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要告一段落,我不知道芷嵐為何要偷東西,但她總有自己的原因。
回過頭想想,從最初的我娘被打到證實娘是無辜的,接著善本和曉伊有私情,然後我明白善本不是害我的凶手,到最後芷嵐的支支吾吾,總還是覺得哪里有什麼不對。
因為若是要偷竊的話何必弄得這麼麻煩,還搞得栽贓嫁禍,又有這麼多巧合似乎還遺漏了什麼?
我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名堂來,嘆口氣,想不清楚就別想了,每個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何必去追究呢,先查清這件事還我娘一個公道再說。
因為二夫人實在受不了那味道,便命人清理打掃,一屋子的人都退出來到偏廳,
二位夫人坐在首位如同知縣似的明鏡高懸,下面跪著芷嵐,其他人站在一旁听著,有點像縣官審理犯人的場景。
二夫人和顏悅色首先開口,「芷嵐,你跟著我有五六年,你的品行我是看在眼里,卻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是不是有人教唆你這樣做的。」
我以為二夫人會直接上前就咄咄逼人的,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這樣問。
芷嵐早已從剛才的慌亂中清醒,面似無懼抬頭道︰「沒有人教唆奴婢,奴婢承認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那金釵是奴婢偷的與他人無關。」
「哼!好,本夫人剛剛給了你機會,既然你不肯說,那你到說說你為何要偷竊,又為何要陷害他人,你又是如何做的?」二夫人立刻變臉呵斥道。
那芷嵐倒是從容不迫,想不到短短時間她便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大有視死如歸的精神。
芷嵐垂下頭,心如死灰慢悠悠的說道︰「奴婢的娘在外面得了重病,需要一筆很大的費用,奴婢早在一個月前曾告訴二夫人想要先預付後面三個月的工錢,只是當時二夫人說是這不合規矩不肯給奴婢,數日前奴婢得知娘病的越來越重,沒辦法奴婢只能想到偷竊這一法子。」
芷嵐說到這哽咽不止,如花似玉的臉頰淚痕斑斑,哀痛涕零繼續道︰「奴婢知道二夫人對貓過敏,就捉來那貓事先放進來,早上打掃的時候將貓飼料放在桌下,就是為了引二夫人離開,又因為淺微一直都隨身伺候二夫人,奴婢便找借口將淺微引去看玲瓏百合。」
「後來語嬋過來說她知道怎麼將那百合補救好,讓奴婢去二夫人房里拿剪刀,她還說二夫人被管家叫走了,讓奴婢快去快回便不會被二夫人發現玲瓏百合的事,奴婢知道時機來了,只怕被人看見遂不敢從正門進去,就小心翻窗進來偷東西,正準備翻東西的時候,突然听到推門的聲音,于是立刻心虛的躲起來。」
芷嵐停頓片刻的抽泣,「……後來見是蕭大娘進來放好飯菜,她看見奴婢早已準備的貓兒進來了就出去趕貓,不料此時在屋內听到外面二夫人的聲音,奴婢很緊張不敢再偷東西,心里埋怨要不是蕭大娘進來奴婢早就得手了,一時憤恨看見桌上的金釵便嫁禍給蕭大娘,其實奴婢什麼都沒偷便離開了。」
芷嵐閃著淚珠抬頭哀憐。
我仔細聆听暗覺不對!窗台上並無灰塵,若是沒有輕功怎會不留痕跡,還是芷嵐精明的擦拭了,心里隱隱覺得另有隱情。
只見眾人听罷皆不言不語。
二夫人點頭又問淺微和語嬋道︰「你們知道是她做的,為何不稟告,還將事情搞得這般復雜。」
淺微低眉順首輕輕說道︰「稟二夫人,奴婢並不知情,奴婢只知道芷嵐離開了,並不知道她會去二夫人房里偷東西。」
三夫人明艷端莊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這時開口道︰「好了,姐姐,現在怪罪也沒用了,這次多虧了清平才能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該好好獎賞清平才是。」
二夫人瞪著眼轉而亦是含笑道︰「這個不用妹妹提醒,姐姐知道怎麼做,清平,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你分析的很透徹,實在是功不可沒,你想要什麼獎賞,本夫人自當滿足你。」
听到二夫人說是要獎賞,其實我還真不知道需要什麼,若說是帶我娘離開恐怕不妥,略思忖片刻隧道︰「清平沒什麼需要的,只是念在芷嵐一片孝心的份上懇請二位夫人對芷嵐從輕發落,而善本和曉伊一片真情,懇請二位夫人對他們的事不再追究。」
三夫人喜上眉梢笑著說道︰「清平聰明正直,又善解人意,寧可不要獎賞也要幫助他人,蕭大娘好福氣啊!」
二夫人不以為意寒聲道︰「清平,這件事本夫人自會處理,你不必為他們求情,芷嵐偷竊之事死罪可免活罪難饒,遂按林府家規,但凡偷竊之人一律剁指逐出林府,至于善本曉伊二人,竟敢在府中做出偷情苟且之事,二人杖責三十以示懲戒,日後不得相見。」
剁指逐府?我大腦轟的聲像是要炸開了,這是怎樣嚴重的懲處。
芷嵐跪在地上面色如紙,身子搖搖欲墜險要倒地。
我驚恐萬狀立刻跪著道︰「二夫人,請您法外開恩,芷嵐她並沒有盜走任何一物,何況她孝心可憫,刑罰不外乎人情,求二夫人……」
「住口!」二夫人驟然起身,低喝道︰「來人,將芷嵐壓下去懲罰,誰敢再多說一句本夫人一視同仁。」
善才善學立馬拖著芷嵐出去,芷嵐絕望的閉上眼楮,沒有掙扎與反抗。
我跪在地上渾身力氣瞬時抽光,靠著意念勉強支撐。
二夫人華麗轉身坐在主位上,悠悠道︰「善問,將善本與曉伊帶出去杖責三十。」
杖責三十?為何人人都要被處罰?
我懷著大無畏精神垂首低低道︰「二夫人,善本與曉伊之事若不是奴婢苦苦相逼,他們也不會道出實情,況且他們兩情相悅這本是天賜良緣,夫人又何必棒打鴛鴦呢?求二夫人從輕發落。」
「好個利嘴,說的倒是誠詞懇切,照你這麼說的話若是府上人人都這樣,那家規何在,本夫人又何在,今日將他們從輕發落,日後若有人再犯這個罪名你擔當的起嗎?你快說要什麼獎賞,否則過時不候。」二夫人威逼利誘道。
芷嵐剁指已是無力回天,但善本與曉伊情深意切,為何也要被罰,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不顧二夫人正在氣頭上我懇切道︰「素聞二夫人向來一偌千金,剛剛答應奴婢什麼獎賞都可以滿足,奴婢想要的獎賞便是免去二人的三十板杖責,望二夫人成全。」
眼見二夫人正待動怒,三夫人起身制止道︰「清平,你不要不識好歹,姐姐向來嚴己克律,以示表率,答應你的要求自會滿足你,但曉伊善本之事已犯家規,姐姐,依妹妹看,此事化干戈為玉帛,將那三十大板改為十五大板如何,這樣既不有失公正,又可以滿足清平的獎賞。」
二夫人望著三夫人輕哼一聲,「原來妹妹就是這樣管制下人的,難怪這府中人人稱贊妹妹菩薩心腸,姐姐真得跟妹妹學幾招,也罷,本夫人是看在清平的份上才改為十五大板的,不是什麼人的話本夫人都听在耳里。」
三夫人唇邊噙著淡薄的笑意,不再說話。
善本和曉伊皆叩頭稱諾出去領罰。
二夫人瞟我一眼含笑道︰「本夫人乏了,都退出去,清平留下。」
眾人領命退下,火火扶著娘出去的時候有些擔憂的望著我,我向她們投了一撇安心的眼色,其實自己心里也沒底,不知二夫人把我留下干嘛,這二夫人喜怒不形與一色,又看不出她有什麼目的,感覺像是居心叵測。
我跪在地上沒有得令不敢起身。
二夫人坐在那慢慢飲茶,旁邊只站著淺微,偌大的偏廳只有我們三人。
地板上的大理石磚磨得我膝蓋骨刺痛,回想方才的懲罰,驚得我大氣也不敢出。
二夫人放下茶盯著我看,似要將我看穿了,我渾身都要起雞皮疙瘩了,埋著頭不去看她,二夫人見我沒什麼反應才緩緩道︰「你可知道我將你留下所為何事嗎?」不跳字。
說了等于沒說,我要是知道還在那戰戰兢兢的嗎?可是二夫人的問話自然是要回答的,遂吸吸鼻子從容得體道︰「奴婢不知,主子的心思奴婢不敢隨意揣測。」
我確信這絕對是一副標準的奴婢式回答。
二夫人听後笑的很是暢快,「真是個聰明的丫頭,如今很少有像你這般有定力的丫頭了,單是你那份從容的氣魄便知你這丫頭不俗,本夫人便挑明了吧!」
嘎!本等著听下文的我卻見她又不說話了,跟這些老謀深算的女人說話就是累,說一句等十句,我咬咬牙不敢說話。
二夫人看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其實本夫人對你有點了解,以前在廚房本是不善說話,一次意外落水後變得巧言伶俐,行事作風完全不像一個十四歲的丫頭所有,我也不想去追究你這突來的變化,只是如今本夫人很是器重你,你可願意日後為本夫人所用。」
廢話,誰願意被你利用啊?
心底悱惻面上還是恭誠道︰「承蒙二夫人厚愛,奴婢唯恐力有不怠,反而壞了二夫人的大事。」
二夫人含笑道︰「你不必自謙,你有多少本事,我自是看在眼里,從你使計將那羅大姑趕走助我一臂之力,再到今日找出真相揪出芷嵐這個叛徒,我很是滿意你幫我除掉這兩個人。」
我心中一沉,面上沒有露出分毫,果然這二夫人早已知道我的計謀,難怪她不拆穿,還有剛開始審問芷嵐時二夫人便意有所指,只是這一切究竟是怎樣的呢,這背後的實情又是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