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程城將按住她的人推到一邊,坐到床邊,「紀念,快松開,乖,松開。」見沒反應,他捏住她的兩腮,撬開她的牙,唇上的鮮血還在不斷的流,順著下巴婉蜒而下,細小的血路淌在雪白肌膚上,驚心動魄。
紀念這個時候正在做夢,一個讓人絕望的夢靨。
夢中是鶯飛草長的季節,陽光和煦,晴空萬里。攘攘鬧鬧的街道旁,穿鐵灰色西裝的男子斜靠著羅馬柱,下頜的線條緊繃,碎發遮住了他眸里光華。他對面的女孩,淡綠T恤、磨白九分褲搭雙白色帆布鞋,剪著俏麗的短發,模樣十分明媚。她濃密的長睫低垂,緊緊咬著下唇,不時踢踢腳邊堆放的大小不一的幾個行李。
場景像是送別,莫名地讓人感到壓抑。
「我要走了。」
靜默的氣流停滯了許久,女孩終于開口,說完又偷偷揚臉,飛快瞟了男子一眼。
陽光淺淺,給人抹了一層薄薄的金色,英俊男人依舊沉默。
「以後,你要按時吃飯睡覺,別讓自己太勞累了。我听新聞上講,工作時間太長飲食不規律,很容易引發各種疾病,你要……」
「你什麼時候的車?」男子打斷她的嘮叨,聲音里壓抑著某種情緒。
「六點。」
頎長的身子終于動了下,男子掏出手機撥通電話,「聯系各個車站,停運所有今天下午六點發往G市的汽車。」
女孩一驚,嘴角泛起苦澀的笑,「不要這樣,我早晚要走的。」
男子漂亮的鳳眸凝注著她,似乎要找出半絲謊言的痕跡。女孩一臉堅定,認真對上他的視線,最後,男子收起手機,唇畔挑起淡淡的弧線。
「一定要走?」
「嗯。」
「再也不見面?」
稍默,「大概。」
「老死不相往來?」
靜默一會,「也許吧。」
「如果我想見你呢?」
沉默著,她側過身,握住他的手,淺笑,「路鈞笙,再見!」
時間緘默了許久,風過,帶著離愁的味道,空氣也沾染了淺愁。男人抽出手,轉過身,一步步沒入人海。
「再見。」
須臾,女孩收回不舍的目光,彎腰一件一件拿起袋子,動作緩慢。起身,兩滴清澈的淚水落下,轉身走遠……
不,不要不見!
為什麼要離開去G市?是我一直在傷害你嗎?路鈞笙,你對我感到失望了嗎?如今,我們真的陰陽兩隔了嗎?
在這個世界上,悲傷這玩意,永遠不會因為某一個人痛得無法承受而就轉移到他人身上,屬于你的悲傷、注定的苦痛從不會少一厘,總是源源而來。
紀念心痛,慘痛,不願再醒來。
她昏睡的時間越來越多,有時候睜開眼楮渾渾噩噩的看一眼這個世界,就睡過去,一睡就是一整天。她仿佛帶著一種目的在沉睡,沒有人能叫醒她,人世間的一切都被她摒棄在外。
這天,顏思蕊來到病房,坐在床邊,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看,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