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中,將身上的衣物月兌掉,泡了個澡換身新衣裳,又給傷口涂抹了藥。
時至日中,跑到廚房去幫忙,現在娘已是廚房的管事,雖是暫代,但目前為止廚房里應該不會再有人為難我了。
大伙見我來了都喜笑顏顏,知道我失憶又各自做了介紹,廚房的人手挺多,除了娘,還有五位跟娘差不多年紀的大嬸負責燒菜,守喜、守吉、守祥、守利負責幫忙。
丫鬟就有我,火火、采菊、巧落、凌雲、夭桃和香苒七人,各人伺候不同的主子,分工送膳。
眼見廚房一群丫鬟齊齊亮相,心底又是一陣驚嘆,這廚房的一眾丫鬟整合起來倒成了一道養眼的彩虹,特別是剛剛到的夭桃,我忍不住多瞧上幾眼,實在是個明艷搶眼的女子。
夭桃約十六歲,著紫綃翠雲聯珠紋裙,輕薄的紗織若隱若現的露出肌膚,身材高挑玲瓏,標準的古代美人臉,淡淡的妝容,眼瞼上翹的大眼楮似要滴出水來,靨笑春桃,唇綻櫻顆,縴腰之楚楚應慚西子,實愧王嬙,乃是艷姿無雙,連同是女子的我都自慚形穢。
我在心底嘖嘖稱奇,想這林府倒是個鐘靈毓秀的地,個個丫鬟都是冰清玉水做的靈氣人兒。
大少爺身邊的滿汀與芳草已是難得的美女,而林府正廳內那些小丫鬟也是各有千秋,不相伯仲。
廚房的丫鬟雖是沒有濃妝艷抹,反而衣飾普通,但相貌卻是毫不遜色他人,我一一打量過去,火火的可愛伶俐,采菊的婉約內斂,巧落的流盼獨特,凌雲的小巧純結,香苒的秀雅低沉,夭桃的明艷刺目。
要是把我所見到的這群丫鬟一字排開的站著,簡直就是一場選美盛宴。
我兀自的感嘆,不覺夭桃已來到我面前,「方才我不在廚房,未能看到你將羅大姑趕出林府,後听香苒說起經過,實在大快人心,清平,想不到你平時悶悶的不說話,做起事倒是果斷爽辣,這是叫做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是嗎?我沒讀過書不大會說話,你可不要笑我。」
我听她妙語連珠,那雙艷冶的大眼楮好像很是會說話,不免有些抵觸,這樣一個美得像妖精似的女子,待在廚房糟蹋了。
我吶吶的笑著回應她,「怎麼會呢?你與我客套了?」
夭桃听著眼角的笑意更濃了,挽著我的胳膊,「那就好,咱門都是廚房的姊妹,不說那些見外話,日後要以姐妹相稱,不分彼此。」
我點點頭,又對上她的眼楮,這雙眼楮流露出那麼一絲不安分的情緒,大概是極不情願待在廚房的,後一想,以夭桃的姿色,縱使不能在主子身邊伺候,亦可謀求一份清閑的活做,但她卻只能待在這烏煙瘴氣之地。
再看她臉上化著的妝容,精致美艷,我看廚房就她一人是帶妝來的,不知這古代的化妝品防油煙嗎?
念頭閃過,我趣味的一笑,夭桃疑惑的問道︰「怎麼笑了?我的妝花了嗎?」不跳字。
她見我盯著她的臉看,忙走到水盆照臉,我拉了拉她的衣袖,「沒有,你化的妝很漂亮。」
夭桃還是跑去對水照看,這才安心下來,朝我掩袖而笑,「改日我也教你畫畫,你知道咱門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德容了,這容貌堪比性命,就算待在廚房也別失了。」
我笑著不語,「德容」可是「德」在首位,你直接躍過去了,就算化得再好又與誰欣賞呢?古有女為悅己者容,夭桃的妝容又是與誰悅?
見我沒有說話,夭桃悻悻然的做事了。
轉身踫到守吉,他欣喜的笑道︰「清平,今日真是多虧你了,要不是你將那羅大姑趕走,我們廚房恐怕要一直受她欺凌,再無天日了。」
先前听他說話吞吞吐吐,還以為是結巴呢,不想倒是挺會說話的。
我含笑著,「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不過今日之事以後不要再提了,不然傳到二位夫人耳里,恐怕下一個被趕的就是我了。」
守吉趕緊捂著嘴巴,表示封嘴之意,我掩著嘴更樂了,這古人實在是很有趣呢?
見娘正在燒菜,面上焦頭爛額的,我趕緊過去問道︰「娘,再燒什麼呢?這樣香。」
娘邊忙邊說︰「二夫人今日胃口不佳,吩咐廚房做些清淡的食物,這不,大伙都忙著想點子不知做什麼,這二夫人對吃食甚為刁鑽,要是做不好恐怕整個廚房都要受牽連。」
二夫人的精明我是看在眼里,知是她不好糊弄,想不到對食物還如此苛刻,想了一會輕言道︰「娘,這事交給我,我給您想點子。」
好歹我也是從二十一世紀過來的,物質優越的條件下大眾對美食的要求越來越高,隨處可見的西餐中餐,還有越南菜,法國菜,韓國日本料理等等。
今日是娘第一天做廚房管事,一定要好好表現讓二夫人滿意,既然她想要清淡點的食物,于是我吩咐大家全听我的指令,需要什麼就讓他們在廚房找給我。
看見桌上有竹條,用細繩系住成扁狀,取一片海苔鋪滿糯米,上面放入火腿肉片蔬菜玉米什錦,撒些芥末肉松卷好切成圓卷狀,接著用桐紙卷成錐形底部鏤空,將番茄汁倒入再畫上紅梅花做點綴,取名叫「紅梅什錦壽卷」,又名「錦上添花」,其實就是日本壽司。
然後找來花型瓷碗,打入雞蛋在鍋中蒸騰,取名叫「如意蛋花」;接著又做了形似漢堡包的糕點,取名「富貴吉祥糕」,其他讓娘做了芙蓉三鮮湯和清淡的長砂鍋魚頭,還有梅花豆腐和紅藕香簟,清炒綠蘿絲,八道菜清淡帶味,香甜潤口,制作工藝也是美不勝收,雕刻精致繁花簇錦,相信那二夫人定會滿意的。
眾人看著滿桌精致可口的菜色皆是滿心歡喜的絮絮叨叨。
采菊不禁嘆為觀止的低語贊賞道︰「這些菜我還從來都沒見過,做法奇特,名字取得也吉祥,看著就很美味,清平,你是從哪想出來的?」
見采菊沒有方才的緊張,聲音亦是清秀悅耳,我笑著開玩笑道︰「先前摔了腦袋,大概傷了什麼神經,老是靈光閃現,就想到了這些菜,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又有人笑著說︰「你倒是摔好了,以前總是不說話,現在口齒伶俐,要不改明兒我也去摔摔。」
這人名叫守喜,中等身材小小的眼楮,面色極為秀氣似女子,人如其名甚為討喜。
話畢眾人皆是捧月復大笑,采菊凌雲上前準備端菜,我叫道︰「等等,這麼吉祥的菜色,總得提首小詩吧!」
慢慢轉了個圈,想到《還珠格格》中紫薇給那些菜都娶了好听的菜名,一時來了興趣,想了想又道︰「‘新林錦花舒,青荷蓋淥水,芙蓉葩紅鮮,紅藕香玉簟’,如何?」
其實這四句分別是從四首詩中摘要的,看著挺配今日的菜色,「采菊,凌雲,你們上菜的時候就將小詩附上討個彩頭。」
她們有些錯愕的看著我點點頭,然後端著八道菜離去了。
眾人見我居然還能作詩皆不敢相信。
見一個身材略微高大十五六歲的下人站出來,黑黝黝的臉祥和安分名為守祥,笑道︰「清平,剛剛那首詩是你做的啊?該不會又是靈光一閃,哈哈,想不到咱們廚房倒出了個小才女,蕭大娘,你可真有福氣。」說完向娘拱手作揖。
廚房的人見到他滑稽的動作哄堂大笑,看著這其樂融融的畫面我感動不已,恐怕這樣的時光以前該是沒有的吧!
娘卻不語的望著我,眼楮滿是詫異,轉頭又對那守祥道︰「可別亂說了,大家別笑了,各自忙去吧,還不知道二夫人滿不滿意那些菜。」
見娘神色緊張,該是怕那二夫人不喜菜色,廚房會遭責罵,我也知趣的閉嘴,眾人皆不語的散去做著自己的事。
火火不在,眾丫鬟都各自忙去了,屋里只剩巧落一人在那摘著青菜,知道她今日幫了我,我上前感激地說道︰「巧落,謝謝你今日幫我。」
她放慢手中的動作,略思忖片刻,才望上我的眉目道︰「你不必謝我,我雖是羅大姑的佷女,但她從來都沒將我當成親人,照樣任由打罵,所以我只是在幫自己。」
她略抬頭我才看清她的容貌,杏兒臉,雙眼深邃清眸流盼,鼻梁挺拔,素齒朱唇,不似東方人的含蓄美,很有西方人的味道。
我听她淡淡的語氣中透露著疏離,不便再和她攀談,剛要離開,娘走過來說道︰「平兒,你去西苑那拾些柴火,巧落,你跟她一起去吧,她不認識路。」
我們應聲離開了廚房,一路上巧落也不跟我說話默默地走著。
西苑離北苑很近,走了半盞茶時間就到了,西苑的景色略顯蕭條,蔥蔥郁郁的參天古樹挺拔佇立,萬木爭榮庭院深深鎖清秋,滿階花石迂回低迷,只見一條長而寬的河流直通牆外,遠遠望去看不到盡頭。
回首邊頭寒波溯流,河邊有兩個婦人在洗衣服,我厚著臉皮問巧落︰「那兩個婦人也是林府中人嗎?」不跳字。
巧落輕輕應了一聲,又道︰「她們以前是大夫人房里的管事,王大媽和李大媽,自從大夫人走後她們便淪落到這里洗衣服。」巧落很入神的看著她們洗衣的情形似有所想。
望著她出神的模樣,我輕嘆一聲,大夫人走了身邊的人竟成了這番田地,難道做下人的永遠都是逆來順受,只求溫飽不計得失的嗎?看著這情形,我不覺間仿佛看到了未來的自己,勤勤懇懇的任勞任怨,直到老死……
眼見長河邊立著石墩,朱砂紅的寫著「水中月」,是這條長河的名字,很美很動听,但不可觸及,那水中月的流水向著自由的盡頭奔流,盡是遙不可及的飄忽,我苦笑著,鏡中花水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