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卿在蕭惠濤的陪同下,悠哉悠哉的從五福樓的三樓下來。天氣並不熱,可是他的一把折扇卻揮舞得密不透風,硬生生的將自己的顏面遮擋掉半邊,讓人無從得知他的真面目。當沈大被扔進茅坑的‘噗通’聲傳進大堂的時候,沈慎卿的眉頭也情不自禁的跟著一皺,簡直太惡心了……
片刻之後,秦海也皺著眉頭,帶著兩名侍衛從茅廁方向出來。其中一名侍衛身上似乎被濺射了不少黃白之物,秦海和另一名侍衛和他保持了好一段距離,他自己則是一臉郁悶的神色。經過一個存放酒壇的地方的時候,忍不住重重一腳踹在一個未曾開封的酒壇上,里面散發著濃郁芬芳的酒水嘩啦啦的流出來,那侍衛連忙提起那個酒壇,用這些酒水來沖洗身上的污漬……
壞事干完,自然要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沈慎卿不是跑江湖的,所以也沒必要交代什麼場面話。見秦海帶著兩名侍衛安然返回,他一言不發,轉身便走。天知道方才四散奔逃的那些沈府護院,會不會跑回沈府搬救兵?倘若他們把酒神衛隊給招來了,自己這幾個人可不夠看的,即便有蕭惠濤和秦海在也不行……
好在那些四散奔逃的護院,似乎動作不夠快。一直到沈慎卿帶著人趕到城門口了,也不見有沈府的人追出來。眾人心下都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爆發出一陣哄笑。今日他們所干的這些事情,恐怕不用幾天功夫,就會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整個清明王朝的商場。堂堂沈府家主,竟然被人扔進了糞坑,而且還是在自己的地盤上,這樣的爆炸性新聞,夠將沈大弄個灰頭土臉的了……
「行了,既然大伙兒都安全出來了,咱們就走吧,天色已晚,趕快到約定的地方,和其他兄弟們匯合……」沈慎卿見眾人一臉得意,心中的郁結也一掃而空。這幾日以來,他就從來沒有像今日這麼暢快過。想象著沈大在糞坑里掙扎哀嚎的模樣,沈慎卿也情不自禁的輕笑起來……
「遵命」秦海等人轟然允諾,然後快速奔向事先約定好的集合點。唯有蕭惠濤滿臉不爽,因為今日自始自終,都沒有他出手的機會。僅僅是象征性的吼了幾聲,與沈大比了比嗓門兒,這事兒就完了。這對于身上極富暴力因子的蕭惠濤來說,當然是件非常郁悶的事情……
事先約定的集合地點,和蕭家莊是相反的方向,這是為了迷惑沈府之人和官府,讓他們追查起來南轅北轍,不讓他們將今日之事與蕭家莊、與蕭家莊的沈家聯系在一起。愛妻生產在即,沈慎卿可不想招惹那麼多麻煩。
到了指定的集合地點,才發現所有分散出去的侍衛隊員們都已經返回了。其中幾個人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看樣子是吃了些小虧。可是這些侍衛隊員們的臉上,卻閃爍著無比興奮的神色。一問才知道,他們身上的傷,每一處傷痕淤青,起碼都價值上千兩銀子……
「侯爺,我們這一組,將沈府的醉香樓翻了個底兒掉,砸了他雅間里所有能砸的古玩玉器,撕掉了好幾張非常漂亮的字畫兒……」
「咱們這一組沒有砸酒樓,只是在他們的酒樓里飲完酒之後,進了隔壁的沈記珠寶玉器店……」
听著這些如狼似虎的侍衛們慢慢匯報今日的行動,沈慎卿的臉色不由越來越黑。這都是一群什麼人吶?干起壞事來,一個比一個徹底,相比之下,今日他自己這一組,造成的破壞和損失竟然是最少的。當然,這不算將沈大扔進糞坑與蛆蟲為伍的事……
「行了行了……這些事情,今後切不可再與人提及。現在先按照我們先前的約定,分散潛回莊園。千萬不要暴露了行跡,以免被人順藤模瓜,找上門來。咱們這是敲悶棍,不是明火執仗的和沈府干,都記住了嗎?」不跳字。听侍衛們越說越來勁,蕭惠濤趕緊出言阻止了侍衛們的議論,免得這些人一個個得意忘形,遲早走漏了風聲……
一眾侍衛們賊眉鼠眼的嘿嘿奸笑了一陣,當即便迅速分散開去。按照事先預定好的路線,從各個方向返回蕭家莊的沈府。只留下了蕭惠濤、秦海倆人帶著十名侍衛,換回正常的服飾和打扮,大搖大擺的從郡城方向穿越洪澤縣城而過,返回蕭家莊……
…………………………
當沈大被聞訊趕來的沈家兄弟等人,從茅坑里拉出來之後,一張原本應該怒發沖冠的臉龐,顯得木然無知,看不出絲毫表情,更沒有絲毫生氣,就像從滿坑里拖出來一塊木頭一般。
如是足足半個時辰之後,沈大才淒淒慘慘的放聲大哭起來。好在經過先前沈慎卿等人那樣一鬧,這五福樓暫時關門歇業了,倒是不用擔心有外人看見。對于家主大人的慘狀,沈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表示同情和理解,換成誰被人扔進糞坑,弄得滿身滿腦子滿臉都是黃醬,都不會比家主大人現在的反應好多少……
站在五福樓後院的天井里,七八個五福樓的小廝,不停提著大號水桶往沈大身上潑水,沖洗他身上的污穢之物。直到將兩口井都舀干了,沈大身上依然傳來一陣陣濃郁刺鼻的怪味兒。但是好歹是見不到那令人望之欲嘔的黃醬了,這時,李掌櫃才顫顫巍巍的走到沈大旁邊,想要捂著鼻子,卻又終究沒有那個膽子。只好屏住呼吸勉強開口道︰
「家主大人,浴室已經備好了沐浴香湯,請家主大人移步後堂,先將身子清理干淨了,在做計較……」
沈大聞言木然的點點頭,行動遲鈍的跟隨著兩名小廝和兩名美姬往後堂的浴室而去。留下院子里愁眉深鎖的沈府眾人,以及臉上隱隱帶著些興奮色彩的沈三……
「來人吶,福根何在?命你立即著人通知縣衙和郡府兩地衙門,請他們派六扇門的精銳高手,給我將這些凶徒捉拿歸案。告訴他們,無論是誰,倘若能為我沈府洗刷這奇恥大辱,我都將以十萬兩白銀相酬」
足足一個時辰以後,後堂里終于傳來了沈大的咆哮。而且第一個便點了福根的名,讓他前去官府找人幫忙,平日里沈府對各級官府都少不了孝敬,這時候,這些孝敬的銀子就該派上用場了。等福根屁滾尿流的離去之後,沈大的咆哮還在繼續︰
「沈刀,命你與酒神衛隊一起,立即在整個洪澤縣城我沈府的所有產業內,張貼畫像,尋找今日這些凶徒,無論是誰,只要提供準確有效的線索,我沈府同樣以白銀十萬兩相酬……」
對于這樣的奇恥大辱,沈大當然不可能善罷甘休。身上的臭味剛剛在燻香的作用下除去,他便迫不及待的開始了清查和報復行動,而且其手筆之大,對于沈大歷來的行事作風來說也算是罕見的了。
然而,沈大的話音落下之後,卻半晌不見沈刀有動靜。沈大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手中的茶杯惡狠狠的擲向沈刀︰
「你傻了嗎?還不快去?」
沈刀氣定神閑,穩如泰山的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開口道︰「家主大人,在下剛剛收到一個不好的消息……」
「我不管你收到什麼不好的消息,我只要你立即命人在我沈府的所有產業內張貼方才那些人的畫像,捉拿凶徒」氣急敗壞的沈大,哪里還管得著其他的壞消息?還能有比他被人扔進茅坑更壞的消息嗎?
「恐怕不行,家主大人,就在今日,從晌午到傍晚時分,我沈府在洪澤縣城內的大部分產業,包括青樓,酒樓,玉器珠寶店,客棧等等,全部被一群醉鬼打砸得稀爛。古玩,珠寶,字畫等損失不計其數。初步估計,今日我沈府在洪澤縣內的損失,折合白銀恐怕不下三十萬兩……」
沈大的嘴唇囁諾著正想開口,又听見沈刀繼續報喪道︰「此外,還有青樓的十多名龜奴、酒樓的數十名小廝護院被打傷。損失最為慘重的乃是天香樓旁邊的沈記珠寶行,那里面有一批剛從海外進回來的極品翡翠……此時已經無一完整的了……」
「噗……」沈大再也听不下去,一口鮮血噴薄而出,之後軟綿綿的躺倒在身後的太師椅上,嘴里有氣無力的吶吶道︰「痛煞吾也……痛煞吾也啊………………」
兩三天後,洪澤沈府家主沈大被人扔進糞坑;洪澤縣城內沈府所有賺錢的產業行當,在同一天被人打砸搶燒,沈大在雙重打擊下氣得吐血昏迷的傳聞,迅速在清明王朝的商業圈里傳播開來,掀起軒然大*。
特別是此事發生在沈大同父異母的弟弟,當今西湖侯沈慎卿的千年酒坊被殺人劫貨之後,更是耐人尋味……
而這時候,沈慎卿卻暫時沒有精力去管這些傳聞。因為此時他所有的精力,乃至整個西湖侯府的精力,都轉移到了另一個方向——
沈侯爺的夫人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