艷艷麗的梅花綻放枝頭。而金光才是最讓人驚奇的,在瓶身內,薄薄的滿鋪了一層金箔。
這層金箔也是吳琣打量許久,,她不由得驚嘆起來︰梅瓶不過手掌大,瓶口也就小指細,若想將金箔伸進去容易,可是再想把它延展開,再這麼服貼的熨在瓶身上,可是不太容易的事了。要知道,金箔想裹覆在器物上,非用大力以皮錘敲打才行。別的鐵器類還行,可眼下是一只小小的水晶瓶呀!真是大力捶打,這瓶子紙一樣薄,還不一捶就爛掉了?
看清這一點,吳琣按捺不好驚喜,轉頭去問朱厚照︰「向陛下求解,韓大人倒底是用了什麼法子才在這麼薄的瓶身上貼了一層金?」
朱厚照對韓敬儒一笑,甩頭道︰「尚文,你來解釋給她听。」
韓敬儒微微一笑,輕聲對吳琣道︰「先不說有沒有這麼小的皮錘,就算有,伸進去想用力捶打金箔也使不上勁呀!而且,水晶質地太脆,略一用力,只怕瓶身就碎掉了。我按書中所記,先將金箔鋪滿瓶身,再用尖嘴鑷子大部分都服貼好。待瓶身內的金箔再無縫隙後,又倒入水銀,最後,只消不停的轉動瓶身,以水銀之重去反復錘打瓶身就可。」
話至此,吳琣才如夢初醒。水晶乃是至脆的質地,而水銀雖是流動的,卻是金屬,要以說它是金屬里至柔的,正是至柔之力對抗至脆之質,才有了現在這個美輪美奐的梅瓶。
吳琣對韓敬儒投以崇敬的目光,也不知真是書中所寫剛好被他用來投皇帝之好,還是韓敬儒本身知識淵博,被她一點撥,就明白勁該往哪里使。這一招,真是一箭中的呀!
看到謝樂楠也有些許贊許,吳琣又轉頭對朱厚照討喜道︰「我小姑呢?陛下可有考驗她?」
朱厚照滿意的一點頭︰「謝氏的確身懷奇技,朕一試之下,她還真就露了一小手。」
原來,皇帝見她是個瘦弱的女子,也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在諾大個書房里轉了幾個小圈後,反問謝樂楠有什麼能顯唄一下的。
謝樂楠看了看,書房里也就剩下文房四寶了,可她會的是冶煉那一套,在這書房里露什麼呀?思來想去片刻,謝樂楠走到書桌案前,打量了一下文房四寶,心說︰就你了。于是,她對朱厚照躬身施禮道︰「民女獻個丑吧!就在這書房里,給陛下變成幾個大銀元寶可好?」
她這一說,倒把朱厚照給逗樂了。這屋里除了書就是筆墨,難不成,你還真來個書中自在黃金屋不成?于是,在朱厚照的拭目以待之下,謝樂楠墨了墨朱砂,卸了一大盤子朱砂紅。隨後,飽沾狼毫,隨灑在宣紙上,畫了幾個血紅血紅的大元寶。
「你可說的是銀元寶!」朱厚照一看她這麼糊弄自己有點不干了。
謝樂楠微微一笑,抬手取過桌上點蠟燭的火刀火鏈,打出火花後,將一大張宣紙引燃。絢麗的火花瞬間竄起半人多高,謝樂楠卻是不慌不忙捏住著火的宣紙一角上下猛搖。烈火灼過宣紙,頓時又是飛灰煙滅,上好的宣紙沒有雜質就是沒有什麼雜煙。而滿地的黑色紙灰中間,方才還是血紅的大元寶此時已變成了銀白色!
「陛下,獻丑了!」謝樂楠將地下幾只畫出來的銀元寶撿回桌上,恭謙的退到一旁。
朱厚照這才從方才的震驚中轉過神來,他走到桌前看了看那幾只由血紅變銀白的畫片,突然就想明白了︰朱砂原本就是用來提煉水銀的原料,提取的方法也不過是熱烘法。這女子不過是借著一把火,將畫上朱砂的雜質都燒去,只余下水銀這種火燒盡的東西,剛好把紅元寶變成白色!
听他說完,吳琣都激動了,真是術業有專攻呀!在沒有一塊礦石、鐵器的情況下,謝樂楠竟能如此以巧撥千斤,這得對自己的專業有多熟悉呀?
隨後,又說些雜事,朱厚照起身讓小戟帶韓敬儒、謝樂楠去御書房找《夷堅志》余下的殘本,又差江彬到他的殿里去秘密收拾出行的裝備。
交待完所有的事,他伸展伸展胳膊,打算再去母親那里打打哈哈。
吳琣看了看天色,跟賈瓊也收拾一番,還得快點去廚房做東西,伺候這二位祖宗的晚膳。
正在這時,留下伺候的姑姑進來回報︰「陳公公來給姑娘送新鋪蓋!」
陳公公?吳琣和賈瓊對望一眼,難不成,是陳祥雲?那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呀!送到嘴邊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快請!」吳琣覺得自己激動的都有些顫抖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