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七年五月初六皇孫弘政守完了為皇太後的為期五個月的孝,距離五十六年指婚已經過了近一年半的時間,雖然樂瑤不想讓弘政這麼小就大婚,可是納喇氏家的閨女也不可能一直等下去,要是再不大婚也許就會有納喇氏不得九貝子府喜歡的傳言出來了,樂瑤並不想讓她的第一個兒媳婦就受到謠言的困擾,因此跟九阿哥商量著要選日子請旨。
只是沒想到皇孫除了服之後九貝子府先接到的是雅熙出嫁的旨意。
樂瑤沒想到他們還沒去求皇上,皇上就來了旨意,她還以為是給弘政指日子的,就算是跪著噙在嘴角的笑也一直沒消失,只是沒想到竟是這樣的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九貝子府嫡長女愛新覺羅氏封和碩雅熙格格康熙五十七年戊戌八月十六日嫁厄魯特綽絡斯氏郡王色卜騰旺布欽此。」
「九貝子,九福晉,接旨吧。」
這皇孫女下嫁並不是小太監來傳旨,是內務府大臣,只是這向來听說九福晉十分寵愛養在名下的嫡長女,難道是他想錯了?怎麼看見他來傳旨一臉的興奮呢?
「瑤兒,瑤兒,瑤兒,快醒醒,瑤兒,小福子,快點,叫太醫。」
原來不是他想錯了,是九福晉沒反應過來他是來干什麼的,看來這九福晉寵愛嫡長女已是既定的事實了,想著可是有不少人家求娶九貝子府的大格格的,只是沒想到大格格竟注定了要去撫慰蒙古了,還是現在已經有些蠢蠢欲動的西蒙古,難怪九福晉要暈過去了呢。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九貝子寵愛九福晉的傳言竟也是事實,看著九貝子一瞬間青紫的臉,他甚至有一種放下聖旨就離開的沖動,這可不是他的錯,以後九貝子要是想找麻煩也不要找他好不好。
直到看見九貝子抱著九福晉目不斜視的進了內院,小福子也急急忙忙的去叫太醫,還是弘政想起了傳旨的大臣還在廳中愣著。
「望大人海涵,阿瑪只是看著額娘暈倒了有些心急,請大人喝茶。」
弘政已經被指了婚,雖然還沒大婚,可是已經是沒辦法的事兒了,反正這也算得上是皇家的家務事,弘政領了旨謝了恩,又好好的招待了前來宣旨的大臣,只是人家也是有眼色的,看著這九貝子府不像是能留客的情況,也就不再自討沒趣的請辭了,弘政這才放下了心,只要能理解就好,怕的就是莫名其妙的被人給記恨上。
「順哥兒,順哥兒,額娘呢?」
今天正好兒雅熙去了莊子上查賬,還沒到府里呢,就听見了府里的小廝說額娘昏倒了,這怎麼能不讓她心急,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就發現順哥兒正拿著聖旨發呆,她想也沒想的就拿了過來,沒想到是宣給她的,這宣旨的時候她並不在,這也沒有關系嗎?上面漢文滿文兩種文字寫的清清楚楚的,要她嫁到準格爾,撫慰西蒙古。
這些年家里的聖旨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沒想到單獨傳給她的竟也有了,她終究還是要走上額娘心心念念的不讓她去的那條路,這是命中注定的,額娘既然從小就這麼教導她,想必也是知道這是不能更改的,看著這讓她覺得有些燙手的聖旨,她就知道了額娘為什麼暈了過去,她在額娘身邊近二十年了,額娘有多麼害怕她怎麼能不知道。
「額娘?額娘?雅兒來了哦。」
「額娘,額娘,雅兒在這里呢。」
雅熙一進屋子就發現了躺在床上的樂瑤,她的額娘臉色白白的,唇色也白白的,讓她一陣的上心,她的額娘向來都是健康的,就是當初懷著三胞胎的時候也沒有這麼脆弱過,都是因為太疼她了,她並不是額娘親生的,可是額娘對她卻比所有的弟弟妹妹都好,有時候她都覺得只有她才是額娘親生的,就是因為太寵她了,所以額娘才這樣傷心。
也許是听見了雅熙的話,听見了雅熙的自責,躺在床上臉色稍有蒼白的樂瑤眼珠子轉了轉就醒了過來。
「額娘的小雅兒,都是額娘沒用,要你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樂瑤用了十七年的時間教導雅熙,從她剛生下來開始,一刻也沒有松過心,其實她早就已經知道了雅熙肯定是要嫁到蒙古去的,可是因為她的歷史學的並不好,所以一直也不知道雅熙要嫁到蒙古的哪里,既然不知道也就無從查起了,只是這會兒指婚來的這麼突然,又怎麼能讓她接受得了。
「額娘,雅熙從小就知道,這是雅熙的責任,雅熙身為皇孫女應該盡的責任,額娘不是從小就這樣教導雅熙的嗎?額娘,不要擔心,雅熙一定會過的好的。」
「額娘,不要覺得對不起雅熙,這是雅熙心甘情願的,雅熙想去看看額娘描繪的風吹早低見牛羊的波瀾壯闊,想去試試能凍掉人的耳朵的冬天,想去為我大清盡一份力,額娘,您把雅熙教導的這樣好,雅熙就應該這樣做。」
她從來都知道額娘是舍不得她的,只是這一刻她真的想告訴額娘她的害怕和不安,可是她不能,額娘是這樣的心疼她,額娘甚至已經做好了領著她離開的打算,可是她不能讓額娘這樣做,她有她的責任,她要嫁到蒙古去,她想要去馴服草原上最驕傲的雄鷹。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九阿哥這麼的痛恨他的無能為力,他不能給樂瑤最安穩的環境,他也不能給他最疼愛的女兒美好的未來,他又怎麼不知道嫁到蒙古去的皇女和皇孫女的下場,又有幾個是長壽的。
也許就是在這一刻九阿哥心中埋下了離開的種子,他知道的,要是他一直留在這里,留在大清,他剩下的孩子都會這樣嫁出去,也會這樣娶進新人,他的每一個孩子都是樂瑤的心尖尖,他又怎麼舍得讓他的樂瑤和他的孩子受一丁點兒的委屈呢。
雖然康熙的孫子孫女有些數不清的多,甚至有很多皇孫都是他沒見過的,還別說皇孫女了,只是他記得老九家的大格格,那時候的她跟著老九福晉去翊坤宮里玩兒,很乖巧,也聰明,長的很像老九,那時候老九福晉已經生了弘政,可是還是很喜歡這個孩子,走到哪里也不曾忘了帶著,因為總是跟弘政在一起,他也就多看見了幾次。
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孩子,這些年隱在老九府里的探子匯報情況的時候,也會有幾件事兒是關于大格格的,只是他的皇女也是這樣的命運,身為皇孫女也是這樣的命運,這是必須做的。
「下去吧,朕沒事兒。」
看著一直陪著他的梁九功悄悄的退下去了,康熙才輕輕的嘆了口氣,他是真的老了,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爺?怎麼辦?嗚嗚~~」
樂瑤很少哭,因為生命泉水的調養也很少生病,只是這時候的樂瑤止不住眼淚,還想著最好能再暈過去,這都是些什麼啊。
看著手中的資料,這厄魯特綽絡斯氏郡王色卜騰旺布可並不是個好對象,也許他是草原上最凶猛的雄鷹,可是架不住身邊已經有了太多的雌鷹了啊,她的雅熙是長在溫室中的金鳳凰,又怎麼能跟著這樣的人呢?
色卜騰旺布二十七歲,已經有了兩個側福晉,兩個庶福晉,五六個侍妾,有了三個女兒和兩個兒子,先不說他比雅熙大八歲,這樣的男人就是再優秀,她也不能讓她的雅熙嫁過去啊,嫁過去就開始宅斗,雖然她已經全方位的教導了雅熙了,可是這樣充滿著硝煙的生活能幸福嗎?
她想雅熙嫁的稍微平凡一些,過富足而又平淡的生活,即使不行也不是這樣的男人,這讓她怎麼能接受呢。
「胤,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的雅熙清清白白干干淨淨的,怎麼能進了門就當額娘呢?我不同意,胤,你去求皇阿瑪,換個人不行嗎?咱們不求富貴,不求家世,只要單純些的人家不行嗎?」。
九阿哥只是嘆了口氣卻沒說話,他知道,樂瑤也是因為知道了這件事已經沒有商量的余地了,所以才這麼傷心欲絕吧,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安慰,要說什麼,他也,無能為力,這就是皇室,這就是皇權。
色卜騰旺布靜靜的坐在,在他對面的是安靜的坐著的五個少年,他不能不稱他們為少年,因為最大的是他的大舅子弘政貝子,康熙因為寵愛弘政,在給弘政指婚前已經封了弘政為貝子,雖然九阿哥不滿弘政跟他一樣的爵位可是也驕傲他的弘政優秀,也就認了。
最小的是長的一模一樣的弘曠阿哥和弘鼎阿哥,十只眼楮緊緊的盯著他,即使他被稱為草原上最勇敢的雄鷹也不由的有些冒冷汗,他今天來時要拜見他的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的,可是先見到的卻是這五個大小舅子,他雖疑惑卻也不能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