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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鴻湛本是無心之過,叫他這一聲斥責一嚇,倒是有些困惑起來,實在想不通這個一向與自己交好的皇兄,怎的突然就這般大的肝火?
巧兒孟桐等人也兀自嚇了一跳,不知這兩個主子是鬧哪般。
鴻紂深吸口氣,自己真是糊涂了,凡事一沾惹上劉天巧,脾氣就收不住。他看了一眼何靖,何靖心領神會,忙道︰「小的該死,竟忘了一件事,上回巧哥兒要的緞子今兒正好都到齊了,因主子和巧哥兒不在,奴才便叫人全放去了春暉堂,主子要不要去看看?」
他這話不過是個托辭,那緞子到了也不是一日兩日,只因傅安不在,他要分神與巧兒一道打理繡坊,故而才擱置了不提。此刻和親王分明是要逐客,他要是這點子眼力勁兒都沒有,真的就該收拾鋪蓋走人了。
可喜巧兒心里頭也明白,忙跟著說︰「正是,何總管不提我竟也渾忘了。」
鴻湛听他倆人一唱一和的,縱使有心想逮著巧兒問個明白,也覺再坐下去好沒意思,便起身道︰「既然五哥還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擾了。」說罷,就帶了王進告辭離開。
他這頭才走,那頭鴻紂就攆了何靖出去,單留下孟桐與巧兒兩個道︰「孟桐,你說,方才出了什麼事?」
孟桐眉尖輕跳,覷一眼巧兒,過了片刻才回說︰「方才殿下進宮覲見後,奴才和哥兒只在外面馬車上候著,過不多時鴻禧世子來了,不知怎的,硬是要叫巧哥兒出來見一見。巧哥兒不依,他便要強拿了人去,幸喜林大人帶了門下弟子過來,才給巧哥兒解了圍。「
鴻紂眉頭緊鎖︰「既是在車里坐著,鴻禧如何能見到巧哥兒?「
「這……」孟桐啞口無言。他原是在車外候著的,至于車內巧兒如何他並不知情,只知鴻禧世子的車簾子掉了,接著就出現了搶人一幕。
鴻紂冷不丁相問,孟桐直覺頭上冷汗淋灕,怎麼都說不出個緣由來。
巧兒見他為難,想著這事原本就因自己而起,若叫人背了黑鍋,她心里定會過意不去,便搶先一步跪下道︰「殿下,小人有話說。」
鴻紂俊眸橫斜,冷昵她半晌,才淡淡點了頭,示意她說。
巧兒左右打量一回,擅自擺手揮退了孟桐,方磕了頭道︰「小人有罪,還請殿下寬恕。」
「你何罪之有?」鴻紂半倚半靠在金絲楠木座椅上,伸出手撐住額角。
巧兒遲疑片刻,這話已對周福襄說過一回,再次說一遍定然不會陌生。只是,她不敢想說完之後,和親王會如何處置。
周福襄與她亦師亦友,所以周福襄才不會再得知真相後憤怒。而和親王之于她,是恩主。
他既為主,她便是奴,縱使身為榮國公府之後,也改變不了眼下的事實。身為奴僕,卻敢欺瞞恩主,簡直堪稱罪不可恕。
盼只盼,和親王能看在她為滴翠園也曾盡力的份上,能饒她一命不死。若是放歸王家,那就是天大的恩賜了。
磕頭再拜,橫豎都是一死,與其日後再落入鴻禧世子手中,白玉蒙塵,倒不如在和親王這里賭一把,博個全身而退。哪怕是責罰,她也認了。
于是玉顏輕傾,脆聲朗朗︰「小的有欺主之罪。」
鴻紂眉目一動,瞬間便坐直了身子︰「說」
巧兒抿了抿唇,抬手將摘戴數次的四方平定巾取下,任由烏發披垂,這才低聲道︰「先時小的曾有冒名之罪,本為賈姓,卻做劉姓。如今小的又以女兒身假作男兒,欺瞞殿下日久,更以此妄入滴翠園,掌持一園內務。于上,有負王爺苦心栽培,于下,愧對園中諸位姐妹,真乃……死罪也。」
「死罪?」鴻紂冷聲而笑。
好一個識時務者為俊杰的劉天巧怎麼,見惹了鴻禧世子,怕無人善後,才想起來自揭身份,保己一命麼?
抿唇捏緊手中折扇,他自問給了她無數次可以坦誠的機會,在鴻禧世子賀壽的時候,在他得知真相趕她出去的時候,在她為賈萍求情的時候,他都曾盼著她開口,承認自己的女兒身。
卻不想她那副硬骨頭竟這般難啃,受了這麼多委屈,也不肯吐露一句。
而今,大抵是怕日後叫鴻禧找上了惹麻煩,才拉了自己做靠山。不得不說,這算盤……她打得真是精明
指尖又是一陣握緊,隱約可以听見紙扇的玉骨相踫撞的叮鳴聲,鴻紂冷冷的出聲︰「你所言可都是真的?」
「是。」巧兒淡然頷首。
「那麼,你既為女兒身,之前曾言自己為賈府後裔,賈芝可是你的真名?」
「……不是。」巧兒靜默搖頭。
「賈萍呢,是你的真名麼?」
「……不是。」
鴻紂幾乎失笑,氣到極處,他已不知該如何去懲治這個把自己耍的團團轉的小丫頭。劉天巧不是她的真名,賈芝賈萍竟然也都不是,這金蟬月兌殼的把戲,她倒是玩的純熟。
深深按捺住欲月兌口而出的怒罵,鴻紂平靜的問她︰「既然話都說到這里,本王倒是想知道,你這個賈府子孫究竟出于哪個府,東府還是西府?」
巧兒聞言輕滯,半晌才道︰「小女乃是昔年榮國公府長房長孫女,本名賈巧兒,祖父賈赦原襲了一等將軍之職,父親賈璉曾捐過一個同知,後因犯事,雙雙革去世職,充軍邊地,至今生死無蹤。母親原為叔婆的內佷女,自家中敗落之後,一病不起就此去了,這人世里便只剩下小女一人。」
嗯?鴻紂嘴唇輕抿,不說她,她竟越發大膽,什麼賈府遠宗,受人牽連?分明是賈氏一族嫡親的血脈,怪不得她要隱姓埋名,假充男兒。
難道京城里盛傳賈家丟失的那兩個人口里,便有她一份?
剪不斷理還亂,鴻紂暗暗擰眉,對巧兒道︰「你先起來。」
「謝殿下。」巧兒磕了個頭,晃著身子站起來。
她身子羸弱,此刻又跪了多時,猛起身直覺眼前一片灰暗,耳中嗡鳴不止,下意識就往前趴去,想要尋個東西作支撐。
鴻紂看的分明,他正坐在巧兒前方,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剎那間已經叫巧兒撲個滿懷。溫香軟馥,容顏絕色,他與她雖日日相見,卻從未如此貼近瞧個仔細。
胸膛中仿佛塞了一團棉絮,堵得人說不出話來,他只管松了手任由巧兒偎著。
巧兒迷亂中也知是自己莽撞,欲要起身,叵耐手腳不听使喚,掙扎了幾回也沒能站起來。
倒是鴻紂實在經受不住,忙托乘她一把,將巧兒放在了一側的玫瑰椅上,又親自倒了一杯茶,遞到巧兒唇邊,看她喝了一口,才冷聲嗤笑道︰「本王自生下來就從未伺候過誰,連本王的母妃都不曾有這待遇,你竟是拔了頭籌。」
巧兒面色蒼白,稍稍清醒片刻,才轉過神來,忙就要起身。
鴻紂快一步按住她肩頭,卻道︰「坐下罷年紀不大,脾性倒不小,這一回本王念你身體不適,恕你失儀之罪。」
巧兒這才謝恩端正坐下。
經此一事,倒把鴻紂的一腔火氣給散了一干二淨,待要重頭尋回,又覺無趣。
想著巧兒的身世也著實可憐,貴為天之驕女,旦夕之間就淪為人婢,難得她心性豁達,竟未就此沉黯,反而自謀了一條出路,與他見識過的所有女子都不同。況且她的年紀也只在豆蔻之間,倘或她果真是男子,再要年長些,只怕會更加有所作為。只可惜,女兒之身,到底是拘束了她。
這樣看來,竟是屈才了。鴻紂想至此處,未免嘆息。不過嘆息之余,隱隱的又有一種歡愉。
他自年少時,就嫌少與人為樂,便是親近如鴻湛,也不見得能與之相處數日。傅安孟桐雖跟著他的時日長久,但也因了是主僕之故,行事之間不敢多言,為他命是從。獨有這個賈巧兒,機靈果敢,才智過人,行止之間幾次不把他這個親王放在眼里。
他如今也到了弱冠之齡,府內也曾有過幾房承歡的人,但無一人可得他歡心,若是……若是……
「殿下,殿下……」
巧兒又叫了幾聲,這個和親王當真叫人捉模不透,原以為他會狠狠的懲處自己一番,不料他只是輕描淡寫說了兩句。想著自己與周福襄還有約定,這會子要不回去,萬一周府的派人打听無果,豈不又要生事?
因此她便開口叫了和親王,想要討個便宜,先行家去一趟。
鴻紂想得出神時刻讓她一棒子打醒,似是怕被人看穿心事一般,不免惱怒瞪著巧兒道︰「什麼事?」
巧兒訕訕一笑,擰著衣角說道︰「這次事情鬧得大了些,驚擾了往日相識的舊友,奴婢想家去一趟,和他說個清楚,免得他掛懷。」
相識的舊友?鴻紂面色冷沉,記起巧兒是跟了一個姓周的人走開的,更曾給那人做過伴讀,難道……他二人已經……
越想越覺氣悶,鴻紂一揚眉,卻道︰「有什麼叫個人回去說明白就是了,何必你自己跑一趟。」(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