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夜里,和蘇皖郡太守黃天化在郡城的逍遙樓喝完花酒,又贈送出去五千兩銀子的新年紅包之後。沈大噴著酒氣醉醺醺的回到沈府,鑽進了自己父親沈老爺子生前佔據的那棟家主正院當中。兩個穿著打扮極為暴露惹火的侍婢,一人端著醒酒湯,一人捧著暖手袋進了他的房間……
在這之前的幾天里,沈大一見著這兩名丫鬟,總要胡天胡地一番。守孝期間不得行房的規矩,那是對別人而言的。對他沈大來說那就是一紙空文,他是家主,關起門來做了這些事情,誰敢亂嚼舌根?不過,今日沈大卻似乎興趣缺缺,待兩名侍婢把暖手袋交到他手上,為他斟好了醒酒湯之後,便揮手讓兩名侍婢出去了。臨出門前,又讓其中一人去把他的心月復爪牙福根叫到房里來……
福根這些日子過得可謂是春風得意加威風八面,他的主子終于成了沈府的家主。他這個狗腿子也一躍成為了沈府的大總管,這些日子里,他帶著一眾幫凶充當著這次沈府大清洗的急先鋒。將那些以前得罪了他的,看不起他的管事一個個拿下,這種快意讓福根有些飄飄欲仙。看見大少爺身邊令他垂涎三尺的尤物來叫他,福根婬笑著起身,在那傳話的侍婢身上上下其手了好一陣,這才慢悠悠的朝沈大的房間里跑……
推門進去之後,福根趕緊調整好臉上的表情,恭恭敬敬的垂手行禮道︰「家主,您喚小的來有何吩咐?」
沈大對福根的信任一如既往,根本不知道福根在當上沈府大總管之後,竟然已經連他的侍婢的主意都敢打。見他進來,依然如同以往那般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彈,雙手捧著暖手袋縮在袖子里,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問道︰
「福根,這些日子,沈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換上咱們自己的人了麼?」
對于這件事情,福根還是比較上心的。聞言連忙拱手答道︰「已經換得七七八八了,除了原先就由三少爺掌握著的兩家酒樓和一家貨棧之後,沈府其他的所有產業,包括沈家酒坊在內的所有關鍵位置,已經全部換成了咱們自己的人!」
沈大聞言,臉上的神色更為輕松了。舒舒服服的向後仰躺下去,然後繼續問道︰「這幾日里,各項生意都還正常吧?不少字有沒有因為裁撤那些老人,造成不好的影響?」雖說在經營沈府的產業這方面,沈大極為草包。可是在搞這些陰謀詭計上面,沈大還是會緊緊盯著自己的利益的。只是沒想到,他這樣隨口一問,卻得到了一個讓他有些慌亂的消息︰
「家主,這個小的不是很清楚。不過听曹先生說,這些日子,沈府的各種產業,生意幾乎都下降了兩成左右!」
沈大果然悚然一驚,從他正式當上沈府家主算起,這才十來天時間,生意怎麼就下降了兩成?這樣搞下去還得了?當即有些慌亂的喝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下面的福根對他的表現不以為意,依舊低眉順眼的答道︰「這個小的也不清楚,您知道的,小的斗大的字兒不識一個。要不,小的將曹先生請來,讓他仔細的為家主說道說道?」
這個曹先生是沈大的智囊師爺,名叫曹仁義。可這曹仁義的為人卻和他的名字沾不上一點邊兒,而且完全相反。他乃是洪澤縣一個屢試不第的老秀才出身,性子和沈大一樣陰柔,擅長陰謀算計,平日里甚少露面。前段時間,就是他設計出一重重的陰謀,將代理家主沈三身邊的羽翼一個個除去,讓沈大如願以償的坐上了家主之位。沈大原本是想讓他擔任沈府大總管的,可他卻堅持不做這個大總管,而是討要了沈家酒坊的大管事位置。沈大當時覺得有些對不起自己這個智囊,于是硬要他監管沈府所有的產業……
見福根的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沈大點點頭讓福根去請曹先生。很快,那位掌握著沈府經濟命脈的曹先生跟著福根過來了。沈大揮手讓他免去了那些見禮的繁文縟節,急急忙忙的問道︰
「先生,我听說這些日子,咱們沈府的產業驟然縮水了兩成?這是何故啊?」
「家主大人,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這段時日來,福根總管那邊的動作太大了些,幾乎一下子將所有產業的管事換了個遍。這些管事在沈府的產業當中做了這麼些年,多少都積累了很多老主顧。他們一走,這些老主顧也跟著他們走了;再加之被裁撤下來的好些人,大多都是跟了老爺多年的管事。他們一走,咱們這些產業也跟著人心浮動。特別是九少爺那邊……」
「等等等等,怎麼扯到那個小賤種身上去了?」沈大的腦子明顯有些不夠用,連忙打斷了曹先生的話頭問道!
曹仁義心中對這個蠢笨如豬的家主充滿了鄙視,可面上還得恭恭敬敬的解釋道︰
「家主大人,您想想看,前一次若非是九……呃,若非是那個小……賤種,咱們沈府此時說不定已經被皇室抄家滅族了。如今沈府上下雖然沒人說起,可不少人心頭,都對那個小賤種充滿了感激。而家主大人您到如今都還將其關在那棟比下人住的房子還要破敗的小院子里,不聞不問,這……」後面的話他不敢說出來,以沈大的心胸和氣量,他一旦說出來了,恐怕過不了多久,福根就會帶著他手下那幫惡狗找上自己……
愚蠢的沈大,並沒有去深究他後面沒有說完的那一番話。此時他心頭想的,是完全不同的一件事︰是啊,那個小賤種,上次幫沈府度過了那麼大的危機。沈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對他心存感激。讓他繼續留在沈府,終究是個極大的威脅和隱患。不行,得趕緊想辦法將其除去,至不濟也要將其趕出沈府。這樣想著,沈大連忙急不可耐的對曹仁義說道︰
「先生說的是,既然如此,就麻煩先生再想個法子,將這個小賤種除去,或是將他趕出沈府,不能再讓他留在這里,動搖人心了……」
曹仁義聞言膛目結舌,他的本意是,經過了這段時間的大清洗。應該做出一些舉動,收買一下人心了。而重新啟用那個曾經為沈府立下大功,如今還被軟禁著的九少爺,就是最好的收買人心的手段,而且以那位九少爺的能力,說不定還能夠再度扭轉乾坤,改變沈府各項產業生意下降的局面。
可是,這位家主大人心中想的,竟然完全相反——他竟然要除掉他?無論如何,那也是他的一父同胞的親兄弟呀……
這條惡狗!竟然比老夫還要陰毒!曹仁義心中如是想著,面上卻古今無波的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