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卿帶著小康,如同火燒一般發瘋似的往前狂奔。一邊蹦蹦跳跳一邊哭喪著臉催促著小康︰「小康,你倒是快些啊,男子漢大丈夫,走路如何能如此斯文?再不過去,你們家小姐就得撕了我了……」
小康欲哭無淚︰「姑爺,這可是您教小的的啊,言道讀書人舉止要斯文,站有站姿,坐要有坐相……」
前頭的沈慎卿聞言回過頭來眼一瞪︰「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就不懂得變通一下嗎?」不跳字。說著又懊惱的跺了跺腳︰「唉,造孽啊,這都怨我,一味要求你多讀書,這下好了,腦子都讀傻掉了……」
後面亦步亦趨緊跟著他的小康沒料到姑爺會突然停下來,猝不及防之下重重的撞到了他腰板上。痛得直想抹眼淚,可是听了姑爺後面那句話,眼淚唰的一聲便收了回去,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道︰「姑爺,不興您這麼埋汰人的啊,前幾日您還夸贊小的文章有新意,不死板,不墨守成規來著,莫非您忘了麼?」
沈慎卿被小康這句話給噎了一下,接著想起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當下狠狠的瞪了小康一眼以示警告。然後又出言埋怨道︰「這都怨你,都怨你。為何今日早晨不早些喚我起床?我告訴你,一會兒到了酒坊那邊,若是你們家小姐發起飆來,你可得擋在前面為我解釋。要是你們家小姐一怒之下要把婚期推遲,你便是撒潑打滾兒也要幫我將她勸回來」
小康內牛滿面︰「姑爺,咱說話做事可得憑良心吶。昨兒個小姐說今日要跟您商量成親的事兒,您自個兒興奮得半宿不睡覺,硬拉著小的說這婚禮該如何安排。小的困得眼皮兒直打架,也沒敢說個不字兒,一直陪您耗到天快亮了才眯了一會兒。而且您想想看,今兒個早晨是誰硬將您從床上拖起來的?柴爺可是天不亮就進山練拳去了,府上除了您和小的,便只剩下幾個粗使的丫鬟婆子,她們敢進您的房間麼?這會兒您竟然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小的頭上,小的冤得慌啊,您還是不是人哇……」
沈慎卿聞言險些一個趔趄栽倒在地,過了好半晌才再次駐足回過頭來,盯著小康咬牙切齒的威脅道︰「小子,做人做事得懂點規矩,我是老大,我讓你背黑鍋的時候你就得背著。這事兒若是你不擔著責任,不將這黑鍋扛下來。到時候你們家小姐一通雌威發下來,我……我……本少爺今後的日子可還怎麼過喲………………」說到後面沈慎卿的臉已經徹底哭喪了起來,這也難怪,今兒個這麼大的事情,他竟然遲到了。非但遲到了,而且還遲到得如此離譜,這都日上中天,快到中午了……
小康滿頭黑線,心知今日這黑鍋是背定了。當下只好跟著唉聲嘆氣叫苦連天,心中不停的感慨道︰「還是姐姐跟了個好主子啊,看看咱跟的這個,還是朝廷命官,還是爵爺呢,遇人不淑啊……唉」
倆人緊趕慢趕,一路上沈慎卿不停的打著噴嚏,心知這是那個妮子在不停的咒罵自己。不由愈發緊張,這才早春二月,正是春寒陡峭的時候,他的額頭卻已經隱隱見汗。只好在心中不停的祈禱著,但願辦公室和休息室里的那些擺設,還沒被她砸個稀爛……
當他經過白牆紅瓦的蕭家大宅的時候,正巧踫見準備到酒坊那邊換防的一隊侍衛。而且好死不死的是,這隊侍衛是由他那小舅子蕭惠濤帶隊。這小子不厚道啊,一會兒若是他老姐發起飆來要打自己的殺威棒,說不定這個小舅子真的會叫他手下那群如狼似虎的侍衛們動手的。一想到這個,沈慎卿忍不住又是一陣仰天長嘆,天地良心啊,皇家侍衛可是朝廷派來保護他的。現在一群原本威風凜凜,滿身正氣的皇家侍衛,卻已經淪落為一群蕭家的私兵。最可恨的是,這群私兵竟然還拿著朝廷的俸祿,而又只听蕭惠濤和蕭惠生這大小兩個舅子的命令,他這個被保護的正主兒完全沒有發言權。
蕭惠生和秦海帶領的那一隊侍衛還好,畢竟大舅子終究還是個厚道人,倆人之間還有商有量,有什麼事兒需要侍衛隊去干的。跟大舅子說一聲,他也不會推辭,都會積極行動起來,為他將事情辦了。可小舅子就不一樣了,唯他老姐的命令是從。所以一般小舅子當值的時候,他有什麼事情,都是通過蕭惠歡來轉達的,命苦哇……
蕭惠濤也看見了一路狂奔的未來姐夫,見他那副急匆匆的模樣,蕭惠濤先是不解。隨即便猛然想起來,昨兒個在酒坊的時候,自家老姐就跟眼前這位爺說了,今兒個早些到酒坊,商量商量成親的事兒。此時見他竟然這麼「早」,蕭惠濤立馬就樂了︰「我說姐夫,您這是急匆匆的干啥去呀?」
沈慎卿心中叫苦連天,可是一想著待會兒要面臨那小妮子的怒火,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先跟小舅子打個預防針,防止他一會兒落井下石。唉,娶個老婆,不管是在古代還是現代,都不容易啊……
「呵呵,那啥,惠濤今兒個這麼早就去換防啦?」
蕭惠濤如今已是十八歲的壯小伙兒了,這幾年練武的生涯,讓他的身體極為強壯。渾身結實的肌肉,飽含著爆炸性的力量。男人站在他身邊,總會覺得不踏實;而女人站在他身邊,則人人都會覺得萬分踏實,極有安全感。所以,沈慎卿陪著笑臉說這幾句話的時候,離他還有好幾步距離……
蕭惠濤見未來姐夫一副理虧的模樣,心中很快便明白過來他這是何故,當下臉上堆起一堆惡作劇一般的笑容,樂哈哈的笑得像尊彌勒佛似的︰「是啊是啊,今兒個老姐和未來姐夫不是要商量重要的事情麼?我得提前一些過去,做好準備,防止你們的好事兒被人打攪啊……」
他這說的可不是危言聳听,現在千年酒坊的生意如同芝麻開花節節攀升。加之酒坊如今的規模並不大,五糧液的名聲卻越傳越廣。酒坊的產量已經有些供不應求的趨勢了,時常有外地的酒商千方百計的找上門來,希望能預定到一些。沈慎卿的辦公室,有好幾次都差點被人強行闖入……
但是此時此刻,在這樣的情況下說出來,那意味就不一樣了。果然,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沈慎卿的臉色就漸漸的變黑了。腦中思索著該如何將小舅子拉到自己這個陣營里來,起碼在今天暫時將他拉到自己這邊來。沉默了好一陣之後,腦海當中靈光一閃,終于被他找著了罩門。只見他慢慢的走到蕭惠濤身邊,伸出一只手勾住蕭惠濤的脖子,將他的腦袋拉低了一些,然後將嘴湊到他耳邊,臉上掛著笑容,語氣卻如同來自九幽地獄一般開口道︰
「小子,若是你不想喜兒從他弟弟的嘴里,听到一絲半點關于你的壞話,今兒個你就識相一點。不要盡幫著你姐來為難我,非但不能為難我,你還得想方設法的幫我度過今日這一關。否則,我一定會讓小康想盡一切方法,編制你的壞話的。小康那張嘴有多刁毒,你是知道的。讀書人腦子當中的彎彎繞那麼多,我想想都覺得可怕呀……如何?兄弟,你幫了姐夫這一次,大恩大德,姐夫永世不忘……」
蕭惠濤原本嬉皮笑臉大大咧咧的神色,在听到‘喜兒’倆字兒的時候就徹底沒有了蹤影。而隨著沈慎卿那一通威脅滔滔不絕的往下說,蕭惠濤的臉色也越來越黑,最後看了看這無良姐夫身後一臉淡定的小康,終于徹底沒了脾氣。咬牙切齒的點點頭道︰「知道了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可要算話?」
沈慎卿連忙一本正經的點頭︰「算話算話,一定算話」
「非但要說話算話,你還得讓小康時不時在喜兒面前給我美言一番?」
沈慎卿齜牙︰「這個……也可以考慮……」
蕭惠濤終于點了點頭,隨即用力的將臉上僵硬的肌肉扭動了一下,掛上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重重的拍了拍沈慎卿的肩膀,晦澀難听至極的笑道︰「姐夫放心吧,咱都是大老爺們兒,男人何苦為難男人,你說是吧?不少字」
沈慎卿被蕭惠濤那一只蒲扇般的爪子拍得齜牙咧嘴,心中卻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只要這個小混蛋不來添亂,不在那小妮子發飆的時候在一旁扇陰風點鬼火,事情就好辦多了。當下同樣在臉上掛起一個不知道是哭是笑的表情︰「兄弟說的是,理解萬歲,理解萬歲呀……」
當下一行一行十一個侍衛,加上沈慎卿跟蕭惠濤這倆老挑,或許還有未來的蕭惠濤跟小康這倆老挑。十幾個人浩浩蕩蕩的奔向千年酒坊,在那里,他們將共同面對一座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一個已經憋悶了一個上午,急需找人發泄心中的怒火的人……
那個滿心歡喜的來和心愛的人商量婚事,卻被無意放了鴿子的蕭家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