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一句「我要走了」整個世界剎那清靜,仿佛時間頓止一樣。
徐蝦劇震,短暫錯愕,迅速覺悟。張麗為什麼找他,今晚的種種奇怪,美麗之後隱藏的哀楚,都瞬間釋然了。
張麗亮眸綻光,酥胸起伏,滿懷熱切地等他回話。
徐蝦望著她萬般難描的絕世容顏,復雜無比道︰「去哪兒?定了嗎?」
這不是個意外的回答,有些話,有些問題,本就無須問。
張麗渾身一軟,全身典切剎時換作某種輕松,望望空氣中的虛無,展出個笑顏道︰「可以先不說嗎?我想把不開心的事留在最後。」
徐蝦盡量溫和地笑下︰「當然可以。」一刻不離地望她臉,不得不承認,這美女確有讓任何男人難舍難割的魔力。
張麗再度一笑,攏下柔順的秀發,移開話題道︰「你好象每次都夸我漂亮,真的假的?」
徐蝦輕笑道︰「你什麼樣自己不知道?你覺得會是假的嗎?」
張麗開心了,水發倏然一蕩,向他傾過嬌面︰「比你女朋友呢?我想听真話。」
徐蝦苦笑道︰「這問題可不可以不說?」已經等于給她滿意的答案。
張麗嬌容鮮花般綻開,清喉嬌轉道︰「沒關系,這里只我一個人,沒第二個人會听見,你可以當沒說過。」
徐蝦仍是苦笑。
張麗牽牽他衣袖,嬌聲柔語道︰「說吧,我想听。你今晚說的每句話,我都會當成最寶貴的財富,一輩子珍藏起來。」
徐蝦望著她漫畫美女般的小嘴,迷人的貝齒和靈巧的舌頭,愈加難舍道︰「我可不可以也最後說,說不定可以讓你開心點?」
張麗笑了,花靨無比溫婉,眼中流出濃濃的留戀道︰「你真的好可愛,每次說的話都讓人不得不開心,不得不舒服。」
徐蝦難舍的情緒被張麗纏到指尖繞起來,再說不出讓人舒服的話了。張麗也不言語,美麗的眼楮充滿哀傷和眷戀地望他。
送菜的侍者適時而來。
徐蝦回過神,強笑一下。張麗亦收回目光,嫵嬈羞赧一笑。
張麗點的是火鍋,羊肉、肥牛、青菜、蘑菇、凍豆腐,還有盤鮮蝦,不很豐威,但很貼心,足夠兩人吃,不過奇怪的是,只有一只單人小火鍋。
張麗神色淡淡,面色如常。徐蝦沒急著問,和她一起等待。
侍者很快擺好菜,把火鍋點燃去了。
徐蝦這才道︰「再麗,你怎麼只要一個火鍋?」
張麗面帶憧憬地笑容道︰「上大學時,我們學校門口有個小攤,那些有男朋友的女生,經常一對對在那吃麻辣姿,頭對著頭,只吃一碗,我特別羨慕,所以想和你試一下。」
徐蝦皺皺眉,忍不住問︰「那你為什麼不找個男朋友?」
張麗輕嘆一聲,自嘲地笑下︰「可能就象你說的,我太漂亮了,所有男生都圍著我轉,我完全不知道他們是喜歡我外表還是其他什麼,根本沒辦法找到真正對自己好的人,所以就只好等,等那個能打動我的人出現。」
徐蝦很想告訴她,男人喜歡漂亮女人沒什麼不對,但知道這不是關鍵。真正原因是她太美了,上帝賦予她美貌的同時,也賦予她高傲和寂寞,對周圍出現的一切異性充滿懷疑,就象很多美麗女孩兒一樣,最後的結果,往往就是錯過。
張麗忽轉過身,欲語還休道︰「知道為什麼……——嗯,我是說,我們主任為巴結曲書記,每次都派我去,其實我可以不去的,但還是去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徐蝦沒說話,等她繼續。
張麗會心地笑道︰「因為我想和你說話。你和那些人完全不一樣,每次和你說話,我都特別貼心、特別舒服、特別開心。每次和你打招呼,就是想和你說說話。你真的太會說話,太懂得體貼,每次都能把話說到我心坎里。」
徐蝦剛剛的想法被證實,同情又不免嘆息,還有點莫名的失蕊
張麗見他不語,輕問道︰「你怎不說話?被我嚇到了?」
徐蝦失笑道︰「當然不是。我在想,我要和那些人一樣,大張旗鼓去追你,會不會也踫個大釘子?」
張麗噗地笑了,兩手撐住他膝頭,深深望他道︰「你又說到我心坎了,你說這麼動听,要真能追我該多好。」
雙目射出痴迷的目光,比紀若敏慣常的痴迷,更多出一絲離別的淒婉,配上閉月羞花的臉蛋兒,讓人心疼到骨子里。
徐蝦差點伸手去模她臉,還好一旁的火鍋開了,定住心神道︰「開鍋了,吃東西吧。」
張麗歡快點頭,嬌聲道︰「你要跟我一起吃哦。」
徐蝦看著唯一的火鍋,心想不跟你一起,我用啥吃?笑道︰「要不要調料也用一個?」
張麗噗哧再度笑倒,嬌靨紅紅道︰「你好討厭。」橫他一眼,發嬌道︰「既然你都說了,就偏用一個。」說用就用,把他調料拿走,把自己的移到中間。
徐蝦柔情涌動,微笑道︰「沒問題,固所願也。」拽著凳子,湊上前去。
張麗滿心歡喜,笑靨如花,忙不迭下進食物。
◇◇◇◇◇
包間輕柔靜謐,燈光潺潺如水,熱氣冒泡蒸騰。小小的火鍋,鮮女敕的羊肉,翠綠的青菜,煮得彎彎的桔色大蝦,在饞人的湯水中痛快翻攪。
如張麗所想,兩人頭對著頭,親昵地挨一起,用一個火鍋,一碗調料,吃得不亦樂乎。
張麗揮去將別的不快,徐蝦也盡心相陪,兩人說著輕松的話語,不時溫情相視,你濃我濃,柔情蜜意,極是溫馨愜意。
如此近距離相對,張麗或許為享受唯有的最後時光可徐蝦卻忍受著極大的煎熬。
酒精的醺染,熱氣的醺騰,張麗本就絕倫的嬌臉兒愈是妖嬈,雙頰嫣紅如火,恍如春半桃花,說不完的芳菲嫵媚,翻紫搖紅;星眸脈脈含情,水波如絲橫飄,道不盡的風情萬種,楚楚動人。
兩肩不時相撞,素手偶爾輕踫,張麗誘人的嬌唇不停開合,吐出陣陣纏人鶯啼。更兼共用一碗調料,蘸來蘸去,跟間接接吻差不多了。徐蝦覺得自己快瘋了,多少次想不顧一切地把這小美人抱懷里呵護,痛吻她蜜餞般的小嘴。還好擁有美妻紅顏,多情小姨後,他已心如止水,滿足得不能再滿足,以驚人的意志力和冷靜的理智力控制了。
遙想諸多美色亡國,紅顏禍水的事例,以張麗的嬌嬈媚惑,若回到古代,未必比褒姒、貂蟬、張麗華之類差,再想想那些為美色丟掉江山的君主,無數拜倒在石榴裙下的英雄,心中不由又多出一絲坦然。
一席飯吃兩小時,徐蝦也被折磨兩小時,兩人才由小蝦會鈔,興至不舍地離去。
◇◇◇◇◇
步出酒店,兩人置于明月微風下。
此刻尚不到八點,廣龘場夜朗星微,燈火通明,人流匆涌,燒烤的、擺攤的、拉弦的、唱戲的、賣呆的、逗狗的,無所不有,處處喧囂一片,歌聲與千嗷齊飛,烏煙與羊羶一色,生活在最普通處,展示著強大的魅力。
張麗吹著夜風,歡喜道︰「好熱鬧啊。」揚起酒意微醺的嬌臉,問小蝦道︰「時間還早,陪我走走好嗎?」
徐蝦爽快道︰「行,先溜達溜達醒醒酒,省得一會兒送你出什麼事。」
張麗又露出感激柔婉的顏色,依依道︰「你好象什麼都能考慮到,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用想,想不貼心都不行,真羨慕你女朋友。」
徐蝦汗顏道︰「我哪有那麼厲害。你最後的話還沒說,意味著最後時刻還未到,而且門外沒有你的車,我肯定要送你,這都明擺著,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張麗搖頭道︰「如果你不是有心人,再明顯,也未必看得出。
徐蝦望著她酒後嬌艷的容顏,很想說因為有心,才不能做無心之事,否則哪能放過你這絕世嬌嬈?爽朗道︰「也許吧,我們走吧,陪你好好逛逛。」主動向她伸出手臂。張麗感動欣喜地點頭,輕輕挽上他手臂。
以張麗的聰明,不難想到他話里的深層含義,所以小蝦才主動伸手,讓她歡喜之下分分心,盡量陪她過好這個所謂唯一的生日。
◇◇◇◇◇
廣龘場上人極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兩人似一對小情人,在人流中相攜穿梭。張麗小貓依人,走得不緊不慢,一脈親婉安詳,靜靜享受著小蝦的貼心。
兩人正相偎漫步,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徐秘書,這麼巧,我們又見面了。」
徐蝦差點絕倒,心想怎麼在哪都能踫到這陰魂不散的家伙?每次還都是不同的美女。大嘆一聲,攜張麗轉過身,就見酷似王啟華、戴著小眼鏡的林大才,以及笑吟吟一臉媚色的金領女席曼麗。
故作熱情道︰「是大才呀,你們也來溜彎?」
林大才喉頭涌動盯著張麗,若無其事道︰「剛吃完飯,就出來轉轉。」接著向張麗遞個眼色︰「這位是……」
徐蝦心中暗罵,你-還能問點別的不?每次都這句話。大大方方往張麗肩上一摟︰「跟上次一樣,還是彼此彼此。」
張麗不失時機,一條柔臂配合地搭上他腰。
林大才尷尬了。席曼麗莞爾一笑,曖昧地向小蝦擠擠眼。
徐蝦瀟灑道︰「席美,這回我們都一對一,完全公平了。」
席曼麗挎著林大才胳膊,咯咯笑道︰「哪公平?我就大才一個你可比換衣服還勤快,我都眼饞了。」不折不扣地挑逗。
林大才雖是小白臉,但也是男人,立時掛不住了,眼鏡片一陣急閃,貪婪地在張麗臉上和身上打個轉,沉臉對小蝦道︰「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一步,不打擾二位了。」表情陰沉,扯著席曼轉身麗就走,明顯不爽了。
席曼麗全不在意,仍向小蝦大拋媚眼,走幾步後突然招下手︰「徐秘書,再見嘍,希望以後還能見面。」
徐蝦不覺搖頭,暗忖這就是當小白臉的後果,完全沒地位,不受尊重。
正想著,忽見席曼麗招手同時,一小紙片忽忽悠悠落下。席曼麗還指著紙片,用口形說出三個字︰打電話。
那紙片當然是張名片。
徐蝦和張麗面面相覷,做夢都想不到,這**如此大膽,不僅沒把自己身邊的男人放眼里,也沒把小蝦身邊的張麗放眼里,立馬公開勾搭。
席曼麗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徐蝦和張麗仍雙雙愕然,未完全恢復。
相顧一視,張麗咋舌道︰「我現在才明白,你老婆為什麼那麼厲害。」
徐蝦道︰「那浪貨搞的事,不是我的錯吧?」
張麗一本正經道︰「我沒說是你的錯,是說體會到你女朋友的心情了。」
徐蝦嘆口氣,湊她臉前道︰「那你有沒有體會到,做我女朋友,是多麼危險的事?」
張麗明眸放亮,認真道︰「真能做你女朋友,再大的危險也值了。」
徐蝦無言以對,囁懦道︰「你怎說這麼直接了?我都不知怎麼說好了。」
張麗委屈道︰「明明是你先問的,我本就不想直說。現在好了,你只是不知怎說,我都不知怎辦了。」星眸微嗔,輕攏頰邊秀發,害羞地擰過身,眼波橫處,仍瞳光流盼,端地情致兩饒。
徐蝦一陣恍惚,急忙道︰「那就當我沒說,再逛會兒吧。」
張麗轉回,昂起澄澈如水的雙眸︰「說出的話收不回了,反正就一點時間,你能把我當你女朋友嗎?就象剛剛假裝那樣。」
徐蝦望著她如琬似花的臉,不容拒絕的眼光,無力道︰「你真是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小妖精。」沒好氣地搭上她肩︰「走吧。」
張麗巧媚一笑,宜喜宜嗔地攬上他腰,將嬌身偎進他懷。
張麗或許是享受最後的時光,可誰又能說,不是為曾經的錯過,做最後努力呢?
重新步入人流,徐蝦卻沒那麼坦然了,不過不是對自己,是對張麗,心想可別真看上自己,最後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