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恆只感覺四周的空間傳來一陣強大無比的撕扯力,這種力量無比劇烈和龐大,他甚至痛得叫出聲來,自己的身體好像被撕扯成了碎片,連意識都要徹底散去。還好,這種痛苦轉瞬即逝,當他再一次回過神來的時候,飛船已經漂浮在太空中了。
「抱歉,忘了告訴你了,」周易突然提醒道,「人造蟲洞就是有這種缺陷,跳躍的時候意識上會產生一種痛苦的錯覺,不過只要閉上眼楮可以屏蔽這種痛苦了。」
「你不早說!」張恆氣急敗壞道,他幾乎已經有殺掉周易的想法了。不過下一秒當他看向飛船前方的時候,一顆獨特的星球徹底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怎樣的一顆星球啊,靛藍色的海洋仿佛純淨而罕見的古玉,而青綠色的大陸則是散發著古樸和活力的外衣,半透明的大氣和雲彩就像那一抹遮掩嬌羞的薄紗……這顆星球簡直比地球還要美麗,還要聖潔!
「這就是傳說中的夢想之都嗎?」張恆愣愣地看著眼前漸漸擴大的生命星球,對于常年觀看著金屬色星球的人來說,如果能看到這樣散發著生命活力的一顆行星,那便是上帝最大的恩賜……
「這是獵戶座懸臂上對人類而言最完美的一顆行星。」周易默默說道,「可以和人類的發源地——地球相媲美。」
「沒錯,這簡直就是第二個地球……」張恆嘆息道。「只可惜他卻被少數人佔有。」
「周易,是你回來了嗎?」就在張恆感嘆的時候,飛船上突然響起了一個剛強有力聲音。
「龐克爺爺,是我。」周易按下一個按鈕,飛船前方的舷窗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穿著筆直的軍裝,長相古板的中年人的身影,
「回來的好!去看看你爺爺吧,他已經等了你很久很久……」龐克臉上閃過一絲欣慰,但是當他看到張恆的面孔之後,突然愣了愣,「這位是?」
「這是我的……」周易皺了皺眉頭,「朋友吧,我爺爺的病情真的無法好轉了嗎?」
「心態問題。」龐克苦笑道,「他認為使自己錯誤的決定才導致三眼族的失敗,如果這個心結不能打開,那麼他便永遠不會康復。」
「是嗎?」周易神色中閃過一絲失望,「我現在就去找他。」
周易開著飛船直接降落在茫茫大海中的某一處孤島上。當他看到海岸邊那個蒼老的身影時,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恍惚。
金色的沙灘,溫暖的陽光依舊如同昨天,可是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中年男子再也不復當初的雄姿了。他顫顫巍巍地坐在輪椅上,仿佛老了幾十歲,連原本滿頭的黑發也變得花白起來。
張恆走下飛船,詫異地看著那個行將就木的老者,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就是三眼族的兩大最高統帥之一,號稱軍神的安卓。
「這位閣下,請跟我來。」張恆來不及多想,他直接被幾名守衛客氣地請上了另一艘飛船,然後離開了這里。
周易神色復雜地看著半年不見的老者,眼楮有種酸酸的感覺,他靜靜走到老者身邊,低聲說道,「爺爺,我回來了。」
「好,回來的好!」安卓的眼里閃過一絲欣慰,他大聲回應著,聲音依舊那麼洪亮有力,可是比起曾經,卻多出一種滄桑的沙啞感,仿佛沙漠中的河流,即將在無聲無息的流淌中徹底干涸。
周易輕輕走上前來,擔憂道,「您的身體真的再也無法好轉了嗎?」
「哈哈哈……」安卓聞言大聲笑了起來,「誰說的?我的身體很好啊,只不過最近有些操勞過度而已。你知道的,爺爺我可是活了上萬年的老怪物啊,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死去?」
說著,安卓仿佛來了興致,他急切地說道,「快快快,半年不見,讓爺爺來看看你的棋藝有沒有進步吧,把草屋里的象棋拿出來,我們先來殺上三盤!」
「好……」周易沒有反對,他轉身進入草屋,拿出那被模得光潤無比的棋子,輕輕放在石桌上,「您先走。」
「嘖嘖,臭小子,居然看不起爺爺?」安卓促狹道,「我先走就先走,第一步當然是老規矩了,看我的……當頭炮!」……
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依舊是陽光明媚的午後,依舊是海風陣陣的沙灘,景色沒有改變,人也沒有改變,可是,卻有一種低沉肅穆的氣氛籠罩在小島上,即使安卓不停故意地大笑著,也不能沖淡這種低沉的氣息……
時間過得很慢,周易看著安卓的炮已經逼近了自己,可是他卻忽略了身邊的車,于是他反射性的將手挪到了車上,可是,在握住車的時候仿佛意識到什麼,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他默默說道,「爺爺,你的棋藝大有長進呢。」
「那是當然了,啊哈哈哈……」安卓因為笑得太大力,忍不住狠狠咳了兩聲,一股帶血的口水被他吐在了地上,安卓卻仿佛沒有看見一般笑罵道,「MD,差點被口水嗆到了,這一把爺爺貌似要贏了呢。」
周易抬頭看著安卓那越來越黯淡的雙眼,心也漸漸沉了下去,他突然笑了起來,說道「不一定啊,爺爺,我的過河卒就要吃掉你的帥了呢。」
「什麼什麼?」安卓大驚,他眯起眼楮仔細看了看棋盤,突然轉憂為喜道,「誰說的,哈哈,看我的——將軍!」說著,他拿起自己的炮,狠狠扣在周易的‘將’上,「我贏啦,哈哈,終于贏一次了,小易啊,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唔……的確。」周易略帶吃驚的說道,「爺爺,你真的贏了呢……」
听到周易這麼說,安卓再次開懷大笑起來,笑了好久,仿佛要將一輩子的笑聲都要發泄出來一般。然後,他疲憊地閉上了眼楮,喘了口氣說道,「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這麼累過……看來我活得太久了啊,或許,真的該休息了呢……」
「謝謝了,我的孫子,」安卓嘆息道,「原來勝利的感覺,是如此美好……過去縱橫獵戶座懸臂的時候,我以為勝利對我來說早已麻木了,沒想到……」說著,安卓拿出一顆正四面體形狀的紫色水晶,輕輕放在桌面上,「保管好它,它是兩顆‘造神池’的鑰匙之一,擁有它,你就擁有三眼族至高無上的權利……」
「不過,至于是否能讓眾人信服,那就要……看你的努力了……」說著,安卓仿佛睡著一般,漸漸低下了頭去。
幾乎在安卓昏迷的同時,一艘有著紅十字標志的飛船迅速落在了小島,幾個醫生急忙將安卓台上了飛船,然後迅速地離去。
周易垂下眼簾,輕輕將那顆紫水晶握在手心,就像外人一樣一動不動的看著這一切,不是他麻木,也不是他冷血無情,而是……
或許命中早有注定吧,如果可以,請爺爺你,獲得永遠的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