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瑤跟九阿哥一直在莊子上呆過了秋天,呆到了冬天,五十一年九月再廢太子的風波已經完全平息下來了,他們必須回去過除夕,已經沒有理由再留在這里了。
呆在楓園的三個多月,雅熙幾個的功課倒也沒落下,樂瑤還經常領著他們去外面走走看看,又去過一次以前去過的酸棗嶺村,那里的老村長還建在,只是已經下不得地了,那聰明伶俐的小丫真的嫁給了小虎,已經不是那個小小的女女圭女圭了,有了幾分婦人的嫵媚卻也不負當年的水靈了。
雅熙倒還是嬌養在深閨中的貴女,當初她剛進村子的時候見的那幾個孩子已經不像當年那樣不懂事了,雖然還是有著幾分情誼,但是卻再也說不到一起去了,早就沒了當年的興奮。
「額娘,您說,為什麼就不一樣了呢?我還記得那個小小的女娃兒,村長家的小孫女,叫小梅的,當初就是因為我蒙著面,順哥兒不同意我摘下來,不想讓她看,呵斥了她幾句,她還放聲大哭了呢,最後看見我的臉,才又笑了起來,還叫我雅姐姐呢。」
「您說,我還是那個我,為什麼她已經不是那個她了呢?」
「就算是因為我的身份,可是我從生下來就是這個身份,又沒曾改變什麼,只是,為什麼呢?」
按照這里的算法,雅熙今年已經十三歲了,要是生在別的滿洲貴族人家,這個年紀是要選秀的,雖然今年不是選秀之年,可是兩年後的春天,也就是她十五歲的時候就要排排站的讓人挑挑揀揀的開始栓婚了。
雖然在樂瑤這樣骨子里就是二十一世紀的女性的眼中,十三歲的女孩子根本還是個剛上初中的孩子,可是,可能是因為樂瑤從小就逼著孩子們喝羊女乃,又騎馬射箭,還練武的原因,從今年春天開始,雅熙已經抽了條兒似的,噌噌噌的長的前凸後翹了,今年的衣衫緊著時間做都有些來不及呢,仿佛一夜之間,雅熙就長大了,長到可以嫁人的年紀了。
「雅兒,雖然你沒有變,可是小梅已經變了,她不再是原來那個什麼都不懂的懵懂的小女孩兒了。」
「雅兒,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去那個酸棗嶺村的時候的場面嗎?就是額娘跟阿瑪一進村子,村子里的人跪了一地的場面,還記得嗎?」。
「那時候那些小孩子沒有跪,因為正跟你和順哥兒玩兒在一起,可是有些事,咱們不介意,並不代表他們可以不注意,從那次以後,那些小孩子就懂得了什麼叫做尊卑有別了。」
「畢竟小的時候可以當做不懂事,但是長大了就是不可原諒了,在離著京城如此之近的地方,他們口中的貴人可不只是咱們府上而已。」
樂瑤輕輕的拍著雅熙的肩膀,她已經很少模雅熙的頭了,雖然雅熙還是比她稍矮一些,可是頭型已經梳理的有模有樣了,她的第一個孩子已經長大了。
「額娘?」
「雅兒,你要知道,你跟他們本來就是不一樣的,你向來比他們站的高,這就像是你需要撫慰蒙古一樣,是與生俱來的,他們可以嫁在自己的村子里,最遠不過幾十里路,你卻要嫁到千里之外,也許額娘跟你再沒相見的可能,這都是命中注定的。」
天氣已經很冷了,但是坐在溫泉邊上還是有些暖意的,樂瑤赤著足,穿的也並不多,雅熙不顧形象的坐在干淨的青石板上,因為她的話有些強硬,所以這個沒受過一絲兒委屈的孩子趴在她的膝上,有些哽咽。
她也知道,因為心中美好的童年小小玩伴的改變,雅熙是有些委屈的,這對于雅熙來說,就是背叛,雖然只一起玩過一天,可是那天的美好意境深入了她的骨子里,那是一點兒也不曾摻雜著利益糾纏的童年,可是她的雅熙已經到了要成家的年紀了,她雖然已經早就懂了責任,可是還是太過稚女敕了。
「雅兒,額娘必須這麼做。」
「從你那麼一小點點起,額娘就開始精心呵護著你,一點點的委屈也不想你受,額娘雖然什麼都教給了你,可是現在的你就像是沒經歷過風雨的,溫室里的花朵,這讓額娘怎麼能放心,要知道你去了蒙古,你能信的就只剩下了你自己,這樣稚女敕的你,有怎麼能讓額娘放心呢。」
「額娘的雅兒,是不是額娘做錯了,要是額娘不曾這樣細心的呵護你,也許你的後半生會過的更加幸福也說不定呢。」
樂瑤突然就沒有了泡溫泉的心思,雖然皇家的格格都晚嫁,可是最晚也不過是十八歲,皇室的公主都很少留到二十歲,何況只是皇子家的格格,最多還有三五年的時間,也許康熙現在就開始打量蒙古的那一塊地方不穩定了,她必須好好的合計合計,好好的教養她的大格格。
「額娘?」
「雅兒,不泡溫泉了,咱們回去吧,額娘要好好的合計合計,你這樣就嫁出去可不行,正好兒咱們要回府了,但願你的性子還能鍛煉出來。」
樂瑤也不管雅熙的疑惑,站直了身,也顧不得穿鞋了,直直的拽著雅熙回了主院兒,前兩天九阿哥就跟她商量該回去了,只是她不太舍得這安靜的環境,沒有立刻同意,這會兒她可是等不及了,雅熙已經十三歲了呢,就從這次的過年開始吧。
「瑤兒,怎麼了?急急忙忙的?瑤兒?怎麼又不記得穿鞋?」
「你的丫頭們呢?怎麼伺候的?怎麼能讓你把腳露出來?還有,為什麼散著發?」
九阿哥看著急匆匆的走路的樂瑤,簡直覺得他的眉心狠狠的跳了幾下,這次是不怎麼穿那些袒胸露月復的衣裳了,可是這光著腳轉來轉去的習慣什麼時候才能改掉?她難道就不知道女子的足除了夫君能看,是不能露出來的嗎?
「雅兒,先回院子去吧,告訴你的妹妹們,咱們最近就要回了,用不著的東西先慢慢兒的收拾著,別到了時候再手忙腳亂的。」
樂瑤卻沒回九阿哥的話,先回頭低聲跟她身後的雅熙說了兩句,低頭看見了雅熙也沒穿鞋,光著的小腳丫,嘴角也抽了兩下,這雅熙把她的壞習慣都學了個十成十啊。
「是,額娘,雅熙知道了。」
「阿瑪,額娘,雅熙告退。」
直到看著雅熙低著頭走遠了,樂瑤才回過頭,看向有些尷尬的九阿哥。
「胤,雅兒剛剛還在呢,怎麼亂說話?」
九阿哥看著站的離他極近的樂瑤,張了張嘴,真不知道要說什麼,他是真的沒看見雅熙啊,他只遠遠的看見了他的樂瑤穿了白底繡大片牡丹花開的旗裝,只是卻偏偏要光著腳丫,散著滿頭的青絲,這怎麼能不讓他抓狂?哪有已婚的婦女這樣散著頭發,光著腳丫的?
至于他後來看見的也散著頭發,光著腳丫的雅熙,已經不在他的關心範圍之內了,雖然雅熙是他的大格格,可是這樣的事兒應該是雅熙的夫婿操心的,他有時候真想看看雅熙未來的夫婿要怎麼應付這個跟樂瑤學了十成十的雅熙,他頭疼,也不想別人樂呵著啊。
「瑤兒有什麼事兒啊,走的這樣急急忙忙的?」
他印象中的樂瑤向來是波瀾不驚的,就是知道了二立二廢太子的時候都只是露出了一個稍顯害怕的微笑,哪像這次一樣,拉著雅熙急匆匆的回了院子呢。
「胤,咱們回府吧?盡快回府,這會兒朝堂上不是已經安靜下來了嗎?咱們的已經不用擔憂害怕了,咱們回去吧。」
雖然她這三個多月一直呆在楓園,不曾離開,也不曾交際,可是九阿哥隔幾天就會去一次京城,畢竟他要是一下幾個月不去上朝還是不現實的,弘政,弘暲和弘曠三個也來過幾次,雖然早上起的很早的離開,但是也不是沒見過,樂瑤就當他們去上了寄宿學校,所以她的消息並不閉塞,而且樂瑤知道,從五十一年開始直到康熙駕崩,還算是安定。
「怎麼了?上次問你,你不是還說想再在這兒住幾天嗎?」。
九阿哥想,他永遠也弄不明白,樂瑤這善變的情緒,不過他並不討厭就是了,他依照她的情緒來就是了,反正她也從不曾闖大禍。
「這次不一樣了,胤,我發現,我沒把雅熙教好。」
「胤,對不起,雅熙是咱們府的大格格,我也沒想到會成這樣。」
樂瑤的情緒一瞬間就有些低落,雖然雅熙不是她親生的,可是雅熙的親生母親難產而亡,雅熙剛生下來就是她帶大的,那時候她並沒有自己的孩子,她也不曾愛上九阿哥,她給雅熙了她全部的愛。
雖然兩年後她就生了順哥兒,可是養男孩子跟養女孩子向來不一樣,疼愛雅熙已經成了她的習慣,可是她全心全意的教養雅熙,直到雅熙十三歲,她才發現她把雅熙保護的太好了,她甚至不敢想象這樣單純的雅熙又怎麼能應付得了跟朝廷並不是十分友好的蒙古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