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房二 第一三七章亂

作者 ︰ 雲塵夕

第一二八章醒來

迷糊中,房遺愛恍惚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兒時跟父母下地種田的快樂時光。可是還沒等他高興多久,眼前的場景一陣模糊的變幻,他又看到了馮鐵匠正在火爐前,一手執錘,一手執鉗,夾著一塊通紅的鐵片,細心的給他講解打鐵的技巧。

房遺愛剛要欣喜的走上前去詢問馮鐵匠這些日子都去哪兒了,眼前的情景又是一陣快的碎裂重組,自己又回到了前世父母身邊,好像自己調皮的惹怒了父親,正被揪著一只耳朵,被父親雷聲大雨點小的打著。

房遺愛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兒,眼前的畫面又變成了自己熟悉的大安坊,自己正被氣急的馮鐵匠拿著掃把追著滿街跑,惹得一條街上四周都是雞飛狗跳人亂笑。

忽得一會兒,又看見自己牽著前世弟弟的手,領著一蹦一跳的弟弟去上學;忽得一會兒,青娘又出現在自己面前,張開雙臂叫著哥哥抱;忽得一會兒,前世父母殷勤的叮囑自己去省城上學,自己要當心;忽得一會兒,房夫人和芸娘正用關懷的目光望著自己;忽得一會兒,自己正跟帶教上結的手突然一抖,結果挨了嚴厲的帶教一巴掌;忽得一會兒,自己正面紅耳赤的跟王太醫爭論問題。

沒多久,房遺愛眼前出現了,自己正在送殮大咯血沒有搶救回來的病號的畫面,接著便看見地上、床單上、自己白大衣上和手上,殷紅的鮮血不停的擴大,布滿了整個視線,慢慢的血色淡去了一些,可是手上的鮮血依舊殷紅刺目

房遺愛慌張的把手上的血漬用力的往自己身上抹去,想要把手擦干淨,慌忙中卻抬眼望見滿地的尸體正淋在雨中,雨水沖刷過尸體,在地上匯成了一條殷紅的血河,直直的朝房遺愛流來,眼見的高漲的血水就要把房遺愛給淹沒……

「啊」

房遺愛驚恐的尖叫一聲,猛地坐起身來,大口的喘著粗氣,身上的汗水不停的直往外冒。

看到自己身上只穿著一條貼身的短褲,其余的地方全是光溜溜的,房遺愛勉強的彎起腿來,把兩只胳膊肘支在膝蓋上,不讓自己虛弱無力的身子倒回去,然後抬頭望著周圍的環境。

屋里彌漫中一股濃濃的暖暖的藥味,而且入眼的全是蘊韻的有些燙人水霧,只有在遠處隱約可見到一絲的亮光,其余的什麼也看不清楚,全都被水霧給掩蓋了起來,遠處應該是牆角的地方還清晰的傳來了水開的咕嘟聲。

「這是哪里?」房遺愛奇怪的呢喃著,隨即想到了什麼,滿臉慌張而又苦澀的說道,「,不會又狗血的穿走了老天爺,咱能不開玩笑了不?哥的心髒再堅強也承受不起啊」

亂七八糟的想著,房遺愛就要下地去看看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可是虛弱的身體,讓他坐著都已經是勉強了,更遑論下地

好不容易爭扎著捱到床邊,房遺愛已經氣喘吁吁了,穩當了一會兒,房遺愛深吸一口氣,想要努力的站立起來,結果一起身,手腳同時軟,房遺愛的身前撲向了前方。

嘰里 當,一陣椅子倒地,器具掉地的聲響傳來,房遺愛整個人大喘著氣,窩在了地上,額頭和兩條手臂,還有左手手掌和右手手背都被蹭破了皮。

就在房遺愛躺在地上準備慢慢神再起身時,吱呀一聲,好像有人听見屋里的聲音正推門進來。

「啊少爺您怎麼跌在地上了」一個柔女敕的女聲,驚喜中帶著一絲焦急的說道。

話音一落,房遺愛就看到兩個身著淡綠色長裙,頭梳雙丫髻的陌生女子蹲在了自己身前,也不管房遺愛身上只有一條遮羞布,就這麼的伸手把房遺愛的兩條果的胳膊,抱在了兩人尚未育完全的胸前,使出吃女乃的勁,才把房遺愛死沉的壯碩身子從地上架了起來,費勁的又把房遺愛放回床榻上。

「少爺,您先躺著,我去那東西給您蓋上先。清蘿妹妹,你趕緊去跟夫人通報一聲,就說少爺醒了。」先前的說話的女子,再次張口說道,說完身形就自如的沒進了房遺愛看不透的水霧之中。

另外一個被叫做清蘿的女子,點了點頭,欣喜的快步往外走去,出去的時候還不忘給關上房門。

房遺愛整個人都蒙了,他雖然在房府混的時間不是太長,可是也不算短,最最少房家上下的人他都認識了一遍。他能夠很肯定的確認,自己之前從未見過這兩個十二三歲的女子,更未听說過房家有叫清蘿的丫鬟

這到底是哪兒?老天爺您老人不會真的給我開這種玩笑?我剛剛從心底里接納了自己房家人的現實,您不會就又把我能到陌生的地方去?我可是答應過前任倒霉的房遺愛,要幫他照顧好爹娘的您老人家不會讓我對個死人食言?我,我,我,我怎麼就這麼的倒霉?老天爺啊,我輩子到底做了什麼人怨的事兒了,要您老這樣來整我?嗚嗚嗚……

房遺愛異常憋屈的想著,遠處水開的聲音卻慢慢的消失了,消失在水霧里的女子拿著一件青衫走了過來。

「少爺,屋子里燻蒸的衣服有些潮,您先將就的蓋一下,想來夫人一會兒過來的時候會讓人帶干淨的衣服來。」女子體貼的幫房遺愛蓋上青衫,細心的注釋道。

房遺愛雙眼呆愣愣的望著被水霧遮蓋的有些模糊的天花板,沒有答理女子。

女子張了張嘴,隱憂的望著神情呆滯的房遺愛,秀唇咬在了嘴里,立在床榻邊,不知道自己是該走還是該留。

「菱悅,清蘿,你們死哪兒去了給少爺燻蒸的柴火都滅了也不知道添柴」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屋外怒吼道。

「我……」女子剛要轉身,答話,卻被床榻上的房遺愛給嚇了一跳,愣愣的往外跳了一步,又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听到屋外有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房遺愛原本有些呆滯的雙眼登時充滿了驚喜,整個人也再次從床上彈坐了起來,理也不理旁邊受驚的女子,間接沖門外不敢確定的使出最大的力氣喊道,「房崎房崎是不是房崎?」

房崎正罵罵咧咧的拿起一旁的木柴,往牆角下奄奄一息的灶膛塞去,想著是不是跟小蓮姐姐說一聲,這個兩個丫鬟也太會偷懶了。剛彎下腰,耳邊卻傳來了房遺愛驚疑的嘶吼聲。房崎的身子就這樣半彎著僵在了那里,以為自己又一次出現了幻覺,可是側耳听著,確實是屋里傳來的聲音

「 當」一聲,房崎手里的柴火砸在了自己的腳上,又彈在了地上,房崎的臉色驚訝、驚喜、狂喜的變換著,然後瘋了似得哭喊著,「少爺少爺醒了」一邊朝房門奔去。

撞門,房崎磕磕絆絆的撞開身前的障礙物,跌跌撞撞的循著房遺愛的聲音跑了過去。

「少爺你真的醒了太好了」房崎走上床榻前,抓著房遺愛伸出來的兩只胳膊,又哭又笑的說道,一雙眼楮一眨不眨的上下仔細的打量著房遺愛。

「真的是你太好了真的是你」房遺愛也是死死的抓著房崎的胳膊,驚喜莫名的又哭又笑的說著。

太好了,自己沒有莫明其妙的再次狗血穿越,自己還在房府,太好了,謝天謝地感謝漫天的神佛房遺愛心下略有放松的想著,可是手里還是不敢放崎,唯恐自己一放手,房崎就會從自己眼前消失一般,而自己就會再次孤零零的漂泊異處。

菱悅後退了兩步,奇異的看著眼前又哭又笑,感情的有些過度的主僕,心想自己是不是該退出去,把空間留給這兩人?

「二哥二哥二哥,你醒了沒?你都睡了好長時間了,也不陪青娘玩,也不給青娘講故事,青娘跟你說話,你也不理。二哥」青娘一邊跑,一邊喊,稚女敕的聲音配著喘氣,猶如天籟一般傳進了房遺愛的耳朵里。

「青娘」房遺愛喜悅的高喊道。

「小姐小心點兒,屋里有點兒亂」菱悅松口氣的朝屋外走去,同時提示道。

「遺愛遺愛,你真的醒了嗎?」房夫人關懷的聲音,有些顫的傳了過來。

「娘孩兒醒了真的醒了」听到房夫人的聲音,房遺愛心頭一暖,眼里一熱,兩行熱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示意房崎把自己扶出去。

「少爺,你還是躺著,剛醒你就強撐著出去,夫人看見又得心疼了。」房崎語帶責備的說道,「再說夫人一會兒也就進來,不急在這一時。」

房崎不肯幫忙,僅靠自己激動的情緒支持,壓根不能夠讓房遺愛自己站立起來,房遺愛只能不滿的瞪了房崎一眼,自己干著急的坐在床榻上,等著青娘和房夫人快點到來。

第一二九章釋疑

望著房夫人滿是血絲,飽含驚喜淚花的雙眼,感覺房夫人溫柔的撫模著自己面頰的顫抖的雙手,房遺愛不斷懸著的心才完全的放了下來,直傻呵呵的沖房夫人等人開心的笑。

心情一放松,原本因為情緒激動強提起來的精神,也迅的萎靡了下去,房遺愛整個身上原本不多的力氣,再次的被抽空,含笑的再次倒在床上昏睡了過去,而放在外側的一只手卻死死的抓著房夫人的衣擺,不肯放松房遺愛下意思的怕自己一放手,就再也回不來了。

房遺愛再次的昏過去,弄得房府又是一陣的雞飛狗跳。

等到第二天早晨,房遺愛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房夫人的懷里。

睜開眼,看到的是房夫人即便是在睡夢中依舊皺著的眉頭,緊緊的把房遺愛摟在了自己的懷里,唯恐自己一放手這孩子就會不見。

遺愛又是心痛又是感動的望著房夫人不安穩睡顏,沙啞著嗓子,輕聲叫道。

「遺愛」

房夫人在睡夢中,再次夢見自己懷里昏睡的房遺愛好像再也沒醒來,就在自己一眨眼的空檔,房遺愛整個人便消失不見了,自己周圍全是空寂的黑暗,空明中卻傳來了房遺愛夾雜著悔恨的淒厲叫聲,嚇得房夫人一個激靈,間接尖叫出來。

「夫人怎麼了?」一旁伏在桌子上打盹的蓮兒,被房夫人淒慘的一嗓子給驚醒了,慌忙的跑過來,關懷的問道。

「娘,做惡夢了?」房遺愛沙啞著嗓子說道,同時抬手抓住房夫人抱著自己的雙手,安慰的悄然摩擦著,同時腦袋在房夫人懷里悄然的蹭了蹭。

沒理會蓮兒,房夫人低頭往著懷里的房遺愛,看到房遺愛正真實的躺在自己懷里,這才長長的送了口氣,反手抓住了房遺愛不比自己小的手掌。

「少爺醒了」蓮兒望見房夫人懷里的睜開雙眼的房遺愛,驚喜的說道。

「蓮兒,去把廚房給二少爺熬的稀粥端來,再讓廚房給二少爺熬碗參湯,還有,讓人快去客房把王太醫給請來給二少爺診脈,對了,別忘了再給二少爺熬上黃 老雞湯。快去」房夫人急急的朝蓮兒吩咐道。

「知道了夫人,我這就去,我讓在外頭的菱悅和清蘿進來伺候夫人和二少爺梳洗。」蓮兒欣喜的應道,腳步輕快的轉身出去了。

房夫人把溫柔的托著房遺愛的脖頸,搬著房遺愛的肩膀,費力的而又小心的把房遺愛從自己身上挪到了床上,溫柔的拍了拍房遺愛的面頰,這才轉身探腳去穿自己的繡鞋。卻不想一個姿勢僵坐了一夜,兩條腿和後腰都已經麻了,一個沒站穩又跌坐回了房遺愛的床上。

「娘小心」房遺愛心疼的叫道,心下滿是自責,因為剛才醒來的時候,他就覺自己的手不斷拽著房夫人的衣擺,已經把衣擺給拽的有些走樣了,明顯自己拽著一個地兒不放已經拽了有一夜的時間了。

「沒事兒,只是腳有些麻了而已,一會兒就好了。」房夫人朝房遺愛溫柔的一笑,輕聲說道。

「夫人。」房遺愛昨天見過的兩個婢女,端著水拿著潔具走了進來,朝房夫人行了一禮,待房夫人點頭後,這才把東西放到一旁。

「你們兩個,過來一個,幫我娘捏捏腿,我娘的腿麻了。」房遺愛費力的支起身子,啞著嗓子對兩人說道。

「你這孩子趕緊躺下」房夫人心疼的按下房遺愛,責怪的說道,語氣里滿是寵溺。

兩人乖巧的過來,蹲子,一人一條腿的幫房夫人活絡著腿腳上的血脈。

伺候房夫人和房遺愛梳洗完之後,菱悅和清蘿還沒來得及退出去,得到信兒的王太醫就跟著背藥箱的房慎疾步趕來了,跟著他們後腳進來的還有抱著房遺則,領著青娘的蘭兒。

房遺則咬著自己的手指頭,安靜的呆在蘭兒懷里,不時的忽閃著大眼楮望著房遺愛。

青娘則是在不妨礙王太醫診脈的情況下,趴著了房遺愛的床頭前,關懷的望著房遺愛,還有模有樣的拿手試著房遺愛額頭的溫度。

把房遺愛的手放回去後,王太醫放心的長出了口氣,朝房遺愛悄然的點了點頭,這才慢慢的起身。

「王太醫,我兒怎麼樣?可算是好了?」房夫人緊張的問道,雖然看王太醫的表情明白房遺愛應該是沒事兒了,可是還是想听到王太醫從口里說出來,不然這心還是有些放不下。

「房夫人,公子的病已經沒了大礙,後繼好好的調理一番就會完好如初了。」王太醫說道。

「真的太好了,謝謝菩薩抱有,謝謝漫天諸神,謝天謝地,終究好了。」房夫人眼帶著欣喜的淚花,雙手合十的對天說道。

「謝謝王太醫,小兒的病多勞王太醫費心了,」房夫人回過神來,真誠的說道,「等小兒痊愈後,一定我家老爺帶著這孩子登門拜謝。」

「房夫人客氣了,遺愛這孩子也幫了我不少,算起來應該是我謝他才是。這些都是應當的。」

「這怎麼成啊。」房夫人接口說道。

「娘,您就不用到操心了,回頭孩兒自會去謝過王老的。」房遺愛趕緊阻止道,不然以房夫人的性情,怕是王太醫招架不住。

「對了,還請王老順便也給我娘診診脈,省的到時候小子再去勞煩您,嘻嘻。」房遺愛啞著嗓子,淺笑著朝王太醫說道。

王太醫給房夫人診完脈,分別開完房遺愛和房夫人的方子之後,房慎滿懷感激的派馬車去送王太醫,王太醫推卻不掉房府的盛情,只能坐上了馬車回了太醫院。

看著房遺愛吃了點稀粥,喝了碗參湯,又喂完房遺愛藥,房夫人這才在房遺愛的敦促下,帶著房遺則,領著戀戀不舍的青娘,帶著蓮兒和蘭兒回了去。

房遺愛以不習慣生人在跟前為由,把菱悅和清蘿兩個丫頭打了出去,只把房崎留在了身前。

菱悅奇異的目光在房遺愛和房崎身上來回掃了兩遍,這才和清蘿一起出了房遺愛的房門,守在了門口。

房遺愛這才得空詢問房崎,自己昏倒以後生的事情。

下雨那天,皇上回來的時候,抓住了個刺客,全都被挑斷的手腳筋,困綁起來扔進了一個大的囚車里。

那天皇上也獵到了一只斑斕猛虎。

不過那天跟著皇上等人狩獵回來後,長孫渙和杜荷的面色有些不太好,不過還是跟秦懷玉和程懷亮一起不斷守在房遺愛的身前。

秦瓊和程咬金也在房遺愛床前守了許久。

王太醫更是衣疑惑帶的守了房遺愛兩天三夜,直到房遺愛的高燒退了下去,才回去休息。

大部隊的人馬是在房遺愛病倒後的第三天啟程回來的。

回房府後的期間,皇上曾經派人來看過兩次,合浦公主和九皇子都親身跟著太子來看過房遺愛一趟,蜀王李恪也曾派人來詢問過一次,太子的人後來又來過兩次。

至于秦懷玉、程懷亮、長孫渙和杜荷四人,每天至少派人來問兩趟,還時不時的自己就頂了過來。

「對了,少爺,狩獵後的第二天,努爾江就向皇上認輸了,少爺得了勝。」房崎說道,「而且在少爺回府昏睡的這三四天里,頡利可汗和努爾江曾經帶著大禮來府上探望過少爺,也順便給小姐賠禮道歉。」

「不過我看他們倒像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那假惺惺的樣子,看見就讓人倒胃口。」房崎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恨恨的說道。

「他怎麼怎麼的,咱們不理他就是了,沒必要自己生氣。」房遺愛笑著說道。

「少爺。」房崎突然欲言又止的望著房遺愛,說道。

「怎麼了?有話直說。」房遺愛說道。

「我後來听程二少爺和秦少爺說,少爺好像在狩獵的時候被努爾江那混蛋給算計了,可是少爺卻好心的救了他。不知能否真有這事兒?」房崎疑惑的問道。

「有這事兒,不過他沒算計成我。怎麼了?」房遺愛點頭承認道。

「少爺為什麼要救他?讓他間接被刺客殺了不久完了?反正又不是少爺動的手。」房崎疑惑的說道。

「你以為我不想讓他間接死在那兒算了啊。」房遺愛無奈的說道。

房崎疑惑的望向房遺愛。

「你可想過,一塊出去的兩批人,而且有小太監證明,努爾江不斷跟我同行,要是他和他的人都一起死翹翹了,而我和秦虎叔、程顥叔卻活著回來了。而且擺明了咱家和努爾江之間有仇,就算明知道是努爾江算計我,最後他自己卻被刺客給殺了。你覺得頡利可汗會信嗎?」房遺愛反問道。

「是我的話,我肯定不信。」房崎想了一下,搖頭說道。

「是啊,你都不信,頡利可汗又如何會信。他終究是突厥新降的人,而且有意降唐的突厥各部領和西域小國的人,全都睜大眼楮看著皇上如何安排頡利可汗父子那。若是這個節骨眼上,努爾江突然死在了大唐境內,而且是拜厄皇上的期間死的,你覺得他們的心里會如何想?」房遺愛繼續解說道。

房崎靜默無語了。

「按你的說法,真讓努爾江死了,到時候頡利可汗一挑撥,剛安定的西北只怕是又會鬧將起來,到那個時候,這個罪責又要由誰來背?」房遺愛繼續幽幽的說道。

第一三零章探病閑聊

(感謝音之友同學的打賞鞠躬感謝謝謝誒支持)

還不到中午,得到信兒的秦懷玉、程懷亮、長孫渙和杜荷四人,風一樣間接從弘文館沖到了房遺愛家里。

一陣關懷的問候之後,程懷亮怪莫怪樣的瞅著菱悅和清蘿兩個丫頭,羨慕的瞟了眼房遺愛的下半身,然後酸酸的說道,「你小子真有福氣,這腰身,這圓,這小,嘖嘖。」

「滾遠點兒別讓我看見你,你小子腦子里都裝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房遺愛被程懷亮臊的滿臉通紅,沒好氣的抬腳把程懷亮從自己床榻上蹬了下去。

屋里伺候的菱悅和清蘿兩人,早就因為程懷亮的眼神和話語,羞得滿臉血紅,小腦袋直直的埋在還未育開的胸前,不肯再抬一下,兩人的手全都不安的絞著衣袖,就這麼尷尷尬尬的在原地杵著。

「你們兩個出去,這里不用你們伺候了,把房崎叫進來就行了。」房遺愛朝兩個不知如何是好的小丫頭吩咐道。

說實話,房遺愛自己也不喜歡自己房里有兩個小姑娘不斷待著,可是架不住房夫人愛子心切,而且房遺直和陸義房里之前也都分別配了兩個貼身丫鬟照顧。

房遺愛之前還有理由能夠推遲,可是這次病了,房夫人說什麼也不听他的那一套,最後間接下了通牒,「你要是不把菱悅和清蘿留下,那娘就給你換個比房崎細心的小廝」

望著小心翼翼、淚眼汪汪、可憐巴巴的望著自己的房崎,房遺愛一陣牙疼,感情房夫人是看自己使喚房崎順手了,而且房崎現在基本上都是以自己的話為準則,所以放掉房崎的話,自己不但要重新教新人,而且肯定會有不少別的麻煩。無奈之下,房遺愛只能妥協了。

「對了,房崎說,那天狩獵回來,你們倆的臉色有些不太好,怎麼回事兒?」待兩個丫鬟出了房門,房遺愛問向旁邊凳子上坐著的長孫渙和杜荷。

長孫渙和杜荷不自然的打了個寒顫,相視一眼,由長孫渙張口說道,「那天抓到的那群刺客之中,有一個就是那人。」

一句話說完,長孫渙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完了一般,整個人泄了氣的坐在那兒,眼神里有著深深的畏懼杜荷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房遺愛雖然先前早就料到那人會再次出現,雖然在皇上的充分準備下,有一半的可能能把那人給留下,終究胡老這次是憋著勁去的,最多也是留下一具尸體,卻沒想到竟然是捉到了活的,這實在是出乎房遺愛的預料。

所以咋听之下,房遺愛有些反應不過來,隨即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住了,呆呆的望著長孫渙和杜荷兩人,帶到長孫渙和杜荷兩人再次點頭確認後,房遺愛才長長的吐了口氣,身上頓感輕快不少。

秦懷玉和程懷亮兩人沒有插嘴,只是靜靜的听著三人的對話,三人小時候的事兒,他們兩個也有所耳聞,同時也明白,這個心結得靠他們三個自己解開,別人再著急,也幫不上忙。

良久之後,房遺愛說道,「那人關在哪里?」

「刑部大牢。」長孫渙說道,「听我爹說,那人已經審問完了,和之前的刺客一樣,什麼都不招,皇上已經下旨把他們秋後問斬了。」

房遺愛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少爺,夫人讓人傳話說,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幾位少爺是在您房里用膳還是去花廳用膳?」房崎敲門進來,跟各人見過禮,然後詢問房遺愛道。

房遺愛詢問的望向秦懷玉四人。

秦懷玉和程懷亮、長孫渙、杜荷互視了一眼,由秦懷玉說道,「就在外間擺飯,咱們幾個也算不上什麼客人,讓伯母不用那麼麻煩。」

「你去跟母親說一聲就在我房里擺了,順便看看大哥和義哥從國子監回來沒,回來的話,讓他們倆也間接過來用膳就是。」房遺愛對房崎說道。

「是,少爺。」房崎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對了,你小子知道你這次生病,湯藥錢是誰出的嗎?」程懷亮湊上前來,問道。

「肯定不是你小子出的。」房遺愛白了他一眼,說道。

「呵呵,有一半是皇上扣得魏王的俸祿,還有一半是誰出的,你肯定猜不到。」程懷亮得瑟的說道。

「誰出的?不會是皇上?」房遺愛問道,疑惑的望向秦懷玉、長孫渙和杜荷三人。

「不是皇上,」情緒緩過來的長孫渙答道,「是努爾江,他主動說呀幫你付醫藥費的。」

「他?」房遺愛確實很是不測,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是你們搞錯了?還是他吃錯藥了?他為什麼要替我出醫藥費啊?」

「秦虎叔說,努爾江的命,是你下令救得,不排除他為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在加上事兒也是因他而起,而他自己卻險些被殺,所以才會替你出醫藥費。」秦懷玉說道。

「這到有可能。」房遺愛點頭說到。

「小愛愛啊,那你為什麼要救他那,讓他死在他自己的算計中不久一了百了了嗎?」杜荷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皇上不讓他死在大唐境內,至于為什麼,你自己想想,想不明白就回去問問杜叔父,你就知道了。」房遺愛說道。

「還不是西北的安定。,那些個人鬧將起來,大不了咱們打過去就是,干嘛還要這樣窩囊……」程懷亮不滿的嘟囔著。

「胡說什麼渾話」秦懷玉厲聲喝止了程懷亮的話頭。

房遺愛也瞪了程懷亮一眼,慢吞吞的問道,「大蟲厲害?」

「這不明擺著的嘛,你小子問這干嘛?」程懷亮奇怪的看著房遺愛,說道。

「狼跟大蟲相比哪?」房遺愛繼續問道。

「狼崽子怎麼能跟大蟲比啊,你簡直就是拿耗子跟貓比。」程懷亮不屑的說道,還白痴一樣的望著房遺愛,然後懷疑的拿手模了一下房遺愛的額頭,關懷的說道,「你小子該不會是前兩天燒壞腦子了?」。

而秦懷玉和長孫渙兩人卻用深思的目光望著房遺愛,臉上帶著一絲明了的肅穆。

「去你的。」房遺愛打掉程懷亮伸過來的大手,白了他一眼,繼續向他問道,「那大蟲要是遇上了群狼的話,會怎樣?」

「大蟲要是一個不慎重的話,很有可能被群狼分而食之,成了自己盤中餐的口糧」答話的是杜荷。明顯他也因為房遺愛的話而想到了大唐目前的處境,對于頡利可汗和努爾江父子二人,一個處理不好的話,很有可能給大唐招來群敵而且還不僅僅是局限于西北邊境

程懷亮明顯也不笨,在杜荷的話音落地的時候,也已經想通了其中的關節。隨即赫然的朝房遺愛,嘿嘿嘿的干笑了兩聲。

房府的辦事效率還是很快的,不過兩盞茶的功夫,飯菜就已經在房遺愛房間外間的廳堂上擺好了。

眾人七手八腳的收拾好房遺愛,扶著房遺愛來到外間,還沒落座,房遺直和陸義兩人就從國子監回來了,被房夫人間接打到房遺愛這兒來陪客人。

因為今天下午國子監沒課,程懷亮、長孫渙和杜荷三人又拉著秦懷玉不打算去弘文館上課,所以幾人這頓飯在房遺愛房里不斷吃到晚間,華燈初上,房玄齡忙完衙門里的活計,風塵僕僕的來看房遺愛的時候,這才意猶未盡的散了去。

只是讓房遺愛有些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席間吃飯的時候,房遺直看自己的眼神總是有些閃躲,而且里頭還帶著絲絲的慚愧、悔恨和掙扎?

「也許是我的錯覺。」房遺愛搖頭喃喃自語道,然後蒙上被子睡大覺去了。

接連兩天,凡是跟房府關系好點的人,在接到房遺愛醒來的消息後,都打家眷或者家僕來房家慰問。

有些不能不見的人,比如說太子、公主、皇子、秦夫人、程夫人、杜夫人等人,房遺愛都認真的陪在房夫人身邊挨個見見。至于其他不必要的人員,一律都有房夫人和房慎態度友好的打了。

讓房遺愛奇怪的是,閻立本府上的趙大管家也拿著拜帖來了房府,還堅持非見房遺愛一面不可。

「難不成閻立本懷疑自己裝病?」帶著這樣的疑惑,房遺愛讓房崎扶著自己去客廳見了趙管家一面。

趙管家只是上下仔細的打量了房遺愛一邊,然後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接著滿臉堆笑的對房遺愛說了一堆注意身體,好好養傷,不必急著來府里學畫之類的關懷話語,然後拍拍走了。

弄得房遺愛和房崎兩人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只能是面面相窺。

問房夫人,房夫人也不明白閻府這是什麼意思。

晚間問向回來一同吃完飯的房玄齡,房玄齡頓了一下,目帶精光的掃了一眼房遺愛,然後顯露一個高深莫測的淺笑,擺手讓大家不必放在心上。

看到房玄齡的笑容,房夫人像是想到了什麼,顯露了恍然的神情,也跟著對房遺愛說,不比在意。

只是可憐身為當事人的房遺愛,仍舊是滿頭水霧,不明所以。

又過了幾天,房遺愛身子大好了。這天傍晚跟房夫人打了聲招待說晚飯不回來吃了,晚上給他留個門就行,自己帶著房崎施施然的出門去了。

房夫人以為房遺愛是出去透氣,順便找杜荷等人去了,也沒在意。

第一三一章找樂子?

「少爺,怎麼這是去哪兒啊?」房崎一手提著個食盒,另一只手在腋下夾著一小壇酒,跟在懷抱酒壇的房遺愛後頭,疑惑的問道。

「刑部大牢。」房遺愛眼楮微眯的望著前方有些西斜的落日,輕飄飄的答道。

自從那天听長孫渙說那人被關押在刑部大牢里後,房遺愛就不斷想要見見那人,想要問明一些心中的疑惑,只是因為自己大病初愈,房夫人看的緊,而且房玄齡這幾天也不加班,天天晚上回家報道,所以房遺愛才不得空。正好今天家里也沒了訪客,最關鍵的是房玄齡今天在衙門里加班,可能今晚不會回家了,房遺愛這才放心大膽的找借口溜了出來。

听了房遺愛的答話,房崎腳下一個不穩,差點兒跌在地上,憂心重重的望著房遺愛,說道,「少爺,刑部大牢里沒咱們認識的人啊?而且里頭關押的都是窮凶惡極之徒,哪個人手上沒有人命在啊。少爺,您去那種地方干嘛啊。」

說著房崎快步擋在了房遺愛身前,苦著臉望著房遺愛,繼續說道,「少爺要是想要心里憋悶的慌,您就打我一頓,或者咱們去找秦少爺或者程二少爺,他們兩個身手好。」

房崎現下是滿心的希望房遺愛能夠放棄去刑部大牢的想法,前幾天才抓的刺客,各個可都是刺頭,就連長孫二少爺和杜二少爺都被嚇得老半天回不了神兒,自家少爺大病剛愈,要是在去了刑部大牢,萬一嚇出個好歹來,到時候不用老爺和夫人說什麼,怕是自己先把自己的脖子拴繩吊在梁上得了。

「我沒事兒揍你小子干嘛,再說了,誰跟你說道我要找人打架啊?」房遺愛不滿的望著面前死擋著自己路的房崎,有些煩亂的說道。

「那少爺你去刑部大牢干什麼?難道不是像侯大郎和柴二郎他們那樣去刑部大牢拿犯人撒氣?」房崎很是不相信房遺愛的話,死死地擋在房遺愛面前,房遺愛往左他也跟過去,房遺愛往右,他有靈巧的跳了過去,好似手里的食盒和腋下的酒壇子都沒有重量一般。

「吆喝,少爺我以前怎麼就沒覺,你小子的身手竟然如此的靈活,都趕上猴了。」房遺愛干脆停步站定,看戲似的望著急的滿頭大汗的房崎。

「呃?呵呵,還不是都是房軒和房逸兩位哥哥,認真按照少爺的吩咐,好生的教導的嘛。」冷不丁的被房遺愛夸了一句,房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眼楮里全是得意,小身板也直留了不少。

「嗯,不錯,確實是可造之才,回頭讓房軒和房逸再認真教教,等過些日子,再給你和房名另外特地找個教頭。好好練,少爺我看好你呦。」房遺愛點頭夸獎著房崎,而人卻已經從房崎的身邊悠哉的走了過去。

「是少爺,小的一定認真學,將來好好的保護少爺。」房崎樂的滿臉開花,屁顛屁顛的跟在房遺愛身後,找不著北的說著。完全忘了自己跟著自家少爺去干啥了。

房遺愛和房崎兩人都沒有下,就在兩人身後拐角的一條靜闢的小巷子里,正有一個華服人似笑非笑的看著主僕兩人剛才的一幕。在他的旁邊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恭敬的跟他錯開半步,後背微弓,腦袋微垂;另一個面無表情,柱子一樣的站在華服人身後,目光深邃的望著房遺愛主僕離開的背影,眼底有著一絲擔心。

「爺,咱們是不是……」華服人身旁後背微弓的人抬頭小心的望著華服人的面色,輕聲提示道,看他抬起的臉赫然就是李安陽

不用說,能夠讓李安陽如此卑謙的面對的人肯定就是李世民了而李世民身後的柱子必定就是侍衛統領趙毅無疑。

「咱們跟上去,看看這小子不好好在家養病,帶著酒水去刑部大牢干什麼。」李世民的眼楮一眯,抬步悄然的跟了上去。

李安陽張了張嘴巴,又閉上了,回頭跟趙毅交換了一下眼神,模了一把額頭,趕緊跟了上去。心中直埋怨房遺愛,你說你啊,不好生生的在家歇著,非得趕在皇上心情不好,出宮散心的時候去刑部大牢找樂子,還好死不死的走這條街,我的房公子啊,你這不是找著讓皇上那你撒氣嗎?

趙毅心下嘆口氣,有些失望的跟了上去。

李世民剛走了兩步就停住腳,扭頭朝趙毅輕聲問道,「侯瓚軍和柴令武經常去刑部大牢毆打犯人嗎?」語聲中听不出喜怒。

「回皇上,不止侯公子和柴二公子,有不少勛貴子弟心情不好,或者打賭的時候,都會去刑部大牢拿犯人取樂子。」趙毅朝李世民拱手,語無波濤的實事求是的說道。

李安陽在李世民身後氣餒的瞪著趙毅,似乎有些不滿趙毅在這個時候跟皇上提這事兒,沒得再惹皇上動氣。

「什麼時候開始有的這事兒?為何刑部的人不上報?」李世民面色不變的問道。

「差不多從前年開始的,起先是魏王和柴二公子、侯公子帶的頭,去年的時候才又有各家公子加入。因為他們選得多是死囚,而且下手有分寸,不會弄出人命,所以獄卒不敢上報。」趙毅低頭說道。

李世民滿心的怒氣,剛要責問趙毅既然早知道,卻為何不報的時候,卻被趙毅嘴里的魏王兩字給噎住了,想來也知道因為事涉魏王,就算是趙毅想通報的話,也肯定會被李安陽攔下來。

李世民只能自己強行把一肚子的火壓了下去,滿眼怒火的瞪了趙毅和李安陽一眼,冷哼一聲,轉身朝房遺愛主僕兩人消失的方向去了。

李安陽埋怨的瞪了毫無反應的趙毅一眼,一跺腳,快步朝李世民追去。趙毅抬了抬眼皮,面色不變的跟了上去。

「房遺愛之前可曾去刑部大牢干過這事兒?」走到半道,李世民再次停住腳步,問向李安陽和趙毅兩人。

李安陽和趙毅怔了一下,隨即相視一眼,然後同時搖頭。

「房遺愛只從回房府後,除了太醫院之外,其余的各出官衙從未涉足過,刑部大牢更是沒有來過。」趙毅張口說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只是房遺愛未來過刑部大牢,就連跟他常在一起的秦懷玉、程懷亮、長孫渙和杜荷幾人,也從未因為此事涉足過刑部大牢。」

李世民悄然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轉身,重新朝房遺愛所去的刑部大牢走去。

快到刑部大牢的時候就三人就看見不遠處的房崎再次擋住了房遺愛的道。

「你小子二半夜的又怎麼著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嗎?」房遺愛有些挫敗的看著面前的房崎,真不知道這找不著北的小子,怎麼又回過神來了,自己算是白浪費了一路的口水了。

「少爺,說什麼您也不能去刑部大牢。」房崎死死的擋在房遺愛身前,手里的食盒也換進了腋下夾酒壇子的手里,疼出來的一只手結實的抓著房遺愛衣袍的前擺,說什麼都不放手,小臉苦哈哈的望著房遺愛。

「我跟你說多少次了,我不是去找什麼嘮什子的樂子,少爺只是找人問點事兒,如此而已。」房遺愛無力的說道,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小子怎麼就認定了自己去刑部大牢就是去找樂子哪?再說了,刑部大牢里有什麼樂子可找?哥又不是李泰和柴令武那些個孽待狂,沒事兒的那別人尋樂子。

「那也不行」房崎斬丁截鐵的說道,「進府的第一天,夫人就交代過,最基本的有兩個地方死都不能放少爺進去,一個是青樓,再一個就是刑部大牢夫人說了,要是讓少爺進了這兩個地方,把少爺帶壞了,回頭小子連皮都沒了,少爺還得被打斷腿。」

「少爺啊,咱有什麼話,找別人去問去行不?咱不去刑部大牢了。」房崎帶著哭腔的說道,滿眼的擔心和哀求。

「要是別的地兒能問出來的話,少爺我也犯不著非得來這地方啊。臭氣燻天的,你以為少爺吃飽了撐的啊」房遺愛氣急反笑的說道。

「可是……」房崎懷疑的望著房遺愛,猶豫的說道。

「沒什麼可是兩條路,一條是讓少爺我間接憋死在這兒,一條是陪著少爺進去。反正你不說我不說,爹娘不會知道的。」房遺愛懶得再對費口舌,間接撂牌子的說道。

望著房遺愛越來越寒冷的面色,房崎期期艾艾的松開了手,不情不願的側開了身子,哭喪著臉望著房遺愛。

房遺愛剛往前邁了一步,就感覺自己的衣服又被人給扯住了。

「又怎麼了?」房遺愛無力的扭頭,望向房崎,問道。真不明白平時一點就通的房崎,今天這是怎麼了,都說了多少遍了,為什麼就是不相信自己,哥的人品真的就這麼的不值得相信?房遺愛心下已經淚流滿面,淌淚成河了。

果然,房崎小心的望著房遺愛,怯怯的來了一句,「少爺保證不是去找樂子?」

其實,也不怪房崎小心,因為一起跟著自己主子進弘文館課堂外旁听的童們都知道,自從柴令武等人染上去刑部大牢里那犯人取樂子之後,他們身邊的童平時都沒少挨打,侯贊軍的童更是一年內換了不下五個房崎也是害怕房遺愛學他們去刑部大牢找樂子,然後回家在自己身上找樂子,這才萬般千法的阻攔房遺愛。

「你小子要是再敢在我面前提‘找樂子’這三個字,少爺我回頭間接把你皮扒了,少爺在你心里就這麼的不堪嗯」房遺愛氣氛的揪起房崎的衣領子,怒吼道,說完自己氣呼呼的朝刑部大牢走去。

雖然被房遺愛提著領子吼了一頓,房崎的心情卻是舒暢非常。確定了自己心目中的好少爺,根本不是染上了那種不堪的惡習後,房崎腳步輕快的追了上去,樂呵呵的朝房遺愛賠著笑。

第一三二章刑部大牢

「去,告訴刑部大牢的人,不許為難房遺愛,放他進去。」李世民雙手背在身後,眯著眼望著房遺愛主僕,低頭對身旁的趙毅吩咐道,「朕倒要看看這小子去大牢里找人什麼人,又想問什麼事兒。」

趙毅應了一聲,輕巧的避過房遺愛主僕的視線,率先進了刑部大牢,跟里頭的獄卒交代了一番,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回來。

雖然即便李世民不讓趙毅跑著一趟,房遺愛也能夠輕松的待房崎進去,只是那樣要花費不少打點的銀錢。終究無利不起早,而且獄卒的工資也不高,放他們進去,本身也擔著一定的風險,油水不足的話,是沒人願意冒險的。

房遺愛帶著房崎剛來到刑部大牢門口,兩人都還沒騰出點的銀錢,就已經被看守的熱情獄卒滿臉堆笑的迎進了刑部大牢。

開玩笑,敢不熱情嗎,皇上身邊的侍衛統領親身交代的,皇上不許為難房遺愛,那房遺愛此來肯定應該是皇上授意的,也相當于皇上的使者,自己等人不過是不入流的小小獄卒,有十個腦袋也不敢為難對方啊,只求對方看在自己態度優良的份上,別來為難自己就行。

房遺愛心下驚訝,這是怎麼回事兒?這獄卒也太熱情了點兒,自己來刑部大牢,怎麼說都是違規的啊,即便是對方畏懼于自己老爹的權勢,能夠不用這麼熱情?還是說他們都被前來消遣那幾位有名的京城少爺給弄成了驚弓之鳥?還是怎麼地……?

不了解行情,從未踏足過刑部大牢的房遺愛,陪著干笑,滿頭水霧的跟著獄卒小心的進入了刑部大牢,還不停的用疑惑的目光回頭詢問房崎,「這到底怎麼回事兒?侯大郎和柴二郎他們來的時候也都是這樣嗎?」

房崎也是滿頭水霧的朝房遺愛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來過,也不清楚怎麼回事兒。手里的食盒和酒壇子也被另外一個點頭哈腰的獄卒給搶了,表示幫他拿著。

房崎為難的瞄了一眼沒有看到的房遺愛,然後怒視著搶了自己東西的獄卒,滿臉的為難,要知道這東西可不是給獄卒準備的,本來按少爺的打算是要用銀錢來堵獄卒的嘴的,可是情況有變,還不等少爺和自己騰出手來,人就已經被獄卒熱情的過分的引進了刑部大牢了。

「小哥放心,小的只是幫你和房少爺拿進去,不是想要貪心的留下,小哥別多心。」獄卒見得人多,一看房崎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房崎誤會了他的意思,趕忙腆著笑臉,小聲的跟房崎注釋道。

「真的?」房崎懷疑的望著對方,同樣小聲的反問道。

「當然是真的,小的有十個腦袋也不敢耽擱房公子的事情不是。」獄卒討好的說道。

房崎奇異的看了獄卒一眼,心想,連我都不知道少爺來這臭氣燻天的地方干什麼,你又怎麼知道少爺來干嘛?不置可否的輕哼一聲,房崎點了點頭,樂的輕松的跟上了房遺愛。

看著獄卒對待房遺愛熱情的樣子,不遠處的李世民不由的面色有些難看,生怕房遺愛起疑在轉身走了,拿自己辛苦半天不就沒戲看了嗎?

好不容易憋著氣,看著房遺愛雖然疑惑,卻還是乖乖的跟獄卒進了刑部大牢,李世民的臉立馬拉了下來,厲聲喝問回轉身旁的趙毅,「你是怎麼交代的啊?差點兒讓這幫自以為是的蠢材壞了朕的事兒」

趙毅在看到獄卒熱情的仿佛青樓里拉客的老鴇的樣子時,沒有表情的臉上也是一陣的錯愕,隨即嘴角忍不住抽抽了兩下,心下更是把這群不上道的東西給罵了個狗血淋頭,都已經交代了要一切照舊,要不動聲色,更不要引起房遺愛的懷疑這幾頭豬

听到李世民的喝問,趙毅趕忙低下頭,彎腰拱手道,「皇上,臣……」

「哼」冷哼一聲打斷了趙毅的注釋,明顯現在正氣不順的李世民沒有什麼興趣听趙毅注釋,袖袍一甩,李世民大步流星的朝刑部大牢走去。

李安陽憐憫的望了眼趙毅,輕聲嘆了口氣,快步追了上去。

趙毅的臉色變幻了一下,最終化成了一聲嘆息,直起身子快步趕了上去。

跟著獄卒穿過兩道重兵把守的堅實大門,在獄卒跟守軍商量的時候,房遺愛滿臉好奇的打量著,終究來唐朝刑部大牢里觀光旅游的機會不多,而且是不花錢的免費旅游,還有獄卒當導游,機會難得啊。

房崎也想滿哪兒的打量,可是又有些害怕,小心的偷模打量著,無意中掃見房遺愛大方輕松的神色,房崎心中滿是佩服,自家少爺還真是膽色過人啊、听柴二少的童說,柴二少都沒敢進過刑部大牢的二道門,只是在一門內讓人將犯人提了出去尋樂子的。還是自家少爺好啊,不行,自己不能弱了少爺的氣勢。隨即,房崎也挺直了脊背,揚起了頭顱,學著房遺愛的樣子,大方的打量大牢的情形。

房遺愛和房崎輕松自由的樣子,看的跟在兩人身後幫著那東西的獄卒,心下一片驚訝︰「嘖嘖嘖,真不愧是皇上的密使,這膽魄,這氣勢,還真是讓人佩服。當初魏王頭次來刑部大牢的時候,進了二門,面色都忍不住有些白,更不用說輕松自由的四周觀望了。」

前去商量的獄卒,一臉幸不辱命的討好表情回來了,恭敬的請房遺愛進去打開的第三道門。

沖把守的兵卒淺笑著點頭,算是打過招待,在兵卒好奇的目光下,房遺愛很是自然的跟著獄卒進了去。

入眼的是一條長長的有全副武裝的兵卒把守的縱向通道,通道的兩邊是一排排橫向的低矮一致的牢房,牢房的牆全是能有三尺厚的夯實土牆就連房頂也是

每間牢房不過四五個平方大小,三面是土牆,下面是地面,上頭是厚實的房頂,只留一面,還是用碗口粗的結實楊木做成的欄門

房遺愛看到入眼的第一排,左右兩邊幾間牢房,大多一間牢房里都擠了三四個犯人,而每個犯人身上都配套的戴著量牢房里的犯人的時候,牢房里的犯人也正打量著房遺愛。

像房遺愛這種依著鮮明的公子哥兒,之所以出現在牢房這種骯髒的地方,肯定是來找樂子無疑。所以,有些犯人正用冰冷滿含敵意的目光盯著房遺愛,有些是好奇,有些則是渾身抖的躲進了別人的身後,努力的不讓房遺愛看見自己,有些則是惡毒的瞄一眼房遺愛,又快的把眼皮低了下去,唯恐房遺愛覺。

看著牢房的樣子,聞著周圍有些臊臭的氣味,房遺愛的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這地方的待遇,簡直了,還不如自家前世的豬圈來的干淨整潔,氣味清新那。就連自家的豬,都比牢房里的犯人的活動空間大看著刑部大牢的一切,房遺愛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自家前世養的豬,如果能夠看到刑部大牢里的情形,恐怕會幸福死。

「房公子,不知道您要找的人是?」獄卒看著房遺愛悄然皺起的眉頭,心下一咯 ,趕緊陪著笑臉,小心的詢問道。

「哦,你看看這個,我要找的就是這人,前些日子狩獵回來的時候帶來的刺客。」房遺愛從懷里掏出一幅畫像遞給帶路的獄卒,心下有些緊張的望著獄卒的表情,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讓自己見到那人。

帶路的獄卒和幫忙拿東西的獄卒,在看到畫像後,不由的對視了一眼,心想,這不是前些日子打死不開口的一群刺客中的頭目嗎?皇上不是已經下旨秋後處斬了嗎?還讓房遺愛來找這人干嘛?兩人有些奇怪的看了房遺愛一眼。

「怎麼了?不行嗎?還是……」房遺愛面色不自覺的冷了下來,皺眉問道。

「呃,不是的,」獄卒趕緊賠笑的說道,「那人不再這兒,而是在守衛愈加森嚴的地牢里,房公子這邊請。」說著獄卒領著房遺愛出了大門,朝二門以里,三門以為的一間青色磚瓦的刑房走去。

能見到就好,房遺愛心下悄然的松了口氣,腳步有些急切的跟上了前頭帶路的獄卒。

房崎在看到畫像的時候,真個人沉默了,再也沒了之前免費游覽刑部大牢的興致了,情緒低沉的跟了上去。

跟在房遺愛身邊這麼就,關于房遺愛小時候的事情,房崎也是有所耳聞,也知道房遺愛找的這個人是誰。所以在看到畫像的時候房崎的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難受,特別是在看到一提起這人的時候,長孫渙和杜荷兩人驚懼的眼神和痛苦的表情,房崎就很是擔心自家少爺。只是每次房遺愛都是靜默一會兒就恢復如常了,房崎不斷以為房遺愛沒事兒了。卻不想房遺愛今天今天竟然來找這個人房崎心下很是自責,都怪自己粗心大意,要是早早留意的話,也不至于讓少爺來刑部大牢啊怎麼也得讓夫人把他攔下來啊

大病初愈的少爺,要是因為這趟刑部大牢之行,再有個什麼好歹,房崎覺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滿是擔心的眼巴盼望著前面的房遺愛,房崎很想上去勸住房遺愛,讓他趕緊跟自己回家,有什麼事兒讓老爺來問的了,可是人都已經到這兒了,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把房遺愛勸回去。特別是一想到之前路上房遺愛讓自己選的兩條路,房崎到嘴邊的話有隨著唾沫咽了下去。只能憂心忡忡的跟著房遺愛進了刑房,心下祈求漫天的神佛好生保佑自家少爺一定不要在出什麼事端。

第一三三章熟人

看到房遺愛竟然又從三門內折了回來,走到二門的李世民三人趕緊迅的閃到旁邊的一排兵卒的身後,奇怪的望著房遺愛,等看到房遺愛幾人行走的方向時,李世民先是錯愕疑惑,然後皺眉沉思,接著恍然凝重,後來變的滿臉疑惑,還帶有點點的好奇。

一眾把守的兵卒很是奇怪,皇上為什麼要躲著房遺愛?前頭帶路的獄卒不是說房遺愛是奉旨來的刑部大牢嗎?這皇上的心思還真是難以揣測,自己這點子能耐,還是不要亂猜了,好好站好自己的崗得了。于是乎大家都一致的選擇了沉默,聰明的選擇了無視房遺愛和李世民等人。

現實證明大家的選擇是正確的。看著房遺愛等人身後的刑房大門重新關上之後,李世民很有威儀的從兵卒身後走了出來,滿意的看著面前這排目不斜視,神情不變的兵卒,淺笑著沖他們點了點頭,然後風度翩翩的帶著李安陽和趙毅兩人也朝刑房走去。

李安陽長出了口氣,跟在李世民的身後,悄然的伸手扯扯黏在後背上濕透了的衣衫。

趙毅則是眉毛一挑,神色不變的跟了上去,只是緊握的雙手慢慢的松了松,讓手心里的汗液在空氣中悄然的蒸掉。

等李世民三人的身影也沒進了刑房之後,三人原先躲藏的一排兵卒,幾乎是步調一致的長出一口氣,然後摘下頭盔,用力的擦著頭上嗚嗚往外冒的冷汗,另一只手拿著頭盔用力的扇風,然後有些虛月兌的靠在了背後的牆上,互相間又是欣喜又是後怕的對望了一眼。

房遺愛帶著房崎,跟著獄卒進了刑房,入眼的是簡易的辦公房以供審訊人員休息,跟值勤的眾人打過招待,轉過遮擋視線的半山牆壁,後頭貼著牆壁的有著扶手的台階映入眼皮,下過腳下標準四十五厘米高度的二十五階台階,跟著是一個牆壁上點滿了松油燈的寬闊的刑訊大廳。

下了樓梯,靠著的牆壁上掛滿了各種鐵鉤、拶(z子、木枷、鐵鏈、細鞭、刺鞭、麻繩和荊條,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刑具。旁邊的牆上靠著各種木棍、木棒、竹條、鐵棍、木板、竹板、皮板等。在兩面牆的拐角處,還擺放著兩大一小的三個大缸,小缸里明顯是油,大缸里都是水。

看見房遺愛疑惑的望著兩個大水缸,獄卒趕緊注釋道,「其中一個是清水,用來激醒撐不住刑法昏過去的犯人,另一個大缸里是鹽水,用于鞭刑前浸刺鞭的。」

「鹽水。」房遺愛渾身一個激靈,不知道為什麼腦海里出現了一幅自己滿身針眼,然後被人強行按在鹽水里的畫面身上不由的冒出了一層冷汗。

刑訊大廳的中央擺著一個巨大的火爐,比馮鐵匠打鐵的爐子大多了,里面的炭火燒的很旺,使得整個陰冷昏暗的地下室在壓抑中跟是添了一股炎熱在大爐子的旁邊整齊的擺放著形形色色的烙鐵和鐵鉗

半山牆壁下面的這面牆壁,也就是樓梯下的牆壁前擺放著一個漆黑的桌子和櫃子,里頭都是存放了一些小巧的刑具,包裹銀針、鐵錐、竹簽、匕等等。

剩下的一面牆壁上除了一條往後走的兩米寬的通道外,兩邊的牆壁上都是鎖人用的手環和腳環,前頭兩米遠的地方還勻稱的立著五六個夯實的粗壯圓木,一看就知道也是用來捆綁犯人方便用刑的。

看著入眼的這些,房崎的小臉已經有些白了,心下不停的祈禱著房遺愛趕緊問完話,然後趕緊離開這滲人的鬼地方

房遺愛在走下樓梯的時候,就覺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見過這樣的刑訊大廳,而且熟悉中帶著一股恐怖驚懼的情緒在內特別是當獄卒引見說旁邊的櫃子里放著銀針和竹簽的時候,房遺愛的眼楮忍不住緊縮了起來,心髒也漏跳了一拍

就在房遺愛陷入這種奇異的情緒中時,腦海里不期然的閃過了一雙陰鶩的眼楮房遺愛登時倒吸一口涼氣,心下已經有八成的感覺能夠肯定,這里有可能就是前任倒霉蛋小時候遭罪的地方

房遺愛趕緊敦促帶路的獄卒趕緊帶著自己去找人。

跟著獄卒穿過百米遠的昏暗走廊,兩邊的鐵門牢房里希希松松的關押著二十幾個狼狽不堪的萎靡犯人。

走到走廊的盡頭,跟著獄卒往右手邊一拐,再走個三五十米遠,盡頭的右手邊上的一間撲了干草的牢房里,倚牆坐著一個披頭分,手腳上全都戴著粗大鐵鏈的人。

「房公子,這就是您要找的人。」獄卒滿臉堆笑的對房遺愛說道,然後轉過身來,冷臉朝里頭閉著眼楮的犯人,厲聲喝道,「金岳川,有人來看你,醒醒」

牢里的人慢慢的動了下腦袋,抬起帶著沉重手銬的手臂,帶動手指劃拉開了遮擋眼楮的頭,消瘦萎黃而又污濁的臉龐露了出來,眼皮跳動了兩下,慢慢的朝著眾人的方向睜了開來。

房遺愛深吸了污濁難聞的空氣,緊握雙拳,強自壓下劇烈波動的心情,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的迎上了對方那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最近每每總在噩夢中見到的那雙分著寒芒的陰鶩雙眼。

對方懶洋洋的瞥了一眼房遺愛側前方的獄卒,然後望向衣著明顯,一看就是有身份的貴族子弟的房遺愛,望見房遺愛,對方怔了一下,身子往前一傾,坐直了一些,認真打量了一番房遺愛,然後顯露一個恍然的不測表情。

「呵呵,我早料到會有熟人來牢里找我,可怎麼也想不到最先來的人會是你。」金岳川身子放松的靠在了牆上,干裂的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嘲諷的望著房遺愛,喉嚨里帶著怪聲,沙啞著嗓子說道。

兩個獄卒具是一怔,奇怪的瞄了眼房遺愛,怎麼也想不明白房遺愛為什麼會認識牢里的刺客。房崎則是緊張的抱緊了懷里的酒壇子,兩只手緊了松,松了緊,擔心的望著房遺愛的表情,想著自己是不是把少爺拉走?

「呵呵,這有什麼好想不到的。」房遺愛語氣平靜的說道。

「這道也是,想必你心里有一堆的疑問?」金岳川望著房遺愛語氣平淡的說道,「不過你現在看上去比小時候,嗯,怎麼說那,成熟穩重了不少,同時也成長了不少。這是有些出乎我的預料了。讓我有些後悔。」

「若沒有疑問的話,我也不會來了。」房遺愛淺笑著說道,「說來,我能有現在這般樣子,還得感謝你那,不是嗎?」

「這倒也是,沒有我的話,你說不定會是另外一種樣子,嗯,也許是像你大哥一樣,成了一個乖乖的呆子,每天穿行于房府和國子監。你確實應該感謝我,沒讓你變成一個死腦筋的呆子。」金岳川很是贊同的點頭說道。

房崎很是錯愕的看著房遺愛,竟然能夠像是老朋友一樣,跟牢里那個小時候讓他吃了不少苦的人,心平氣和,語氣隨便的聊天。

兩個獄卒只是互看了一眼,心下同時升起一種明悟,「原來房遺愛真和刺客認識,怪不的皇上讓他來那,想來是借著兩人的關系套話那。」不過明悟之後,新的疑問又出來了,房家二公子不是才過了滿十歲的生日沒多久嗎?怎麼會認識這個四十多歲的刺客?兩人很是聰明的把疑惑埋在了心里,沒干宣之于口。

「把牢門打開,我要和金先生好好的敘敘舊。」房遺愛淡然的對獄卒說道。

「房公子,他可是刺客,這要是萬一?」領頭的獄卒遲疑的說道,不時的朝房崎使眼色。

「少爺,您就在這兒跟他說話不成嗎?」房崎眼巴巴的望著房遺愛,擔心的說道。

「房公子,您……」獄卒張口勸道。

「呵呵,你就不怕我嘴里有銀針,把你給處理了?」金岳川打斷了獄卒的話,對房遺愛輕蔑的說道。

「銀針我看你是沒有,不然你早就給自己用上了。薄如蠶翼的刀片我沒有,不過薄如柳葉的刀片我身上倒是有幾枚,你要不要?」房遺愛面上掛著淡然的淺笑,語無波濤的說道。

「防身?還是殺我?李世民同意你殺我?」金岳川目內閃過一道精光,混不在意的張口問道。

「救人用的。」房遺愛答道,同時敦促獄卒趕緊開門。

看著房遺愛堅定的態度,領路的獄卒只能是點頭應下,趕緊跑回去去取牢房的鑰匙。

爬上之前的樓梯,轉過半山的牆壁,獄卒還剛要苦著臉朝同僚抱怨兩聲,還沒張口,就見到之前的幾人全都低著頭並排站著,後背對著自己。

領頭的獄卒奇怪的繞過人牆,就望見了老神在在端坐一旁的便服李世民,還有他身旁,獄卒之前見過的冷臉趙毅,不用想旁邊另一個下巴光潔似男非女的弓腰人肯定就是李安陽了。

嚇得獄卒的兩腿一軟,跪倒在地,張口就要大呼萬歲。

「閉嘴」李世民低聲歷喝道。

嚇得獄卒到嘴邊的話又一咬咽了下去,哆哆嗦嗦的不敢抬頭。

「房遺愛要見的人是誰?」李世民貌似隨便的問道。

「回,回,回皇上,房,房公子,見,見,見的,的人,是,是之前,前抓的刺客,客,客,叫金,金,金岳川。」獄卒心下奇怪,房遺愛不是奉旨來的嗎?皇上又怎會不知道房遺愛要見誰?不對,肯定是在看我認不認真辦事兒,當下激動的吞吞吐吐的答道。

「金岳川?」李世民不著蹤跡的皺了一下眉毛,低喃道。

「你是來?」李世民問道。

「房公子說要進牢房跟金岳川敘舊讓小的打開勞門小的回來取鑰匙來的。」對于剛才自己結巴的表現,獄卒心下很是懊悔,心想皇上肯定以為自己是個結巴,不行,答話的時候一定要順溜,我一定行,一定能夠一口氣把話順溜的說出來,果然這句話就這麼的不帶停歇的一口氣,蹦了豆子般的全吐了出來。

「嗯,金岳川是單獨關押的?」李世民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是皇上。」獄卒嘴快的答道,答完感覺不對勁,又趕緊改口道,「不是皇上,皇上是,不是,我,是,皇上……」

「行了」李世民眉頭一皺,滿臉不耐煩的擺手止住了獄卒的話音,然後朝獄卒問道,「金岳川旁邊的牢房可是空的?」

獄卒小心的抬頭望了眼李世民身後用眼楮剜人的李安陽,仔細的想了一下,然後深吸口氣,吸取之前的經驗教訓,在心底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才張口一字一句的說道,「回皇上,金岳川對面的一排牢房還有他旁邊的一排牢房都未曾關押犯人。」

李世民的手有節律的敲了幾下桌子,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對仍舊跪在地上的獄卒說道,「你起來把,拿鑰匙去給他開門,記住別讓房遺愛、房崎和金岳川三人看出什麼,否則,哼去。」

「是皇上,小的明白,一定不會讓他們看出什麼。」獄卒打了一個激靈,感恩戴德的朝李世民磕頭說道,然後又屁滾尿流的站起身來,戰戰兢兢的從身後的半面牆上去取鑰匙,慌亂中弄掉了好幾串別的鑰匙,這才取下自己要的那串來,把鑰匙死死的攥在手里,就要彎腰去拾起掉在地上的幾串鑰匙。

「不必撿了,你趕緊去,記得別讓房遺愛看出什麼」李世民皺眉說道。

「是皇上,小的一定,一定,一定照辦。」說著,獄卒點頭哈腰的不停朝樓梯口後退,待轉過半山牆壁之後,獄卒才兩腿哆嗦的扶著牆壁,長長的松了口氣,後背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了個透。

努力的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穩定了一下心神,讓自己看上去跟之前沒什麼兩樣之後,同時不停的告誡自己一定要自然,一定要自然,讓後在腳步放慢的朝牢房走去,等拐過彎,望見房遺愛等人時,獄卒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跟之前一樣了,而且因為地牢里的燈光昏暗,再加上身上的衣服是黑色的,所以侵濕的後背並不容易讓人覺。

第一三四章不是不想殺

在房遺愛的指示下,兩個獄卒幫著房崎把飯菜擺好,先前領路的獄卒沖幫忙提食盒的獄卒使了個眼色,兩人恭敬地過來跟房遺愛告辭。

「房崎,去要桌酒菜,在外頭好好的替少爺謝謝兩位獄卒大哥,去,後頭少爺給你報賬。」房遺愛對旁邊垂手而立的房崎吩咐道。

「兩位大哥,這點銀錢就當我家少爺請兩位吃酒了,我在這兒陪著少爺,就不奉陪兩位了。」房崎從懷里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遞到兩個獄卒的面前,略帶歉意的說道。

兩個獄卒望著面前的錢袋,眼里閃過一絲的貪婪,同時咽了口唾沫。這錢袋里的錢,哪怕光是銅錢也得將近半貫,更可況听聲音里面應該還有幾塊碎銀子,就兩人一個月不過二三百文的薪水,要是看著這沉甸甸的錢袋不動心的話,兩人的腦子就秀逗了只是想到之前來打招待的侍衛統領趙毅,幫著提食盒的獄卒遲疑了的望向了領路的獄卒。

而先前領路的獄卒的手被房崎遞過來的錢袋踫了一下,嚇得趕緊把手縮到了身後,動心歸動心,錢拿到手,也得有命花才行啊他可是想起了剛才拿鑰匙的時候見到的那位,要是被那位知道了,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命。所以顧不上管同伴什麼心思,他趕忙搖頭說道,「我們是應該的,房公子不必客氣。」說著把房崎的手又給推了回去,趕忙拉著同伴逃也似的出了牢房,連牢門都忘了關了。

拐過拐角,提食盒的獄卒沒好氣的掙月兌了同伴的手,抱怨的說道,「為什麼不接過那袋子錢?里頭的錢,可夠咱們逛上好幾次的窯子了」

「哼錢,錢多有什麼用就怕接過了這袋子的錢,咱們連命都沒了」領路的獄卒冷冷的瞥了眼朝自己抱怨的同伴,寒聲說道。

「不至于?就算是趙統領說他是奉旨來的,咱們也沒為難他,拿點兒打賞的錢,也不至于就要了咱們的命?」提食盒的獄卒怔了一下,猶不死心的問道。

「不至于?」領路的獄卒鼻子里冷哼出三個字,然後對自己的同伴提點道,「你也不想想趙統領是誰身邊的人兒」

提食盒的獄卒想了一下,然後滿臉的恍然和後怕,緊張的左右望了望,悄聲問道,「難道那位來了?」說著右手食指暗自朝上指了指。

「那位方才就已經等在外頭了。」看到自己同伴的反應還不算太慢,領路的獄卒點了點頭,有些後怕的說道。

提食盒的獄卒雙腿一軟,趕緊扶住了旁邊的同伴,感激的說道,「多虧了老哥哥,不然我的小命可就沒了。」

「行了,別說了,趕緊的,那位還等著咱們的回話那。」領路的獄卒扶著同伴站直身子,心下沒底的說道。

看著兩個獄卒慢慢而去的背影,房崎和房遺愛同時愣了一下,回望了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里的疑惑︰這兩個獄卒怎麼了,給錢都不要?

金岳川像是想到了什麼,眼里閃過一抹精光,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容。

「這里不用你了,你也出去。」房遺愛沒有多想,扭頭對旁邊的房崎說道。

「少爺。」房崎把錢袋收好,低聲叫道,同時眼神不放心的瞅著亂草上坐著的金岳川,那意思很明顯,就是不放心房遺愛和他單獨呆著。

「沒事兒,出去。」房遺愛朝房崎顯露一個安心的笑容,輕拍著房崎的肩膀,半推半拉的把房崎弄出了牢房。

「少爺,我……」房崎回頭隔著房遺愛關上的牢門,擔心的望著房遺愛,欲言又止的說道,眼神仍舊不時的瞄向金岳川。

房遺愛眉頭一皺,朝房崎嚴厲的瞪了一眼,下巴一揚,示意房崎趕緊出去。

房崎看著房遺愛堅持的樣子,房崎只能是嘆息一聲,一步三回頭的往外蹭去。

「你倒是養了條好狗。」金岳川對轉過身來的房遺愛說道。

「他是人,不是狗。」房遺愛面色淡然的說道,同時盤腿坐在了金岳川的對面。

剛才有人陪著還不覺得,可是等三人都被自己趕走了,房遺愛望著對面的金岳川心里還是有點打鼓,說不上是緊張還是害怕。

「不過,你卻真是李建成養的一條好狗。」房遺愛拿過旁邊的一個酒壇子,一邊開封,一邊誠實的說道。

不知道是因為房遺愛罵他狗,還是因為听到房遺愛提到了李建成的名字,金岳川的眼里登時爆出絲絲精光,隨即湮滅,語氣中不無驕傲的說道,「這話倒是誠懇,我確實是大公子的忠狗。」

房遺愛舉起酒壇子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然後遞給對面的金岳川,有些異樣的望著這個給自己前任留下不可磨滅的夢魘的人。

「京城才流行起來的男兒酒西風烈,香味不錯。」金岳川添了下嘴唇,張開口說道。一陣嘩啦啦的鐵鏈挪動聲,金岳川的手腕帶動著鐵鏈,已經把房遺愛遞過來的酒壇子抱在了自己的懷里,仰頭就是一大口。

「男兒酒?」房遺愛伸手抱起另外一壇子酒,看著酒封,重復道。

「是啊,這種爽辣的味道,也只有真正的男人才配喝。」金岳川在胳膊上抹了一把嘴上的酒漬,說道。

「這倒也是。」房遺愛贊同的說道,一想到自己前世嘴里一沾酒就醉,確實體驗不到這種淋灕盡致的爽快感覺,也算自己上輩子最大的可惜了。

房遺愛舉起酒壇子跟金岳川的踫了一個,仰頭灌了一大口,抹了一把嘴,拿起筷子吃了兩口菜。

「說,想問什麼?今天心情還算好,凡是能說的,我倒是不介意幫你解惑。」金岳川抱著酒壇子,望著只顧著吃的房遺愛說道。

「銀針扎身,然後扔進鹽水里,是你干的?」房遺愛放下手里的筷子,望著金岳川的雙眼問道。

「你記性不錯,我都有些不記得了,你到還記得清楚。」金岳川點頭承認。

「若說做人質的話,我想我們三個應該夠不上資格?還有,為什麼只是折磨,卻沒殺掉?殺掉的話,大概會擾亂我爹他們仨人的情緒,為你們爭取有利的機會。為什麼沒有?」房遺愛問道。

「不是我不想殺,而是抓住你們之後,我讓人抓你們的事情就被大公子給知道了,他說不能因為大人之間的立場不同,而把責難加諸在無辜的孩童身上,並責令讓我放了你們。」金岳川喝了口酒,回憶的說道。

「李建成?」房遺愛疑惑的望著金岳川,反問道。

「嗯,」金岳川點頭說道,「他說若是他上位的路上染滿了無辜孩童的鮮血,哪怕是對手孩子的血,他也會良心不安,情願請皇上默除他的太子之位,讓賢于李世民那廝因而,即便是我想殺你們也不敢下手,可是間接放了,我又心有不甘。」

「李建成是個什麼樣的人哪?竟然能讓你如此。」房遺愛好奇的問道。

前世讀的史和話本大多數都說李建成陰險狡詐、小肚雞腸,再不然就有的說歷史上對李建成的評價有誤,可是卻沒有多少真實的史料可考證。終究是李世民在玄武門殺了李建成和李元吉,而且後來繼位的也全是李世民的子孫,就算是編撰史也未必會對李建成有太高的評價,否則豈不是抹黑了李世民?那樣的話,李唐皇家的嚴肅和顏面又將安在?

「大公子是個豁達寬厚,淳孝溫和,待人隨和,虛懷若谷,肯招賢納士,也肯廣采博議,心存百姓,胸懷天下的人。」金岳川滿臉敬慕,毫不吝嗇的給了一堆溢美的詞。

房遺愛沒想到金岳川竟然對李建成評價如此之高不過轉念想到他是李建成的追隨者,也就豁然了。

就在房遺愛剛要張口說話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和衣服的摩擦聲傳來,接著就听有人歷喝道,「進去」旁邊的牢房里似乎有了住戶。

房遺愛奇怪的和金岳川對望一眼,起身想要過去看看,還沒走到牢門,一個之前見過的粗壯獄卒走了過來,臉上有些不悅的掃了眼金岳川,拱手對房遺愛客氣的說道,「房公子,有什麼話近最好快問,宵禁的時候就快到了,而且此處關押的都是要犯,不好讓您多呆,不然被上峰知道,咱們的飯碗怕是不保。」

「我知道了,多謝提示。」房遺愛說道,登時打消了出去看到念頭,又重新做了回來。

卻沒見到剛才還一臉平靜的跟自己說話的獄卒,滿頭冷汗的站在了隔壁牢門前,無聲的朝里頭安坐的李世民報答。

待李世民滿意的點頭後,獄卒按照程序關緊牢門,那把鐵鏈裝模做樣的掛在了鐵欄上,然後朝李世民一行禮,快步退走了。

而李世民旁邊被李安陽奉命盯緊的房崎,滿臉的焦急,卻又畏懼李世民的帝王身份,不敢有所造次,一雙拳頭松了緊,緊了松,嘴唇也死死的抿著,滿心祈禱,希望自家少爺不要跟那個刺客聊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才好。

第一三五章過往是非

房遺愛俯身坐下的那一刻,並沒有看見金岳川變幻的眼神和嘴角一閃即逝的冷笑。

「那‘建成與元吉謀行鴆毒,引太宗入宮夜宴,既而太宗心中暴痛,吐血數升,淮安王神通狼狽扶還西宮。’這件事情又是怎麼回事?」房遺愛提起了酒壇子,還未送到嘴邊,又重新放了下來,張了張嘴,思索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狗屁」金岳川憤怒的爆喝一聲,目帶凶光的望著房遺愛,狠狠的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整個人在坐直了身子,帶的身上的鐵鏈傳來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響,不停的喘著粗氣,平復著劇烈崎嶇的。

「那天夜宴,是因為大公子此子安陸王的生日,大公子覺得兄弟之間好久未聚,再加上李世民步步緊逼,大公子本想開誠布公的,當著三公子和一向中正的族老淮安王李神通的面,問問李世民那廝是不是真的非要太子之位不可。若是李世民承認的話,大公子本打算第二天請皇上廢除自己,改立李世民為太子的。」金岳川情緒激動的說道。

「可是話還沒說兩句,大公子執壺要為李世民的酒杯里斟酒,卻被跟來的長孫無忌給搶了過去,而李世民喝完長孫無忌倒的那杯酒,不過三五個呼吸的功夫就口吐鮮血。而同一壺酒,為何大公子、三公子、淮安王喝了卻沒事兒?恰恰就長孫無忌給李世民倒的那杯有事兒?而且酒壺和酒杯,卻無巧不巧的被吐血的李世民全都掃翻在地?」金岳川的語氣中,有著說不出的冰冷與譏諷,陰鶩的雙眼里也滿是怨毒。

房遺愛不由的打了個寒顫,滿眼驚駭的望著金岳川,想要在他的臉上尋找一絲的心虛,可是卻沒有任何的收獲心下有些寒的房遺愛,趕緊往自己嘴里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很希望自己剛才沒有問這個問題,也希望自己沒有听到金岳川的話。可是等房遺愛放下酒壇之後,金岳川眼里的怨毒仍舊未曾消散,這讓房遺愛意思到自己確實听到了不該听的話。一個處理不好,被傳了出去,怕是以老爹功績還有自己的救駕之功都未必保得住自己

听了金岳川的話,安坐的李世民,身子不由的一僵,雙眼危險的眯了起來,英俊的臉上滿是陰雲。

身後的李安陽和趙毅相視一眼,也望到了對方眼里的驚駭,全都小心的立在後頭,如柱子一般,一動不動,就連呼吸也變得微不可查。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這該死的刺客,說什麼不好,偏說這些個不該說的話給少爺听這下把少爺給害死了」房崎心下絕望的狂吼著,小臉慘白,雙目有些暗淡的望著前方,雙手死死的握在一起,雙腿不停的打顫,整個身子也有些搖晃。

房遺愛長出一口氣,輕笑一聲,說道,「李建成是你主子,你自然會為他說好話。若是皇上真有你說的那般不堪的話,又豈會有那麼多有識之士肯輔佐皇上?難不成大家的眼楮都瞎了?」

「更何況,皇上帶兵平亂,開疆擴土,其英武之姿舉國上下有目共睹。而且皇上自上位以來,殫精竭慮,為國為民,無論是開科舉、納賢良、廣辦學教化萬民,還是輕徭役、薄賦稅、興水利造福百姓,其治國之才,雖然不敢跟三皇五帝相比,卻也未必就輸給了歷朝帝王。否者現在的大唐也不會有這麼一番欣欣向榮之景。」房遺愛鄭地有聲的說道。

從剛才獄卒往隔壁的關人,又刻意的來給自己跟前說一聲,明顯的擋著自己不讓自己往隔壁探看。再加上今天自己進入一向戒備森嚴刑部大牢,整個過程實在是順利的讓人不起疑都不行。還有之前房崎掏出的銀錢兩個獄卒都不敢接,反而是有些慌亂的,以至能夠說是一敗涂地都不為過。再有就是之前問金岳川為何沒殺自己等人的事兒時,金岳川明顯的懶得多言,反而在剛才隔壁進人之後,眼里帶有一絲微不可查的興奮

房遺愛再笨也能想到里頭肯定有貓膩啊不然,放著那麼多空著的牢房,為何獄卒非得吃飽了撐的把人送這老遠?關在盡頭的第二間牢里?再有剛才的腳步,很明顯也不像是受過刑的人啊再加上自己進入地牢之後,入眼的每個犯人都是手鐐和腳鐐齊全的被鐵鏈連在牆上的,而進來的人身上明顯沒有手鐐和腳鐐的聲響

之前在弘文館曾听說,就連李泰來刑部大牢找樂子,也未曾進入過二門以里,基本上全是在二門外。為何自己不但進了二門內,就連三門內的重牢都能毫無阻攔的進去站上一站?難不成毫無功名的自己,比身為皇上寵子的李泰還有面子?答案肯定是不肯能

鑒于以上的種種原因和跡象,房遺愛能夠如此輕易的見到金岳川,明顯是有人在幫著自己疏通關節,而有這麼大面子的人,肯定不是自己老爹,那也就只剩下了上頭的那位了

隔壁牢房里的李世民,听到房遺愛的一番話之後,整個身子慢慢的溫和了下來,眯著的眼楮重新的張開了,眼底閃過一絲欣喜和一絲微不可查的憂愁,悄然的吐了口氣。

李安陽看著李世民慢慢緩和的臉色,悄然的長吐了口氣,抬起衣袖擦了擦額上的直往外冒的冷汗,心中直念啊彌陀佛,老天保佑。

趙毅慢慢的松開了滿是汗液的雙拳,一臉的如釋重負,張口吐出了憋了許久的一口濁氣。

房崎原本暗淡的雙眼,在瞄見李世民的略有放松的神情後,有慢慢的明亮起來,滿臉劫後余生的慶幸表情,就連能夠呼吸到大牢里污濁的空氣,此刻在房崎看來也是一件幸福非常的事情原本哆嗦的雙腿也慢慢的直流了起來,全然不理會已經全身濕透的衣衫,不停的祈禱︰少爺,別再問了,咱趕緊回家,別再在這是非之地呆著了同時決定,以後哪怕是房遺愛扒了自己的皮,也要堅持執行夫人定下來的那兩條絕對不能去不然自家少爺真的會惹麻煩的

「哼」金岳川冷哼一聲,帶著迷惑和疑惑的目光,仔細的打量著房遺愛,說道,「你爹是他的人,你自然要為他說話了」

房遺愛失笑的搖了搖頭,往嘴里又灌了一口酒,為了隔壁那個很有可能是,卻又未必是的猜測,房遺愛心下已經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放下酒壇子,靜靜的看著對面眼里閃過失望的金岳川,慢慢的張口說道,「不是我替皇上說話,而是兄弟倪于牆,明顯不能只怪一個人。」

「大公子至始至終待李世民那廝都是如一的大公子何來的錯?黃毛小兒信口雌黃」金岳川冷聲說道,說完自顧自的喝起酒來,不再望向房遺愛。

「子不教,父之過。太上皇登基之後,雖然立了李建成為太子,可是卻又時辰隱晦的朝皇上暗示他有登基的可能,更何況皇上征戰四方,李建成心里會沒有一丁點兒的想法?終究自古就有功高震主之說更可怕的是那位震主的人還是皇家正統的嫡系血脈」房遺愛張口說道。

「權力的甘美總是讓人容易沉浸,即便是賠上性命也都不舍的放棄。已經嘗到權力滋味的李建成真的能夠像你所說的那樣輕易的放棄自己的太子之位?」房遺愛滿是懷疑的反問道。

「大公子心懷百姓,一心為國」金岳川瞪著房遺愛的雙目,分著嗜血的厲芒大聲說道。

「我不否認李建成可能是個好人,也不否認他一心為大唐百姓鞠躬盡瘁謀福利。」房遺愛沒有理會金岳川殺人般的目光,望著腿上放著的酒壇子,幽幽的說道,「也許,在你心中,李建成登基的話,也許比皇上做的好,可是人生沒有也許。」

「我听說,早年皇上心中很是敬佩和信服自己的長兄,照你所說的話,李建成待皇上一直如一,那為何在竇娘娘去世之後,原本親厚的同胞兄弟會慢慢離心?」房遺愛問道,平靜的望向金岳川。

听了房遺愛的話,李世民滿是苦澀的嘆息了一聲,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看著李世民閉上眼楮,房崎好不容易剛剛放下一點點的心髒,登時又提到了喉嚨里,差一點點兒就要從嘴里蹦出來了,整個人緊張萬分的站在原地,心下哭著喊著,急切的期盼著自家少爺趕緊出來

「哼那是李世民陰險狡詐,為了博取竇皇後的寵愛才會如此假裝的。」金岳川寒著臉,冷聲說道。

「五指尚且不等長,天下父母也同樣不可能一碗水完全端平。」房遺愛自顧自的說道,「且不說皇上和李建成之間的兄弟情到底有幾分真假,若是太上皇當年能夠堅持奉行‘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戰時立功,閑時立賢’的原則,明確的在皇上和他的追隨者面前表示,太子之位永遠都是李建成的話,呵,以皇上的明智,又怎不會選擇做個扶助明君的賢王。」

第一三六章錯在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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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戰時立功,閑時立賢?」金岳川悄然的靠在了牆壁上,雙眼失神的望著兩個別挑斷了大筋的手腕間夾著的酒壇,低聲的呢喃著。

隔壁的李世民,也是一陣失神,無聲的重復著,「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戰時立功,閑時立賢?」眼里一片思索,手指不自覺的悄然的敲擊著自己的膝蓋。

房崎只听到房遺愛說出「子不教,父之過」六個字之後,整個人就渾身失了力氣,軟軟的到在了旁邊的李安陽身上,目光無神的望著牢房房頂,嘴里無聲的呢喃著,「完了完了全完了」心下直直的佩服自家少爺,怎的就這樣的大膽?先前議論皇上,好在是回護之詞。可是轉眼間竟然敢在皇上面前非議太上皇我的少爺啊,你有幾個腦袋啊太上皇可是皇上的親爹啊無論是好話還是壞話,總之非議太上皇,那可是大不敬中的大不敬啊更何況,嗚嗚嗚,少爺嘴里還大多都是責備之詞

李安陽憐憫的望著房崎,心想這娃比自己還歹命,跟了房遺愛這種愣頭青的主,非議息王不說,竟然還非議皇上,這還不夠,竟然還膽大的非議太上皇要說息王是皇上身上的一根刺的話,那太上皇就是扎進皇上心頭的一根刺又不能拔,還不能踫心中有苦有疼,還得小心的敬著。

房遺愛這小子平時看著,挺精明的一主啊,怎麼這麼的膽大妄為,言語中沒有半點的分寸啊李安陽心下直嘆氣,小心的窺了眼李世民的表情,還好沒有生氣怒的跡象。扭頭望了眼嘴角直抽抽的趙毅,看到趙毅平時沒有半點表情的臉上,此刻竟然是五彩紛呈,李安陽心中自嘲的嘆道,「難得,能夠看到木頭臉竟然也會變臉,這趟刑部大牢也沒算白來一遭。」

李安陽安慰的拍了拍房崎的肩膀,朝生硬的轉過臉來的房崎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皇上沒生氣。

房崎望了眼李世民的臉色,還好,並不像是生氣,反而是陷入了沉思。房崎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感激的望著李安陽,勉強在李安陽好心的攙扶下重新站穩了身子。

「呼。」

金岳川長出了口氣,奇異的望著面前平靜的加菜吃酒的房遺愛,心下有種奇怪的感覺,貌似自己對面壓根就不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而是一個閱盡世事滄桑的耄耋老人只是看著房遺愛那年青的過分的臉龐,金岳川暗道自己多慮了,搖頭甩掉了自己腦中古怪的念頭。

「李世民要是沒有任何上位的想法,皇上又怎會有如此的暗示?皇上要是沒有隱晦的給他希望的話,哼,他會安心的帶兵攻伐」金岳川冷冷的說道。

「你跟著李建成,難到就只是為了報答他的知遇之恩?就沒有一點兒垂涎于李建成登基之後的高官厚祿?」房遺愛慢慢的放下筷子,輕聲的反問道。,要不是周圍的環境時辰提示房遺愛,自己現在是在大唐的刑部大牢里。看著昏黃的燈光,房遺愛肯定會錯覺的以為自己回到了前世的宿舍里,正在跟一群無聊睡不著的光棍室友進行半夜閑話,就李世民和李建成兩人,進行深刻的歷史問題探討

「這完全不一樣根本不能相提並論」金岳川皺眉說道,望著房遺愛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一朝天子一朝臣。誰不想趕在皇子繼位之前就開始輔佐,那樣一旦自己輔佐之人繼位的話,呵呵,自己就會搖身成為國之重臣,皇上的肱骨。」房遺愛說道,「說白了,最想李建成登上高位,怕不是他自己,更多的卻是你們這些追隨之人。」

金岳川望著房遺愛,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找不到能夠反駁的話語。

「同樣的,皇上身邊也聚集了很多的能人志士,在太上皇的暗示下,他們又怎會不蠢蠢欲動?終究皇上登基的話,他們心中的抱負也能夠放開手腳的施展,不是嗎?」房遺愛嘆息的說道。

岳川寂然的嘆息一聲,後腦勺抵在牆上,不再言語。

「所以,實際上真正輸的是你們這些跟在李建成身邊的人,而李建成,也不過是你們賭輸之後的一個悲催的犧牲品罷了。」房遺愛搖頭,不無可惜的說道。

李世民不自覺的握緊了自己的膝蓋,張開的雙眼里滿是水汽,雙眼迷離,腦海中浮現自己和幾個兄弟幼時相親相愛的畫面,自從父親蝸居太原,暗自開始招納閑賢勇士之後,自己和兄長身邊跟隨的人也開始增加,雖然自己和兄長之間也偶爾出現一些小小的摩擦和意見相左,可是因為母親健在,大家倒也能開誠布公和互相體諒。

自從母親去世之後,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和兄長之間的關系越來越疏遠,竟然展到相見相漠視的地步後來更是互相算計,直至兵戎相見,生死兩分

錯又在誰?

是自己?還是大哥?

是自己身邊的人?還是大哥身邊的人?

難道真的如房遺愛所說,錯在父親登上了皇位?錯在自己和大哥兩人身邊的人太過有才,所以不安己份?

當初父親帶領自己兄弟起兵,為的是不忍百姓受苦,聚在自己兄弟身邊的人,又何嘗不是為了天下黎民?這,也是錯嗎?

李世民茫然的望著對面空蕩蕩的牆壁上點著的油燈,看著燈火或明或暗,或大或小,不停的變幻搖曳著。

「那他也不該殺了大公子和三公子的子嗣」靜默良久之後,金岳川的聲音再次想起。

「若輸的是皇上的話,皇上的子嗣能安然否?」房遺愛以問代答的說道。

牢里再次陷入了靜默之中。

「于樂是不是你的人?當然你也能夠不答。」房遺愛不想在繼續之前那個危險的話題了,趕忙轉移話題的說道。

「他不是李泰的人嗎?」金岳川睨了房遺愛一眼,說道。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房遺愛說道,從金岳川的話語里,房遺愛能夠肯定于樂不是息王余黨的人,那麼也就只剩下世盟了。

「換個問題,年前杜如晦杜大人受人暗算,是不是你們所為?」房遺愛問道。

「不是。」金岳川安然的說道,然後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那……」房遺愛張口問道。

「行了你的問題夠多了,我累了,也沒興致跟你聊天了,你走。」金岳川粗魯的打斷了房遺愛的話,不耐煩的說道。

「好,我不問了。看在西風烈的份上,不介意我喝完這壇酒再走?」房遺愛朝金岳川閑逛著剩下的半壇子酒,說道,耳朵卻已經支了起來,小心的听著隔壁的動靜。

金岳川沒再理會房遺愛,自顧自的灌著酒,算是默許了房遺愛的要求。

李世民明顯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跟房遺愛踫面,低聲交代房崎不許亂說之後,帶著李安陽和趙毅,輕手輕腳的出了牢門。

「下雨那天,于樂帶著二十幾個幫手,按著李泰的吩咐,在林子埋伏殺你,你沒見到他嗎?」金岳川奇怪的聲音,趕在李世民剛出牢門的一霎時響起。

李世民的腳步頓了一下,冷冷的回望了一眼金岳川所在的牢房,轉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李安陽和趙毅小心的對望一眼,暗罵一聲,趕緊追李世民去了。

房崎望見李世民腳步一頓,自個兒間接被嚇的跌坐在了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房遺愛滿臉陰沉的瞪著對面嘴角掛著笑容的金岳川,等邊上的腳步聲遠去之後,才從牙縫里擠出來幾個字,「你是故意的」

「呵呵,你雖然壞了我兩次事兒,可我以德報怨的替你在李世民面前告狀,你不感謝我,反倒埋怨我,真是好人難做啊。」金岳川淺笑的望著房遺愛,滿臉感嘆的說道。

「替我告李泰?我看是在皇上面前上我眼藥」房遺愛冷聲說道。

「呵呵,你既然猜到了隔壁可能是李世民那廝,竟然還敢侃侃而談他忌諱的事兒,嘖嘖嘖,你小子的膽兒真肥。」金岳川嘖嘖有聲的說道。

「,還不是被你逼得」房遺愛氣憤的說道。

「算了于樂那天真的是去林子里埋伏我了?」房遺愛無力的望著光顧著喝酒的金岳川,問道。

「去了。」金岳川點了點頭說道。

望著金岳川安然的表情,房遺愛最後逃走的那個瘦高的蒙面人,很有可能就是于樂

一口氣把剩余的酒灌進了自己的肚子里,房遺愛一抹嘴巴,站起身來,說道,「走了。」

就在房遺愛推開牢門的時候,金岳川的聲音再次在身後響起。

「小子,看在美酒,還有你小子有膽色的份上,我再告訴你一些事情。」

「什麼事兒?」房遺愛奇怪的轉過了頭來。

「當初,你們三個,只有杜荷和長孫渙是我的人連哄帶騙主動抓來的,而你卻是被人主動送來的。」金岳川戲虐的望著房遺愛,一字一句清晰的說道。

房遺愛目光一凝,求解的望著金岳川,等待著他未說完的下文。

「而且,」金岳川灌了口酒,慢吞吞的說道,「之前是你在醉冉樓認出我的事情,還有你要去醉冉樓跟突厥王子斗酒的時間地點和行走路線,   ,也是那人好心的提供給我的。想不想知道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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