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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自己眼下的處境有多尷尬,巧兒不及細想,胡亂的拿起四方平定巾戴上,起身便揚聲叫道︰「周公子。」
周福襄本要隨著他的老師林德江進宮覲見侍讀,離得稍遠,模糊中只看見前頭有人吵鬧,想著此處乃為天子腳下,竟不料有人如此大膽。正待要問林德江,無意听見巧兒的呼喚,心下大駭,只疑心是听錯了。
巧兒等不到回聲,深恐他听不到,忙又叫了一聲︰「福大爺。」
周福襄此時才驚覺抬頭,走了兩步看見巧兒衣衫凌亂,神色慌張,且一側里站著面容不善的華服男子,忙道︰「巧哥兒如何在這里?」
林德江素聞鴻禧世子做事糊涂,方才所見他在宣化門外與人拉拉扯扯,有心阻攔才出聲相詢。眼下瞧著車馬上的人似與自己愛徒相識,未免訝異,忙給鴻禧請了安︰「多日不見世子殿下,不知殿下的身子可大安了?」
「多謝林大人關懷,我好的很。」鴻禧頗有些不甘願的回了一聲,訕訕松開手。他雖不在朝堂,卻對朝政多有耳聞,這林德江憑著榜眼出身,數年間深得當今器重,連升三極,到如今正為吏部侍郎,且加官太傅,言語多為君王所從。就是給他十個膽子,此刻他也不敢再有不是,叫林德江一言告到御駕前去。
巧兒幸喜周福襄一行人來的及時,翻身從車上下來,打千請安道︰「小的多日不見公子,未知公子可好?」
周福襄微微的笑,雖不願讓他這般相見,但礙著恩師在,只得拿起公子爺的三分架子說道︰「我甚好,你快起來吧。」
巧兒低低哎了一聲,方站起身來。林德江這才細瞧了他模樣,端的是光風霽月般人物,縱是自言為奴,行止之間卻貴氣天然,胸中大為納罕,側身便問了周福襄;「雁卿,這位是誰?」
周福襄這才來得及介紹︰「恩師,此人正是我舊日里和恩師提及的那位伴讀劉天巧。」
林德江輕輕頷首,想不到愛徒口中的亦師亦友之輩竟如此年輕,左不過是十四五歲的樣貌,若果真是學富五車,為人奴僕倒是可惜了。
抬眼望了一望他坐的馬車,四角皂緣,紅蓋黃沿,分明是親王才有的定制,莫不是這個劉天巧是和親王府的人?他暗自裁奪,近些年諸位親王羽翼漸豐,其中尤以葆親王和親王為大,黨羽遍布朝野。果親王說是成年,實則與和親王齊力同心,算是一派。現下天子身體多有不適,怕是擇儲只在葆、和兩位親王之間,因怕站錯隊,自己一直都不曾明確保哪位親王,若是傳出去自己的愛徒與和親王府的人有牽連,那麼自己定會被劃為和親王一派,這與自己韜光養晦的策略可是背道而馳了。
掩口輕咳,林德江朝著巧兒點了點頭,不便多言,獨叫了周福襄道︰「已經快到辰時了,快與我進宮去吧。」
周福襄好不容易得見巧兒一面,此刻難免有些戀戀不舍,況且看著方才的情形,巧兒似是身有麻煩,不過座師的話他不敢不從,只得支吾著說道︰「徒兒這就跟老師進去,不過還有幾句話,請徒兒說完。」
林德江無奈搖搖頭,說了聲快些,自己便朝著世子一拱手,當先甩袖走了。周福襄忙得空問巧兒︰「我前些日子叫鹿兒去你家尋你,鹿兒說你不在,眼下怎麼就到這兒了?」
巧兒瞥了一眼還在旁邊豎立不走的鴻禧世子,恐言多必失,便敷衍道︰「偶然為之,不想卻遇見了福大爺你。」
周福襄溫文失笑,眼角瞧著鴻禧世子仍是虎視眈眈瞪著巧兒,情知他來意不善,遂以目光會意了巧兒。巧兒輕輕在底下打了個手勢,周福襄看他說的是三與二八,蹙眉凝思間,幡然想起三月二十八乃是東岳帝君誕辰,再一探鴻禧模樣,恰為那日捉拿巧兒的那個公子。
這一驚非同小可,巧兒知他已經看出端倪,求救的目光更加殷切。
鴻禧眼瞅著他二人眉目傳意,業已起疑,便將余光投在周福襄身上,原先只當他是林德江身邊久傳盛名的門生,此時才看出原是之前見過的巧兒的舊主。這樣一來,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想著那日自己百般索要無果,眨眼卻見佳人入了別人囊中,誤以為是周福襄借此攀附權貴,不由嗤笑一聲道︰「你便是林大人坐下的那個門生?沒見的你家大人說叫你快些麼,還在這里磨蹭什麼,送出去的東西難不成還想拿回去?」
周福襄不解其意,倒也听出他說的不是好話,便道︰「殿下見諒,我與巧哥兒多日不見,難免有些閑話要說,若殿下嫌小的絮叨,還請寬容則個,小的再有兩句說完就走。」
哼鴻禧冷笑挑眉,趁他不備,如疾風出谷,剎那將巧兒一把拉到身邊,緊緊摟在懷中道︰「既是知道我嫌煩了,還不快走」
周福襄不想他如此刁難,看著巧兒掙扎不已,又是氣憤又是心急,忙道︰「殿下自重,巧哥兒若有得罪世子的地方,叫他給你賠不是也就罷了,豈可這樣折辱」
「折辱?哈哈哈……」
鴻禧忽而大笑,似乎周福襄說的是極好笑的事情,冷眼瞪著巧兒憤恨的表情,鴻禧輕吹聲口哨,得意道︰「能去伺候小爺,正是她的造化呢,何來折辱直說」
「你這……」周福襄愈發急怒,只是他名為林德江之徒,卻並無官職在身,不能拿世子怎麼樣,口頭上也一時想不到什麼話來震懾他。這般一耽擱,鴻禧瞧著時辰也不早了,興沖沖地就要拖了巧兒往自己的馬車里去。
當下將周福襄與孟桐嚇得臉色急變,孟桐自方才便知巧兒有異,眼下瞧著人都要被搶去了,忙出聲攔道︰「世子殿下,此是和親王府的人,你這樣拿了他去,主子出來卻叫我如何交代?」
「交代?」鴻禧放肆一笑,回眸道,「我帶她進宮求見了聖上,許為我恆親王府的世子妃,倒是看看你們主子還想要什麼交代。」
恆親王府世子妃?這這這……
周福襄傻站在原地,明明巧兒是個男兒身,如何能當得起恆親王府的世子妃?鴻禧世子再怎麼胡鬧,斷袖之風卻深為朝廷厭惡,皇上又怎麼會允了他?
一面想,一面身體就不听使喚沖了出去,周福襄慌手慌腳的將巧兒從鴻禧懷中大力拉出來,也不管別人如何,忙拽著巧兒逃開來。
鴻禧叫他推得一個趄趔,差些撞到了車廂上,眨眼看著到手的鴨子飛了,鴻禧又氣又急,忙踹著手下人喝道︰「還不快去追」
孟桐亦是大吃一驚,見恆親王府的人就要動手,趕緊從袖子里彈出幾枚攢心釘,直打的眾僕從抱腳跌成一片。
鴻禧情知是他搗鬼,劈手奪過趕車人手上的馬鞭,朝著孟桐就抽過去。
孟桐念他是主,不敢躲避,只得硬生生吃下他這一鞭。
肩上火辣辣的疼,鴻禧眼瞅著周福襄與巧兒已跑遠,方才那一下猶不能解恨,便又舉起了鞭子。
孟桐竟也不懼,只等著鞭子落下,未了卻听一聲斷喝破空傳來道︰「住手!」
說話間,兩道身影已並肩而來,正是和親王鴻紂與果親王鴻湛。
鴻禧亦是看見他們二人,鞭子舉到一半,到底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和親王的人煞氣,只好恨恨放下。
鴻湛看他還有畏懼,多少松口氣,似惱非惱的笑道︰「是誰惹了堂兄,竟動這麼大的肝火?」
鴻禧冷聲哼哼,扔了馬鞭道︰「不過是和他開個玩笑罷了,六弟何必大驚小怪。」
「喲,五哥,你快听听,這如今咱們世子的玩笑是越來越叫人看不懂了呀」
古里古怪的應了一句,鴻湛怎會不知他在刻意隱瞞。幸虧自己多長個心眼,留了王進在這兒,要不然依鴻禧那性子,不鬧的人盡皆知才怪。
「好了,六弟,世子既說是玩笑,那便是玩笑罷。」
鴻紂冷面沉聲,這個鴻禧當真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物,自己錯眼不見,他就敢欺壓到和親王府來。往日仗著皇上與太後,他與諸皇子已多番忍讓,今時今日若不討個公道,和親王府豈不是就成了笑柄。
回頭看了一眼自家車馬,倒無打斗痕跡,只是靜得有點離奇,鴻紂略一揚眉,叫來孟桐道︰「劉天巧人呢?」
孟桐回說︰「巧哥兒叫林大人的門生帶去了,現下不知在何方。」
「林大人的門生?那個林大人?」鴻紂不免生奇,劉天巧那個半真半假的鄉野匹夫,竟能結識朝廷官員?
孟桐道︰「是禮部侍郎林德江林大人,听言他的那個門生像是叫做周雁卿。」
周雁卿?周家?鴻紂細細思量,那個賈萍不就是在周家做婢女的嗎?難不成周雁卿是那個周家的兒子?回想巧兒曾說起自己給人當伴讀的事,鴻紂大概明白自己所料無疑,既是這樣,巧兒現在該是無恙了。
回身轉首,鴻紂淡淡瞧了滿臉不服氣的鴻禧一眼,輕笑道︰「堂弟好悠閑,才剛去太後宮中問安時,太後才問起你,說怎麼別人都來了,你怎麼沒來?我們只當堂弟是有個驚喜,這會子才知,堂弟竟在外頭自個兒玩起來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