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春默默無言的看著老太監,眼中充滿的不甘,就這樣放手了嗎?拱手將這大好的江山讓給別人?「為什麼?叔祖,你為什麼說我不是那個天命之人?這世上真有天命嗎?」。
丁春的追問,那個老太監並沒有解答,而是拖著疲累的身子拽著掃把一步步的離開了大殿,其實他心里很清楚丁春的不甘心不只是他一個人的,而是整個丁氏一族的。這很讓人擔憂啊……
看著老叔祖什麼也不說的就這樣離去,丁春眼中流露失落的情緒……
上京城作為大元的古都,已經一百余年沒有精力戰火了,而此時,它卻正在遭受著戰火的凌虐,城上是密密麻麻的守軍,城下是恍如洪水泄地一般的刷滾過來的攻城兵馬……
何勁為了準備此戰,調回了原本安置在趙國邊界上跟人家對峙的大軍,若非趙元邊界的守軍此刻不能徹底抽空,何勁怕是早就將人馬征調過來了,如今他能夠掌握的在手中的兵馬卻是有限,可惡,可惡,大元境內這些各地的大世族,各地草莽逆賊們,還各地的那些有了野心,對他陽奉陰違的官員們,你們等著,等著老子,等老子解決了上京的事端,一定要你們好看,吃了老子的雙倍給老子吐出來,用了老子的得十分給給老子賠回來!!~
原本以為這次不過是小麻煩,再不濟他放棄了上京,以後還是可以挽回的,但是當何勁領著丁春站在城樓之上,看著對面坐在高高的戰車之中的成陽王身邊的那個人時,頓時臉色古怪,驚駭,恍然和復雜……竟然是他回來了。趙國的薄休怎麼可能放人呢?
哎呀,廢物,真是廢物!!~
這世上若說還誰能更加了解聶景,那麼除了薄休,那就是他何勁跟丁春已經過世的爹丁卯了。二十三年前,聶景因為跟丁卯的親弟弟起了紛爭,被陷害之後反殺了丁卯的親弟,丁卯當時少年英杰,跟此刻的丁春極為相似,他如何能夠咽得下這口氣,于是丁家就在丁卯的組織下一次次追殺聶景,其實丁卯最開始的時候就想把聶景的妻兒也弄死,誰知有一次他派人去襲殺聶景妻兒的時候遇到了意外,從那以後丁卯對聶家村避諱極深,再也沒有派人去過。而且他為了弄死聶景,不讓他回到聶家村,實在是煞費苦心,甚至跟薄休合謀,誆騙了聶景去趙國,聶景也是人物,二十三年來竟然從一個山野村夫成長到百戰百勝的趙國軍神,這簡直是一件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可以說,薄休,他還有丁卯見證了聶景的崛起。
相比于聶景的雖然遭遇逆境仍舊能夠堅定的邁出自己的強者之路,丁卯就像是一個被命運玩弄的倒霉蛋,原本的天才少年,天才少家主,年僅二十五歲就已經無限接近于武道宗師之境的丁卯,卻在給弟弟報仇追殺聶景的過程中被垂死反噬的聶景重傷了經脈,從此失去了晉升武道宗師的機會,而當年年近三十的聶景卻因為生死之間突破,晉升武道宗師,並且此後憑借著高人一等的武道修為,得到薄休的器重,從此平步青雲……
也正是因為如此,丁卯特別的憎恨聶景,每次薄休給他通氣說聶景潛回了大元,他總是派人往死里追殺聶景,這其實是一種消耗極為不公平的死磕,丁氏家族的嫡系高手們幾乎是前赴後繼的被丁卯送到了聶景屠刀之下,但是丁卯已經殺紅眼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殺心,這種情況在丁卯離任家主之前都極為嚴重,後來丁卯重傷復發,時日無多,這才叫了丁春接任丁氏的族長,自己休養幕後,不過追殺聶景這件事卻是從來都沒有間斷過的。只要他還沒閉眼,就打算看著聶景先他閉眼,哪怕只有一分鐘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丁春本人對這件事兒知道的不多,所以當何勁莫名奇妙了看了眼成陽王就開始轉頭看他,然後臉色復雜的時候,就是心中一動,定楮的朝著成陽王看去,咦,成陽王身邊的那個男人是誰,怎麼好像是趙國的鎮國大將龍行天?
不會吧?他們剛剛掉了嫡系兵馬回來,趙國的大軍就跟這些人狼狽為奸,打到京城門口了?丁春一真錯愕,然後不明所以的看向何勁道「丞相大人,那個男人是龍行天?」
何勁點點頭,接著嘆息了一口氣,感慨的道「我說這成陽王老匹夫怎麼可能有這個本事跟我叫好呢,原來是身邊能人多啊,據說那個幫助他至少增長了一倍多兵力的謀士周通就是厲害的,而這個龍行天,唉,他的出現也是我一開始沒有預料到的,怎麼可能呢,居然都趕到一起了。」
「可是丞相大人,那個龍行天怎麼會突然來到這里,而且還似乎跟城下那群叛逆是一伙的?難道他們早有勾結,這一切都是趙國的陰謀?」丁春沉聲發問。
何勁再次看了他一眼,接著道「你在這里盯著,我先到皇宮走一趟,估計最後得出動那位高手。」丁春明白的點點頭,他知道何勁說的是誰。
只是雙方交戰正酣,突然有小兵慌張的跑上來稟報道「丁將軍,何丞相帶著家眷和一些心月復官員從其他城門跑了。」
啊?丁春當時臉色一白,這不可能,這是怎麼回事,曾經囂張跋扈的大丞相,怎麼會做出逃跑這等舉動?這都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讓他有了些末路窮途的不妙預感??
「真的嗎?」。「大丞相都跑了?」「那我們怎麼辦?」「我們也跑吧?」「好不就投降……」
丁春听見他身邊的一群戰將們同樣因為何勁的逃亡而驚慌失措起來,于是他一刀斬殺了那個小兵,怒聲吼道「胡說什麼,妖言惑眾,丞相怎麼可能逃走呢,上京乃是堅城,我們又有雄兵在此,另外還有精銳的白虎衛,大丞相為什麼要逃走?只要他多堅持一些時日,各地的官員們必定會派兵前來支援上京。」丁春怒目生威,說的周圍一眾小將們個個低伏下了頭顱,「好了,你等繼續守衛城牆,我到內城去看看究竟是哪個狗賊居然敢如此編排大丞相的不是。」
丁春說完,環視了全場,看得眾將們個個點頭敬服,這才臉色鐵青的走進了內城。丞相府內已經是破爛不堪,主要的家眷都已經被何勁帶走,丁春臉色再次一白,扭頭就往家中走,還不等到他家中,就听得另有一騎士來報「稟報將軍,南城城破,城門守將和白虎衛韓都尉皆戰死。」
丁春听了這話,頓時人就定在了原地,接著他不能置信的大聲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稟報將軍,南城城破,城門守將和白虎衛韓都尉皆戰死。」騎士再次稟報道。「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這不可能……怎麼會,怎麼會……我們是那麼強大,我們有整個大元最精銳的兵馬……我們還有大元最好的謀士和文官武將,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城破?
成陽王的人馬這才是攻打上京的第一日啊,我不信,我不信,上京這樣的堅城居然連一日都堅持不了。」丁春失神的大聲咆哮起來,看著騎士的臉色變成了猙獰和凶狠,他突然拔出劍向那騎士斬去,叮的一聲,一只干癟的肉手阻止了長劍,並且跟長劍交擊出了金屬聲。
老太監咳咳的咳嗽了倆聲,黯然的收回手,示意那小臉嚇得慘白的騎士離開,然後才對丁春道「看到了吧,這就是天命,不是人力可以挽回了。
無論此前你和丁家做了多少的努力和準備,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也不管你有什麼驚天的謀略,都難以挽救這種兵敗如山倒的趨勢。
如今,大元氣數已經,我不相信,成陽王那小家伙就能夠挽回,你帶著玉璽回到丁家吧,然後重整白虎衛,無論誰進了上京,你們都可以立足了。
聯合未來的王者,重新開始吧。唉……」
丁春的眼楮都紅了,他看著老太監道「叔祖你呢?」
老太監嘆了口氣道「我?我是不能走的,多少人等著我死呢,我活著對丁家有害,你呀,還是個孩子,不懂的,不懂的。」
「叔祖……」丁春哀慟的叫了一聲,老太監看著他揮揮手,示意他趕緊走,然後道「記得,忍一時之氣,退一步海闊天空。」
……
上京東門外戰場上,一個傳令騎士來報「稟報王爺,南城破,聶政大將已經帶領人馬沖入上京城。」「什麼?」成陽王原本談笑把玩在手中的茶碗啪的一聲啐到地上,碎了。
「怎麼會這麼快?」他身邊的周通雙眼流露出驚異看著成陽王身邊端坐的男人,快嘴的道。
「應該是政兒那孩子為了報仇,過于冒進了。等他進了城就知道了,白虎衛的厲害可不是說說而已。」聶景反倒是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悠哉的說道。
成陽王老東西,害怕他最近突破城門,在攻城戰的時候非把他調到這戰車之上,哼,別以為這樣就能得逞了,老子的兒子也不是吃素的。其實聶景還是十分的為聶政隨他暗自驕傲高興的,尤其是他給孫子聶琰也模過骨,小孫子的武道天賦給了他們家的血脈,更加的讓人欣喜。
聶景有三個義子,包括經常帶在身邊的聶易,都沒有達到武道宗師之境,反倒是一直都沒有教養在身邊的聶政小犢子才二十來歲就成了武道宗師,要說他心中不得意那絕對是假的。
所以即使沒有他在,聶景覺得能夠最先攻下城門的,指定還是他聶家軍無疑了。不過聶景的話,才是成功的安撫了成陽王的,畢竟在場的還有誰比成陽王這正牌的皇族更加清楚白虎衛的實力呢?
所以無論是成陽王本人,還是其他人紛紛覺得即使是聶政首一個攻入了京城也沒什麼了,反正真正的精銳還都埋伏在城內,那些白虎衛可都不是那麼好惹的,看看他們其它城門的攻城戰,偶爾有白虎衛的人馬出來客串一下防御,他們就馬上被灰頭土臉的掃下城樓子,原本的一切努力全部化為烏有,大家對于白虎衛從原來的懵懂無知,到現在無限怨念,那可都是血粼粼的教訓出來的精闢結論啊。
于是乎,剛剛才躁動起來的不安喧嘩之聲,又再一次隨著成陽王的安穩神態而沉寂下去,聶景見了心中冷笑,這不挺好嘛!!~你們都安靜了,老子就安心了。
……
聶政帶著大批的人馬直奔皇宮中的內庫所在地進發,另外還分出一小批人馬沖向了何勁的丞相府,這倆處是老爹事先說的必須趕在其它人之前摟完的。
只是內庫的守衛,不僅是精銳的白虎衛,而且各種防御利器也是不好,聶政想要吞下,也不是那麼容易,這需要花時間,就在個時候宋蘭台讓人遞送消息給他說是何勁跑了,家眷和大部分的珍寶家產都給帶走了,宋蘭台說他帶人去追了。讓聶政不要擔心他那邊。
攻打內庫的聶政身邊除了宋蘭台的武道修為最高,剩下的楊乘風最厲害,但是也是就連武師巔峰也沒有達到,聶政記得老頭子說過,丁家有高人,他沒進城之前,不讓他貿然沖進皇宮深處,也不讓他攻打大世家丁氏。
老頭子能說是高手的人,還不讓去踫,那答案很明顯了,是武道大宗師,這樣的人,聶政縱然是好戰,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的,他得多摟點銀子和家底。
只是南城一破,其它各城門眼見著何勁和丁春一回去就沒影兒了,然後就是難破被強破了,其它人也紛紛喪失了守城的決心,再城外各路人馬的凶猛沖擊之下,紛紛潰退,他們一退,城門就都接連失守,各路人馬吼叫著驚天的喊殺聲沖入了上京城內。
就在他們攻入上京城沒有多久,聶政的人馬沖進了內庫,然後把那些精銳白虎衛的尸體紛紛順著牆根給扔了出來,就見內庫之外擺滿了殘尸。血腥之氣沖天而起,但凡走過路過這里的人紛紛驚駭的嚇走,就算是那些膽敢沖入此地的各路人馬也紛紛在見到這種情景之後,不敢多待,慌張的避開沖入了皇城。
皇城之內無數的太監、宮女、嬪妃、公主等被凶神惡煞一般的軍卒追殺,各種值錢的好東西就被刮地皮一樣的刮走,成陽王的人馬來了,領頭的小將叫囂著讓大家放下手中東西說這些都是成陽王的,要上繳。
可是頭一次進入皇宮的一群原本是小農民的軍卒們,都被那些琳瑯滿目珍寶迷花了眼見,根本不听那小將說什麼。
那小將急了,帶頭就去砍殺那些繼續拿珍寶的人,還讓身後的軍卒們跟著砍殺,完了,這一下子就惹起了眾怒,各路人馬紛紛聯合起來反想他們圍殺過去,這一處的暴起,其實在整個皇宮各處蔓延著,很快不僅是成陽王的人馬和其它各路英豪的人馬,就連其它各路英豪自己的人馬有因為分贓不均戰在了一處。
亂啊,整個皇城之內都開始越來越亂了,就在這些紛亂之中,一個猶如鬼魅一般的人影,飛快的掠過一個個逆軍的校尉軍將們的頭顱,然後咚咚掉下一個具具無頭的尸身。
他殺的實在是太多了,最後這事兒被匯報給了成陽王,成陽王臉色一變,看著聶景道「如今皇宮之內出現了一個神秘高手,不知聶兄弟可否應付?」
聶景听了這話,冷冷一笑道「聶家軍跟聶家可為王爺馬前卒,那是為了對付丁氏和丁氏掌控下的白虎衛,皇宮之中的神秘高手?王爺,你真當我聶景是傻子不成,那位神秘高手不就是大元的供奉,武道大宗師嗎?這樣的人物,是一般的凡人將軍就能夠對付的嗎?這個時候,你這是在驅策我你景去送死嗎?
我憑什麼為你的利益和皇位枉送性命?王爺,別以為你跟泓州合謀那件事兒,天下人都看不出來,他們許諾了助你登臨地位,你呢,自然也會許諾他們許多東西。
而我們呢,除了為了報仇跟你王爺你互相利用合作之外,我看不出我聶景和聶家軍為了你還有送死去的必要?」
成陽王一听這話,很是震驚,「你……」
「王爺,如今上京城破,你的皇位唾手可得,你想讓我為你去賣命,是不是得給點好處呢?」聶景一副你要不是好處,偶們就不干活的月復黑架勢,威脅著成陽王道。
成陽王眼中的怒色一閃,但是還是強壓了下去,微笑著道「好,既然聶兄弟是率性而為的人,孤也一諾千金,只要你幫助我除掉那宮內的神秘高手,你討伐丁家的事情,孤就不插手。不僅如此,如若他日,孤登基為帝,必然許你一個異姓王。封地不小于三城之地,你看如何?」
「另外還有加上我軍在宮城之內得到的一些珍玩金銀,怎樣?」聶景看著他討教還價。
「成交。」成陽王極為干脆的道。
「很好,那就一言為定。」聶景這話話音未落,人就已經幾個提縱離開了戰車之外,……然後消失在牆頭之內。周通眼見那聶景消失,轉頭對成陽王道「這樣的人桀驁不馴,主公不該許給他那麼多,異姓王這爵位給予他實在是浪費,尾大不掉,乃是皇權大患。」
「哼,那得他最後有命享受啊!!~」成陽王冷哼一聲,看著聶景遠去的方向,表情滿是猙獰之色。
……
上京城內如今都是亂兵,互相殺過來,殺過去的,這個時候縱然是聶政膽子再大也不輕易不敢讓淑之等人的車隊進城的,淑之等人雖然沒有進城,但是城內的情況,還是隨著匯報的騎士們知曉了個大半,聶政進入內庫之後就讓手下將整個內庫給封了起來,打算以後使用。
忽然間聶景的長嘯由遠及進,很快就來到了附近,他這一來,聶政頓時更加有了底氣,封好內庫之後,又叫了楊乘風等人好好的守護好內庫,就帶著紀真,吳郗等人朝著京中其它王府抄去。看見皇族的王府,沖進去,有反抗的殺了,好東西趕緊封箱送內庫中去。然後再跑下一家,若是發現有世家出來騷擾,阻止的,干脆一鍋給端了,豐富一下自己的收藏,反正蚊子再小也是肉肉,聶政表示,自家是苦孩子出身,再少的銀子也不嫌棄呀!!~
一路打家劫舍,咳咳,是專門打劫皇家王府和礙眼的家伙,所得財物遠比一般的在上京內劫掠收獲要多多了,他們這樣一干,其它的各路豪杰們也紛紛難抑制貪婪和匪氣,朝著上京內的各大世族下手了。
其實各大世族都是府上有私兵的,但是強弱有別,花架子的世族也不在少數,這群跟土匪一樣的兵卒沖刷下去,那還是真紅果果的洗劫,最後啥也沒留下一點,家中就連貌美的點丫頭都給弄走了,更何況其它。
由于聶政的最先開始的下手,整個上京城的動亂,頓時由原本的軍卒,百姓中波及到那些原本樹大根深的百年,千年屹立不倒的大世族中。
整個上京城迎來了新一輪的腥風血雨,等到成陽王進京,局勢已經完全失控了,他氣得差點吐血,也是無濟于事。這事兒,讓他徹底把聶政和聶景父子給恨上了。就在這個時候,轟的一聲巨響,接著是連串的轟然巨響,整個皇城之內就好像憑空炸雷一般的不斷轟響。
樓台殿閣,兵卒車馬一波波的被波及,很多人驚叫著四下奔逃了,皇宮上空,一對人影,看不見人形的快速移動著,交擊著,看到這一幕的百姓們紛紛倒抽了一口冷氣,這是神仙打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