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蝦沒理她這碴,正容道︰「我和她熟歸熟,但這事不能讓他們辦。管委會那幫家伙都是農村人,眼光忒惡俗,讓他們選酒店,他們肯定選那些華麗俗氣的酒店,而且青椽嶺那邊的酒店大多都是這樣的,我們必須自己去選。」郝蕊見他說得認真,呵呵笑道︰「那好,你就找時間跑一趟。最後一個就是閉幕式,怎麼搞,搞成什麼樣,你自己想,想好把方案交給我。」徐蝦耐心听完,不緊不慢地道︰「我的‘好’處長,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這三個事分明就是全部的工作了。我想問問,你把這些事都安排給我了,你自己干什麼?」郝蕊俏臉一板,大胸脯一挺︰「你也知道我是處長,那干你活不就得了,哪那麼多廢話?」郝處長擺起領導架子,徐蝦不以為然,據理力爭道︰「你少來,我白送你衣服了?」郝蕊領導架子當時就擺不下去了,呵地笑出聲︰「你這小崽子,剛送點東西就要工錢,領導話也不听了?」徐蝦叫屈道︰「領導也不能把人往死路上逼呀?這不欺負人嗎!到青椽嶺落實酒店,你必須跟我一起去,否則別想我給你賣命!」郝蕊嘻嘻一笑,把俏臉湊到他面前︰「臭小子,想跟姐一起出趟小差就直說,用得著來這一套嗎?」徐蝦不躲不避,也湊到她臉前道︰「我倒想跟你直說,可你能听嗎?這麼大個事,連個處級干部都不出面,你想把下面那些小鬼都得罪光啊?」郝蕊一怔直起身,張口罵道︰「嘿你個臭小子,教訓起我來了?」徐蝦哈哈一笑,拍拍她肩膀,抓著材料揚長而去。徐蝦當然不是要和郝蕊出門那麼簡單。所謂大佛好糊弄,小鬼才難纏。他工作以來一個很大體會,就是上級機關總喜歡對下級機關作威作福,市里對下屬區縣如此,省里對市里也一樣,搞得不少上下級關系非常緊張,辦點事兒那個費勁。這次到青椽嶺開現場會,用人家地方,讓人家幫忙,連個副處長都不出面,這不開玩樂嗎?說到底,下級各部門的領導、人事,任命權都在本級黨委,跟你上級機關毛關系沒有,人家把你當領導,你才是領導;不把你當領導,啥都不是。這次現場會,蔣嘯讓他做出點樣,郝蕊也一骨腦把活都派給他,他可不想因為這個,累死累活最後弄一鍋夾生飯。◇◇◇◇◇回到辦公室,徐蝦開始著手曲書記的開幕式講話稿。他先給交通局一哥們打個電話,郵箱要了些交通局的慣常材料,簡單翻了翻開始動手。其實領導講話都一個調調,全是套話,什麼×××會議非常重要,為×××工作開創了很好的局面,各級要認真領會,把×××會議的精神落到實處,等等等等。他所要做的,就是把×××換成需要的內容,然後在結構和遣詞造句上下些功夫。下午,徐蝦抽時間把出差的票子貼了,又把平時攢的飯票子塞進幾千,把報銷解決了。其實辦公廳的報銷制度還是挺嚴格的,但他和蔣嘯關系特殊,財務處又是辦公廳下屬,這點兒事還不在話下。下午四點,徐蝦完成了開幕式講話稿,不動聲色地在電腦里儲存。雖然寫完,但還不能聲張,這麼重要的工作,怎麼不得干個五天八天。盡管機關工作時間還不算太長,但小蝦已經深刻領會了「沒有困難也要制造困難」的道理。桌邊的手機響了,是他老鄉,民政局秘書兼金彪,徐蝦笑著搖頭。金彪是他初中同學,大他四歲,初三沒念完就去武警當兵了,後來上了警校,做到中隊長。這家伙什麼都好,就是,幾乎無女不歡。服役期間被捉奸在床,老婆離婚,自己也被處理轉業,靠著當民政局長的遠房舅舅進了民政局。現在仍狼性不改,經常出沒風月場合,還常厚顏無恥地以「本狼」自居。這家伙還有句口頭禪,但凡他看上哪個美女,就會流著哈喇子說,「×××真是個的女孩兒呀!」總之非常無恥。徐蝦接通電話︰「金彪,啥事?」金彪一貫裝逼的聲音︰「蝦帥,出差回來了?」徐蝦道︰「今天剛回來,怎麼了?」金彪不屑道︰「明知故問,還能怎地,給蝦帥你接風洗塵唄。」徐蝦笑道︰「那行,你,在什麼地方?」金彪道︰「你順著青龍大街向北,往下河鄉這邊開,我在下河灣路口等你。」徐蝦驚道︰「下河鄉!你怎麼跑那去了?」金彪嘆道︰「唉,也沒啥,我今天陪我舅下鄉,局里突然有事,我舅就帶司機先走了,我就被扔在這兒繼續辦事兒了。」徐蝦罵道︰「靠!弄了半天是找我當車夫。」金彪牛哄哄道︰「又裝了不?本狼要想回城,鄉政府不得八抬大轎送我,還用你得得嗖嗖地開個破吉普來接?罵人也不帶這樣的。」這話倒沒托大,民政局專管各類撥款,鄉政府巴結還來不及呢。徐蝦想想道︰「那行,我馬上到。對了,把剛子也叫上,咱仨有一段沒聚了?」剛子名叫成剛,公安局外勤處干警,小蝦通過工作認識,挺對脾氣,又因為他的關系,和金彪也非常熟,哥仨常在一起喝酒。金彪大咧咧道︰「不用了,我剛剛打過電話了,他今天有事來不了。」徐蝦只好道︰「那好,我這就去。」掛斷電話,徐蝦意意遲遲地出門了。他不是不願意和金彪聚會,問題是這家伙一喝點酒,就試圖帶他去風月場合。下河鄉是農村,天高皇帝遠,業比城里還甚。他獵艷的另一原則就是不在風月場合瞎扯。倒不是他嫌小姐埋汰,反正都帶套,關鍵是覺得「嫖客」這兩個字扣腦袋上忒掉份。另外,他確實害怕被抓,只圖一時之樂,在這種事上栽跟頭,實在太不值了。堅持,一定要堅持!出門的一刻,徐蝦這樣告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