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君站在一棵樹後,靜靜的看著他們結拜,看著那兩張帶著喜悅的容顏,也跟著笑了。三歲大的當大姐,十歲的反而當妹妹……
三歲?他皺了皺眉,她所表現出來的,一點也不像是一個三歲孩童。經歷了一場生死離別,就會如此早熟麼?猛然想起七年前,璇子三歲,他六歲,那年,他們失去了父母。經歷過打擊的他變得早熟,一邊照顧著璇子,一邊還要擔負著家業。三歲的璇子只是哭鬧著要找爹娘,而洛歌她……
難道,就因為她是孤身一人,而璇子有他嗎?月上凌天,舉世無邊,月前輩的女兒,果然不是一般人。
陌筱璇將銀狐一把抱住,在她臉頰上親了親︰「大姐,我叫陌筱璇,以後你就叫我璇子吧!」
銀狐笑著點頭,從陌筱璇懷中掙月兌,然後看著擋住陌君的那顆大樹,雙眸中閃過一絲戲謔,在結拜的時候他就感到了他的存在,對于他妹妹當她妹妹這件事,他竟沒有一點想法麼?︰「不打算出來麼?」
陌君一只手托著一只小白兔,一只手模了模自己的鼻子,她怎麼發現的?甩了甩頭,跨步走了出去,干笑了兩聲︰「嘿嘿,我們吃烤白兔。」
……
迎著日出,吃著烤兔肉,銀狐的思緒卻在慢慢遠飄。這一次得以重生,她該以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呢?
「洛歌,你在想什麼?」陌君眼睜睜的看著銀狐將兔腿啃得只剩骨頭,卻還繼續往嘴里送,不由好笑的出聲問道。
「在想,我應該以什麼樣的心態活下去。」銀狐抬頭答道。
陌君從銀狐的手中拿出那截骨頭,扔到火堆里,然後再在她的手里塞上一塊兔肉︰「既然還活著,就活出自己的風格吧。不要被任何事物所干涉,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隨心所欲的活著。」
「隨心所欲……」銀狐的腦海中閃過鳳凰那張絕色的臉孔,媚骨的聲音再次回蕩在她耳邊,
「小狐,我們從來不會受世俗所約束,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束手束腳的,不是我們的姐妹風範。有些選擇,我們選錯了,但那並不是我們所悲傷的理由,選錯了,那又如何?當成一個屁放了就是,你在不適合的地方放了不適合的屁,為了這事而悲傷,值得麼?哈哈,鳳凰銀狐,不入世俗,我行我素,傲于江湖!」
銀狐的眼中一片清明,她大口大口的啃著手中的兔肉,眉宇之間淨是歡喜。
看著她不再迷茫,陌君的眼中也帶著笑意,果然不愧是月前輩的女兒呢。
三個人把兔肉啃完的時候,已經是辰時了。
「哥哥,我們送大姐去天山吧。」陌筱璇乞求的看著陌君,讓大姐一個人去天山,她不放心啊!
「我們要回家了,讓左穿送吧。」陌君也很想送銀狐,只是,府里還有這事情要解決,而璇子,他是一定要把她綁在身邊的。
「哥哥!」陌筱璇扁著一張嘴,水汪汪的眼楮不依不饒的盯著陌君。
「沒得商量。」陌君的聲音軟了下來,「璇子,我們這次出來已經太久了,家里還有二叔他們虎視眈眈,我們是不能不回去的。」
陌筱璇低下頭,眼淚一滴一滴的掉在了鞋尖上。哥哥說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了。
銀狐輕輕抱住了陌筱璇的腰,極力隱藏著心中的傷感,她露出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事的,璇子你要听你哥哥的話,我一定會安全到達天山的。」
「嗯。」陌筱璇帶著鼻音的聲音響起。
「乖啊。」銀狐松開了陌筱璇,不可否認,心里有一股失落,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事情,不是嗎?
陌君抱著銀狐,背著陌筱璇,施展輕功朝山下掠去。
下山的路很容易,僅僅一個時辰,他們就到了幽蘭山下的換月城里。給銀狐買了幾套男裝,一個小女孩,變成了一個小男孩。把銀狐交給左穿,陌君便帶著陌筱璇離去了。
坐在馬車里,銀狐有些怏怏無神,晃蕩之中偶爾掀起的車簾,只看到了在外面趕車的人的一簾橙色衣角。
不禁有些啞然,一個男子竟然穿橙色的衣服,不覺得有點娘麼?正想開口與外面的人搭訕,馬車卻急急停住。
由于慣性她直直的往前撲去,穿過了車簾,撞上了左穿的後背,雙手緊緊抓住了他後背的衣裳,只覺得得衣服質量挺好,軟軟的。
左穿已經穩穩的坐著,手上還拿著韁繩,一雙微眯的丹鳳眼看著前方。
怎麼突然停車了?銀狐疑惑的往前望去,只見前方的山道上,或遠或近的立了十幾個衣衫不整的大漢,個個滿臉胡子,意甚猥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良民。
見馬車里的人都出來了,靠前的一個矮個子猛地向前躥了一步,比劃著大刀,喝道︰
「此山是我開!」
「我開!」
「此路是我栽!」
「我栽!」
「要想從此過!」
「從此過!」
「留下買路財!」
「買路財!」
……
矮個子每說一句,後面的漢子就附和後半句,手中拿著的大刀舉過頭頂揮甩著。
左穿嗤笑了一聲︰「這年頭不要臉的人真是隨處可見。」
「廢話少說,快把你們身上值錢的拿出來。」矮個子露出一口黃牙,握著一把大刀使他的形體上顯得突兀至極。
「拿出來!」眾漢子依舊是甩刀附和著。
銀狐帶著稚女敕的聲音不滿道「想要錢就自己來拿嘛,干嘛還要人家拿出來。」
左穿別過頭︰「那不行啊,我們可沒有錢。」
銀狐無辜的朝那群矮個子說道︰「吶,不是我們不拿,是沒有錢嘛。」
「那就把那孩子拿去賣了,兄弟們,上——」
矮個子拿著大刀一馬當先的往馬車沖去。
「殺——」
眾漢子揮著大刀緊跟在後。
殺?左穿輕笑了聲,轉手抱著站在他身後的小人,一個飛躍穩穩的落在矮個子的身後,眾漢子的身前。
大漢們皆是停住腳步,將左穿和銀狐圍城了一圈。
銀狐小手抓著左穿胸前的衣服,將小頭埋在他的懷中,萌聲道︰「葛格,我怕~」
「閉上眼楮,一會就好。」
左穿帶笑的聲音傳來,她當真閉上了眼楮,深深吸著他體內散發出來的味道。
那種清幽似蘭的香雪蘭的香味,讓她微微有些迷醉,人的身體,怎麼可以發著這樣的香味呢?不是香水的輔助,也沒有香囊的陪襯,是實實在在的體香……
迷醉間,她忘了自己听到多少聲慘叫,只在左穿一只手把她的頭從他的懷里拖出來的時候,她傻兮兮的盯著他那張平凡的臉︰「哥哥,你好香哦~」
于是左穿笑了,將她放在了地上,徑自跳上了馬車,在里面導導索索,也不擔心站在外面的銀狐。
銀狐皺著小臉看向地上那些痛苦申吟,卻沒有一點血跡的漢子,心知他們只是被擊到了身體上的痛處。
左穿手拿著一打粗長的麻繩,從馬車里鑽了出來,朝著倒在地上的八個漢子露出了一抹壞笑。
在左穿將八個漢子的雙手用麻繩連著綁起來,然後將他們拴在馬車後面的時候,銀狐不解的問著他︰「哥哥,你綁著他們做什麼?」
左穿只是帶著笑把她抱上了馬車,並沒有把她放到車廂里,而是讓她抓著他的手臂,坐在他的身旁,駕車而去。
「哥哥,到底是為什麼嘛。」銀狐抓著他的手臂,不依不饒的問。
又不殺又不放,把那些人綁著是為什麼?
「沒有盤纏了。」
「嗯,那和哥哥綁著他們有關系嗎?」不跳字。
「當然有。」
「什麼關系?」
「前面不遠處就是城鎮了。」
「咦?」
「可以把他們賣了,換取盤纏。」
「啊——」
在銀狐的驚呼,左穿的狂笑,匪徒們的求饒聲中,馬車駛進了嶺南城中。對于他們這怪異的一行,守城的官兵們視若無睹的放了進去。
銀狐好奇的問︰「哥哥,為什麼官兵看見我們綁著人也不問問我們就把我們放進來啊?」
「呵,嶺南城是吹風國境內唯一一個不受皇家制裁的城池,城主是當今皇上的弟弟嶺南王,這里是一個混亂地帶,哎,跟你這小女圭女圭說那麼多干嘛。」
左穿揮著馬鞭在城內一通橫沖直撞,城內的人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情,只是閃身讓馬的時候低低的咒罵了幾聲,後便相安無事。
他譏笑著將馬車停在了一家魚龍混雜的客棧「黑店」外,一手抱著銀狐躍下馬車,一手捻熟的將馬韁遞給了跑出客棧的邋遢小二,繞到馬車後面將那綁著的八個漢子的繩子解了,繞到自己手中。
抱著銀狐,托著匪徒,左穿還不忘和小二打個招呼︰「李二哥你先幫我把馬車安置好,我出去賣點東西就回來。」
小二了然的揮了揮手︰「去吧去吧,祝你大賣。」
左穿哈哈一笑,拖著匪徒往街角深處走去。
銀狐抓著左穿的衣領好奇的東張西望,街上的人形形-色-色,各種叫賣聲唾罵聲以及驚叫聲夾雜在一起,對于他們這一行人的到來之時瞥了一眼後便各自繼續忙活。
身後的八個漢子還在拖拖拉拉的叫罵,似乎知道了等待他們是被賣的淒慘,撕心裂肺的求饒著,求饒不成又痛恨的咒罵著。
左穿抱著銀狐,對于身後的罵聲仿若沒听到一般,繼續往街角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