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叔來找段冉回去城主有事找她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樹下的陰涼處,兩個算不得有多熟悉的人很和諧的頭靠頭睡在一起,細碎的陽光從枝椏中透過灑在他們的臉上,身上,溫馨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讓人不忍心叫醒他們,打破這樣的寧和。
也不知道是梁叔的視線太直接還是兩個人的感覺太靈敏,居然在同時睜開眼楮向他看去。
梁叔見他們醒來了,也就不在糾結叫不叫的事情,立刻走了過去對段冉說︰「冉兒,城主找你。」
「好,謝謝梁叔我馬上過去。」段冉向梁叔點點頭,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草屑,就這麼丟下楠祁自己走了。
「誒?」楠祁站起來想要跟上她,梁叔趕快擋住他。「楠祁少爺,我家城主只叫冉兒一個人,你若沒什麼事情的話老夫陪你到處走走看看我們的城市吧。」
楠祁雖然很想跟段冉一起回去,不過梁叔都這麼說了,他也只能點頭答應。
「好的,那麻煩梁叔。」楠祁禮貌的笑著,收拾好地上的東西,收到了空間中和他一起離開。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也確實沒什麼事情要做,跟著轉一轉也沒什麼。
段冉回到城主府,城主在陽台上等著她。
「冉兒見過城主,讓城主久等了。」
「沒多久,冉兒都這麼久了,怎麼還是這麼客氣。」城主笑著搖搖頭,招招手讓她過來。段冉听話的走到城主身邊,等著她的吩咐。
「冉兒來了城中已經兩年了吧。」
「是的。」段冉不明白為什麼前段時期才說過的話題今天又要重提,還是點點頭回答著,沒有一絲不耐煩。
「冉兒這段時間過的開心嗎?」。
「城主和府里的人對冉兒都很好,很開心。」
城主微微一笑點點頭,算是對這樣的回答很滿意。「開心就好,還怕你沒辦法接受傾城的生活,冉兒會想念外面的世界嗎?」。
城主的這個問題其實問過很多人,段冉也听到她問過別人,只是沒想到她也會被問這個問題。
來傾城的人都是回不去,也不允許離開的人,無論回答什麼都不重要。
「有時候會想念,不過,不是想念外面的世界,而是想念一些人。」段冉並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做隱瞞,尤其是這兩年清清楚楚的知道,在城主面前說謊的後果,這個美麗的女子並不是如她平時表現出來的那麼溫和。
能夠管理一座城,還能在星際各個星球的上層人物中有那樣權利的女子,怎麼可能簡單。
「冉兒真是個聰明的孩子,真的是舍不得你。」城主輕聲說著,好像是對自己說又好像是對段冉說,這樣模稜兩可,帶著說不清楚曖昧的話,讓段冉心中一緊。
這種話尤其是上位者的人說出來,總會讓人有一種不安感。
城主仿佛知道段冉的不安,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輕聲道︰「冉兒別怕,我只是想讓你出城罷了。」
「出城?」段冉是真的被驚倒了,她是想走,可是沒有想過會這麼輕易的就能離開。
「嗯,清卿剛剛聯系了我,說有事情要讓楠祁回去,所以他明天就要走,而你也明天跟著他一起走吧。」城主說著站起了起來,緩緩走到圍欄前,俯視著大半個傾城的土地。「我很想讓你留下來一直陪著我,可是這里真的不適合你,所以還是回去吧。」回頭看著跟過來的段冉,輕笑道︰「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做吧,回去好好的做吧,一輩子誰能不拼一把。」
段冉詫異的看著城主,她不知道她這話背後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能認真的听著。
對她而言城主對她的親昵有時候還挺像家人,這麼突然的說走就走還真有點舍不得。
「好了,回去收拾明天的行禮吧,喜歡什麼去庫房里拿,那些東西留在這里也是浪費了。」城主不等段冉有什麼反應,把人趕出了房間,在關上房門之後她才露出一絲的疲倦和寂寞。
明天開始又是一個人,又要面對數不清楚的寂寞和漫長的歲月。
這個城市,真的是太寂寞了。
俯視著這個屬于她一個人,從一開始就被定義為死城的傾城,沒想到有一天居然也會有這麼多的人,從一開的混亂到現在的秩序,這里已經因為那麼多人的愛恨情仇變得有了生氣。
可是,這樣的生氣,熱鬧,卻從來都與她無關。
她站在這個城市的最高處,一個人寂寞著,別人的喜怒都無法感染到她,也沒有人敢和她過多的接觸。
在段冉來之前,一直侍奉著她的侍女也總是和她保持著距離,那麼多年了,每次看到她眼中還是只有尊敬和惶恐,別說親昵就連放段都沒有辦法。
這兩年有這麼一個特別卻又很貼心的孩子陪在身邊,是她生命中最溫暖的兩年。
也因此,她沒辦法自私的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一輩子,她從出生就注定了這一生的不平凡和坎坷,雖然出去之後的路也不一定好走,可是她還是要出去,還是得走。
輕輕嘆口氣,女子美麗的面龐上是滿滿的輕愁,人活在世上,知道的太多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不如不懂。
段冉從城主房間退出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不過並沒有收拾什麼行禮,她雖然來這里兩年,不過屬于她自己的東西除了幾件衣服之外,真的什麼都沒有。至于城主讓去庫房拿一些自己喜歡的,她也不打算去拿。
不論那些東西留在這里有沒有用,那都是屬于城主的,並不是屬于她段冉。
不是她的,她不要,這是她的原則。
因為有些東西,並不是人人都有福享受的。
這天晚上城主沒有過來一起用餐,她說不有點累早早休息了,讓楠祁和段冉不用等她。
主人家都沒有出現,楠祁和段冉也只是默默的吃完自己的那一份就各自回房,整個夜里氣氛都顯得特別安靜和沉悶。
楠祁躺在床上,枕頭旁邊趴著兩只小不點,也許是它們最近被關的有陰影了,今天居然很乖巧。
楠祁也就把它們放了出來,讓它們玩回來。
他沒想到城主居然讓管家梁叔告訴他,明天走的時候帶著冉冉一起走。
他听說過除了運送糧食的人以外,來到傾城的人都是不可以再離開的,可是為什麼她可以再次離開。
若她從一開始進來就可以離開,為什麼還要在這里呆了兩年。如果不是,為什麼偏偏兩年後就可以,還要他帶走。
從清卿這次讓他來送種子他就覺得事情有點奇怪,清卿可從不讓他管這種事情,一般都是她自己或者實驗室里的助手來做,這次她居然不顧他的漫天要價,對他開的要求通通都接受,只為了讓他來送種子。
他一開始以為她是想整他,可是現在看來,帶著這個女孩子離開大概才是所有事情的最終目的,但是為什麼呢。
楠祁想不明白,所以他給清卿撥了電話。
看著真人顯示投影懶洋洋吃著水果的女人,楠祁就想翻白眼。
「你大半夜找我就是為了對著我翻白眼?」清卿好笑的看著翻白眼的楠祁,這個家伙最近活得越來越像個人了。
自從三年前段冉離開之後,他就像個為了工作而工作的活死人,不過現在看來情況有所好轉了嘛,只去了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不知道是誰的功勞呢。
「你還敢說,這次到底為什麼一定要我來送東西。」楠祁對這個死黨可是完全沒有男女之防,在他的心中清卿就是哥們,大多時候都會一不小心忘記她其實是個女人。
「當然是因為我沒空啊。」清卿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可愛的小臉和這個表情還真是違和,楠祁在心里吐槽,白長了那麼一張騙人的可愛臉龐,老做這種不和諧的表情。
「行了,你少胡謅,快點說實話,否則我可不帶著某人回去,你自己看著辦。」
清卿可愛的小臉上的縴眉微微一挑,呀喝,翅膀長硬了呀,敢威脅姐了。
不過,楠祁實在離她太遠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況他還是自己的兵馬呢。
「算了,反正你都要回來了,想知道就告訴你,也沒有什麼事情,只是有人點名要去接回來一個女孩子,本來是該我去的,不過呢我想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原理,加上你又是這麼的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去了一定比我效果要好,為了可以事半功倍,所以就讓你去了。」
「大人物是誰」楠祁敏銳的捕捉到這個詞,急忙問,他總覺的這個事情不簡單。
「不知道,是我們老板通知我的,他又沒說,我怎麼能知道呢。好了,你把人接回來就好了,管那麼多做什麼,不會是愛上人家了吧。」清卿調侃著,看著楠祁白了她一眼關掉了通訊器,逗得她哈哈大笑。
「笑什麼呢,這麼開心。」門口一身夜露的落桑端著一盤草莓走了進來。
「笑楠祁,唉,那孩子越來越可愛了,哈哈……」清卿一副前輩的姿態,落桑無奈搖搖頭,一個小孩子怎麼總是一副我是大姐的模樣。
「你又欺負他了。」
「我可沒有欺負他,是他太好玩了,我就問了一聲不會是愛上人家了吧,他就氣得把通訊器都關了,嘖嘖,男人沒度量不好。」清卿吃著草莓不客氣的批斗著楠祁。
「你這話還嫌他生氣,他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喜歡上別人。」落桑淡淡說著,銀灰色的雙眸中是點點疼。
楠祁喜歡的是段冉,三年都沒有走出這段感情,又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喜歡上別人。
落桑有時候很矛盾,他希望楠祁把段冉忘記,不用活的那麼痛苦。可是作為她的哥哥,他又不是楠祁真的忘記她,他希望他們都記得她,這樣的感覺真的很矛盾。
「對不起,是我說話太不經腦子。」清卿發現惹得落桑露出這樣的表情,知道他又想起了段冉。
「不管你的是,是我太自私,她已經走了那麼久了,楠祁是該找個能夠幫他承擔一切的女子來喜歡的。」落桑搖搖頭,「好了,不說這些了,吃點水果就早點睡吧,我先去休息了。」說完他就急沖沖的離開了。
清卿抱歉的看著逃難似的離開的落桑知道自己一時粗心又惹得他難受了。
「段冉,都這麼久了,你怎麼還不回來,還是你已經回去了最初的地方。」清卿扭頭看著窗外墨色的天空,輕輕的呢喃著。
第二天早上楠祁早早就起床,來到院子里就發現段冉已經那里和梁叔交接一些財務上的事情,不遠處站著已經回來工作的蝶兒和這段時日已經照顧他的溪兒。
楠祁沒有走過去,而是不知道處于什麼心里,居然把自己藏了起來偷听她們說話。
段冉和梁叔交接完之後,她就走到了蝶兒和溪兒這邊。
「我今天就要離開這里了,想必你們也知道,叫你們過來就是希望我不再的時候你們兩個能照顧好城主。」說著她拿出一個寫好的紙,「這里寫著的是城主的起居時間,生活習慣和口味,以後有什麼不清楚的你們可以參考,萬事學著靈活應變,不要總是扣死理。」
「冉姐姐,你不能不走嗎?」。溪兒可憐兮兮的抓著段冉的袖子,她不想就這麼看不到她。
「是啊,冉姐姐,城主沒有了你會很不習慣的,你要不再考慮一下。」蝶兒也央求著,這個給了她重生機會的女子,她是真心的舍不得。
段冉知道她們都以為是她自己要離開,也不解釋,只是認真而帶著威嚴的說。「在這里,我能放下心拜托的人也就是你們兩個人,我這次必須走,我希望你們可以擔得起在城主身邊伺候的事情。你們不會讓我失望,對不對。」
溪兒咬著唇,鄭重的點點頭。「溪兒絕對不會讓冉姐姐失望的雖然我現在還不一定做的有姐姐那麼好,可是我一定會努力」
「乖。」段冉滿意的模模她的頭,溪兒揚起的小臉上露出小動物般可愛的笑容,這個天真的小丫頭,難怪段冉那麼照顧她,真的是太干淨了。
「蝶兒也不會辜負冉姐姐的囑托。」蝶兒畢竟比溪兒大,經歷的事情也比她多,多了一份穩重,這也是段冉為什麼要拜托給她們兩個人的原因。
「好,我信你們,以後城主府的一切就拜托了。」段冉鄭重的對她們行了個大禮,嚇得兩個小丫頭手忙腳亂的扶住她。
楠祁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現在他終于明白城主為什麼對眼前的女孩子和別人不一樣,因為她的心里也確實是真的有城主,那種真心實意不是可以裝出來的。
能把一個人的習慣一點一滴的記在心里,不是真的有心,不是真的在乎是做不到的。
楠祁開始認真的對她好奇起來,她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啊。
可以把一個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的人放在心底,真的讓人好羨慕。
他們都不知道的是,城主臥室中的窗簾被人悄悄掀起了一叫,窗簾後面的城主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中,尤其是段冉為她所做的一切,更是讓她在露出微笑的同時紅了眼眶,這一次她沒有看走眼,沒有白疼她。
上午,城主開了城門,楠祁帶著段冉離開,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回過一次頭,很多城民都在偷偷討論著她怎麼可以這麼冷漠。
只有城主站在城頭看著她的背影,這個孩子只是不敢回頭。
有一些人用冷漠面對世間的一切,並不是真的冷到了骨髓,只是用冷漠來掩蓋心底深處的那份柔軟。
等到來接楠祁的飛行器帶著他和段冉離開之後,城主這才在溪兒和蝶兒的陪同下回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從傾城建成開始就沒有變過,這兩年也是如此,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城主府從今天開始還是不一樣。
原來,少了一個人,可以讓人覺得空了一座城。
段冉坐在飛行器上,看著外面一閃而逝的群山峻嶺,眼前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心中卻有些微微的苦澀。
真的離開了,卻沒有想象中那麼開心,尤其是想到這一切背後可能的陰謀,就算有好心情也被弄飛了。
段冉發現自己還真不是一般倒霉,或者說一次比一次倒霉,第一次最起碼遇到了落桑,楠祁,有家人有朋友,第二次則是遇到了雯木,現在第三次她卻成了真的孤家寡人,離開了傾城卻發現原來她早已經無處可去。
楠祁也不知道是看到了她的苦澀,還是隨口一說,他說︰「一會兒回去先跟我回我家吧。」
段冉抬頭看向他,眼神安靜,但是楠祁卻就是知道她在懷疑者什麼。
沒好氣的說道︰「你這是什麼眼神,要不是答應城主大人要照顧你,你以為我願意帶個累贅嗎?」。
段冉聞言並沒有生氣,而是認真的說,「謝謝。」
「切,裝什麼有禮貌。」楠祁大概沒想到她居然會在自己這麼不客氣的說詞中還說謝謝,別扭的扭過臉,他才不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