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還沒結,蜜月倒是先渡上了。蝦米文學.xiami]因為,她們顯然是自己的同鄉,同車回賓南縣去的。難道,風華正茂的兩位女孩是為生活所迫,無奈地出賣自己的青春?還是追逐物質和都市的浮華,殘酷地害舍著自己的靈魂?田文建感到因惑不解。盡管他見多了,但還是不能把她們跟自己的老家聯系起來,感覺老家突然間變得遙遠而陌生。客車依日在顛簸中爬行,正陷在回憶中的田文建,感覺身體左側休溫升高。低頭一看,原來是小娜流出的口水。田文建慢慢的掏出紙訓小心翼翼的給她擦拭著。而剛才還在橫眉冷對的長鬈發,不知什麼時候進入了夢鄉。並且,把身體歪倒在走道間那位老人家的身子一側。她一定太疲勞了,否則,絕對不會讓一個衣冠不整的糟老頭子,有這樣意外的「艷遇。」田文建感覺有些諷刺,不禁暗自苦笑了起來。一位年輕乘客興高采烈,在向同伴炫耀自己新買的中文尋呼機。從他和伙伴的裝束及神情中可以確定,他們是一群城市建築工地的民工。手持B機的民工,在讀剛剛收到的天氣預報。雖然讀得並不連貫,也有些白字,但田文建听得饒有興致,暗想如果不是父母含辛茹苦的把自己送上大學,自己或許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這時,又有一位小青年也跟著湊熱鬧,舉著手中那份沒有劉號的雜志,迫不及待地說︰「嘿嘿,看這一段,才叫有意思呢,我給大家念念︰下崗女工別流淚,挺胸走夜總會,露出大腿和後背,不靠政府靠社會;有吃有玩有小費,生活翻了幾十倍,省長市長陪我睡,誰說婦女沒地位。」。二位小伙的精彩「演說」」如同一味調味劑,引來紛紛議論和哄堂大笑。還不時的回頭看看那兩位年輕女子一眼,似乎想把她倆對號入座。田文建樂了,也忍不住地跟著笑了起來。歪倒在老人家身上酣睡的小姐被驚醒了茫然不知所措地望著眾人。一直怕驚動了身側熟睡小姐,保持著身體一動不動姿勢的老人家,總算得以解放,在狹窄的空間舒展著麻木的胳膊。小姐不好意思地看了老人一眼,歉意地笑了笑。老人家揉了揉胳膊,隨即低下來,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地。嘈雜的車廂略微靜了下來就有人開始起哄,挑起一輪新的話題。田文建同情地在心里想,這些山里淳樸的老鄉,不僅物質極度貧窮,精神生活同樣匿乏。或許只有在這樣的場合里,他們才可以盡情地發泄,享受無拘無束的快樂。長途客車突然熄火恰好在一家名叫「長興酒店。」的飯店門前。滿臉絡腮胡子的司機,重重的拍了拍引擎蓋,大聲喊道︰「車壞了,大家快下車。」。乘客們頓時靜了下來,但卻一動不動。不知是誰在小聲嘟嘻,不滿客車每次都壞在這家飯館門前。「我有什麼辦法?這破路破車不壞才出鬼呢!」司機不耐煩了。老實巴交的乘客們,仍然沒有下車的意思。雖然沒有人敢公開反抗,卻在以沉默表示抗議。小娜被驚醒了,操著惺怯的雙眼,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下去上個廁所……」田文建站了起來扶著小娜擠下了車。已進入山區,周圍奇石異峰,林海蒼翠,峭壁陡岩頗具氣勢;夕陽余暉下,恰似煙雨江南,風光旖旎,山水可人。綿延的山脈如起伏的海浪般無邊無際。星羅棋布的村落,似波光浪谷中的簇簇扁丹。在這個幾近與世隔絕的大山深處遠處十幾戶人家的小山村,如一顆紐扣,系在大山的胸前。山腳下的一道河流,終日嗚咽,似乎在絮叨著日子的艱辛。看著周圍的景致,小娜驚嘆道︰「好美啊!」。「山美,人更美。…」田文建笑看了她一眼,指著飯店右側的廁所,說道︰「快去,等車上人下來就要排隊了。…」「恩。…」車壞了是借口,只是想讓乘客們在這個飯店里消費。只是樸實、善良的老鄉們,拋家舍業、汗珠子摔八瓣掙錢的太不易,寧願蹲在車下啃干糧,也不敢往飯店里走一步。田文建和小娜也沒有進去,並不是舍不得花錢,而是擔心路邊店的飯菜不衛生。十幾分鐘後,滿臉絡腮胡子的司機,罵罵咧咧的再次上路了。蒼青色的起伏群山,一座疊著一座,像大海里的波濤,無窮無盡地延伸到遙遠的天盡頭,消失在那雲霧迷漫的遠山深處。遼闊、深邃、無際的林海,莽莽蒼蒼,層層疊疊,涌動著無垠的綠濤。美麗的景色,看得小娜如痴如醉。下午六點,車終于進入賓南縣城,這里的民風,這里的寧靜,令田文建激動不已。終于,遠離了都市的喧囂,遠離了權謀和浮躁,回到了這今生活了十幾年,近似與世隔絕的一方土地。「小建,這兒呢!我們這兒呢!」車剛剛停穩,就見一少婦興抱著孩子,興高采烈的沖這邊揮手。田文建反應了過來,連忙指著車位的少婦,笑道︰「老婆,我姐來接我們了,下車。…」姐弟倆見面,分外熱情,田文建抱過小外甥就狠親了一口,還沒等到他介紹,穿著一身墨綠色連衣裙的田文靜,笑容滿面地招呼道︰「小娜,路上累了?要不是你姐夫忙,我們就去接你們了……」盡管是初次見面,但二人都在照片上見過對方,小娜見田文靜認出了自己,連忙乖巧地走了上去,笑道︰「姐姐好。」「好標致的一個姑娘,我們家文建真是好福氣。」。這時候,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抓著車鑰匙跑了過來,指著車站外的那輛桑塔納,呵呵笑道︰「出去再,行李呢,我幫你們提。…」田文建抱著浩浩回過頭來,眉飛色舞地介紹道︰「老婆,這位就是咱姐夫劉永宏,上初中時總騙我給我姐梢情書的人就是他。」。「姐夫好。」「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爺爺和爹媽正在家里等著呢,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劉永宏擺了擺手提前行李就往站外走去。車上刷著「稅務稽查。」幾個字,一看就是公車私用。田文建圍著桑塔納轉了一圈,忍不住地笑問道︰「劉科長,升官了?」。「升什麼官?車是借的。」。縣城不大,十分鐘不到就抵達了國稅局家屬區。昨天進城的爺爺和父母,早就站在家屬區外翹首以盼。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將二人迎進客廳後田文靜和母親將小娜請進了房間,讓男人們在大廳里說話。帶個如花似玉的媳婦回來大家當然高興,可田文建是個有前科的人,這兵當了還沒到一年就打道回府,任誰都不會放心。父親一聲不吭坐在沙發上一個勁的抽悶煙。姐夫端茶遞水伺候著,眉宇間隱隱露出一絲擔憂。孫子是田老爺子的心頭肉,他可不管那麼多拉著田文建就問長問短,一個勁的打听他倆什麼時候結婚。「爹,我們還是先說正事。」父親田前進終于忍不住了,指著他身上的便服,憂心忡忡地問道︰「小建,你是當兵還是當游擊隊?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田文建轉過身去從行李里掏出四張獎狀和三枚軍功章,往茶幾上一放,不無得意地笑道︰「爹,加上地方政府的那個,你兒子我立了四個三等功沒給咱老田丟臉?」在35廠就地復員,立功喜報只能送到35廠,而無法像正常士兵那樣送到老家。田前進是干過半輩子村支書的人,在他手上送進部隊的兵沒有一百個也有八十個,以往的經驗讓他很難采信兒子的話,竟然帶上老花鏡研究起獎狀和軍功章的真偽來。田老爺子樂了,指著軍功章哈哈大笑道︰「到底是我孫子要麼不立功,一立就是四個。比我當年強多了拼死拼活才立了個小功。」「爺爺,您那可是戰功,一個頂十個,還是您老人家厲害。」田文建拍了拍他胳膊,一臉諂笑著恭維道。「永宏,你幫我再看看。」父親的老花鏡很搞笑,低下頭從鏡片里看獎狀,抬起頭從鏡框上看人。姐夫劉永宏研究了一番後,點頭笑道︰「爹,是真的,小建真立功了。」「爹,你也真是的,連自己兒子都不信,你說你還能信誰?」田前進給了他白眼,沒好氣地說道︰「這不是擔心你嗎?」「不說了,不說了,叫你媳婦出來,我要給她紅包。」田老爺子早就等不及了,一邊手忙腳亂的模著口袋,一邊指著茶幾上的獎狀和軍功章,孩子般地笑道︰「你們把這些都收起來,趕明兒我要帶回去,讓陳二蛋他們瞧瞧我孫子的出息。」正如小辣椒所預料的一樣,母親很和藹,話不多,總是笑眯眯的,身上還帶著消毒水的味道,一聞就知道是個醫生。田文靜上過大學,連丈夫都是自己談的,人特開朗,這一切讓小娜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緊張。在眾人的哄笑下,她不得不面紅耳赤的叫了一聲爺爺,收下了老爺子遞來的紅包。這個頭一開,一發不可收拾,田文建父母和姐姐姐夫,相繼送上了見面禮。雖然沒有傳說中的傳家寶,但那一疊紅包卻讓小娜感受到了田家的熱情。晚飯前,小娜終于將帶回的禮物,對號入座的分發完了。老爺子棒著孫媳婦送的紫砂茶壺,愛不釋手,一個勁的夸她懂事。菜是家常菜,酒是縣里酒廠產的糧酒,但一家人卻吃得津津有味,其樂融融。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姐夫劉永宏放下筷子,一臉無奈地苦笑道︰「小建,你讓我做的工作,我都已經做了,可爺爺和爸媽都不願意去,你自己想辦法?」「想什麼想?」田前進反應了過來,緊盯著兒子,循循善誘地說道︰「你爺爺年紀大了,舍不得離家,要不是知道你要回來,他連縣城都不願意來。我和你媽現在又沒什麼負擔,吃得喝得什麼都有,真不想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見兒子那副沮喪的樣子,母親連忙勸慰道︰「小建,你和小娜好好日子,別欺負人家。再說現在不是時髦二人世界嗎?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逢年過節回來看看我們,工作忙的話就打個電話。」田文靜拍了拍他肩膀,笑吟吟地說道︰「有我和你姐夫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故土難離啊!田文建長嘆了一口氣,重重的點了下頭,哽咽著說道︰「姐、姐夫,家里的事就拜托你們了。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千萬別瞞著我。」「你就放心,有我在能有什麼事?」劉永宏敲了敲桌子,看著岳母身邊的小娜,似笑非笑地問道︰「倒是你們的事怎麼辦,得盡快拿出個章程。」「結婚是件大事,可不能兒戲。小建,你是怎麼打算的?」田前進點了點頭,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小娜的工作在江城,我們的房子在江城,我的工作將來也會在江城。所以…………所以,所以婚肯定要在江城結,可你們又不願意過去,只能分三次辦。我準備過年時回來,在家里請一下親朋好友。」田文建看了看嬌滴滴的小娜,美滋滋地接著說道︰「江城要擺酒席,請一下那邊的領導和朋友。然後再去小娜家,請一下她家的親戚。」「這樣也好。」田前進沉思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和你媽走不出去,家里沒個代表又不行。永宏,要不到時候你請幾天假,跟文靜一起去幫著張羅張羅。浩浩留在家里,我和你媽帶。」「沒問題,反正我們單位也不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