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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軍中隱患消除之後,郭嘉下一步的動作就是從士農工商著手進行改革。看小說請牢記.360118.
但凡變法,無不是觸犯權貴利益,但從根源來看,統治階級內部如果不是腐朽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若不是政策已無法適應時代需求,誰又會愚蠢到與統治階級對著干?
要是太平盛世,郭嘉想要變法,那是找死,因為被侵犯了利益的階級戮力合心定會讓他不得好死,可現在天下大亂,諸侯割據,形勢與春秋戰國時倒有幾分相似,而那時,率先變法領先敵方一步的諸侯國,都能從中受益,強盛一時。
舉孝廉茂才在西漢初年的確對大漢強盛有功不可沒的作用,但隨著統治階級的腐朽,宦官與外戚輪流把持朝政後,舉孝廉的取士之途便成了門閥興起的土壤,舉薦才士也成了以權謀私的途徑。
最終門閥強盛,到魏晉時期有了九品中正制後,則出現了上品無寒士,下品無士族的局面。
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是瘋子。
郭嘉想要變法,走在時代前沿,卻也如走鋼絲般命懸一線。
也因此,他每一個決定都要小心謹慎,對待益州士族是先招撫,後示弱,等待機會逐步削弱打壓,最後再完全拔除這顆毒瘤。
在劉焉入主益州時就曾經打壓過益州豪強,加上賈龍叛亂,劉焉殘酷鎮壓,對益州士族造成重創,郭嘉入主後兩方相安無事,可借著荊州之敗鎩羽而歸的機會,激反了徐和,給了益州士族一個機會,的確有不要命的跳出來為徐和搖旗吶喊,郭嘉就有了借口向益州士族發難,而這一次,手腕也並不殘酷,如同抽絲剝繭一般逐步削弱益州士族的勢力,在造反平息以後,處置了不少益州士族豪族,經歷了劉焉與郭嘉先後兩次打壓的益州士族這時,想要再反郭嘉,恐怕為時已晚,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徐和叛亂之後,郭嘉向他統治下的益州十四郡下達了求賢令,親自手書一篇言辭激昂的文書,首先便對天下有志之士進行了一番抨擊。
罵他們只會求田問舍,不思上報國家,下安黎民。
而後又在文中懇切地表達了希望有才之士來出仕為官,造福蒼生,一展所長,剖蚌取珠求賢若渴之心可謂誠摯至極。
在末尾,注明了臘月初十,大將軍府恭迎有志才士前來應試。
臘月初十,成都大將軍府里里外外人山人海,從議事堂外的庭院到府外寬敞的街道上,擺滿了矮桌和坐席,每個座位上都坐著一人,大多都是年紀輕輕的少年郎,他們手握筆桿,下筆如飛,在桌上的蔡侯紙上落下行雲流水的筆墨。
這時紙張很貴,算是奢侈品,郭嘉自己收藏的書籍都是竹簡落在一起的,平日手書也都是用竹簡,但是今天,他卻奢侈了一把,給這近千人的士子用上了蔡侯紙來答題。
郭嘉大方,因為這是不容兒戲的國家大事!
舉孝廉發展下去就是民族隱患,所以郭嘉要推出科舉制。
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隅,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
從郭嘉眼前出發,他推出科舉制可以收攬天下寒門子弟的投效之心,因為他們的出身,別的諸侯太多都看不上眼,而郭嘉不看出身,不看地位,只看你的才華。
這是收心之舉,但對于推動民族發展,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
從地方著眼,益州雖大,卻遠離中原,郭嘉希望科舉制能夠給關東梟雄們一個模範的作用,什麼是于國有利,什麼是于國有害,郭嘉相信,真正的雄主,會看清楚的。
而再將目光放遠的話,郭嘉可以大言不慚地說︰誰能夠令天下重歸一統,不重要,重要的是,五胡亂華還會不會出現!
歷史上曹劉孫魏蜀吳到最後,卻都歸于司馬晉,可那時中國還有多少人口?百萬都不到啊!而在幾十年前的東漢,卻有五千萬余!
百萬的華夏子民,能夠養多少軍隊?九品中正制下的官吏選拔制又能讓國家有多麼強大呢?門閥強盛各為其主,王之亂內耗嚴重,五胡亂華讓華夏民族都有覆亡之危。
想要避免五胡亂華,不是苛求胡夷發發善心,而是自身強大,在封建王朝中,首要便是統治階級內部的強盛。
若是君主以及手下文武都向外敵奴顏屈膝,那整個民族還能指望誰來帶領他們走上強盛?
先廢舉孝廉,推出科舉制,郭嘉之後還要興建學堂,再現百家爭鳴,天下想要讀書的孩子都可以讀書,他不屑愚民政策,統治階級的確喜得樂見百姓愚昧逆來順受,可郭嘉不認同,這就和後世閉關鎖國是一個道理,穩住一時的統治,卻遺禍千秋萬代!推動民族的進步才是一個華夏子民應有的覺悟。
波瀾壯闊的三國時代,郭嘉能夠穿越到此,建一時之功,不如留萬世之名!
倘若真能成就千古帝業,郭嘉也不在乎子子孫孫能不能守住家業,當他兩眼一閉壽終正寢時,身後洪水滔天都已不重要了,一個後世人,若是還如始皇嬴政那般做著千代萬代帝王美夢的話,那就真是瘋子白痴了。
華服錦袍的郭嘉站在議事堂外的階梯上,看著下面的少年郎認真作答,心中充滿了喜悅。
今日來應試的士子有百余,其中近兩百是郭嘉在潁川數年教導的鄉親子弟,又有三百余是甄家數年來在冀州請先生教導的貧寒子弟,益州本土前來應試的人只有三百余,而其中又有多少是渾水模魚的,難以細說。
這里面,秦宓邀請好友彭羕一同來應試,面對考題揮灑自如,絲毫沒有半點兒為難之色,定是文如泉涌,胸有成竹。
返回議事堂中,郭嘉自斟自飲,捧著茶杯,臉上浮現淡淡笑意。
戲志才跨入堂中,來到郭嘉面前,說︰「主公,這科舉制日後每年都舉行嗎?」
聞言放下茶杯,郭嘉理所當然地說道︰「自然如此,不可半途而廢,取士之途,應是學而優則仕,任人唯親乃取亂之道。」
戲志才臉色激動,他年少時懷才不遇,滿月復才華卻無機會一展所學,如今郭嘉推出的這個科舉制,是給天下寒門子弟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與豪門權貴子弟在才學上一較高下。
可是,戲志才卻又沉思半晌,忽而問道︰「主公,那這考題,出自何處?」
郭嘉聳肩隨意道︰「聖賢經傳,諸子百家,無所不考。」
科舉制也有弊端,最大弊端就是甄選出來的人才只會考試,不會做實事,郭嘉解決不了這個問題,一千多年後這個弊端都還存著呢。
但是他可以避免士子們為了應試而讀死書,如果說只考儒家典籍,恐怕沒人會再去研讀其他學派的知識,所以,考題範圍要大,沒有固定出處,換言之,綜合型人才至少要比只能吟風弄月的人更有實干能力。
听到郭嘉這麼說,戲志才也沒意見,科舉制只不過剛剛推出,他們屬于拓荒者,也許完善和改進,只能交給後人了。
想起一事,戲志才忽然沉聲道︰「主公,今日來應試的人里,除了你特意請來的廣漢秦宓,還有一位身份特殊,他叫張松,他的兄長張肅,是蜀郡豪族代表,上月末,剛剛被斬。」
張松?
郭嘉想了想,對這個人沒多大印象,頂多就是他去見過曹操,曹操輕慢了他,然後又見了劉備,被劉備感動,迎劉備入蜀,後來謀事不密,哥哥張肅出賣了他,死在了劉璋刀下。
算個謀士,而且好像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氣的曹操燒了孟德新書……
「派人暗中去探探張松家里是什麼情況,按道理來說我斬了他兄長,他不恨我已經出乎意料,卻來應試,非我小人之心,而是不得不防。」
郭嘉一說完,戲志才就撫須笑道︰「我已派人去了。」
指著戲志才搖頭輕笑起來,郭嘉算算時間,問︰「時間快到了。」
戲志才跑出去看看天色,黃昏日落,回到堂內對郭嘉說道︰「嗯,酉時將至。」
「那就收卷,把秦宓的答卷給我拿上來,其他人的糊上名字,對了,明日閱卷之時,你去請蔡公來,他是一代大儒,必定不會推辭,也讓他看看益州士子們的才學如何。」
郭嘉下令之後,戲志才跑出去通知士子們停筆,待一切收拾完畢後,士子們有喜有憂地相繼離去,路上都在討論考題內容。
戲志才,徐庶,甄儼,甄堯,修齊治平四人也都相繼來到議事堂中。
手中捧著秦宓的答卷頻頻點頭,戲志才看完之後交給了徐庶,朝郭嘉說道︰「主公,秦宓之才,令在下自愧不如啊。」
郭嘉呵呵一笑,也不說什麼,才智分很多種,兵法,民政,權謀,政治,行商,做工,天文,地理等等,看待人才,不能在某一點上一較長短。
「最後一題,秦宓怎麼答的?罵我了沒有?」郭嘉笑意玩味。
最後一題,是對當今時事各抒己見。
甄堯捧著秦宓的答卷,環視眾人後,朗聲道︰「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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