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樂瑤就見了她的陪房,按著規矩他是有似乎陪房的,這幾年她在宮里,這些人不能進去就留在了外面,樂瑤早就仔仔細細的跟孫氏打听過了,可能是她的額娘還是比較寵她的,知道自己的女兒性子嬌弱,綿軟,挑的都是老實本分。
樂瑤仔細的觀察著低下跪著的四戶人家,她不能完全的相信清朝的額娘,這不是她的媽媽,不是她的家人,她是戒備的。
「從左邊開始介紹自己吧,不要油嘴滑舌的,簡單明了就好。」樂瑤淡淡的說,這些人不是她能信的,她們完全沒有接觸過。
她能信的只有孫氏而已,甚至她的兩個教養嬤嬤和四大丫鬟也是不太敢信的,教養嬤嬤只是在選秀前一兩年選的,跟著她進了宮,可是她太宅了,不挑事,不惹事,很少用到她們,信任自然就少了,四大丫鬟漸漸長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心事了,而且跟妖孽太近了,這種也許唾手可得的富貴,最能讓單純的少女迷了眼。
「小的李貴,管著郊外的田產,小的別的不敢說,種田還是把好手••••••」
樂瑤靜靜地听著李貴的話,看來種田上確實不錯,卻老實過了頭,頂不得大用,李貴家的確是不錯,看著很爽利干脆,果然听她介紹自己也應印了自己的看法,隨著李貴住在郊外莊子上,整個莊子里里外外都打理的不錯。
「唔,李貴就繼續管著田產吧,你們可以住在郊外莊子上,李貴家的就管著莊子吧,讓你們兒子也跟著管莊子吧。」李貴的兒子十七八歲,因為樂瑤這兩年在宮里也沒成親,跟他爹一樣老實,不過卻隨了他娘的長相,干干淨淨,清清秀秀的。
再往右是管著鋪子的掌櫃的林福和林福家的,林福看著精明圓滑,張嘴就是不著痕跡的吹捧,如果樂瑤不是先在宮里呆了幾年,就憑她剛來時候的單純勁,就能讓他吃的死死地,不知道這麼個人怎麼就成了孫氏口中的額娘特意挑的老實人,他媳婦到真是跟他相反了,標準的悶葫蘆一個,也沒領什麼差事,他們倒有兩個兩個兒子,大兒子成了親,小兒子可能還不著急。
剩下的就是看著樂瑤房產的王新和王新家的,這兩人樂瑤倒是看不太出來,雖然學了四年人力資源管理,可到底樂瑤從來沒實踐過,還是不能一下把人看準了,要不是林福的吹捧太讓樂瑤在意,也不能一下子就看了出來。
最後就是樂瑤的女乃嬤嬤孫氏的家人了,丈夫劉常和兩個兒子,樂瑤瞄了一眼悄悄抹淚兒的孫氏,哎,她的嬤嬤什麼都好,可就是這個高興時,傷心時,時時刻刻抹眼淚的習慣讓樂瑤頭疼。
「你們都是我從家里帶出來的,拖家帶口的跟著我出來也是有幾年了,只要你們知道分寸,我就不會厭了你們,只要你們老實上進,我也不會忘了你們的,行了,先這樣,你們都還先管著原來的事,都把帳留下,劉常一家留下,你們都先回吧。」樂瑤也不想多說什麼,她還是要多觀察他們一些時候的,信任這種東西從來就不是一蹴而就的。
除了劉常一家,剩下的三家互相望了幾眼,齊聲答應著往外退,他們還沒在福晉的威嚴下回過神來,就是連平時最會說的林福也不敢開口說什麼。
林福一直听說自己家跟的這個小格格是軟弱可欺的,這樣的性子做小妾還使得,嫁到皇家做嫡福晉應該也是不能得寵的,可是今天一見他才發現自己真真是想差了。福晉今天穿著黑底繡金紋的旗服,一般婦人是很少穿這個顏色的,壓不住色,可是福晉走進來隨便那麼一坐,嬌女敕欲滴的臉上就顯出了一種貴氣逼人的氣勢,甚至只是那麼簡單的看著你,就讓你所有的奉承話都咽了。
「格格,老奴••••••」孫氏一直是知道的,樂瑤嫁了人就喜歡讓人稱福晉,可是她太感激了,她一听福晉留住了她的家人就知道福晉一直都記得說要讓他們趕緊見面。
「嬤嬤,看看成什麼樣子,還讓女乃兄他們以為樂瑤欺負了嬤嬤呢,也是好幾年沒見了,我現在沒事不用你伺候,領著他們去偏廳敘敘舊吧。」樂瑤一看孫氏的模樣就趕緊嚷著讓她打住,她最受不了孫氏老是抹淚。
孫氏一家感激的連連道謝,特別是孫氏的小兒子最是高興,他跟樂瑤一樣大,孫氏離開時他也還小,現今見了,甚是想念。
樂瑤又讓棋兒給孫氏一家上點好茶,上些好的點心。
「主子最是心善,這樣的小事偏還記得,奴婢早就上過了。」琴兒聲音低低的,笑著說。
棋兒一听上過了就趕緊又走了回來,樂瑤的衣服偏生多的不行,她們昨天沒整理幾件,現在都聚在內室盯著呢,要是她出去了,把她看中的分沒了怎麼辦呢。
剛搬進府里樂瑤實在是忙壞了,府里的帳還有她自己的私帳,這幾年在宮里她的很多嫁妝都能查看,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只能看著帳自己模索了。可是妖孽就偏生整出了ど蛾子,要領著她去郊外泡溫泉。
要是她不忙也是行的,要是現在天氣很冷了也是行的,可是她實在是在這個涼爽宜人的秋季太忙了,但她最終還是拗不過妖孽的,在妖孽的反復要求,四大丫鬟興高采烈中,被迫的上了馬車,一路得兒得兒的馬蹄聲出發往郊外走了。
樂瑤不得不承認,清朝的秋季是格外美的,樂瑤成長于緊鄰農村的小縣城,不止一次的見過收獲的金秋十月,可是都沒這麼強烈的讓人感動,在這個全手工的時代,農民是有一種格外樸素的美的。
他們抬著頭,眯著眼,看著自一片金秋中行進的馬車,他們的心情格外的平和,他們的神色格外的滿足,沒有現代人的憤世嫉俗,也沒有現代人的浮夸和好高騖遠。
漸漸地馬車走遠了,又怎麼能听見他們的低語和議論。
「是貴人家的馬車呢,可真漂亮。」
「往山那邊去了,那山上好幾年一直叮叮當當的蓋房子呢。」
「我听我們家那位說啊,那可是當今聖上的九皇子蓋的呢。」
「坐在馬車里的應該是貴人娘子吧,可真有福氣••••••」
「真有福氣。」這句話消散在了空氣中,不知道是真有福氣還是什麼。反正馬車是走遠了的,沒有人理會,只有村婦們羨慕的低語。
有那麼一瞬間樂瑤覺得世間最美的景色也不過如此了,也不只是從哪弄來的高大的楓樹,也許在此落葉生根的久了,滿滿一地的火紅的落葉,一條細細的小徑,一直延伸到了看不見的遠處。風細細的吹過,吹落了一地的楓葉。
樂瑤穿最火紅的衣服,繡了最縴細的祥紋,簡直是簡單到了極致,可是那一瞬間八阿哥怔怔的盯著樂瑤看,仿佛世間就只剩下了那滿地的火紅,那一身的火紅,就這樣印在了心底,直到很多年後,這個火紅的影子成了他人生中最美的記憶。
他只是听說老九帶著他的小福晉去了莊子上,他只是有點急事。他不知道的,不知道這個莊子是專門為了這個女子,這一瞬間他就懂了,為什麼老九忙忙碌碌了好幾年的莊子從不讓人踏足。好像這一刻他才認識了這個女子,不是她婚後的初見,也不是在宮里為數不多的幾次相遇,這一刻,在滿園的紅葉中,他認識了他,仿佛只為了認識她。
細細的小徑上,有婀娜的女子穿著一襲紅袍,踩在滿地的紅葉上顰顰婷婷的前進,突然一瞬間的轉身,揚起的微笑不知是晃花了誰和誰的眼。
「爺,這里是很漂亮,可是爺說的溫泉呢?」
可是這個小女人只是看見了老九,她的頭甚至沒有偏向他那麼一絲,她沒看見站在不遠處的他和老十。她調皮的笑著,撅著嘴撒嬌,抱怨著老九強迫她來的不滿,又低聲嘟囔著她的喜歡,她的喜怒哀樂是他不曾見過的。
她在老九的指引下急急忙忙的走了,說她要好好看看老九給她的驚喜,他也不曾見過她著急的樣子,他眼中的她一直是端莊的,甚至是嚴肅的,面對著自己是有一絲厭惡的,可他從不曾對不起老九,對不起她。
他一直是不明白的,老九明明喜歡嬌媚的女子,喜歡揚州瘦馬,為什麼獨獨對他的小福晉又愛又恨,剛開始時老九是有跟他討論的,可是什麼時候開始老九明明是喜歡的,可是卻不跟自己談起他的福晉了呢?
現在甚至老九也沒看見他呢,明明他在他們剛來的時候就已經站在了這里。他們的馬車走得慢,又繞了圈子,他和老十騎著快馬,就算出發的晚也堪堪趕到了他們前面。
「八哥?八哥和十弟什麼時候來的?有什麼急事嗎?」。
直到那個女子甩著手絹,轉著圈的走遠了,模糊了,看不見了,在他的頻頻咳嗽下,他的九弟才猛地轉過身來,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可能他的九弟是有一絲不願的,不願在這里看見他們,因此就格外的驚訝。
「當然有事了,要不是因為你非要領著九嫂來這麼遠的地方玩,我們至于追的這麼累嗎?我們都在這站了好一會了,你沒看見我們嗎?」。十阿哥大嗓門的抱怨,他總是這樣的,即使看見剛才那麼文藝的一幕也是沒有反應的,他只是不能明白,為什麼這麼久了,九哥沒看見他們,甚至八哥也不讓出聲。
「小點聲,這個地方可是你九嫂喜歡的,她就是喜歡安靜的,你要是再這麼大嗓門,爺就把你丟出去。」
八阿哥看著老九一瞬間就仿佛回復了正常,笑著和老十打趣,可是他看出來了,老九是真不願的,不願在這里看見他們。
「老九。」他只是這樣低聲喊,卻不知為什麼說不出下面的話,他們都已經有了自己最親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