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殺了巧落。」夭桃一進屋臉色掛著慘絕的恨意。
「你瘋了!」娘就要上前奪過菜刀,「快放下刀。」
夭桃伸長手甩刀一揮,差點砍到娘的胳膊,我早已走過去,見這形勢,驚嚇中快速逮過娘的身子。
夭桃拿刀指著眾人大喝道︰「你們不許過來,巧落這個沒臉的下流東西,我現在就要把她剁了……」邊說邊轉身胡亂揮著菜刀,慢慢向門外移動。
娘嚇得臉色慘白,險些就要倒地,幸好由我扶著靠在桌邊。
見娘捂著胸口一時踹不過氣,我心痛的咬著牙,恨不得上前給她一拳。
壓著火氣冷面叫道︰「守吉、守利,你們快把院門關好,守喜、守祥,你們把她圍起來。」
廚房的人都曉得現在迫在眉睫的狀況,趕緊麻利的行動起來。
我把娘交給姚大嬸和楊大神照料,「麻煩二位大嬸幫著照看。」
她們皺著眉頭應著,我慢慢給娘順氣,輕聲道︰「交給我,我來解決。」
娘手抖了一下,我笑了笑,又搖搖頭,不用擔心我。
采菊在背後嘆口氣,「夭桃是知道了麼?」
我神色嚴峻的攜了采菊的手,走出門外說道︰「估計是從銀宵那听出眉目的。」
出了廚門,院子的門栓已封好,守喜守祥擋在夭桃的前方,勸著叫她不要沖動。
夭桃眼中冒火,「……你們給我滾,巧落歹狠毒了,是她故意推我,是她自己弄傷了手來誣陷我,我著了她得道,你們這群蠢人,全都被她騙了,今日,就算鬧得整個林府知道,鬧到二夫人跟前,我也要把她揪出來,林府容不得這個奸險的下流娼婦。」
「下流娼婦罵誰?」我走上前盯著夭桃笑問道。
夭桃一愣,「哼!下流娼婦罵巧落。」
我笑了,「知道自己是下流娼婦就好。」
小小還擊一下,不然你還真不把大伙放在眼里。
「你……」夭桃赤紅著眼,舉著菜刀對我,「你……你叫他們讓開,否則我……」
她右手猛的一揮,采菊拉著我向後退一步,神色平靜道︰「你不要亂來,要是傷了人,你拖不了干系。」
香苒也在一旁勸解道︰「夭桃,有話好好說,蕭大娘會為你做主的。」
夭桃大邁一步,也不回頭就叫道︰「香苒,你要是我姐妹,就去給我把門打開,等罰了巧落,我少不了你好處。」
香苒吶吶的懊惱著,轉而看向我與采菊。
我擺擺頭,示意她不要多說,見夭桃舉著菜刀一步步逼近院門,守祥,守喜不敢出手,只得步步後退,我攏一攏鬢發,語氣溫婉而笑道︰「夭桃,你要出去,我們不攔你,守吉、守利,你們把門拉開,讓她堂堂正正的走出去。」
守吉瞪圓了眼,張望我支支吾吾的,「……真的……真把……」
「把門拉開。」我接過他得話,對著夭桃的背影清晰而高亮的說道︰「夭桃是我們廚房的人,受了這樣大的委屈要是不稟告給二夫人,不是讓別人笑話我們廚房不同心了,你照我說的話做,到時夭桃罰了巧落,少不了你的好處。」
我使了個眼色對著靠近夭桃的守喜,又朗朗道︰「二夫人向來公正嚴明,她早就說過廚房出事,若是知情不報,可是犯了家規,她與巧落二人的事與我們無關,我們去稟告了還可得了賞賜,這樣的好事我們該爭著去報。」
夭桃聞言驟然回頭,守喜立馬疾步奪過刀柄,不費吹灰之力菜刀就月兌了她的手。
「你,你好奸詐!」夭桃氣結的指著我,「我斗不過巧落,也沒你聰明,但是我夭桃咽不下這口氣,今日若是不給個說法,就算我冒著被趕走的下場,我也拼了!」
瘋狂的女人最可怕,看著夭桃幾近崩潰的身形,我驀地一震。
夭桃一一慘笑的望著四周的人,只覺得周遭那樣靜,偶爾有風吹過,她靨笑春桃的面容像是積蓄已久的怨氣,蔓延在空氣中卻揮之不去。
她有著桃羞杏讓,燕妒鶯慚的絕姿,只是這姿色成了她有利保護自己的武器,亦可成走向滅亡的根本,只在乎一念之間罷了。
「你想要什麼說法?」姚大嬸扶著娘向我們走進,臨到夭桃面前,娘臉色一變,道︰「巧落究竟怎麼得罪你了?」
夭桃望著我們一排眾人,冷冷的笑著,「……巧落暗里算計,與喬姿一同陷害我,我只要討回公道,將巧落逐出林府方就了事。」
「怎麼暗里算計?」姚大嬸搶在娘的話頭恨道︰「只是你沒這樣的能干,還怨起別人來,怎麼不想想自己惹惱的小性,別人或許不知,咱們分明知道,你與巧落孰是孰非自己掂量,你不找她岔,巧落會來算計你,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就自以為毫無過錯,我是怕你到了二夫人跟前,也說不清,還會惹禍上身挨罰,趁這會子跟蕭大娘磕個頭,這事就此揭過。」
夭桃擺臉無動于衷,「我不管,這事沒個說法就想揭過,門都沒有。」
娘跺腳碎道︰「你要的說法這廚房沒人能給你,你隨我去韶顏樓,找二夫人討理去。」
楊大嬸听著忙沖出來,扶著娘的手,「使不得,不能讓她一人害了整個廚房。」一面說,一面在當地罵夭桃︰「忘了本的毛丫頭,我抬舉你來,你大模大樣的在廚房橫著走,見了幾個長輩也不理一理.一心只想妝狐媚子勾引大少爺,你不過是幾兩臭銀子買來的毛丫頭,這屋里你就作耗,如何使得?好不好拉出去配一個小廝,看你還妖精似的往上爬……」
楊大嬸還欲罵下去,被姚大嬸攔住,「好嬸子,別生氣,在這里嚷起來,叫外人都听見了。」
夭桃听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憋著嘴不敢作氣。
楊大嬸半會收不住,益發氣起來,「你們就是太好心,使她越性沒了規矩,當著蕭大娘的面就敢舉刀,那里認得我們了,今兒個,鬧一場子,討個沒臉,強如受那毛蹄子的氣,看她還橫氣不?我……我要不教訓,就對不住大伙,看我……看……」
瞅著門邊的扇竹長掃帚,當即一把掄起狠狠的朝夭桃的背後打去,「……讓你橫沖,讓你犯長輩……」
「啊!」夭桃受了一記掃帚,忙不迭的喊疼亂竄。
我拉著采菊、香苒的手就往邊上靠,守喜、守祥向院門跑,與守吉、守利把手著門栓,休讓夭桃跑離。
楊大嬸揮著掃帚打得越發使勁,夭桃痛得慘叫出來,四處逃躲,絆倒石頭翻了個跟頭,還連滾帶爬的大聲哭訴求饒,「楊大嬸,饒了我……」
楊大嬸不顧不問朝著她的臉面就是一扇,「打花了你這張狐媚臉,教你想歪心……」
夭桃瞪大眼楮迅速低頭,還是被帶荊刺的竹條劃破了臉,眼見露出血來,楊大嬸又提起掃帚朝另半邊臉扇去。
「停手!」娘不忍見此,與姚大嬸拉著楊大嬸的手,「算了,算了,臉都劃破了,這真要破相,她記恨著你的。」
楊大嬸氣的沒勁,拄著掃帚喘氣,一面抹著眼淚,「她真要記恨……我也不要這老命了,要不是我把她帶進府,就不會……」
「胡說!」娘打住話,拿了擦眼淚的手帕子,又吩咐道︰「行了行了,凌雲,扶著楊嬸子進屋歇口氣。」
凌雲機靈的攙扶過,「……楊大嬸,別氣了……」
夭桃跪在地上捂著面哭的呼天搶地,不時叫著「我的臉毀了」等語。
香苒也禁不住流淚,走過去蹲在地上,正要別過夭桃的頭發,夭桃一把推開道︰「你走開!」
香苒被猛的推倒在地,我與采菊上前相視扶她起來。
采菊擰著眉目對夭桃︰「香苒待你好,你就是這樣對她的,你非要把人都得罪完了才甘心。」
夭桃听了這話,起身怒瞪采菊,風吹起她散亂的頭發,我不由寒心,她的右邊臉一道觸目的血痕,還在不停泣血。
采菊見了這般形況,垂下頭不語。
夭桃剎那間才覺自己的臉毀的慘不忍賭,慌張的用垂下的發絲遮擋,喃喃自語︰「……我的臉花了……對不對?以後不能涂胭脂了……再也不能涂……哈哈……」
她捂著臉,笑得得肆意妄為,慢慢的向門外走去,不時念念有詞。
守吉、守利嚇著給她開門,香苒在身後默默跟著。
我只覺得事情變化的太過突然,心底竟是無比淒涼的,她笑著走了,笑聲在嗚咽的風聲中顯得格外刺耳,這寒意冰冷的萬古不化。
靠著火爐而坐,那鍋湯煨爛了,娘要我重新再炖。
廚房里沒有一人做聲,這安靜的讓人可怕,夭桃絕美的面容瞬息已毀,她引以為傲的資本沒了,我不曉得她會不會做出過激的行為來。
只是我開始痛恨起來,痛恨這封建的舊社會,痛恨這毫無言論權利的古代,更加痛恨的是女子的命運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我看來夭桃並沒有做錯,她想往上爬,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誰都應無權阻止她,可偏偏想爬上去的不止她一人,想阻止她爬得亦不止一人。
那個位置,大少爺身邊的那個位置是多少容顏如花的女子夢中所渴望的,為此,她們煞費苦心,或是打扮花枝招展,或是想盡辦法接近,或是私藏衣物……
可是,她們不懂,爬的越高也許摔下來的就越慘。
如果她們能接受現代的思想觀念,興許這樣的悲劇不會發生,女人不一定要為男人而活,女人不一定只能依附男人,女人同樣可以強勢到撐起半邊天。
所以,我絕對不能任由別人支配,封建的思想絕對不能禁錮我現代的觀念,我要變得更加強大起來,變得我的命運由我做主。
我想了良久,只覺前路漫漫無期,我該如何掙扎著月兌離這禁錮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