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力求上位
後世士子推崇諸葛亮,將他捧上神壇,最根本的原因是三顧茅廬。
縱觀歷史長河中,不乏天縱奇才的有志之士,可唯獨只有諸葛亮是一位開國皇帝三請四請才出山輔佐的。
以致後來的士子憧憬諸葛亮,多半向往的是他們也能臥于隆中,抱膝長吟,而後有君主親自來恭請出山,說白了,也就是不想參與競爭,自詡高價待沽。
可天下才士無數,沒有多少人是做著等明主來尋的美夢,戰火紛飛,天下四分五裂的年代里,既要苟全于世,又要出人頭地,立志揚名立萬的才士更多地還是自尋出路。
近弱冠之年的龐統學有所成,孤身遠走,雲游四方,並非尋找明主,天下分崩,諸侯割據,能投效的君主就那麼幾個,再經過刪選後,他的選擇並不多。
非但君擇臣,臣亦擇主。
「龐統,你說錯了,不是我敢不敢用你,而是你值不值得我用。」
夜朗星稀,靠在池邊的郭嘉仰望天空,並不欣喜若狂。
早已消去對千古名流的追捧與震驚,郭嘉很清楚自已在做什麼。
龐統,千百年後是個熟讀三國如雷貫耳的人物。
可現在,默默無聞,只是一個出身稍顯高貴的少年郎罷了。
郭嘉用人講究科舉取士,不可能為了區區一個龐統打破規矩。
一個龐統不足以幫他平天下,但科舉取士是千秋萬代的基礎。
听到郭嘉言語中的清冷,龐統並不意外,拱手道:「在下準備參加益州秋後科舉。」
這句話讓郭嘉再次將目光投向龐統,眼中一亮,頗為贊賞。
有真才實學的人就應該這樣,真金不怕火煉。
心思一轉,郭嘉情不自禁輕笑起來。
龐統終究是龐統,算盤打得不錯。
他要參加科舉,直接去成都就行,完全沒必要來長安,可他偏偏來了,想必是他也知道僅憑考卷上幾行筆墨,無法展露他全部的才華,所以單槍匹馬來見郭嘉,展現一二。
很多初出茅廬的士子見到郭嘉會有卑微,見到典韋許褚會有驚懼,如龐統這般不卑不亢者已算另類,加上龐統的身份和過往與郭嘉的交集,敢孤身前來,也是打算用膽色博得郭嘉另眼相看。
只是龐統不知道他的名字在他沒出生時,已經在郭嘉心里至死難忘。
「士元,袁紹,曹操,我,三家之中,為何你選擇我?」
郭嘉一聲帶著親近之意的「士元」令龐統神色微微波動,隱含雀躍。
龐統按捺住心中漣漪,輕聲道:「袁紹與曹操,皆不容我。」
郭嘉仰天哈哈大笑。
「士元,你來投我,彼此就開誠布公吧,在我眼里,不是袁紹曹操容不下你,而是你在我這里,能夠得到的,袁紹和曹操都給不了你。」
龐統聞言表情一僵,隨即緩和,望著姿態狂放的郭嘉,會心一笑。
郭嘉只問曹操和袁紹,沒有提及劉表,袁術,孫策,呂布,公孫瓚,劉備,馬騰,韓遂這些人,原因很簡單。
公孫瓚,袁術已露敗亡之象,劉表,劉備,呂布,孫策,馬騰,韓遂,或自保艱難,或無雄心壯志。
天下人眼中諸侯也有兩類,一類是劉表這種只求自保,一類是袁紹這種瘋狂擴張有志天下。
像劉表這種諸侯,遲早都要滅亡,只是時間問題,因為他們是坐以待斃。
像袁紹這種諸侯,能不能問鼎天下,不好說,至少有機會。
一般才士若只是求田問舍,大可以去投效劉表,袁術這等諸侯。
可才高志廣之士若想實現抱負,一展所長,外加給子孫後代開創一份榮耀基業,則會選擇袁紹,曹操這等諸侯。
在這個區別對待諸侯的立場上,郭嘉近年休養生息,目的不明,外人不知道郭嘉究竟是守成之君還是開拓進取之主。
打下關中的意義,在天下人眼中非同尋常,意味著郭嘉要逐鹿天下,因此,龐統才來投效。
相較袁紹用人看重出身門第,曹操治下庶族與士族分庭抗禮,郭嘉這里,就成了龐統的選。
袁紹手下門閥林立,龐統一個外來人,單憑智謀想要博得袁紹重用,簡直異想天開,外加他深知自已長相丑陋,袁紹恐怕見他都會生出反感之心。在曹操那里,龐統也許能月兌穎而出,但他要面對一個問題,是為曹操效力,還是加入帝黨一派,不論加入哪邊,日後免不了有生死抉擇。
唯有郭嘉這里,龐統沒有這個顧慮,況且郭嘉如今實力非常符合他的擇主標準。
屬地,郭嘉是天下第二大諸侯。
野心,郭嘉打下關中已經在復制高祖劉邦的足跡。
實力,只要再給郭嘉三五年時間,一統關西不在話下,屆時東征南下,揮戈問鼎,勝算至少三分。
而且龐統瞄準的時機非常恰當。
剛剛拿下關中,郭嘉屬地擴張,正是用人之際,求才若渴,他此時來投效,意義非常,若能表現出過人才干,必能得到郭嘉器重。
在郭嘉這里,龐統顯然更容易上位。
阻礙他投效袁紹和曹操或是其他諸侯還有一個致命原因。
他的年齡,年紀輕輕的龐統還只能算是少年郎,這在別的諸侯手下,根本不可能得到重視。
反觀郭嘉治下用人,只看才華,益州官場的官員大多年紀輕輕,平均年齡不會過三十,朝氣蓬勃,龐統上位,有著得天獨厚的環境。
「使君,在下即刻動身前往成都,就不打擾使君雅興了,告辭。」
龐統目的已經達到了,他要讓郭嘉記住自已,留下印象,再從科舉月兌穎而出後,就能多一分早日升遷的機會。
轉身欲走的龐統卻被郭嘉又喚住。
「士元留步,良辰美景,何不一同在這湯池中享受一番?你來驪山專程拜訪,若是就此離去,豈不是人生遺憾?」
龐統既然來了,郭嘉總要招待一下,大家一起感受池水中的愜意,增進感情,何樂不為?
回過頭來看到池中的郭嘉,典韋,許褚,甘寧,馬鈞,除了馬鈞有點兒心不在焉,其他的人都表情溫和,不帶敵意,這讓龐統十分意外。
「使君難道不怕在下心生歹意?」
龐統微微皺眉,也不知道是郭嘉警惕心太低,還是郭嘉真的對他推心置月復,不設防範。
嗤鼻一笑,郭嘉扭過頭來望向典韋三人道:「我是秦王嗎?他以為他是荊軻?」
典韋,許褚,甘寧三人開懷大笑。
此情此景,龐統有些慚愧,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
月兌下袖袍放在池邊,龐統下了池中,表情一松,疲憊之感消去幾分。
龐統雖丑,身板不錯,稱不上雄壯,可也不是瘦弱之輩。
郭嘉將他招到身邊,好奇地問道:「龐德公在荊州德高望重,才士敬仰,為何你卻與他疏遠了?」
請原諒郭嘉的八卦,對名人雖然已經消去謀面時一驚一乍的心情,但還是免不了有些獵奇心理。
龐統表情微微黯然,他是龐德公一手教導起來的,可隨著年齡增長,越自我有主見的他,卻與龐德公漸行漸遠。
「道不同,不相為謀。龐公待我恩重如山,可我與龐公處世之道相悖。」
低頭望著池水霧氣繚繞的龐統有些失神,龐德公一生未出仕,崇尚的理念既有無為而治,又有仁德治世,龐統卻不敢苟同,隨著天下形勢從混亂漸漸格局清晰,如何結束亂世才是他們這一輩的才士該思考的問題。
爾虞我詐,波譎雲詭,這個世間現在需要的是強者,一個折天下雄的君主,所行之道就算不是無所不用其極,也至少不能單憑仁義,人心險惡,君子是治世典範,卻不是亂世楷模。
郭嘉瞧見龐統出神之色,有些恍然,龐統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想起一人,郭嘉口氣玩味地問道:「士元,你可認識一個叫諸葛亮的?」
龐統回神,不解地望著郭嘉,反問道:「使君難道是問投奔劉荊州的諸葛家中之人?」
復姓諸葛的人本就少見,郭嘉指名道姓,斷不會有重名之人。
郭嘉點點頭,給了龐統肯定的答案。
龐統若有所思地說道:「認識,此人是諸葛玄的佷兒,在下從荊州而來時,諸葛玄已病重,恐怕命不久矣,諸葛一家那時就無依無靠了,不過諸葛家正在想法設法依附荊襄世族。」
以為郭嘉是在問整個諸葛家族,龐統將他所知一一道來。
諸葛玄病入膏肓,諸葛家將和劉表關系疏遠,他們投奔荊州根本原因是諸葛玄和劉表私交甚好,日後,恐怕就無依無靠了。
不過,諸葛家為免家道中落遭受欺凌,迅通過聯姻手段加強與荊襄世族的關系。
諸葛亮的姐姐嫁給了龐德公的兒子。
諸葛亮自已娶了黃承彥的女兒。
諸葛亮的弟弟娶了荊州兩家豪族的女兒。
龐德公德高望重,是民間勢力中的翹楚。
黃承彥雖然也屬隱逸之士,可黃承彥與劉表有連襟之情。
再加上諸葛均娶了荊州豪族的女兒,諸葛一家即便在諸葛玄亡故後,也不至于瞬間沒落無依。
第二十六章力求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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