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組織進攻的阿蘭同樣明白這個道理,退是死,進還有可能活。而且他觀察了這麼長時間的戰場,也發現了,似乎對方對城主府處十分在意,已經有幾波兵士往這里殺來了。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城主府內,充當誘餌的,不是什麼無關輕重的人物,恰恰相反,會是一個大家伙,很可能就是這些異族人的首領。
如果他現在把城主府攻下來了,那麼,城內的形勢將會立轉,即便對手不會老老實實地繳械投降,最起碼,也能讓這群異族兵士有所忌憚。阿蘭十分清楚,這,可能就是他們這支勃艮第部隊最後的機會了。
畢竟,如果說克洛德三人還對這場勝利抱有一些幻想的話,那一直親臨第一線的阿蘭早就拋棄這種好笑的念頭,他剛才囑咐澤代率領一部分兵士去迎擊從南門殺過來的異族兵士,五百對五百,本來阿蘭和澤代還都認為,即便不能打勝,但拖延他們一會兒還是不成問題的,結果,只是一照面,澤代就被不知道從哪射出來的箭矢給斃命了,剩下的勃艮第兵士的命運,如果非要讓阿蘭用詞語來形容的話,只能說是屠殺,不,是被屠殺,毫無還手之力的被屠殺。
其實如果是正常情況下的交戰,西秦人勢必佔不了這麼大的便宜,即便他們能勝,也是傷敵一千,自損五百的比例,畢竟,刀劍無眼,特別是戰場上,即便個人的實力再高,整體的紀律再嚴明,冷兵器作戰,勝者總歸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可現實情況是,昨夜一整晚,勃艮第人都沒有怎麼休息,雖然談不上什麼「在驚恐中度過了一晚」,但也是徹夜枕戈待旦,精力本來就不濟,而今天太陽剛升起來,他們又要整頓行軍,趕了幾十里山路,走了差不多大半個白天的時間,除了中午時吃了一頓飯,根本就沒有休息,而來到這巴塞爾,又直接開始了進攻,這期間,他們幾乎就沒有停頓休息的時間。
即便再愚蠢的將領,都知道自己的兵士全是肉長的,不是鐵打的,疲憊之師更本不堪大用,甚至一些馬軍的統帥,在與敵交鋒之前,都會讓戰士下馬,步行到戰場,就是為了節省馬力。如果當初貝當穩當點,或者更重視這些所謂的異族人,不那麼小瞧他們的戰斗力,先老老實實安營扎寨,休息一晚,那麼即便第二天發動進攻,也遭遇了這麼個情況,士兵們最起碼還會有充足的體力和精力來面對這一切,而現在,這些疲勞過度的兵士,能發揮出平時七成的實力就不錯了。而在搏斗中,本來實力就不高,又發揮不出全部實力,那麼後果是可怕,一如現在這般,被殺的丟盔棄甲,膽戰心驚。
更何況,他們現在的處境是被伏擊,這可不是什麼順風仗,而是徹徹底底的硬仗,逆風仗。雖說只有在硬仗下,才能最為準確的檢驗出一支部隊的真實戰斗力,打順風仗,誰都可以,也看不出誰優誰劣。但畢竟,如果不是到最後的關頭,誰也不舍得讓自己的手下去和敵人死磕。所以,即便這支勃艮第軍隊確實可以稱得上精銳,但也精銳的有限,他們並沒有和敵人真正的硬踫硬過,沒有形成真正的斗志,或者說,他們對于怎麼敗退倒是很有經驗——對陣貞德時,幾乎每支和她交過手的勃艮第人都有這麼個經歷。
久病成良醫,但柏舟還真的沒有听說過久敗出名將的,或許歷史有幾個這種強人,但明顯,和他對陣的這幾個勃艮第將領沒有這個天分。自從看到對手不顧疲敝,強行攻城時,柏舟就已經明白,這場戰斗,他們已經勝了一半了,至于另一半,既要看天時,也要看看對手能愚蠢到什麼地步。現在的情況是,對手還不算太傻,沒有愚蠢到立刻從西門撤退,不過這樣也好,如果他們現在立刻選擇撤退,雖然損失同樣會極為慘重,但柏舟可保不準那些貴族會不會趁機逃月兌,網既然已經灑下,逃了幾條大魚可不好。
在圍著城主府的幾個要道路口處,雙方兵士正殺做一團,阿蘭見澤代的幾百兵士這麼快就敗退而去,自然不敢再有絲毫大意,分出一半兵士,沿著路口,依靠著房屋,和殺來的西秦兵士糾纏在一起,一時間西秦人也攻不過來。而阿蘭也明白,這些兵士也抵擋不了多長時間,最多緩一緩對手的腳步,他隨即立刻召集所有勃艮第兵士,約有千余人,撲向城主府。
「女乃女乃的,老虎不發威,你還真的當我怕了你們這幫孫子啊,眾位兄弟,跟我殺啊!」小寶這時已然殺紅了雙眼,他當然知道對手在想些什麼,分出部分兵士去抵擋前來支援的敵兵,而其他人,則直接殺向巴塞爾,想要來個擒敵擒王。
平時,汪小寶給人的感覺是文文弱弱的,當然,這種文弱相比的對象,不是婦孺兒童,而是蒙止這種彪形大漢,但輪番的作戰,徹底點燃了小寶心中的那團火焰,特別是在自己率領的瑞士民兵,被對手殺的潰退後,那種無力感,完全把這團火焰給點燃了。此刻的他,猩紅的雙目,帶著幾百西秦子弟,打開了城主府門,殺了出去。
蒙止看見一向還算溫文爾雅的汪小寶居然也會這麼搏命,先是笑了笑,然後立刻發現領兵出去作戰似乎這應該是他干的事,小寶的責任是保護公子,而且,沒有公子的命令,也不能就這麼打開城主府門。而就在他準備喊住小寶時,被一旁柏舟攔住,示意他沒有必要。這場戰斗已經打到這個份上,特別是他們這群一直只能「挨打」的兵士,是該狠狠出口惡氣了。
「孫子,你爺爺在這呢!」與話音同時落下的,是小寶的橫刀,斷裂的肢體,撕心裂肺的慘叫,無一不在告訴別人,這把刀主人的怒火。
如果說趕來增援的西秦子弟,由于地利不好,無法發揮出全部實力,而汪小寶帶領的數百子弟兵,就在城主府門前的這一片空地上,和阿蘭率領的千余勃艮第兵士,正正經經地展開了白刃戰。
僅僅是第一波交戰,阿蘭就發現自己錯,而且錯的很離譜,他面對的那是人啊,分明是一個個剛從地獄爬上來的魔鬼,是撒旦的使徒。仿佛狼入羊群一般,倒下的,盡皆是勃艮第人,而且,沒有一個是能完整的倒下的,斷肢殘臂,隨著西秦人一路殺來,一路留下。
「狗日的,剛才不是追老子追得很過癮麼,讓你們也嘗嘗這個滋味!」說話的是西秦的一個大漢,剛才他在屋頂上,射死了至少七個勃艮第人,自然更加受照顧,要不是他腿腳快,現在也成了刀板上的肉了。
這位大漢剛剛說完,雖然與他對陣的勃艮第兵士听不懂他在說什麼,但其中憤怒的意思,傻子也明白,再看到大漢身上淋滿了鮮血,肩膀上似乎還掛著什麼血糊糊的零碎,這個勃艮第兵士當即就崩潰了,把長矛丟在一旁,跪了下來,不住地一邊嗚嗚啦啦,一邊磕頭。那大漢一看這麼個情況,狠狠地照著他啐了一口,暗道一聲晦氣,立馬繞過他,提刀找別人去了。
一個兵士的投降,很快就演變成整支部隊的投降與潰敗,現實就是如此,盡管阿蘭構思的很現實,並沒有怎麼異想天開,但更加準確的現實告訴他,城主府上,不是弱兵,最起碼,不全是弱兵。
不得不說,阿蘭是位很有經驗的將領,看見如此情況,知道敗局已定,他的反應卻是出乎一般人的意料,直接躺倒在地,裝死——他之所以這麼熟練,因為同樣一招在面對貞德的部隊時他也使用過,運氣很好,讓他逃過一劫。
還在城主府土牆上的蒙止樂了,他剛才一直在注意這個將領模樣的青年,畢竟,這支部隊到現在為止做出的布置調配都算合格,只不過是因為他們不熟悉西秦人的實力和作戰套路而已,非將之過,所以,蒙止就像看看他在這麼個情況下,還有什麼辦法,即便不能反敗為勝,但能多撤走一些兵士,也是好的。
可現在這個情況就太出乎蒙止的預料了,剛才那個西秦子弟的刀明顯被他格擋住了,但他卻還裝作一副中刀倒地的模樣,而西秦子弟雖然也是一愣,但立馬去找別人殺去了,也沒有功夫仔細辨認他是真死假死,所以,要不是蒙止一直看著他,說不定還真的讓他逃了過去。
而此時,克洛德、貝當、達索三人看著從那邊向西城門不斷潰逃而來的勃艮第兵士,也終于明白,現在他們只有一條路可走,除非他們願意殞命于此。
「撤,如果等那里的潰兵撤退到這里,我們就是想逃出城門,也不是那麼一件容易的事情。」克洛德難得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冷靜,而反觀貝當和達索兩人,或青或白,不知道是因為吃驚,還是因為恐懼,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听克洛德這樣說,他們自然是同意的。
遠處由蒙戈帶領的重騎兵在四處游蕩,而趁這些可怕的重騎兵離城門較遠的這個空擋,他們三人帶兵立馬沖了出去,畢竟,騎兵,特別是重裝騎兵,調轉馬頭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這個時候,趁著他們離城門稍遠,一時間無法立馬調轉馬頭來對付他們的時候,再逃跑,無疑成功率會高了不少,不過,這只是勃艮第人的一向情願而已。現實是,每個勃艮第人都不傻,都不想死在這里,普通兵士們這個時候也不管誰是頭兒了,只管撒丫子跑路,他們大多數可不知道外面還有上千騎兵的存在。不過,巴塞爾的城門,就這麼大,人擠人,每個人都想早一刻逃出去,那麼,這個城門就被無限縮小了。而蒙戈帶領的西秦重騎兵,自然不會傻傻的堵住城門,那樣,只能徒增傷亡而已,他要做的,只是率領重騎兵游蕩在城門四周,準備擊潰大股的敵兵,而那些散亂的敵兵,安排給輕騎兵,手持弓箭,逃出來一批,殺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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