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羽將銀狐環在懷中,眼中的光芒漸行漸遠︰
「我原是一朵紫逸花,尋常的紫逸花都是黑色花蕊,而我的花蕊確是白色,隨著日子的越來越久,我的花蕊由白色漸漸滲透紫色,大約過了一千年,我的花蕊完全被紫色滲透,也就是那一年,我從空中跌落,幻成了人形,那時的我,就像你這般大小。也就是在我落地的同時,空中又升起一朵帶著白色花蕊的紫逸花,那時的我才知道,千年能產一朵白蕊紫逸花。我每天在這紫色的世界里奔來奔去,卻沒有一個聲音與我交談,當時的我不會說話,因為我沒听過別人說話,自己也不會說話。餓了的時候,就吃著空中一朵又一朵的紫逸花。」紫羽低下頭,發現銀狐很認真的听著,便接著說了下去,「在我變成人形的第十年,我發現我听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聲音,我驚喜的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奔去,然後就發現了那里——」他一只手指著空中他們從溫泉跌落的那道紫色氣流,食指一揮,溫泉的景象便出現在了那道紫色氣流之中,如投影電視一般。
銀狐睜大了雙眸看著那溫泉,暗道還好她和小熙熙洗澡時他不在這里。
「如你所見,當時的我看到了那個溫泉,有幾個人在溫泉里泡著,邊聊天邊嬉鬧。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人類的聲音。後來我日日夜夜守在這里,看著他們說話,看著他們戲水,看著他們的每一個動作。漸漸地,我懂得了他們所說的話的意思,我試著開口,興奮的發現自己也能說出和他們一樣的話,那時候我以為,我和他們是一類的人。」紫羽的聲音越來越柔軟,「這里和外界一樣,也有天黑天明,只是沒有季節,每一天都一樣溫暖。外面天黑的時候,這里紫色的天空會變成黑色,紫色的大地也會變成黑色,只有懸在空中的紫逸花發著淡淡的紫光。我每一天都嘗試著突破那層紫色氣流,我想沖到外面,和那些我認為是自己同類的人在一起,可是每一次都會被那紫色的氣流彈回來。直到十年後,我一直長不大的身體突然長成了現在的模樣,只是那時的我,雖是紫衣,卻是黑發黑眸,那一天的我,沖過了那道氣流,出現在了溫泉邊。那時的溫泉周圍沒有人,我飛上岸,如無頭蒼蠅般的在假山外的杉樹林里四處亂竄。」
「然後呢?」其實銀狐猜到了,然後他就遇上了她的外公,安陽。
「然後我就遇到了師傅,你的外公。他當時和師娘在一起,師娘當時驚嘆的發生了一聲‘呀,是不是哪位神仙不小心掉下了凡間啊?’。我充滿迷茫的目光看向他們,想要說話,卻不知道要說什麼。這樣說著好累,不如你自己看吧。」這樣在虛空中一揮手,他們的正前方便出現了大屏幕,回放著當年的場景。紫羽只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訴她,不帶一絲隱瞞。
銀狐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現代,而那個大屏幕,就是一個電視,不過,她很快就把那個想法拋到了腦後,認認真真的看著紫羽曾經的經歷︰
「呀,是不是哪位神仙不小心掉下了凡間啊?」景晞勾著安陽的手臂,看著紫羽的眼中充滿了驚訝。
安陽看到景晞的眼中除了驚訝而沒有其他的情緒時,才放下了心看向紫羽,對上了他那雙充滿迷茫的眼神,他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紫羽從沒想過自己的名字是什麼,這時候被人問住,臉上不由染上了兩抹紅暈,隨意的為自己取了個名︰「紫羽。」
「你怎麼會在天山上,你不是我流年的末端的人吧?不少字」景晞隨後也開口問道,一雙眼楮充滿迷惑,這個貌若天仙的男子,定然不會是流年的末端的人。
「我……不知道。」紫羽挫敗的垂下了頭,他連流年的末端是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會知道自己是不是流年的末端的人呢?
「那你打算去哪里?」安陽意味不明的看著紫羽,那樣清澈單純的眼眸,他活了四十歲,也沒有見過一雙。
紫羽的頭垂得更低了,聲音弱弱的響起︰「我不知道……」
「哎,不如加入流年的末端吧,我們現在還沒有正式弟子,就收你為徒吧。」
銀狐正看得津津有味,卻被紫羽一手揮掉,那些情景完全消失了,她在他懷中轉過身,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干嘛要關掉嘛,我才看了一點點。」
紫羽似笑非笑的對上她帶著怒意的眼眸︰「如果你要一直看下去,可是要看個二十年呢,不如,我長話短說,來幫你解答?」
銀狐哼哼了兩聲,明明是他自己想要說出來嘛,雖然其中也有她想听的成分。
「哼哼?是要听,還是不要听啊?」紫羽惡趣味的揚起一抹笑容,今天是他這十年來,最開心的一天,之前的他,要麼就是在紫逸院的桃花林中蹲跪著,要麼就是來到這里痴痴的坐著,從來沒有人跟他說話。
銀狐狠狠的在他胸口上咬了一口,卻帶著滿口的紫逸花香,她不舍的移開口,慢慢來,初次見面,別唐突了美人,她一邊奸笑一邊點頭︰「要听。」
「後來我就拜了他們為師,師父教我殺術與內功及劍術,師娘教我醫術與毒術,他們所教的,只一遍我就記得,只一遍我就能夠發揮出和他們一樣,甚至更甚他們的能力,于是,只教了一年,他們便黔驢技窮了。後來師父找了很多個人來教我知識,琴聖傳我琴藝,棋聖傳我棋藝,書聖傳我書法,畫聖傳我畫藝,無極老人傳我陣法奧秘……總之,能學的我都學了,師父和師娘很高興,我也就很高興,直到十年前,也就是我變成人類三十年的那一年,我一夜之間,黑發變紫發,黑眸變紫眸,紫眸之中還會不時的閃爍著流光,至此,所有人都把我當成妖怪,小孩子見到我會被我嚇哭,青年與老人也一致認定我是妖怪,江湖中人多次聯盟,欲將我除去,卻被我像捏螞蟻一樣的一個個殺掉,」
說到這里,紫羽的身軀微微的顫抖著,那時的無助彷徨再次呈現出來,師兄弟們看見他就像看見魔鬼一樣繞道,江湖中人毫無止境的追殺,一幕幕呈現。
銀狐伸出小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將臉貼進他的胸前,無聲的安慰著他。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和人是一類的,而突然有一天,那些人全部都反過來,憎惡他,反對他,一個個都要他死。他在自衛之中將那些人一個個擊殺,心中自然是充滿了無助感。當時的他一定不知道為什麼那些人會突然變了,當時的他一定很矛盾很孤單……
「師父和師娘都很維護我,並發出聲明告訴大家我會在天山之中,永不涉世。在對我的恐懼與流年的末端施壓之下,江湖中人漸漸穩定了下去。有一天,陸師弟來找我,說師娘有事找我,讓我到溫泉去找她,我依言去了。到了那里,我看到師娘滿臉通紅,痛苦的躺在地上,我不知道要怎麼辦,慌亂的跑過去要扶起她,卻被她壓倒在地,我不敢對師娘用武力,只能任由師娘瘋狂的扒著我的衣服……」
紫羽的話說到這里,銀狐的雙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外婆她,只怕是被人下了藥,而這次,或許是流年的末端一分為二的理由。
「我不知道師娘為什麼會這樣,只是師娘在我的身上咬我,讓我感覺好熱好熱,我在想,師娘是不是給我下毒了,可是我明明百毒不侵的。在我和師娘的衣服全部月兌掉的時候,陸師叔和師傅還有眾師叔沖了過來,師傅很生氣,在眾人的面前把自己的衣服也月兌掉,然後,然後就把師娘從我身上扯過去,騎在師娘的身上。」紫羽頓了頓,他到現在還記得師傅那張憤恨的表情。
銀狐倒吸了一口涼氣,外公在自己徒弟面前上了外婆,也難怪他們落得個分家的結局。
「後來師娘迷糊的雙眼漸漸清明,她一直哭一直哭,最後他們就分家了,而我,也整天呆在紫逸院,或者來到這里。直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那天為什麼會那樣。這些年來,沒有任何人進入紫逸院,或許是師傅下的命令,或許他知道我不吃飯也不會死,所以才會把我丟在那里吧。知道前幾天,師父才來找我,說要他外孫女拜我為師,要我把我的所有,傾囊授出……」紫羽松了一口氣,終于說完了。
「那時候,外婆中了媚藥。」銀狐嘆了口氣,他紫羽好歹也活了一千四十年吧?不少字連媚藥都沒听過?
「媚藥?」紫羽狐疑的看著銀狐,「我的醫術更甚師娘,什麼藥我都知道,就是不知道媚藥。」
「撲哧——」銀狐笑得歡快,或許當時外婆覺得他太純潔,以至于將關于媚藥這一類的藥物給他帶過吧,她歡快的笑容慢慢變得邪惡,「師傅,你知道男歡女愛之事嗎?」不跳字。
「男歡女愛?」紫羽緩緩的起身,坐到了床上,疑惑的看著仍舊躺在床上的銀狐,雙手環住膝蓋,直直的看著她,「什麼是男歡女愛?」
「男人和女人都得到精神和生理上的需求,就是男歡女愛。」銀狐雙手環著自己的頭,斜著眼楮看向紫羽,不知道這樣的解釋,他懂不懂?
「精神和生理上的需求?」紫羽的紫眸中泛著茫然的訊息,伸出一只腳輕輕觸了觸銀狐的腳,「那是什麼?」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問著,怎麼突然覺得自己好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