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晉商中有四家在太原,到了客棧後,鰲拜想到外面轉一轉,聯絡當地的錦衣衛,了解一下情況。
到哪里去找驛站呢?鰲拜正想找人問問,一個男人走進了客棧,在門口朝他招手,親切的叫道︰「黃師弟……是你嗎?我是楊衰啊。」
因為這個名字太挫,鰲拜記得非常清楚。「楊衰」是田爾耕的心月復,錦衣衛的僉事,官四品只比鰲拜低一級。他個頭只比鰲拜矮幾分,二十出頭的年紀,衣冠楚楚,風度翩翩,眉如春山,鼻梁高挺,眼楮烏黑明亮,是個帥哥,美中不足的是面色蒼白,像是酒色過度的樣子。
想到楊衰是來協助自己的,鰲拜走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笑道︰「師兄,兩年不見,我正愁怎麼找你呢。」
呂樂瑤和徐金就在一邊,都很納悶為什麼太原會有認識「黃安」的人。
鰲拜向兩人介紹道︰「這位是我師兄楊衰,我到山西,就是想要找他,沒想到他先找到我了。」
楊衰攬著他的肩膀,也一副親熱的模樣,笑道︰「我從外面路過,剛好就看見了你,不過你留了頭發,看著有點不習慣,我盯了你好一會兒才敢進來相認的。」
徐金仰視著他倆,心想那位師父收徒弟大概只找這種高個子。嘆道︰「楊公子肯定也武藝高強?」
楊衰笑道︰「我的功夫不行,和他沒法比的。」
鰲拜猜測呂家商隊里,也混著錦衣衛,否則楊衰不會這麼快找到他。那人身份隱秘,連他都沒有察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金問道︰「楊公子在太原事做什麼的呢?」
楊衰笑道︰「照看城中金開賭坊的生意。如果大家有興致,可以去我那里玩玩的。」
徐金眉頭一緊。金開賭坊的名號他听說過,在山西是最大的一家賭場,很有背景。那里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輸的傾家蕩產,不知道害的多少人,照看賭坊的都是當地的,沒想到「黃安」有這樣的師兄。
「師弟,你現在做什麼呢?」楊衰問道。
「剛回中原,跟著商隊準備去忻州一趟。」鰲拜沒有講明白,說了幾句客套話,和楊衰一起出了客棧,找地方「敘舊」去了。
徐金嘆道︰「小姐,黃安不簡單啊,兩個師兄一個是山海關總兵,一個是太原,如果他到了呂家,我們只怕控制不了他。」
呂樂瑤長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拉攏「黃安」是對是錯了。
太原很熱鬧,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兩側滿是店鋪。兩人慢慢走著,鰲拜也不改稱呼,笑問道︰「師兄,呂家商隊里有你的人?為什麼事先沒有告訴小弟呢?」
楊衰輕松道︰「確實有,我不讓他聯絡你的,萬一他表現不好,被人看出來了不是壞事?只要方便我能找到你,就完成任務了。」
這是很合理的解釋。鰲拜問道︰「太原賭場盈利很大?」
楊衰點了點頭道︰「很好。世上總有很多想不勞而獲的人,明知道有可能輸,還是願意冒險。我也很喜歡賭博,賭的越大越好。」
「賭博不是壓力很大?」
楊衰笑道︰「是啊,所以機會不好的時候,我都是看別人賭,那也很有意思。有些人會壓上全部身家來賭,我喜歡看他們輸光時那種失落的表情。」
幸災樂禍的人多的是,這麼坦誠的不多見。鰲拜心中感嘆,人生有時就是賭博,自己從金國來到中原,何嘗不是用全部身家來賭呢?只要利益夠大,就有人願意冒險。
鰲拜笑道︰「你輸光過嗎?」
楊衰得意道︰「我很少輸。賭博是有竅門的,除了技巧外,還要擅長觀察,我總是先找好目標,等把對手研究透了再賭。有時還讓對方先贏上幾把,等到他以為自己無敵了,小看我的時候,就是贏錢的最好時機。」
鰲拜雖然沒進過賭場,也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楊衰帶著鰲拜去了太原最好的酒。楊衰除了賭博以外,另一個愛好是吃!
「酸湯羊肉、炸兔肉、干鍋牛蛙、四珍拼盤……」楊衰連菜單都沒看就點了一堆,笑道︰「我說的都是這里的特色菜,最好吃的東西,肯定會和你胃口的。」
等菜上來了,鰲拜一嘗味道果然很好,每一樣都很可口。
楊衰昂著頭,得意道︰「我每到一個地方,總是先打听最好的飯店在哪里,最好的菜是什麼,我敢說,錦衣衛中沒人能比我更懂得吃。」
這有什麼好驕傲的,錦衣衛又不是吃貨集團……鰲拜覺得這人挺有意思,很善談。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一點不覺得陌生。
楊衰忽然問道︰「剛才我看那位呂小姐挺漂亮的,挺不錯的,你有沒有想法?」
鰲拜笑道︰「我已經有老婆了。怎麼,你看上她了?」
楊衰擺了擺手道︰「我也有喜歡的人了,不然也不會大老遠從京城跑到太原來。」
「你喜歡的人來了太原?」
楊衰皺眉道︰「是啊,她非要來協助你,我還沒見過她對哪個男人的事這麼上心過。所以我向青龍請示了一下,也跟來了。你已經有了三個老婆,不能再和我搶夢兒了。」
鰲拜想起錦衣衛里只有一個女人,差點被一口菜噎死,暈道︰「蘇小姐也來了太原?」
「是啊。你的提議不錯,她主動要求來的,我問過她,她說對你很感興趣。」楊衰面露苦澀,嘆道︰「為什麼她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鰲拜無奈道︰「師兄,我和蘇小姐只見過一次面,不可能是你情敵的,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要讓她明白你的心意還不容易,像她表白啊。」
楊衰道︰「我表白過了。」
「那她說什麼?」
楊衰笑道︰「她說我相貌不錯,不過人品一般,言語孟浪、見風使舵、見利忘義,還有就是好,好賭博這些毛病她不太喜歡,拋開這些,她覺得我是個不錯的男人。我很高興。」
她對你這評價略顯犀利啊……就這樣還高興呢?整個就一悲劇啊。拋開這些你就只剩長相不錯了?鰲拜心里樂開了花,難道閹黨都是這麼可愛的一幫人,楊衰這個人雖然問題不少,卻讓人討厭不起來。
鰲拜笑道︰「師兄,你成親了沒有?」
「沒有,我非夢兒不娶。」楊衰一本正經道︰「而且我很尊敬九千歲,他為了事業都沒有成親,我急什麼?」
這家伙不是孟浪,而是太瘋狂了,竟敢拿魏忠賢開玩笑,他到底是哪一陣營的人啊?鰲拜有點被搞糊涂了。
男的傻,女的傲,這樣的兩人能湊在一起嗎?鰲拜哈哈一笑道︰「你來山西,就是為蘇小姐來的?」
楊衰又吃了幾口,輕道︰「不全是,其實很多人都懷疑你的動機,覺得你表現的無欲無求很奇怪。青龍希望我能盯著你,看看你到底干些什麼。不過我就是來玩的,你做事的時候,叫我一起,我能回去交差就行了。」
這臥底也太不合格了,他是真心的不防我嗎?鰲拜微笑道︰「如果魏公公不信我,為什麼還要提拔我?」
楊衰道︰「因為你很厲害,青龍、朱雀、白虎都說你本事不在他們之下,你有頭腦,有計謀……你想想,他們連我這種喜歡吃喝玩樂的人都重用,何況是你呢?隨便拉個人一問,也知道你比我強多了。」
「看來以後我真得低調點。」鰲拜也明白自己表現的過火了。可他又不能貪給別人看,否則會被打上閹黨的烙印,月兌不開關系。就算是朱由檢,迫于其他大臣的壓力,也未必敢重用他。
楊衰這番話看似無心,其實是提醒了他,也許楊衰並不傻,而且看的很透徹。他開始覺得看不透這個人,連是好是壞也沒法分辨。
有楊衰在身邊,還是省了很多麻煩。兩人吃完飯後,去了太原最大的青萬花。
怎麼又是青,難道國庫的主要收入就是這個嗎?鰲拜嘆了口氣。
楊衰猜出了他的心思,正色道︰「錦衣衛以青為掩飾很容易獲取信息,是個很不錯的構思。最妙的是,自己人來的時候還可以免費。」
鰲拜瞥了他一眼道︰「你其實只在意後面那句?」
楊衰眼楮一眯,一副被人看穿了心思的模樣,搖頭道︰「這你可完全誤會我了,我在京城就沒去細雨嫖過,在這里也沒有。」
「那是因為蘇小姐在?」
楊衰臉色垮了下來。「你看穿了也不用都說出來,給個面子好不好?」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家伙實在不像辦大事的人。只怕又是朝中什麼大人物的兒子,關系戶。
一進萬花,門口的老鴇笑臉相迎。「兩位公子,快里面請。」
楊衰輕道:「衛青青姑娘在嗎?我們來找她的。」
老鴇悄悄使了個眼色道︰「楊公子,衛姑娘正在陪客,兩位先上請。」
鰲拜明白這是暗號,兩人在一位下人的帶領下,進了內別院。一想要見到蘇夢兒,他突然有點緊張了,楊衰的話讓他多了心。蘇夢兒對他的興趣,是哪方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