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襄轉過身,季子曜靜靜地站在她身後,他看著她的眼神不再陌生,她甚至從那清冽如冰水的眸子里讀出了柔和。
就是這絲柔和,這雙極其漂亮的眼眸才化開了覆蓋的冰雪,蕩漾出一點點動人的水光。
季子曜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師尊說了,是一家人。」
就是這樣?令狐襄心里拐了個彎,除了墨玉麒麟之外,季子曜這個人本身就很奇怪。
「你以前,有沒有見過我?」令狐襄斟酌著問道。
季子曜搖搖頭,唇角也柔和下來,他身上的氣息清冷,和……那個絕色少年很像。
他們很像?令狐襄盯著季子曜的臉,無論如何都無法重疊在一起,那少年真正是絕色無雙,美得令人心驚。
「你有點像我認識的一個人……不過長得不像。」沒見過她,那就對了,令狐襄撇撇嘴,季子曜是風致遠收的弟子,他在臨海鎮那些奇怪的事情,沒準風致遠已經搞定了。
那到底是像還是不像,季子曜在心里笑了,她真是敏感。
「你要有事,也可以找我,我就在玉衡峰。」令狐襄見他一直不說話,便笑起來,拋出白雲跳了上去。
風致遠的算盤,令狐襄猜不出全部,他緊緊靠上風相夷是事實,看在老頭的面子上,這個一家人她是跑不掉了。
坐在白雲上,令狐襄幽幽嘆氣,修真界真不容易,她要抓緊時間往丹珠里塞東西,這樣即使進入絕境她也能逍遙自在地活下去。
「沒志氣啊,丫頭。」朱琉嘲笑她。
「我很有志氣的,一定要修煉到飛升仙界,這樣就不需要你來控制丹珠了。」令狐襄沒好氣地說道。
「神君師尊煉制丹珠就是為了存放他的傳承嗎……說起來丹珠里面也太奇怪了,神君師尊弄片廣場是怎麼回事,明明認主了,周圍黑咕隆咚的空間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令狐襄很迷茫,丹珠作為一件神器,難道就是個載人和儲物法寶?
「本尊是丹珠的器靈,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神器就是神器。」朱琉嘿嘿直笑,等于沒說。
回到玉衡峰,令狐襄跑進自己房間,一頭鑽進丹珠里面。
認主的法寶,都和主人神念相通,可是令狐襄除了和丹珠有密不可分的聯系之外,她的修為都不足以操縱丹珠,腳下巨大的廣場散發著明亮的白光,這片廣場仿佛是漂浮在虛空之中,四周籠罩著無垠的黑暗,令狐襄的神念無法發現黑暗中隱藏著什麼。
「是因為我的修為太低?」令狐襄糾結地問道。
朱琉泛著白光的小面條身體在黑色虛空里游弋,「神君說,會讓他的傳承者體會到什麼叫驚喜。」
「你為什麼不早說?」令狐襄小臉皺成一團,惡狠狠地盯著優哉游哉的雪蛟。
「本尊謹遵神君的命令,這不是丫頭你自己糊涂,到今天才開竅想到麼。」朱琉不客氣地回道。
令狐襄跺跺腳,她真沒想過丹珠還能帶給她什麼驚喜,那時候只覺得自己被餡餅砸中,要不是今天突然隨便問問,她還會覺得這是青木神君的惡趣味,就喜歡把神器煉成這樣。
驚喜在哪里?令狐襄目光掃過廣場,她第一次進來的時候,就只有一座爐鼎,一張青木神君的畫卷,現在廣場上堆了許多亂七八糟的雜物,一邊兒還有著一片藥田。
「到底怎麼回事?」令狐襄磨著小貝齒。
「你別急啊,你現在的水平,連丹珠都操縱不來,有什麼驚喜也是白搭。」朱琉指出了關鍵性問題。
令狐襄垂頭喪氣回到房間,風相夷知道她回來了,一枚傳訊符已經掛在她的房間門口。
乖徒兒,趕緊出來陪為師煉丹。
風相夷這個丹痴,正在大肆開煉金丹期可以服用的靈丹,不惜拿出了玉衡峰多年積攢的庫存,令狐襄作為練手,大部分煉制的都是提供給外門弟子的元氣丹,還有各種低級療傷解毒靈丹。
風相夷一開始只是覺得師徒兩人對煉很好玩,滿足了他一直以來的願望,但是令狐襄隨口說了幾句朱琉對他煉丹技能的惡劣點評,風相夷頓時再度發掘出了小徒兒的閃光點。
他收到的小徒兒,不但懂得多,會辨藥,連煉丹都是這麼的有天賦。
其實令狐襄哪里需要自己煉丹,朱琉完全可以搞定,她怕的只是萬一,現在有時間有條件,明面上風相夷在教她,暗地里還有朱琉這個超級煉丹高手,令狐襄煉丹的水平可謂是一日千里。
第二天,靈心島上三個自家人也來了玉衡峰,于是煉丹室里變得熱鬧起來,有了令狐襄這個珠玉在前,風相夷的心情那是相當好,連帶著對待他們三人都和藹了許多。
季子曜在有其他人的場合,就恢復了一臉清冷,俊顏上始終不露一絲笑容,似乎熾熱的爐火也被他身上的寒意傳染,只有當他偶爾看向令狐襄的時候,眼角眉梢帶出些柔軟的韻味。
玉衡峰上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天玄峰,葉純陽張大了嘴巴,半天沒有回過神。從不願收徒和教弟子的太上長老,竟然默不作聲就教起自家人來了。
風相夷收了個令狐襄,風致遠在兩個真傳之外又收了個連他都妒忌得想要搶過來的弟子……葉純陽琢磨了一會,風家所圖的不過就是玉衡峰,還在他能容忍的範圍之內。要是風家的實力再度上升,他就要考慮讓他們表態了。
「葉歡,你去找你令狐師叔,說她答應你的事情你想好了。」葉純陽一揮手,拽過葉歡附在他耳邊將此事嘰嘰咕咕說了一通。
之前令狐襄問葉歡要那枚拍賣會上的雪蛟內丹,曾經說過可以答應葉歡的一個請求,葉純陽的想法很直接,他不能逼風相夷收徒,但也可以旁觀啊。
將凌陽峰上煉丹天賦最好的弟子送過去,呆在風相夷身邊一年半載的,不信學不到幾手,這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葉歡駕起飛劍,一道劍虹從天玄峰劃落玉衡峰,大約是風致遠在靈寶和靈安面前露了什麼口風,這兩個純良的青年看著葉歡,頗有點防賊的意思。
風家人處于中立,葉歡和他們不熟,他興高采烈沖著令狐襄去的。
「令狐師叔,令狐師叔我想好了」葉歡笑得燦爛,就像是盛開的向日葵。
「什麼事情想好了?」令狐襄貴人多忘事,前面去找葉歡無果,後腳她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乍听到葉歡這麼一叫,小臉上茫然無比。
「令狐師叔忘記了?雪蛟內丹,您答應過我的。」葉歡連忙說道。
令狐襄一拍額頭,的確有這個事,然而她听完葉歡接下來的話,像看妖獸一樣看著葉歡,「你確定?不是要我師尊幫你煉什麼靈丹?」
「確定,一切為了宗門。」葉歡堅決點頭,不開玩笑,這是葉純陽吩咐下來的事情。
令狐襄心里笑得開花,這件事情很好辦,現在就有三個旁听生,再多加一個,風相夷估計也不會放在眼里。這樣就可以還掉葉歡的人情,總比葉歡說要逆天的靈丹之類的好。
想了想,令狐襄轉身就去找風相夷,軟軟糯糯地靠在老頭兒身邊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又裝作懺悔狀。
「師尊,徒兒答應過葉歡,沒想到他會提這樣的要求,要是師尊不高興,那我就去求他換一個。」閃亮亮的眼楮一眨,老頭兒敗下陣。
「哪有讓乖徒兒去求那小兔崽子的,哼,我們說話算話,讓他們派人來。」風相夷輕飄飄的吹了吹胡子,來啊,沒有他親手指導,旁觀能觀出來才怪想要算計我家小徒兒,你們還女敕的很。
令狐襄再度出現在葉歡面前,帶來了她和風相夷討論過的結果,「師尊說了,可以讓一個人來旁听。」
葉歡大喜,事情進展真順利,他要趕緊回去挑人。
季子曜神情淡定地注視著自己面前那朵戰戰兢兢的爐火,將令狐襄和葉歡的對話盡收耳里,雪蛟內丹?漂亮的眸子里水光微閃,余光落到令狐襄手腕上面。
細白面條一樣的雪蛟繞在手腕上打著瞌睡,似是感覺到他的目光,小身體縮了縮,腦袋藏在身體下面看不到了。
「小師叔,能否借你雪蛟一看。」季子曜忽然開口說道。
「呃,它怕生。」令狐襄陡然一驚,背上冷汗冒出來,雪蛟是朱琉化形,他想干什麼?
朱琉同樣一個哆嗦,差點從她手腕上滑下來,「他」不可能認出它來啊。
「怕生?」妖獸會怕生?季子曜再裝得冷漠,也忍不住重復了一次,他略略停頓,「我這有萬年玄水一滴,可供雪蛟煉化。」
「好東西我要」朱琉一下子來了精神,連是「他」都不怕了。
令狐襄使勁按住它,小臉上帶著訕笑,「那個,三師佷啊,小師叔沒有東西可換你的萬年玄水。」
「一家人。」季子曜拋出了殺手 。
風相夷耳朵豎得老高,他也對萬年玄水有興趣,但是人家給的是他小徒兒,他不但不能有意見,還要覺得欣慰。
「一家人,說得好,小徒兒把雪蛟給他瞅瞅。」老頭兒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