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涼,早上晚上的時候不多加件小坎肩已經有些讓人受不住了,這一天天還沒亮,閉的緊緊的九貝子府的大門‘吱嘎’一聲兒從里面打開了。
率先駛出來的是一輛看起來平凡無奇的馬車,只是馬車里的人兒伸出一只手,輕輕地抬起了布幔,露出了一張妖冶俊朗卻又邪魅冷清的臉來,卻是個男子,若要仔細瞧,還能發現馬車里還有一個嬌弱柔美的小人兒枕在男子的肩膀上呼呼大睡,本來有些冷清的男子看向懷中的女子時瞬間變換了臉色,變得溫柔和善。
緊了緊攏住樂瑤的雙臂,薄薄的唇有些不悅的抿了起來,轉向馬車外面。
「弘政,怎麼了?」
馬車前面站的卻是一個半大的少年,十歲出頭兒的年紀,長的像極了冷清的男子,飛揚的眉,狹長的鳳眼,高挺的鼻梁,稍顯薄弱的唇,只是卻有著男子沒有的陽光和開朗,少年本來極平靜的神色在听見男人的話的時候稍稍有些變動,只是只一會兒就平靜了下來,又做回了九貝子府的嫡長子,溫暖,卻平靜。
少年身後站了兩個還稍顯稚女敕的男孩兒,一個八九歲的年紀,長的很是精致,竟有著幾分女子的美,只是這男孩兒,小小年紀就一臉的淡漠,只有瞥向馬車里的時候才稍稍的顯露了一些情緒,讓人怎麼也不能給他的美安上女子的顏色。
另一個男童也就五六歲的年紀,比那精致的男孩兒更顯玲瓏剔透,只不過還有著幾分嬰兒肥的臉頰透出來的只有可愛和單純,倒也讓人生不了什麼惡念,這男童的情緒最是直接,仿佛什麼都寫在臉上似的不停的往馬車里張望,因為年紀小,長的矮,硬是怎麼也看不見馬車里的人兒,所以這小小的男童有了幾分委屈,圓滾滾的杏眸中很快就掛了淚珠,只是卻也沒人安慰他。
「給阿瑪請安。阿瑪吉祥。」
可能也是顧著馬車中安睡的女子,三個孩子拍袖,請安,一絲不苟,卻下意識的壓低了幾分聲音。
「恩。起吧,小點聲兒,你們額娘還沒醒呢。什麼事兒?」
可能因為三個孩子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所以馬車中的男子聲音緩和了些,只是卻也還是沒什麼好臉色。
「回阿瑪的話,兒子要領著弟弟們去上書房了,只是正好兒踫見阿瑪跟額娘的馬車,想著要是額娘醒了的話,就跟額娘說說話兒。」
樂瑤除了在三個孩子第一次去上書房的那天早上起來過,其余的時間是怎麼也起不來的,那時候就算是九阿哥上早朝,樂瑤也是不願起的,這幾年被九阿哥寵著,又怎麼可能在早上三四點鐘的時候就爬起來,後來也不過是奴才丫鬟們伺候著罷了,因為孩子們知道他們的額娘不願意早早起床的習慣,倒也相安無事。
「行了,你們額娘還沒醒呢,要是醒了能這麼听話的坐在馬車里才怪呢,我們走了,你們在府里要精明些,出了事兒也不要到你們額娘跟前說,知道了?」
九阿哥說這話的時候本來稍有緩和的情緒又更加的冷清,只是懷中陷在香甜的夢中的女子不安的扭了扭身子,九阿哥馬上換上了笑臉,柔聲安撫,輕輕的拍打了幾下,直到女子又睡了過去,才看向馬車前的三個孩子。
「行了,我們先走了,去上書房吧,不可吃虧,記住了嗎?」。
「是,阿瑪。」
「阿瑪跟額娘先行,兒子恭送阿哥跟額娘。」
三個男孩子恭恭敬敬的低著頭,垂著手,等著馬車靜靜的經過,後面跟著的幾輛稍小的馬車是他們的弟弟妹妹,他們雖站直了身子,只是還是靜靜的看著陸續而過的馬車,眼里流露出了淺淺的羨慕和幾不可見的失落。
阿瑪最在意的是額娘,額娘雖然在意他們,可是卻因為他們是男孩子,所以在懂事的那一年就已經告別了撒嬌的機會,妹妹們雖然親近他們,可是總是要嫁人的,只是想著阿瑪的話卻又怎麼也不能開口留下額娘,也不能任性的要求跟著去莊子,三個孩子靜靜的立了一會兒,還是各自的上了馬車,一路往宮里而去了,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們不能遲了時間,耽誤了功課。
三天前,微涼的旁晚,三個男孩笑嘻嘻的進了額娘的院子,他們剛從宮里回來,想要來看看最愛的額娘和可愛的弟弟妹妹,只是沒想到阿瑪坐在院子里靜靜的瞧著他們,仿佛正在等他們歸來。
「給阿瑪請安,阿瑪吉祥。」
「起吧,坐吧。」
阿瑪並不先開口說話,只是靜靜的瞧著他們,當然他牢牢地記著額娘說過的,‘談判中,只要你先開了口,就已經輸了一步,因為你已經因為對方的氣場而亂了方寸。’,所以他不開口,只是雖然也聰明月復黑,卻還是稍顯稚女敕的弘曠先開了口。
「阿瑪,斌哥兒想去看額娘,想去看弟弟妹妹,阿瑪為什麼不說話?」
那一刻他想,也許他們都看錯了弘曠,雖然一臉的單純和天真,透露出來的都是晶瑩剔透的無邪,可是也許弘曠才是最聰明的,因為聰明,所以才從小就知道掩蓋。
因為弘曠的打岔他也沒有再跟阿瑪較勁下去,阿瑪也笑開了,輕輕的揉了揉弘曠剛剛剃光的頭,淡淡的開了口。
「阿瑪想領著你們額娘去莊子上住一段時間。」
沒等著阿瑪說下面的話,他就知道了阿瑪的意思,他們三個是不可能跟到莊子上去的,他們在上書房念書,早上起的時間太早了,從莊子上往宮里趕,是根本趕不及的,沒有什麼希望,他也知道額娘有多麼的在意他們,知道他們去不了額娘是不會同意的,所以阿瑪才要先告訴他們嗎?
「阿瑪的意思呢?」
「你們不能去的,想必你們也清楚,你們額娘對你們怎麼樣,想必你們更清楚,可是這會兒的形勢並不好,你們的額娘什麼性子,想必你們也是心里有數的吧,阿瑪雖自詡從沒虧待過你們額娘,只是這份沒虧待,卻也養成了她單純的性子,我們不能留在這里,這幾年咱們並沒有在京城里培養勢力,最激烈的時候,你們的額娘受不住的。」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他只是提了開頭兒,弘政就知道了什麼意思,他真的不得不說,樂瑤把孩子們教的都很好,不光弘政懂了,有些淡漠的弘暲,好似晶瑩剔透的弘曠也都懂了,他只要把形勢稍一分析,孩子們都會站在他這邊的。
「阿瑪領著額娘去吧,領著姐姐們和弟弟妹妹們吧,兒子們留在京城,咱們府里會沒事兒的。」
「恩,弘政,你長大了,阿瑪很欣慰。」
「謝阿瑪夸獎。」
「去吧,去看你們額娘吧。」
「是。兒子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