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話震驚
帆船船首流線如刀，割開海浪，順風前行。海面上繁星點點，與夜空交相輝映，海天連成一線，連綴成一條璀璨星河。
因為黑珍珠號面相丑陋凶惡，船上又有一大群臭烘烘的呆頭魔獸，所以華沙對這艘期間並無好感。為了遷就華沙，在這幾天的航程中，唐克一直跟華沙呆在普通船上，今晚也是如此。
遠遠地，已經能看到花之港的萬家燈火了。黑珍珠號已經成了惡龍海盜團的招牌，太過招搖，若是突然出現在隸屬于格陵蘭帝國的花之港，馬上就會遭到攻擊。唐克要是不想找麻煩，只能乘著普通船靠港。
黑珍珠號與另一艘普通船留在了海面上，唐克乘著單獨一艘普通船前往港口。為了方便聯絡，也為了多個眼梢，龍鷹一起隨行，飛在高空，保駕護航。
世界留給唐克跟華沙的時間太短了，雖說現在是晚上，兩人靠岸後依然得連夜趕往花海。從海邊到達花海，就算乘坐馬車，也得花費將近半宿的時間。這可能是兩人將要度過的最美好一晚，這一別之後，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普通船靠岸了，夜晚的值班港務官，不厭其煩地湊上來索要證明文件。唐克把瑣事交給手下人，徑直帶著華沙上了岸，尋找能在夜晚辛苦趕路的馬車跟車夫。
「岸上的夜景跟海底完全不一樣，天上還能看到星星，家家都點著燈，感覺好新奇。」華沙公主的興致頗高。
「這是你第一次上岸麼？」唐克問道。
「何止是第一次上岸，實際上我連家門都沒怎麼出過。」
「我們將來分開之後，還能繼續用相思紙聯系吧？」
「那當然了。」華沙露出微笑，雖說是普通美人魚的臉龐，但依舊美艷動人。
「世界很大，你不知道的東西還很多，我們分開之後，我會慢慢通過相思紙告訴你的。這樣的話，至少你的思緒能離開家，飛向世界各地。」
「你又說詩情畫意的話了，這又是抄襲的麼？」華沙眨著靈動的大眼楮。
唐克翹起大拇指說︰「這次不是抄襲了，而是地地道道的原創。」
「呵呵，好厲害呀。」
地面有一張舊報紙的紙片被風卷了起來，這風有點不尋常，此外，天空中勁氣涌動，疑有強者經過。
唐克臉上的微笑僵住了，他急忙望向屋頂方向。自從他晉級五階之後，感知力大幅提高，不會有錯。
「怎麼了？」
「噓。」
唐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雙眼用力一瞪，眼簾里黑暗的景象，一下子清晰許多。眼力的提高，則是復活泉帶來的效果了。他依稀看到兩個飛速接近的影子，在屋頂上竄來竄去，這倒是他平時愛做的事情，看來這個愛好並非他獨有。
兩道影子目標明確，是奔著海邊的方向，與唐克兩人並不一致，稍稍有所偏差。
華沙隨後也望向了高空的兩道身影。
「不用擔心，他們不是奔著我們來的。」唐克輕松地說。
「那就好。」華沙也害怕水晶宮的高手出現。
但就在這時候，異變突生，那兩道影子也望向了這邊，頓住了腳步。
唐克緊張了起來，按理來說，他並沒有釋放氣息加以挑釁，對方不應該發現他才對。除非對方認識他，並看到了他，所以才站住了。這兩人會是誰？唐克的情緒緊繃了起來，雖說對方只有兩人，但從動作來看，實力都非常不俗。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兩對冰冷的目光射向了自己，仿佛幾根冰溜子刺在了身上。
雙方僵持了幾秒鐘，那兩道人影似乎打定了主意，改變了方向，奔著這邊來了，速度之快，不遜于飛馬奔騰。
距離一拉近，唐克看得更加清楚了。那兩個身影拖著長長的尾巴，其中一個足有兩人高，另一個手里握著法杖，竟然是……澤拉
「澤拉」唐克失聲叫了出來，起初非常驚愕，但隨後目光一凜，將手伸入懷中，掏出了塵封的雷霆卷軸，「還真是命運弄人，我本要去找你，你自己卻送上門了。不過也好，這省下了我許多工夫。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澤拉是誰？」華沙問道。
「一個敵人，跟我有死仇，它是六階術士，實力強悍。我們兩個相遇，這一戰在所難免。你待會兒回避一下，保護好自己就行，我可能顧不上你。」唐克也沒時間細說。他當然不願意把華沙卷入戰爭中，可澤拉已經近在眼前，雙方不可能安然了事。
華沙只害怕水晶宮方面出問題，對于其他敵人卻渾然不怕，听到什麼六階術士，臉色紋絲不變。
兩名魚人又近了一些。唐克對另外一名高大的魚人使用了調查術。他這樣做並非出于擔心，哪怕對方是一名六階強者，甚至是七階強者都沒有關系，只要他搖身變為七階魔法師，擁有了強大無匹的雷電之後，完全可以面對兩名六到七階的強者。在同階內，魔法師可以傲視群雄。
資料彈了出來，清晰羅列。
唐克掃了一眼，勃然變色。
阿古拉，八階斗士
唐克倒吸了一口冷氣，罵天的心都有了。
各種戰斗職業到了七階，之後的進步會將會變得非常困難。比如說小海盜城的提督基洛就是個例子，基洛到了七階以後，好多年都無法再進一步。七階就是天下許多人無法逾越的鴻溝，能夠突破這層桎梏，到達八階的人寥寥無幾。
戰斗職業到了八階，便算是這世上的一流強者，實力與七階之前有天壤之別。至于九階強者，縱觀全世界只有三人。這三人是指人們已知的聞名于世的強者，也許世界某個角落還有低調處事的九階強者，但絕不會多。九階之中，金胡子是其中之一，他在實力與勢力，都已經接近了世界的頂點。
唐克對付兩名七階強者，有十足的把握，但面對八階強者，勝率一下就降低到兩成不到他坎坷不安起來，這一下只能采取偷襲了，這樣勝算能高一點，用「偽七階」跟真正的八階強者硬踫硬是不可能贏的。
只可惜，他調用雷霆卷軸需要一個短暫的過程，雖說花費的時間不長，但對于八階強者來說，那一瞬間都足夠吃頓飯了。
另外華沙的身份也是個重要的底牌，不過前提是澤拉與那個叫阿古拉的魚人願意買水晶宮的賬才行。為了華沙著想，這張底牌絕不能用。
唐克在天平上反復增減籌碼，得到了最終的答案。他今晚不能沖動開戰，要等到澤拉跟那名八階強者分開以後，再找機會動手，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不過，他是不想開戰了，但澤拉呢？
僅僅一兩秒鐘的時間，唐克就把各種利害想了個遍。而兩名魚人也已經飛身到了近前，一高一矮立于屋頂之上，向下望了過來。
「唐克大團長，我們又見面了。距離我們的那場‘約定’，已經過去了一年。你剩下的時間可不多了呦。」澤拉冷笑著打招呼。它的表現，有點貓在餐前戲耍老鼠的意思。
澤拉跟阿古拉本來要返回岸邊，直接離開，但是意外踫到了唐克。澤拉跟唐克關系微妙，自然不能視而不見，來這里，主要就是想給唐克找不自在。它要將唐克變成海怪，慢慢折磨，現在怎麼舍得殺死。
「用不著你提醒。我的記性很好。」唐克面無表情地回應道。如果對方要看他變成海怪的樣子，今晚就得留他一條命，這倒是給了他喘息的機會。
「按照我的經驗，你應該已經開始出現變化了。身體最初會出現濕漉漉的海水，然後後背會率先長出鱗片，接著鱗片會逐漸擴散。再過一年，你就會變成半人半魚的怪物。滿三年之後，你就會變成徹頭徹尾的海怪，失去自己的意識。你可要加把勁啊。我的前一頭海怪已經死了，還等著你來給我當下一任的坐騎呢。」澤拉快意地笑了起來，笑聲漸高，「呵呵……哈哈」
「沒想到你還是個生物學家。既然你對這件事這麼有把握，就慢慢等待好了。」唐克心里有底，態度自然十分平靜，他絕不會淪落到變成海怪。
澤拉的笑聲戛然而止，夜空恢復了安靜，它冷眼審視著唐克。
「你的表現，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呢。我本以為你會害怕得瑟瑟發抖，然後哭天抹淚地跪下來求我撤銷詛咒。」
唐克有恃無恐地說︰「我是海盜，頭可斷，血可流，錢可丟，名可臭，但絕不會低聲下氣地求別人饒命。這是我的尊嚴底線。」
澤拉嘲笑道︰「呵呵，有趣，當年哈羅德說過跟你類似的話。」
唐克被勾起了關于哈羅德的回憶，那個幾近瘋狂的海盜團長，臨死前能為了愛侶自斷一臂，也是條漢子。他心受觸動，朗聲道︰「雖說我跟哈羅德有私仇，可我並不看低他。他是一個殺死之後不會污染刀劍的敵人，跟你大不相同。」
這話里話外的意思是，殺了澤拉會弄髒刀劍。
澤拉眼皮一跳，冷哼道︰「嘴可真硬啊。不過這樣也好，等你變成海怪之後，嘴也會更硬一點，牙齒也會更鋒利一點。」
唐克言盡于此，不再接話，既然不想開戰，他只盼著澤拉能早點滾蛋。
華沙雖然不明情況，但在場的火藥味任誰都能聞得出來，她輕聲問道︰「湯姆，它們是誰？你跟它們之間有什麼糾葛？」
唐克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地搖了搖頭，示意華沙安靜。
假如老鼠一動不動的話，貓就找不到什麼樂趣了。
澤拉也陷入了沉默，但卻不肯這樣簡單就離開，它的魚眼骨碌骨碌轉著，仿佛在思考些什麼。
唐克猜測澤拉在思考著各種壞主意，不禁心生憂慮，眉頭緊鎖起來。
「澤拉，你的愛好可真是無聊。既然是敵人，直接殺掉不是更省事麼？」陪同而來的阿古拉插話了，打破了僵局，它的聲音低沉穩健，劃破了寂靜。
澤拉伸出長舌頭，舌忝舐著嘴唇，眼楮里升騰著仇恨的火焰，寒聲道︰「我喜歡慢慢折磨岸上種族，看他們扭曲的臉孔，以及撕心裂肺的哀嚎。不過我不屑折磨普通的岸上種族，要折磨，就折磨一點有斤兩的。這也算為將來的計劃做鋪墊了。岸上的強者，少一個是一個。」
「這可真是無聊的愛好。」阿古拉把目光投向了唐克，細細打量著。
唐克覺得自己仿佛要被這目光洞穿了，各種秘密通通泄露出來。他的心狂跳不止，這名虎鯊魚人帶來的壓迫感，要遠高于澤拉，仿佛滔天黑水，撲面而來。
「澤拉，娛樂要建立在安全的基礎上，我獵殺海怪，首先要確保自己百分百能贏。而你這一次，根本是在玩火自殘。」阿古拉似乎從唐克身上看到了什麼。
「這怎麼講？」澤拉一愣。
阿古拉一仰頭，用下巴指了一下唐克，說︰「你仔細看看他，揣測一下他現在的實力。千萬別告訴我，你連這點眼力都沒有。」
唐克臉色微微一變，瞳孔猛然收縮，渾身的肌肉的緊繃了起來。這位八階強者，果然不是泛泛之輩，眼力好毒辣。
雖說澤拉不可能有調查術，但是僅憑目測，也能將唐克判斷出大概來。
強者的氣勢如虹，身形似虎，呼吸綿長有力，吞吐包含萬象，目光仿若指北之星，聲音好似九天雷霆，肌膚光滑堅韌，筋骨如金如鐵，不動如老樹盤根，動則風起雲涌
這些特征，都能在唐克身上得到驗證，普通人，絕不可能有這樣的風采。
澤拉盯了唐克一會兒，細細打量，嘴巴不禁越張越大，目光震動不止。
唐克不僅身體改變了，淬煉得龍精虎猛，就連渾身上下的武器裝備也都煥然一新，甚至還背了一根術士法杖
「咦？明明才過了幾個月而已，你竟然進步這麼大。不可能，不可能，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進步得如此神速。還有，你怎麼也背著一根術士用的法杖？」
澤拉的心里一陣翻江倒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唐克跟之前比起來截然不同，進步極大，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再也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小老鼠了。目測來看，實力至少在四階，甚至更強。
還有那根法杖也十分耐人尋味，難道唐克已經成為術士了？世上能夠成為術士的人萬中無一，唐克已經是實力不俗的劍士了，如果再成為術士的話，實力又會大幅提升，實在可怕。
阿古拉悠悠道︰「這個人類的實力，只比你遜色一籌而已。你剛才說他變成海怪還需要兩年的時間，兩年的時間，變數太多了，你小心反被他咬一口。」
澤拉板著臉點頭道︰「你說得沒錯，能夠咬死主人的狗，還是殺了吃肉比較好。我改變主意了，不能等他變成海怪了，要在這里就殺死他阿古拉勇士，你在這里稍候片刻，我去去就來。」
阿古拉默然不答，一副等看好戲的表情。
唐克飛躍般的進步，使澤拉下了殺心，按照唐克這個進步速度，兩年內極有可能趕超它。這種如芒在背的巨大威脅，怎麼能視而不見？
澤拉一手抓住黑氣滾滾的法杖，一個漂亮的翻身，跳到了小巷的石板路上，甩了兩下鋸齒狀的尾巴。
此戰已經避無可避。
「你千萬要小心，保護好自己。」唐克對華沙叮囑一句之後，踏前一步，同時猛力拉開了雷霆卷軸，古卷展開，仿佛開啟了一扇通往巔峰之路的大門，黃色的電光驟然炸開，照得夜空通明。當卷軸全部拉開之後，化作雄渾激烈的電光，刺啦一聲鑽入了唐克的身體之中。
唐克只覺得身體里充盈著奇異的力量，仿佛四海之水，用之不竭，他的精神里，也多了一絲那位雷魔法師的狂傲。他的身體跟雷電融合在一起，揮灑間帶著毀滅天地的力量。他在雷電的刺激下，須發皆張，就連雙眼跟口鼻中也閃著電芒。
對面的澤拉被唐克身上的電光照亮了，它用爪子擋在眼前，不敢直視唐克。
唐克運起雷電，身體飄起，幾條電芒猶如鞭子般四下掃過，將周圍的土石跟房屋通通轟碎，木屋立即燃起了熊熊大火。雷電乃是世上最迅猛，最具破壞力的自然力量，在各種屬性的魔法師當中，雷魔法師是當中一頂一的佼佼者
「魔法師」澤拉跟阿古拉一起失聲喊道。澤拉露出了震驚之色，接著感受到莫可名狀的恐懼，這份驚訝，比之前翻了幾翻而阿古拉，也沒了往日的冷靜，眼楮瞪得老大，嘴巴張成了圓形。
「冷血畜生，我今日就要你灰飛煙滅。」
唐克看澤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他凌空漂浮，大手一張，凝聚出一個圓形電球，其威力，足以將這片土地炸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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