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房遺愛睜著眼楮躺在床上,一直估模著時間,估計房遺直和陸義兩人才不多已經出門去了國子監,這才慢悠悠的起床穿衣,讓門外候了多時的菱悅和清蘿兩人進來伺候自己洗漱。
跟房夫人請完安,在房夫人關懷的目光下,胡亂的往嘴里灌了碗米粥,房遺愛就神情懨懨的回了自己的院子,讓人搬了張軟塌,自己蒙著臉在太陽底下睡覺。
一開始房夫人只是以為房遺愛是昨晚上玩的太累了,並未太過在意,畢竟房崎的神色跟房遺愛差不太多,也是懶懶的,干什麼都沒有太大的興致。
等到中午,青娘從房遺愛院子里陪房遺愛用過午膳,回來睡午覺的時候,青娘的身後竟然跟著菱悅和清蘿兩個丫頭,青娘還樂呵呵的說,「娘,二哥讓兩個姐姐替他陪我玩,這樣二哥就算不在家,也有人一直給青娘講故事了。」
房夫人問菱悅和清蘿兩人到底怎麼回事兒?兩人也只是說二少爺讓她們兩個以後跟著大小姐。再問為什麼?兩人只是搖頭說不知道。
房夫人讓人叫來房崎,問昨天房遺愛到底去了哪兒?出了什麼事兒?房崎咬死了說是陪著房遺愛一直在街上來回溜達,並未去什麼地方,也為有什麼特別的事兒發生。
氣的房夫人砸了一個茶盞,直要讓人給房崎上規矩,卻被聞訊趕來的房遺愛給攔了下來。
對于昨晚的事兒,房遺愛的說詞跟房崎如出一轍,這讓房夫人很是氣餒,心下干著急,最後卻也只能嘆氣作罷。
至于菱悅和清蘿兩人的事兒,房遺愛解釋說,「娘,青娘漸漸的大了,身邊總的跟個人不是?總不能每每都要勞煩蘭兒姐姐,那樣娘身邊不就短了人?而且,兒子是真的不喜歡身邊有丫鬟伺候,老是覺得不自在,要是娘非得讓她們兩個呆在兒子房里的話,兒子寧願去太醫院常住。」
最後妥協的結果是,菱悅繼續留在房遺愛身邊,只把清蘿給了青娘。清蘿便在菱悅依依不舍的羨慕中搬去了青娘的小院。
及至晚間,房遺愛都沒等到李世民那邊有什麼旨意傳來,這讓擔心了一整天的房遺愛和房崎主僕兩人,稍稍的把心從嗓子眼里往下放了放。
因為房玄齡回來了,再加上還沒相好給怎樣面對房遺直,房遺愛便借口身子不適,自己在房里用了,沒去飯廳。
就在房遺愛手里倒拿著一本《三國志》,就著床頭搖曳的燭火愣神的時候,房玄齡輕敲了一下房遺愛的房門,等了一會兒沒反應,便自己推門進來了。
看著房遺愛呆呆的望著床榻前的地面,手里的《三國志》拿倒了且不說,整個書本都被圈成了筒狀,最上頭的一頁明顯的都已經出現了撕裂的縫隙,這讓房玄齡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一想起今天一早,皇上竟然破天荒的頭一次無故罷朝,中午把自己叫進太極殿陪著用膳不說,還莫名其妙的說什麼「養不教,父之過」是至理名言,還滿臉感慨的猛夸教子有方,說什麼遺直學識不錯,堪稱大唐青年才俊;遺愛妙手回春,更是活泛多才;青娘嬌俏可人,聰明伶俐;就連自己那剛滿周歲的三子遺則也被夸上了天,直贊遺則滿身的靈氣!
夸得房玄齡滿頭水霧,用眼神詢問皇上身旁伺候的李安陽,李安陽只是對自己善意的笑笑,就繼續眼觀鼻鼻觀心的低眉垂首而立。
後來出宮的時候,才從送自己的小太監嘴里得知,昨天傍晚皇上曾出宮散心,回來的時候神色不是太好,晚膳都沒用,自己一個人去御花園湖心的涼亭上站了一夜。皇後的信兒後曾勸說過,只是陪皇上站了一個時辰,就被打發回宮了。
剛才吃過晚飯喝茶閑聊的時候,自己隨意的問了一句這兩天家里可有什麼事兒發生。夫人就憂心重重的說了最晚上房遺愛在外頭玩到宵禁時刻才回府,結果今天整個人又病懨懨的,問他昨天去了哪兒,房遺愛和房崎兩人都不肯說實話。
跟房夫人核對了一下房遺愛出去的時辰,差不多就是皇上出宮後沒對久!在聯想今天皇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房玄齡可以肯定昨天房遺愛肯定是遇見皇上了!
房玄齡這便順著夫人的意思來好好「教育教育」房遺愛了。
房玄齡一撩衣袍,坐在了房遺愛的床邊,見房遺愛還是沒反應,不由的伸手在房遺愛面前晃了晃。
「啊!爹!」房遺愛感覺有東西在眼前晃,抬眼就見房玄齡不知何時坐在了自己的床上,眼里閃過一絲的慌亂,手里的書也差點兒掉在了地上。
「爹怎麼不早點休息?這麼晚了還勞煩爹來看望孩兒,是孩兒不孝。」房遺愛慌得就要掀被子下床,卻被房玄齡給按下了,只能從床上坐直身子,恭聲說道。
房玄齡靜靜的望著面前低首垂眉的兒子,雖說失而復得之後,房遺愛還是有些胡鬧,可是卻比以前有分寸多了,而且還帶回來一身的醫術,對家人更是上心。雖然仍舊有些厭學,可是卻寫的一手好字,就連學畫也受到了閻立本的稱贊。
房玄齡心下滿是疑惑,憑借馮成剛和孫芸娘兩人,真的能夠把自己千教不好萬教不好的兒子,竟然在短短的三年內給教導的如此之好?別的自己不知道,但就是那一手漂亮的書法,每個十年八年的根本不可能練得出來!雖說按照房遺愛所說的那種筆畫字帖來練習,能夠大大的提高書法成型的時間,可是短短三年,由不會提筆,再練到下筆嫻熟,房玄齡怎麼覺得都有些不太可能!
可是眼前實打實的兒子,卻又讓他不信不行,況且,兒子身上的胎記和痣,都是夫人驗證過的,不可能作假。再加上那種渾然天成的血脈間親情感應,自己也不可能感覺錯誤,雖然自己之前並不待見這個兒子。
房玄齡思索的眼神有些迷惑了,眉頭也習慣性的寧在了一起。
低頭等了老半天,卻沒等到房玄齡的聲音,哪怕是輕輕的「嗯」一聲,都沒有。房遺愛奇怪的抬起頭來,就對上了房玄齡探究思索中夾雜著迷惑不解的眼神。
房遺愛心下一怔,關切的出聲叫道,「爹?爹?」
「嗯?」房玄齡回過神來,望著房遺愛擔心關切的樣子,心下訝然,直怪自己多心了,說不定自己兒子確實有書法天賦,只是自己以前沒時間好好的教導罷了。
「爹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房遺愛關心的說道,不由職業病又犯了,「之前就跟您說過,不要太過拼命,不要老是夜間加班,不然身子提前熬垮,再有雄心壯志,沒有身子作支撐,您又如何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又怎麼能夠最大化的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造福百姓?所以無論如何要先保重身子!要知道您可是大唐的脊梁,百姓的希望的寄托,您要是身子垮了,大唐怎麼辦?大唐百姓又怎麼辦?所以一定要保重自己,不要老是熬夜!三餐也要正常的吃,營養跟上了,身體才能健康。還有……」
「好了!」房玄齡有些忍受不了的說道,眼里有著掩飾不住的欣慰與喜悅,心下也是如飲甘泉一般,甚是舒暢。
「爹來是又事問你,不是來听你說教的。」房玄齡捋著胡子,微笑著說道。
「問事兒歸問事兒,可是爹的身子也得多注意一下,不說您對大唐有多重要,單說家里。您要是垮了,咱們這一大家子怎麼辦?您讓娘以後怎麼辦?更何況青娘和三弟都還那麼的小。就算是為了家里您也要好好的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啊!」房遺愛意猶未盡的說道。
「你個臭小子,竟然教訓起爹來了!行,爹以後注意,盡量不熬夜。」房玄齡笑罵道,抬手親昵的揉了揉房遺愛的腦袋。
「嘿嘿嘿,我哪兒敢啊。」房遺愛笑嘻嘻的說道。
「‘子不教,父之過’是你給皇上說的吧?」房玄齡滿意的望著房遺愛,張口問道。
「是,啊?」房遺愛順嘴應完,就發覺不對了,有些受驚的望著房玄齡,心想,感情李世民沒找自己麻煩,而是把自己老爹給找了過去!小心的看著房玄齡應對著燭光的表情,不像是受罰挨訓的樣子,這才又點了點頭,問道,「皇上告訴爹的?」《三字經》又不是唐朝的產物,而自己也只是昨天才一不留神順嘴說出的,老爹能知道,也只能是從李世民那兒了。
「嗯,」房玄齡點了點頭,望著房遺愛有些垮下來的小臉,問道,「你昨天出去是遇到皇上了吧?」
房遺愛點點頭算是承認。
「皇上回宮之後,在御花園湖心的涼亭里站了一夜,早上連早朝都沒上。」房玄齡密切的注視著房遺愛的表情,思索了一下,張口說道。
房遺愛驚訝的望著房玄齡,看著房玄齡認真的表情,房遺愛咽了口吐沫,這才張嘴問道,「爹怎麼知道的?」
「今天皇上把我叫去了太極殿,陪皇上用膳。」房玄齡說道。
房遺愛緊張的望著房玄齡,小聲的問道,「皇上,皇上沒說要收拾我吧?」
房玄齡沒答話,只是靜靜的望著房遺愛。
看著房玄齡的架勢,自己要是不把昨天的事情細細的說一遍,怕是房玄齡不會罷休。
房遺愛嘆口氣,簡單的把昨天李世民听到的那部分說給了房玄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