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嘉喜歡暢春園的環境,跑到這里來,嚴格算來是比在紫禁城里住更省心了的。[
暢春園興建伊始,為的是皇家避暑消閑,不用走得太遠。圍繞著這個主題,它用的是前明時的李園,那本身也就是個傾向于度假別墅的地方。雖然有澹寧居這樣的听政之處,其余的地方還是以上述目的為主。
所以,暢春園的一大功能是娛樂休閑,而不是居住,尤其是它的生活區。生活區遠遠大于工作區,有山有樹有亭有花,主要是觀景的,所以,供居住的房屋就沒有紫禁城的多。
此園建成是在康熙二十九年,動工還要在更早,那個時候皇家的人口比現在少得多了。康熙估計也沒料到後來會生出這麼多折磨他的兒子,娶進來這一堆看著大家閨秀,內里奇形怪狀的兒媳婦,更別提他那不斷壯大的後宮了。
人多地方少,一個後果就是︰這地兒不是誰都能來的。看著綠樹碧水溫婉柔和的暢春園,其實比金壁輝煌莊嚴肅穆的紫禁城還難打入。
太子妃就是到今年才有機會跟著太子一塊兒來的,當然,以前她的資格是夠的,可是有事情纏身,就必須留在紫禁城里。
康熙的兒子也不是都能過來陪住的,年長已經分府了的同志,對不起,都出錢給你們蓋房子了你們還來蹭住真是太不厚道了!每天早上過來上班,下班就回去!什麼?以前你住過的?以前你還沒娶媳婦兒呢!自然的,福晉們除了給皇太後請安時能過來,也是不能住進來的。
唯有幾個還沒娶福晉的小阿哥,一道被打包放到西花園里,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每天依舊是要讀書,還要被考試。弘暘、弘晰每天就跟著這幾個叔叔一處讀書。十六阿哥、十七阿哥還沒到上學的年齡,被放在住慣了的紫禁城里。
後宮的妃嬪要依其位份、受寵程度、是不是要留下來看家處理其他事情等待條件來排序,如這一次康熙帶來的就是他最近幾年非常喜歡的佟妃、宜妃、王嬪以及與王嬪同等待遇的瓜爾佳氏。
而兒子隨著過來的德妃,卻留在宮里與榮妃、惠妃一道主持宮務。榮妃是被兒子牽連兼年紀也不小了,德妃就屬于要準備跟女兒多相處相處再為五公主作九月大婚的種種準備,惠妃這里,是這一回沒有輪到她。不過,相信康熙心中有數,必有其他補償。
住進來的主子就這麼幾個人,小叔子們還幾乎見不著面、康熙那里除非有大事發生那是根本見不著面,名義上的長輩又只有這幾只,就算是要跟側室好好相處,也有大把的時間和精力。
何況,她家兩個側室現在很乖,太子妃要做的就是跟幾個人說話而已。
「東宮那里的工程,怕是快建好了罷?」說話的這是宜妃,她為人爽快些,消息也很靈通。
皇太後對這個話題倒是感興趣︰「這麼說,你們快要搬到新屋子里住了?定了時候了麼?我怎麼不知道?」
淑嘉道︰「下邊兒回說還得等一陣兒呢,連造扇子帶修花園一塊兒的,怎麼著也得到夏末呢。」
王嬪與瓜爾佳氏多數時候在听,雖沒有正式冊封,待遇已是有了,到了暢春園這人少的地方,坐的凳子也撈到了一只。端正坐好,口角微微上翹,目光柔和,捏著帕子雙手交疊置于膝上,做了完美的布景板。
王嬪花的心思更多一點,作為一個漢人,進了這清代的後宮,滿語已經很讓她吃力了,又遇上個漢語不好、蒙語最順溜的婆婆。
好在入宮的時候年青,大腦處于好使的階段,康熙又比較寵她,指派了個通滿漢雙語的宮女給她,讓她跟前學習……可蒙語就得自己想辦法了。王嬪入宮的時候有十六、七了,學一門新語言還好,再添一門蒙語……簡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太子妃當年剛穿越過來時的苦逼學習生涯,如今在王嬪身上重演了一回——更慘烈!太子妃當年魂穿,硬件上是嬰兒,學習起來省事兒的多。
太子穿過來的時候,住在自己家里、自己是嫡出的小姐,能管得著她的人都是她親人、對她天然愛護,基本上只要她不抽風,就是個主角命。衣食無憂、不用擔心被討厭、被下絆子,只管吐槽、賣萌、學習古文化。反正她還小,說不標準也丟臉。
王嬪這里,住在別人家里、當人家沒有正式職稱的小老婆,後宮里能管得著她的人因為她的到來被分薄了寵愛,基本上只要她不表現得乖一點,就是個找死的命。擔心被厭棄、被小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還要努力提高自身語言水平。要是學不好,還要被笑話。
內心稍微弱一點的人,早憂郁死了!她卻挺了下來。滿語跟著宮女學,蒙語就只好靠听的!一點一點地分析,遇到不懂的地方,看哪個會一兩句的宮女問一問,被翻牌子的時候問皇帝。
皇帝不是專職老師,耐心教育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皇帝與太子之間。王嬪沒有一個蒙語老師,只能靠每天一點點的時間去積累。這麼些年下來,基本的對話是能听得懂的,說還是不大能說的,只好越好認真地去听。
很好,她的努力沒有白費。康熙頗為欣賞她的用心,也會指點她一二,心里越發疼她。聖寵有了,兒子也來了,她才算是慢慢地站穩了腳跟,如今能在這里坐著听各方神聖說話了。
佟妃跟太子妃說︰「喬遷大喜,可惜不能去討杯喜酒吃。」
太子妃笑道︰「妃母冊封大喜,我卻是可以去討杯喜酒的,到時候咱們多喝兩杯,補回來如何?妃母大喜。」
佟妃指著太子妃笑對皇太後與宜妃道︰「瞧瞧,本是我想討喜酒而不得,想叫她送給我的。她這一說,我非但得請她,還要請雙份兒的。再說了,喜的又不是我一個,這一位不也是?」
佟妃提到的這一位,就是布景板二人組里的瓜爾佳氏了。
瓜爾佳氏忙說︰「我自是喜的,卻是比不上您呢,您破費一些也是高興。」說著,兩人的笑容也加深了。
皇太後奇怪地說︰「我怎麼記得還有一個誰也要晉位的?」
宜妃道︰「是鐘粹宮的衛氏。」
與分封諸皇子的時候一樣,這種宮妃冊封的消息,也是老早就傳出來的。吹風會、準備種種衣服、鋪宮、儀仗,選拔添加伺候的宮女……康熙還是集體婚禮的踏實擁躉者,動靜越發地大了。
根據內務府要準備的朝服、吉服、鋪宮、宮女等一系列情況來分析,這一回共計冊封貴妃一位、嬪兩位。貴妃就是佟佳氏,嬪就是瓜爾佳氏和衛氏。前二者是家世與寵愛的混合,後一個,目前來看,大部分原因是生了個好兒子。
王嬪憋著一股勁兒,肚子里還真是有些委屈。佟佳氏那就是座大山,壓在人頭上喘不過氣來;瓜爾佳氏入宮比她晚、沒生過兒子、論寵愛兩人也相仿。論起努力,她比上面兩位辛苦得多了,論成果,她都結倆果子了那兩個還是花骨朵,就是在成份上不如人家,比她早進宮的佟佳氏是貴妃了、比她晚進的瓜爾佳氏也是嬪了。
這樣的成功,無法模仿。
還好,衛氏讓她看到了希望。她如今兒子也有了,照康熙的教育方法,也是壞不了的,她只要等等等,熬到兒子長大有出息了,她也算是掙出頭來了。前提是兒子順順利利地長大,別跟榮妃似的,生得多、活得少。同時,眼前這個太子妃也是不能得罪的,這個是未來老板娘啊。
太子妃正與她有一樣的想法,在座的康熙後宮,就王嬪沒有正式任命書。入宮比瓜爾佳氏早、還生了兒子,結果呢?還是一個不尷不尬的‘王嬪’。倒是衛氏終于熬出頭來了,眼看王嬪也只能走衛氏的老路了。
女人,還是得靠兒子,丈夫什麼的,實在不靠譜!遇上康熙這樣XXOO的時候憑感覺,晉升的時候理智又回籠的,真是恨不得有爹是李剛、兒子五道杠!至少得有這兩條里的一條,才能在康熙的後宮混口熱飯吃。
李甲氏這時候的心思恰與這兩位一樣,這樣的八卦她也曾有一點耳聞,倒不如現在這樣直觀有沖擊。她的出身不算很差,卻也與佟佳氏、瓜爾佳氏這樣的大族沒法兒比,倒不如……靠兒子!
李佳氏則滿心愁苦,靠兒子也得有得靠啊!得先生出來才能靠呢!
皇太後還在那里不知人間疾苦地問宜妃︰「是老八的額娘?她是個有福的,生了個好兒子。」
宜妃已經後悔沒有轉移這個話題了,她是妃,與惠、榮、德齊平,是宮中正式職稱最高者。甭管之前佟妃是不是已經隱為六宮首了,那時候佟妃還沒正式職稱呢。宜妃無人時也不是沒笑過佟妃,看著風光,沒有冊封一切都是虛的。
現在好了,人家來實的了,從白板直接刻成了九條! 哩叭啦地開始全方位地放金光——就差親自生一個兒子了。
宜妃改變不了這個現實,也不想提起來給自己添堵不是?跟王嬪似的,遇著個除了家世好,別的什麼都不比自己強的人過來插隊,還插在你前邊了,你慪不慪?
皇太後問的這一個她倒不討論,干脆把話題往八阿哥身上引︰「可不是,她有子孫福的。」
這個……有點刺了佟妃的心,瓜爾佳氏的笑容也硬了。
皇太後繼續全方位、多角度、無差別攻擊,這回中招的是宜妃,生生被皇太後給憋住了︰「我記得老八兩口子這好有兩年了罷?還沒喜信兒?」
靠!跟您這天兒沒法兒聊了!
淑嘉道︰「您也說了,他們這才兩年,又都是年輕人。八阿哥新領了差使,忙呢。遲早會有的。」
宜妃終于抽出身來了,看太子妃跟皇太後歪,從八阿哥的新差使,說到了八福晉多麼可愛︰「她跟老四媳婦兒是鄰居,一道兒催逼著自己的爺去看五公主的府邸建得怎麼樣了。」
五公主是皇太後關心的一個孫女兒︰「對啊,這事兒我知道,是你們聊天兒的時候你出的主意?」看,她只記得她關心的人。
「我就胡說的,當時是老三媳婦兒舍不得五公主,最後叫四阿哥搶了妹子去。」
歪歪。
滿宮里也就你們倆這腦電波是一個頻率的。宜妃崩潰地想。照這麼發展下去,太子妃公然又是幾十年後另一個皇太後——如果她能活那麼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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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請安之旅,無異于一次心靈上的苦刑。
李甲氏、李佳氏都有此感,無非是表現出了太子妃地位何等穩固,反襯出自己是如何苦逼。想翻身也得看一看眼前這幾個榜樣,沒有一個靠譜的家世,有寵愛也沒用、生兒子還得等兒子長大,在那之前想翻身?沒門兒!還是老實窩著,以期活到兒子有出息。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不過那個時候,一屋子的妃嬪、福晉扎堆兒,感覺還不是那麼強烈。如果你睡覺的時候背景音是一堆人嘰嘰喳喳、分辨不出東南西北來,你也就睡著了,如果就那麼兩個人在你耳朵邊兒上八卦,想不醒都難。
宿命的感覺從來沒有這麼濃過。
別說什麼自身條件好,就能夠吸引人。一堆女人堆里,誰都先跟太子妃說話,一直跟太子妃說話,能想著提起她們兩句,那是人家八面玲瓏表明沒忘了你,絕不是在重視你。紅袖還被皇太後問了一句︰「跟你主子來開心不開心?」呢。
李甲氏與李佳氏跟著八卦完畢的太子妃回來,得到許可回房︰「屋子也收拾好了,你們各自回去,看看中意不中意。」
兩人默默無語地回去了。
說起來也怪,要說這二位目前都屬于‘被太子妃壓制群體’,照說應該結成統一戰線的。只是在太子妃來之間,兩位暗地里已經憋著較了多少回勁兒了。李佳氏樣樣惜敗,被壓制得過于不爽,對于後來過來的太子妃壓了李甲氏一頭,她其實是心里暗爽的。
讓她跟李甲氏結盟那是萬萬不能的,她還沒這種意識。要聯手做什麼?干掉太子妃?其實小妾干掉正妾這種戲碼,越在這種時候越上演不了,干掉皇後比干掉太子妃方便多了——你不會遇到來自上層的阻力。
即使退一步,架空了她。得好處的必然是已經有了兩個兒子的李甲氏,難道要我繼續在你手下討生活?
那還不如看著你憋屈著在太子妃手下討生活呢!想都不要想,太子妃的大腿要抱好,反正太子妃來了,李甲氏一定更難受。
可今天這一幕,卻觸動了李佳氏的心腸——沒兒子,真可怕!她可以默默地縮在角落里,一直抱著老板的大腿討生活,但是,總要有個盼頭不是?沒有兒子,就這樣過一輩子?李佳氏害怕了,她想要個兒子。
自認一直對太子妃恭敬有加,從來不添堵,太子妃是不是也該給她點賞賜了?好有四、五年了,自打太子妃嫁過來,太子爺就沒來過,她連跟太子見面的機會都少。雖說有這樣那樣的明擺著的理由,但是在太子妃懷孕期間太子都沒找過其他人,李佳氏再傻也知道這里邊兒有點兒問題。那是太子!坦白說,在男女問題上操行不太好。
這一回,太子妃卻把她們倆都帶了來,還擱到一個院子里住了,這是不是意味著,這麼些年的忍讓開了花、結了果,太子妃她……
李佳氏到了自己的房間里,打開了妝奩匣。
李甲氏這里,先是暗中把李佳氏列為競爭對手的,一直把人克得死死的,她先是拉不下臉來緩解兩人的關系。接著就被太子妃指派了照看親生兒子的任務,弘暘的身體先天破得夠可以,她操不完的心,早把這一出給忘了。
到了現在,李甲氏反比李佳氏更老實了。她有兒子了,她可以等!現在要是蹦得歡了,兒子就是她的死穴。能不能照顧自己的兒子,都是太子妃一句話的事兒。
皇太子的後院兒,要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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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熱鬧起來的,卻是弘暘與弘晰的屋子。
哥兒倆回了屋,坐倒擦臉喝茶,弘暘還是嘟著臉。
弘晰小心地翻了個白眼,這個哥哥!太小孩兒了!
弘暘的氣性比弘晰要大,身體不好,卻從很小的時候就被生母照看著,那種疼愛不可言喻。在清宮,生母不能照看孩子那是很常見的,能見著了,反是造化。李甲氏每每擔心兒子,卻無法照料,一旦開了禁,母愛泛濫之情真如開了閘的洪水一般了。
在擷芳殿的一畝三分地里,弘暘就是小皇帝,這話絕對沒有水份。被生母護得太好,心智上就會好強,又不夠有城府,一旦不是焦點了,自然而然會有落差。
弘晰則不然,在李甲氏這里,雖說是一樣的兒子,卻是排行第二的,重要性差了一點兒。身體還好,就比較不需要額外照顧。這事兒,大約跟感情問題有點類似的,一個男人,談戀愛時面對倆姑娘,一柔弱、一強勢,選哪一個?
成本輸出也要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弘晰稍微忽略一點也能健康長大,弘暘要是被忽略了可能就要壞事兒,是要兩個兒子還是只剩一個?當媽的肯定是兩個都要。
在李甲氏這里被忽略了,卻在太子妃這里得到了彌補,好的壞的他都嘗了些兒,承受力好太多了。
弘晰很看得開,開解哥哥︰「掛著臉做什麼呢?這兒風景好,你還是開開心心的罷。」別以為我不知道,不是看著沒被夸就不高興麼?上課的時候你要是沒被夸,嘴上嘟得能直接橫根筆!我要是被夸得狠了,你那眼神兒……(幽怨,弘晰小朋友那眼神兒是幽怨的)。在額娘那里,有你在,我不是也被忽略了麼?你真小心眼兒。
弘暘很不高興︰「誰說我掛著臉了。」
弘晰真想抽面鏡子豎他面前讓他看,這回真翻白眼了︰「是是是,哥哥您這是高興的。」
「別煩我,溫習你的功課去!仔細阿瑪回來查你,」弘暘端起了哥哥的架子,雖然小正太的樣子有點逗,「上回你就就有兩幅字兒寫壞了……」
弘晰也不高興了,誰樂意被揭短呢?弘暘功課上死用功,自己也不是偷懶的人啊︰「你寫字兒的時候我也沒閑著,這些日子就這一回你就翻過來掉過去的說,一天說三回,你累不累啊?」找存在感是?當然,弘晰小朋友不知道‘存在感’三個字。只是有這種感覺而已。
必須得承認,弘暘的情感歷程跟他家大伯有點兒像的。即使沒有小胖子弘旦,在他二弟弘晰這里,他也有類似的挫敗感。額娘更關心他一點,到了師傅那里、到了阿瑪面前……大家都更看好弘晰。後來又來了一個肉球兒,什麼都不做就搶奪注意力,實在是他@¥#%#……的!
弘暘漲紅了臉︰「難不成你上回叫阿瑪說的事兒是我編的?你不是寫壞了字兒叫罰了?有與我 的功夫,這會子早把字兒寫好了。也省得再被說。」
弘晰確實聰明又用功,讓他這個做哥哥的有時候挺沒面子的。都找不到當哥哥的感覺,遇到弘晰出了個錯兒,當然要拿來說一說。從兒童心理學上來說,還是很有愛的。
無奈弘晰也是兒童,更不懂什麼心理學,他跟著炸毛了,李甲氏雖然更疼哥哥一點兒,也不是無視他,更何況在其他環境下,他更順遂。能忍弘暘念叨,那是因為有規矩,怕被收拾。
忍無可忍的時候,就無須再忍了。弘晰也紅了臉︰「你是沒叫說哩,阿瑪從來不說你。」潛台詞︰你沒有被罵的價值。
討厭!就知道挑我的刺!你壞透了!
接下來火爆程度上升,技術含量下降(本來也沒什麼技術含量),純粹就演變成了九歲準少年與六歲真兒童之間的幼稚斗嘴了。
小哥兒倆說話的時候嬤嬤、太監是不會插嘴的,等看到情勢不對的時候,已經無法控制他們的情緒了。年紀再小也是主子,精奇嬤嬤可以‘請阿哥放低聲音’,卻沒權利喝斥。
最苦逼的是這倆人還不跟別的孩子似的,讓嬤嬤‘勸誡’,太子妃拿他們的生母當另一個精奇嬤嬤來用了。太子妃直接把她們叫過來問︰「你們能把阿哥給我帶好了?尤其是大阿哥,你們能比他生母更盡心,伺候著他平安康泰?」
嬤嬤從此不敢多管了。
小孩子們更形成了不太听嬤嬤話的壞習慣。
直到引出了大人來。
被叫到無逸齋正殿的幾步路上,兩人的腦袋就降溫了。宮里的教育也不是白學的,終于知道這種事兒傳出去了掉份兒。耷拉著腦袋,還得想想怎麼糊弄過去。說真話沒膽量,說假話……哥(弟)能配合麼?
「這是怎麼了?」淑嘉剛剛歇下,二胖醒了,滿炕亂爬地作反,她剛剛對之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正累著呢——睡飽了的胖子,實在是人間凶器,丁點兒大的身軀里蘊含著詭異的力道。
弘晰先堆起討好的笑︰「在說哪里更好看呢。兒子說是咱們這兒好,哥哥非說方才那處廟好看……」
弘暘肚里生氣,也沒戳破弘晰的信口開河,低頭不吭聲。听上頭一句︰「這也值得吵?你看這里好、他看那里好,本是尋常,」又不是人民幣,誰都喜歡,「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也就是這個意思。」
弘晰怕嬤嬤們告狀,李甲氏沒功夫照顧他的時候,都會囑咐嬤嬤‘看著他點兒,有什麼事兒必要回我’,直接養成了弘晰的警惕性。
當著他們的面兒,嬤嬤們是不會告狀的,一副低眉順眼相。
等太子妃說一句︰「去歇一下,你們阿瑪等會兒就來了,要是你們瑪法不留飯,今兒咱們一道用飯。」也沒人留下來。
孩子,你傻了,這里不光是你帶回來的人,還有更熟悉地形的本地留守太監。第一時間,太子妃就知道是什麼事兒了,你……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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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回來的時候不太高興,面上沒帶出來,淑嘉與他朝夕相處卻能感覺得到。微妙的氣場,不是很高興,也沒有怒到極點。
也不點破︰「可是回來了,就等你開飯呢,」笑吟吟的,「今兒人是齊了。」
大團圓的景象讓胤礽心情舒暢了些︰「去見過皇太後祖母了?都說了什麼了?」一面洗臉洗手。
「閑說,看到了幾位妃母、嬪母。」
胤礽手下一頓︰「今兒汗阿瑪召了禮部的人,也說到了這事兒。」
「?」當著你的面兒說這個?
「禮部擬了冊封的嘉號,汗阿瑪得先挑好了,他們去鑄金冊啊。」
「都圈了哪幾個字?」良妃她是知道的,嗯,現在是良嬪,貴妃現在好像無佳號?那麼同姓的那位是什麼嬪?
「圈了良、和二字。」
哦哦,八阿哥生母晉位了,無形中增加了老八的份量,也是給老大拉分,所以,太子不高興了。
錯了,不止這樣。胤礽牙縫里擠出一句︰「汗阿瑪說老八辛苦辦差,給他晉貝勒餃!」
這才是心情不好的真相!
康熙要讓八阿哥去正藍旗辦事兒,就得多給他點兒籌碼不是?不然誰听你的啊?看看恭親王,現在都成隱形人了!那也是先帝的兒子呢,不是還不如安王府的勢力?
康熙開始給兒子加籌碼了,晉其生母的風聲已經傳了出來,現在又晉了老八的爵位。
應該說,康熙對胤的表現是非常滿意的,與安王府關系不壞,致使團結在安王府周圍的人也視其為自己人。由于一直忙著這些事,倒與大阿哥的聯系不那麼緊密了。康熙索性再添一把火。
不用警告,直接給了他條件,兩個平等的阿哥,誰需要依附誰呢?
可胤礽不這麼看,老八還那兒跟明珠家膩膩歪歪呢!八福晉管揆敘的老婆一口一個表姐,叫得如此親熱……
這一頓飯,本是淑嘉不太期待的,她于開飯前就發了話,叫李佳氏、李甲氏坐下吃飯︰「坐,一家子坐一塊兒才吃得香。」然後就看著這兩個靠了座,坐在了男孩子們的下面。
再一看,或許是她眼花了,李佳氏這是重新上妝了?衣服也換了,首飾搭配也很好,合在一起很能凸顯出她的優點。
李甲氏……倒是一慣如此了,她這是往慈母轉型。
事實證明,俏媚眼做給瞎子看,有時候還是很形象的。胤礽正處在亂斗時期,讓他有心情調戲小老婆,現在還差了點兒。胤礽一邊兒吃飯還一邊兒琢磨著︰汗阿瑪要調兵丁疏浚河道,正在選人呢,看樣子是在歷練小一輩兒,這事兒最好不能叫老大得的去……
他哪有那纏綿的心情啊!這兩天跟太子妃住一塊兒也都是蓋棉被純聊天了!
腦電波的頻率要一致,不但是跟皇太後聊天時的要訣,也是TX皇太子的要決。對于現在的皇太子來說,沒有什麼比體面地熬上那個位子更重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淚流滿面TT
早上起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背也不疼了。
出去吃飯前發現,腿也腫,差點沒塞進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