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後,我打心底里開始佩服這丫頭,知道的還不少,當听說府上有一百來個丫鬟時,著實詫異了一番,後又想起《紅樓夢》中榮國府的丫鬟就有七百來人,林府與這可是小巫見大巫。
火火一口氣說完這麼多,連喝了幾口茶,喝得太急被嗆得滿臉通紅,我上前拍拍他的後背給她順氣,又好笑的說道︰「喝慢點,瞧你急的,又沒人跟你搶。」
看她稍稍舒服些才道︰「想必這林府極是信五行八卦之說,各位少爺的名字意義非凡。」
火火听此不解,把腦袋湊近我,好奇地問︰「什麼是八卦啊?你在說什麼呢?」
呵呵,暗笑你自己就是個小八卦精,卻看她那煞為認真的表情,就不想告訴她,但卻終是沒能忍住,別過頭「噗嗤」一笑,她見我樂得開了花,又不明所以,使勁搖晃我的胳膊,「你笑什麼呢?說嘛,告訴我什麼是八卦?」
我斂了笑意,緩緩道︰「八卦是《周易》中的四種符號,指的是乾、坤、離、坎、兌、巽、震、艮分別代表天、地、火、水、澤、風、雷、山八類事物,八卦又兩卦相疊演為六十四卦……」
看著火火呆滯的表情,知道她也不懂這些便沒有說下去。
她卻突然頻頻點頭道︰「哦!原來如此,難怪林府三位少爺名字中含有乾、坤、離了。」然後她又大聲驚呼︰「照這麼說的話小姐應該是叫林毓坎啦,嗯?真難听。」
火火悟性挺高,听完八卦之說便能想到此,只是後面的一句話卻是歪想。
只見窗外一只烏鴉「嘎嘎」飛過,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我估計這位林家小姐以前得罪過她,其實林毓汐的「汐」字「水」旁結構,也算作「水」,看她還在那傻笑,不想潑她冷水就沒有告訴她。
忽然想到二少爺林毓坤之事,我疑惑的問道︰「這二少爺林毓坤為何長相性格均不詳呢?」
火火蹙著眉頭將我拉近,神神秘秘的在我耳旁小聲低語道︰「我听說這二少爺好像是被人害死了,不過還有傳聞說二少爺得了怪病去尋訪名醫,也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不過我是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的。」
听得我耳朵有些發癢,再看火火緊張詭異的表情,莫非這二少爺在林府中已是禁忌話題,不能明目張膽的提及,遂不便多問,將話題轉移聊些其他的事情。
雲淡風輕近午天,不知不覺便聊到午時,可能娘親忙的走不開,還沒有給我送午飯來,我們肚子卻都餓得呱呱直叫,火火提議一起去廚房找些吃的,我隨即答應。
出門往東便是廚房的位置。
走在路上,火火突然很疑惑的問我,「清平,為什麼你以前都不說話呢?感覺總是很深沉,我好幾次跟你講話你都不理我,可是現在卻變得活潑多話了,我好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我默然微笑,總不能告訴你以前的清平已經在掉進水里的時候就死了,而我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只是機緣巧合之下靈魂穿越附體,這還不把你嚇的毛骨悚然。
搖搖頭,只得無奈的說道︰「火火,你就當以前清平在水中已經溺水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個永遠把你當好朋友的清平,好嗎?」不跳字。
是啊!過去的都過去了,往事如煙散去,清平,我要代你重新活過活出屬于我們的天空。
她重重的點頭,閃亮的眸子清澈無瑕,沖我微微一笑,「嗯!好的,以後火火、清平永遠都是好朋友,來,我們拉鉤一百年不許變。」
火火伸出小手指和著我的小手指相纏,大拇指蓋上友誼的印證,我們相視而笑手牽著手,一百年不許變。
我一面與火火聊天,一面欣賞林府的風景,不覺間便走到了東林苑。
不經感嘆苑內卻是大有乾坤,包羅萬象,另有一番好氣色,東林苑多屬江南秀麗景色,其中幾座亭台樓閣很有蘇州園林風範,紅牆黃瓦,巧奪天工,別具匠心,在萬綠叢中時隱時現。
位于東北方的碧心湖清澈見底,宛如斑斕彩虹的長拱橋屹立湖心,碧心湖四周的古木護欄猶如護花使者般亭亭玉立,兩岸濃蔭迎地,碧水中倒映著岸邊的柳絲花影,古樹上繞滿野花藤蘿,清風拂過,淅淅瀝瀝的水波蕩漾出唯美的曲線。
拉著火火的手小跑過去,想身臨其境的去感受湖光山色江山如畫的人間仙境,「這里的風景好美啊!」展開懷抱,感受著詩情畫意的氛圍,閉著眼楮,傾听著鳥語花香的訴說。
火火看著我那陶醉的表情,笑嘻嘻的說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到這里來的,去廚房每天都要經過這里的啊!」正說著,拉起我的手走到碧心湖橋畔,「看,這里可是你落水的地方,你不記得了嗎?」不跳字。
低頭想看這碧綠的湖水,卻被高高的護欄擋住了視線,還是遠看比較清楚,忽然腦海中似乎有團思緒一閃而過,略一細想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火火也注視著木欄,見我沒有說話,繼續道︰「真搞不懂這麼高的護欄,你是怎麼掉下去的,不過,算你運氣好,幸好那日我大哥經過……」
突然腦袋「轟」的一聲巨響,什麼也沒听到了,只听得火火那句「真搞不懂這麼高的護欄,你是怎麼掉下去的」,剛剛的那團思緒又飄回來了。
我的個頭嬌小,身高還沒有那木欄高,我是根本掉不下去的,除非我自己要翻過去,這種解釋可能嗎?我又不是要自殺沒事翻這木欄干嘛。
頭腦似乎有很多畫面閃過,交疊重復在一起卻無法分辨,我不想去想了,可是那些畫面又讓我不得不想,越想頭就越痛。
「啊!我的頭好痛!」終是被這劇烈頭痛糾纏,我無力的趴坐在地上。
聞言,火火立刻蹲下來,見我緊閉雙目,雙手模著額頭,面容蒼白,她緊張的問道,「清平,清平,你怎麼了?你醒醒啊,睜開眼楮看看我,清平……」
被火火的叫喊聲驚醒,我理智慢慢恢復,雙手觸模的右額隱隱作痛,忽想到額上的傷又是怎麼來的呢?
這碧心湖里清澈見底,沒有石澗,不可能是在落入湖中撞到突石所致,大膽猜測這分明是有人先將我打暈,然後扔進這碧心湖中。
又聯想到我剛醒來時那塊褶皺的青色布料,說不定就是我從那凶手身上扯下的衣料,一直緊揣手中後又掉在床檐旁。
所以,我不是失足落入水中,而這分明就是「謀殺」。
被自己這一連串的猜想神志漸醒,但我的情緒卻激動到無法克制,吹來的春風凜冽刺骨,究竟是何人要對一個才十四歲的小女孩痛下殺手。
我越想越是心驚,縱然已滿二十歲的我也經不住這樣的場面,驚嚇中渾身直冒冷汗。
火火見我渾身發抖,臉色蒼白,以為是寒風入體,立刻月兌上的小紅襖給我披著,拿起我的手用自己的小手使勁的搓出暖氣,還不時哈氣,「清平你怎麼抖成這樣啊,你別害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我迷茫張口,心神劇痛之下聲音粗曠無力,亦是安慰她道︰「火火,不要擔心,我沒事的……」
一陣眩暈,腦中一道白光閃過,倒頭暈了過去,在倒地的一瞬間似乎看到一雙石青色寶藍靴子的腳步向我走來。
醒來時已經是夕陽西下,我昏昏沉沉的起身,身上出的一層冷汗黏膩的粘著內衣,冰涼的貼在脊背上。
望著這陌生的環境,屋里的擺設不似我住的屋子那麼單調,雖然也不大但是溫馨雅致。
輕薄如煙的窗紗,精致小巧的梳妝台,整齊的擺著女子常用的妝品,紫檀為架繪有天竺水清的四扇圍屏,使得整個臥房更顯清淡幽雅。
听見輕輕推門的聲音,只見一身桃紅彈墨絢焉春盎裙裝,梳一個雙螺髻,佩有淡綠的珠光耳墜的年輕女子,大概十六歲,長相倒是眉清目秀,紅粉青蛾杏眼明仁。
她款步姍姍繞過圍屏,走到我身邊來,含笑道︰「清平,你好些了嗎?」不跳字。
顯然這位女子是認識我的,莫不也是這府中的丫鬟,只是我不認識她不敢冒昧答復,只得點頭稱是,卻見她也不說話像是在等我答復,我隨即說道︰「嗯,謝謝你救了我,火火呢?」
她掩嘴反笑道︰「可不是我救了你,是大少爺,火火去給你煎藥了。」
大少爺?也就是林毓乾,看來我昏迷前看到那雙靴子是真的,還以為是在做夢呢?
正胡思亂想中,一串悠揚清澈若流水一般的琴音傳來,時而婉轉,時而高亢,被這琴聲吸引腳步不自覺的慢慢向門外移動。
園中一片靜寂,只听得那悠揚激蕩的琴聲,連鳥兒也不舍鳴叫,滿園的紅梅仿佛也為這琴音肆意盛放,一展美態,紅梅樹下發束白玉冠,身穿玄清色錦袍,腰間佩戴白璧玲瓏瓔珞的年輕男子就那麼悠閑的彈奏七弦琴,修長如白玉的雙手骨節分明,流淌出來的琴音如清風般悅耳動听。
忽然琴聲戛然而止,他側臉望向我,若美玉雕成的清瘦俊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淺笑,紅梅花落,飄落在那不染塵埃的衣袍上,動人心魄,也不知是梅襯了人,還是人托了梅。
四目相對中,我久久佇立,像是畫面被定格似的不得動彈,怕破壞了這般唯美的景象,卻天不如人意,他輕輕淺笑不經意的問道︰「彈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