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真的是個好東西啊!
縱有千般愁緒,萬般煩惱,只要舉起酒壇往眼前的碗中這麼一倒,端起酒碗再往嘴里這麼的一灌,咕嚕嚕的,什麼煩惱愁緒的,就都立馬隨著酒水灌進了肚腸。然後褲腰帶在這麼一解,嘩啦啦的,就全都變成了一泡尿,摔進了馬桶里。
「呵呵呵,怪不得古人常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房遺愛指著酒碗,咧著嘴樂呵呵的說道。
房遺愛睜著已經有了五分醉意的雙眼,迷離的瞧著面前的酒碗,打著酒咯,整張小臉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經變成了盛開的紅梅花了,那叫一個紅艷欲滴啊!
可是任誰看到他那即使醉了,仍舊緊皺著的眉頭,還有全身繚繞著的愁思與郁悶,都會忍不住在心里問上一句,「這孩子怎麼了?」
「少爺,我求求您!別再喝了!這都已經是第九壺了!」
滿臉擔憂的房崎,皺巴著小臉,帶著哭腔的說道,又會搓著手走到了房遺愛的左邊;一會有絞著衣袖走到了房遺愛的右邊;一會兒仇大苦深的狠盯下酒壺,奢望著自己的眼神能夠嚇得酒壺自己跑掉;一會兒又哀求的望著房遺愛,期盼著自家少爺能夠自行解月兌苦海,放下手里的酒碗。還時不時的往樓梯口望去,期盼著長孫二少爺能夠趕緊感到。
有心想要伸手搶過少爺手里的酒碗吧,奈何,少爺一個眼神,就能讓自己下意識的松手。有心想要抬手抱走桌子上的酒壺吧,奈何,手還沒踫到酒壺,少爺手里的筷子就已經落在了自己的小手上。
望了望自己被抽的發紅卻一點也不痛的雙手,再望望酒桌上絲毫未動的兩碟小菜,心中發苦的房崎忍不住想,自家少爺要來的筷子是不是為了敲自己的手而準備的?並不是為了吃菜?
一想到,如血的夕陽斜掛,漫天落敗的紅霞之下,在那破敗的院落壞的不成樣子的大門口,自家少爺送走了那位綠豆眼的中年人之後,就一直怔怔站在夕陽的光照下,面無表情的望著那人的背影消失。
良久之後,自家少爺才回過魂來,緊跟著身形一晃,宛若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差點跌坐在滿是荒草的石階上!
還好一直覺得自家少爺有些不對勁的自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少爺,滿以為自家少爺會說點什麼。可是結果,自家少爺扶著自己站了三次才站穩身形,然後幽幽的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吐出兩個字——走吧。
等到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家少爺猶若扛了千斤重擔一樣,拖著沉重的步子,心事重重的往前走去。
一路上無論自己怎麼逗,自家少爺都是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看著自家少爺徑直走進了長孫家的醉冉樓,以為自家少爺要找長孫二少爺的房崎,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听自家少爺直接干淨利落的吩咐櫃上,「西風烈一壺,兩碟小菜,樓上。」說完抬腳上樓了。
苦笑著跟醉冉樓的胡掌櫃打過招呼之後,房崎趕緊跟上了自家少爺,滿以為從未飲過酒的少爺被那火辣辣的西風烈給嗆一下後,會乖乖的跟自己回家。
那曾想少爺竟然天生好酒量,呃,雖然兩杯下肚後,已經是滿臉的紅霞飛了。
看著自家少爺兩壺酒下肚,覺得用酒盞不過癮,竟然讓店小二給換大碗!勸住不行反挨了一頓敲的房崎,只能不滿的瞪了一眼那個給自家少爺送碗的小二一眼。
看著一壺酒,兩碗就喝完了,滿臉不盡興的少爺,竟然讓人上酒壇子!嚇得房崎趕緊攔住了,讓小二仍舊上酒壺,還好,有酒喝的少爺並未糾纏此事,讓一旁的房崎狠狠的松了口氣。
看著房遺愛第五壺酒下了肚,又要來了第六壺,覺得事情有些大條的房崎,趕緊去找胡掌櫃的,讓他派人去請長孫二少爺來救急,自己先盯著自家少爺。
眼看著自家少爺一碗一碗的酒往肚子里灌,桌子上的菜一踫不踫,焦急的房崎不停的往樓梯口張望,心想,長孫二少爺怎麼這麼慢!到現在都還沒到!
這丫的光顧著急了,也不想想,從醉冉樓到長孫府,一路暢通無阻的打個來回,也得三四柱香的時間,更何況,現在正趕上長安夜市的時間。
站著的房崎是焦急擔心,可是坐著喝酒的房遺愛,則是越喝越郁悶。
雖然是十來壺酒下了肚,房遺愛也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是滿臉醉態,渾身酒氣了,唉,奈何,這小腦袋瓜子是越喝越清醒!壓根就沒有一絲要趴下的跡象!
這讓打算借酒消愁的房遺愛很是不滿,唉嘆一聲「借酒消愁愁更愁」,房遺愛徹底跟酒卯上了。
要知道,這西風烈可是自己讓人經過了蒸餾後,釀造的差不多五十三度左右的純糧白酒!
回想前世,自己那可是一沾酒就倒的主,無論是啤酒、白酒,還是葡萄酒、水果酒。就連含有酒精的飲料,喝多了也能讓自己倒頭睡上大半天。
現在可好,五斤多酒下肚,愣是沒醉!
就在房遺愛狂灌酒,準備好好探探自己的酒量時,無意間瞄到從三樓的樓梯上下來兩個人,一個竟然是魏王府的幕僚那天自己跟蹤的黑衣人于樂!旁邊的那個人,四十來歲,長的倒是慈眉善目,中等體形,一身的員外衫。
因為人多,兩人並未注意到飲酒的房遺愛,相互交談著,急匆匆的下樓了。
直到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房遺愛才沒來由的松了口氣,感到自己身上涼颼颼的,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知道為什麼,房遺愛總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那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看到那人就覺得心底發寒渾身打顫,就覺得那人慈眉善目的眼楮里隱藏著讓人心的恐懼的陰如毒蛇般的寒光!
怔怔的皺眉端著酒碗,房遺愛努力的搜索著自己的記憶,感覺自己快要找到時,突然沒來由的感到一陣頭痛欲裂,就好像自己在想下去的話,自己的腦袋瓜子就會開瓢一般。
剛剛焦急的去酒樓門口看看長孫二少爺來了沒的房崎,上了樓來,就看見自家少爺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渾身濕透,雙手痛苦的揪著頭發,滿臉難色的伏在桌子上,一旁的酒碗也歪在了桌子上,酒水順著桌沿不停的滴落。
「少爺?!」房崎趕緊的兩步並作一步的跑了過來,從懷里拿出手帕,扶著房遺愛的肩膀,趕緊擦著他那滿頭的冷汗,兩只通紅的眼楮里已經蓄滿了霧氣。
好在沒過多久,長孫渙並著杜荷、程懷亮、秦懷玉,四人滿頭大汗的來到了。
「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四人看到房遺愛痛苦的樣子,濕透的衣衫,不約而同的開口,厲聲質問房崎。
「嗚嗚嗚,小的也不清楚,今天下午少爺接到一封信箋,看過之後就帶著小的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胡同里亂逛,嗚嗚嗚,直到逛累了,小人兩腿都打顫了,少爺就帶著小的來了這兒,嗚嗚嗚,剩下的,幾位公子就都看到了。嗚嗚嗚……」總算見到能夠勸慰自家少爺的人來了,房崎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給四人講述,同時還沒忘記自家少爺出門時對自己「無論看到什麼,听到什麼,都不能說」的叮囑,還有假話要「九分真一分假」或者「說一半留一半」的教導。
「那信箋哪?」長孫渙上前揪起房崎的衣領,厲聲問道。
「讓我家少爺隨手團成團,扔進了街上一家打燒餅的爐膛里燒了。」房崎抹著眼淚和鼻涕說道。
正扶著死沉的房遺愛的程咬金、杜荷,相視一眼,心想,還真像是房遺愛這小子干的事情。
看著不開心,渾身酒氣的房遺愛醉態十足的不停「嘿嘿」傻笑,給房遺愛整理頭發衣衫的秦懷玉,不由的擔心的說道,「好了,現在不是審問房崎的時候,得趕緊把這小子弄回去,要知道房家的人找他可都快找瘋了。趕緊送回去,省的房伯母擔心。」
「別亂動!」架著房遺愛一只胳膊的杜荷,因為房遺愛嘿嘿的亂動,有些吃力的說道。
「得想法子讓這小子安靜下啦,不然咱們四個還沒到樓下,就得讓他給折騰趴下。」長孫渙皺眉說道。畢竟四個人來的匆忙,均是單人獨騎,沒帶下人。
「這還不簡單。」說著,程懷亮直接以掌為刀,敲在了房遺愛的後頸上,一下就把房遺愛給敲暈了過去。
然後急忙吩咐發愣的幾人道,「趕緊,房崎,你讓掌櫃的幫忙找輛馬車來!懷玉你跟小荷換一下,咱們倆架著他!渙渙和小荷你們兩個一前一後的護著就行!」
幾人立馬轉換身形。
「架好沒?咱們走!」
隨著程懷亮的一聲喝,程懷亮和秦懷玉兩人架起昏過去的房遺愛,在長孫渙和杜荷的護持下,下了樓,上了胡掌櫃早就準備好的馬車,急急的往房府趕去。
還沒到近前,就見已經得了信兒的房夫人、房遺直、青娘、陸義和房管家等人,均是焦急的等在了點亮燈籠的房府門前。
(感謝小小快龍和何永成同學的打賞!鞠躬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