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中猛地回頭,那小乞丐早已不見,四處尋找,腦海刺得一聲。那時向中年大叔問路時,衣角被扯了一下,原來那個時候錢袋就被他偷走了。
我恍然大悟,卻是越想越氣,恨得直跺腳,這個臭小子,竟敢扒到我身上了。還裝的一副可憐相,騙我說那大叔是騙子,其實他自己才是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我咬咬牙,氣得火冒三丈,第一次出門就遇到這小鬼,以為我是好欺負的嗎?我握緊了拳頭,下次不要再被我踫到
「姑娘,姑娘,這饅頭你還要嗎?」不跳字。店老板在後面催促著。
我垂頭喪氣的轉過頭,「不要了。」
「姑娘,拿著吧,看樣子,你是被那小魚兒偷了錢袋吧」店老板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
我瞪大了眼,「老板,你知道那小乞丐是騙子怎麼不早說?」
老板依舊是笑意吟吟,「剛看你們一前一後的走著,以為你們不認識。姑娘第一次出遠門吧,這蘇州城何人不知那小崽子是騙子,就你還上當了。」
我火氣上竄,強自鎮定道︰「知道他是騙子還不報官,哪里還有王法了?」
「那小崽子機靈的鬼,被捉了幾次都混出來了,官差也沒轍。小姑娘,拿著兩個饅頭,還是快回家吧」老板不想再多說,塞到我懷里。
我泄了氣的握緊兩個饅頭,使勁的揉捏,又勉強對老板擠了一絲笑容,「多謝老板了。」
走到柳溪湖,憤恨的把不成形的饅頭扔到水里才解了一點氣。
尋到百口橋幾番周折才找到芷嵐的家,四合院的組成,搭成的磚瓦青苔蔓延,稻草滋生,十分破落。
剛打听到芷嵐是住在最里間窄小的屋子,確定了方向只見大門禁閉,敲了門很久才听到動靜,「誰啊?」
芷嵐掩開門探出頭來,見到是我楞是不得言語。我看她一身素淡的打扮,穿的灰布粗衣,臉色蠟黃,完全失了以前在二夫人身邊的艷麗風采,有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滄桑。
「芷嵐,是我。」看她這副模樣,我黯然的喚道。
芷嵐久是不語呆愣著,半晌才低眸道︰「清……清平,你怎麼來了?快請進。」
她打開房門,笑著迎我進屋。
環顧四周,一床一桌,單調簡陋的擺設,芷嵐怔然道︰「不好意思,我住的這地方讓你見笑了。」
「沒有沒有。」我連忙擺手,「只是你的這個地方找了好久。」
她敏感的坐下給我倒了杯熱茶,遞到我面前,疑惑道︰「那你……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
我笑著接過茶杯,目光不由自主的對上那支包裹著的左手,切指之痛,她為何要為了語嬋背負這切指之痛,十指連心啊,這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陰謀?
我恍惚的接過芷嵐遞過來的茶杯,見她立馬將雙手放到桌下,我不去看她,輕輕吹拂滾燙的熱茶,初春的時節天氣幾許涼意,不由握緊手中的杯茶暖手。
飲了口茶才平復好心情,直接開門見山道︰「你知道語嬋死了?」
她驚得望下我,臉色陡然煞白,又轉頭望向別的地方,「你胡說什麼,語嬋好好的待在林府,你怎麼就咒怨她死了?」
我微微地笑,反問道︰「你不但知道語嬋死了,還知道我升做二小姐,是誰告訴你的呢?」
芷嵐听我這樣說已是慌忙失措,滿臉緋紅,「你……你……」
我搖晃著手中杯子,「這茶是普洱女茶,用來招待客人很好,可是一貧如洗的屋子怎麼會有這麼上好的茶呢?我猜是有人來拜訪的吧還有你剛見到我就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說話帶著幾分恭敬和拘謹。我若還是丫鬟,你的這屋子我是不會介意的,所以,你已經知道我是小姐,過的錦衣玉食才會這樣尷尬。」
芷嵐醒悟過來,保持笑容道︰「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楮,你既是找來了,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那好,我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誰來找過你?告訴林府的這些情況?」
芷嵐吸了口氣,停了會才慢慢道︰「是楚大人。」
我眉目一跳,楚美人都探查到這來了,速度這麼快就模清了嗎?我連忙問道︰「他找你都問了什麼?還說了什麼沒有?」
「楚大人只告訴我語嬋死了,他是來調查語嬋案情的,就只詢問我為什麼會離府?」芷嵐的語氣帶著些傷感。
我出奇而問,「那你都說了什麼?」
「語嬋的死我並不知情,對楚大人還是對你我都只這麼說,我根本不知道語嬋好好的為何會被害死?」她有些激動的說著,又捂著憔悴的臉頰。
我心中一凜,過去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芷嵐,你先別激動,你跟語嬋是好姐妹,她的死對你打擊很大。但你想想,她為何會平白無故的死,你為何會替她承擔偷賬簿的實情?」
芷嵐身子一抖,很久才抬頭,眼楮淚流不止,「你都知道了?」
我點頭,「你只是放了飼料引貓,拿鳳凰金釵偷換賬簿的是語嬋,嫁禍給我娘的同樣也是語嬋,你替她頂罪到底出于什麼原因?」
芷嵐听著就掩袖哭了起來,似在回憶當時的場景,雙手不停的抖動。哭聲震耳,我心頭膩煩,扶正她的雙肩道︰「你為何要替語嬋頂罪?她死了是罪有應得,但是,你要替她瞞什麼?」
她不答話只抽泣不歇,哭聲嗚咽似刺,我心腸空落落的難受。麻木的站在她身旁,直到良久。
她哭過後,慢慢的抬起頭眼楮盯著前方一眨也不眨的吐露道︰「語嬋她……語嬋她跟我一同伺候二夫人五年,她是個很有主張的人,遇事冷靜,處變不驚,很受二夫人器重。對織衣房的姊妹也貼心,就像姐姐一樣很會照顧人,大伙都是極喜歡她的,所以下面的二等丫鬟對她都尊敬著。記得有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我身子受凍發寒,她日夜的照顧我,替我暖被,喂我吃藥,悉心細致,我的病是好了,結果她卻發燒了……」
芷嵐喃喃的講述了她與語嬋的點滴,她們是結義金蘭,互相擔當照顧,自然情深意厚,可難道這就是芷嵐要替語嬋承擔罪名的原因嗎?
「……那個時候我娘病危,急需一筆銀子看病,尋二夫人預付三個月的工錢,哪知二夫人說于理不合,可是我娘的病不能再耽擱了。我哭著找語嬋,要她幫幫我,她一口氣就應下了,說一定幫我想辦法,只是……」
「只是她要你幫她做事,是嗎?」不跳字。我接著芷嵐的話說下去。
她看了我一眼,搖搖頭,「當時語嬋只是說要我幫我,想的唯一法子就是去偷二夫人的珠釵,我疾病亂投醫,別無他法就默認了。那日正好是我打掃屋子,語嬋說二夫人最怕聞動物的氣味,只要我在屋中放飼料,引貓使二夫人離去,再引隨身伺候的淺微去看玲瓏百合,然後她就替我去偷珠釵。沒有想到,她偷的不是珠釵,而是賬簿,我怎麼都沒想到她會這麼大膽?」
我細細聆听,那次偷竊事件原來這麼多波折,我早該察覺不對勁的,只怨當時急于證明我娘不是凶手,所以諸多疑點都未揭穿,才害的芷嵐經受這罪。
她低頭垂瞼感懷,我又問道︰「明明不是你做的,你卻要一人承擔,你不是不清楚二夫人雷厲風行的作風,還冒這麼大的風險,替她承擔所有的罪名,害的自己……害的自己……」
我目光盯向她的左手,她縮的背手,慌亂解釋道︰「我當時並不知道她要偷賬簿,我只以為她是偷珠釵救我娘,她都是為我好,所以我一定要承擔。」
「你真是傻。」我嘆了口氣,「現在你明白她是不懷好意了吧,她就是個騙子,作惡多端,害了那麼多人,最後自己也死于非命,這就是善惡終有報的輪回」
「你怎麼這樣說?就算語嬋偷了賬簿陷害二夫人,也從沒有作惡多端過。」
我嗤笑一聲不語,她殺害了清平,誣陷二夫人,又害芷嵐頂罪剁指,這麼多項罪名她也死有余辜。
我斂色緩了幾口氣,坐在芷嵐旁小聲道︰「既然楚大人來查過案詢問你,你應該知道語嬋被害當晚所發生的經過吧」
她木訥的點了頭,我才放心問道︰「你知道在語嬋死後的房間內發現一本用青色破衣包裹著的賬簿,賬簿是她偷的,可是,女兒家房間怎麼會有男子的衣服呢?」
我目不轉楮的盯著芷嵐,她不禁皺眉詫異的回望我,「你查到什麼了?」
我遙遙頭,「實話跟你說,那件衣服它牽涉另一條命案,而語嬋有可能就參與那條命案了。」
「不可能」芷嵐一听命案,倏地站起來,「不可能語嬋那麼善良,怎麼會害人呢?」
我不以為意輕輕一笑,「她敢偷賬簿,害二夫人幽禁,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害了條人命只怕還是少的了,這個時候你還相信她是善良的。」
我的話很刺耳,芷嵐不願再听,我不聞不顧,今日出府就歷經波折,日後可能不會再有機會出來,沒有查到我不會放棄。
我拉住她顫抖的手,笑的慘絕道︰「我不怕再告訴你,語嬋害的那個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